第40章 月巴

南子慕自那一夜後, 就沒出過自己房間的門,反正一日三餐都有王大虎給他去買,閑着無聊就逗小歡喜和月巴——

來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是帶着月巴的, 結果半途中這只懶貓沒跟上, 撿了個角落就打盹去了。南子慕心大,一開始竟完全沒發現月巴的突然失蹤, 還是小蓁突然提起, 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肥貓不見了。

月巴一醒來發現自己又成了一只流浪的孤家寡貓, 也沒什麽太大體會, 舔了舔爪子之後又開始撒嬌讨生活了。然而之前在侯爺府那種“貓糧來張口, 魚幹來伸手”的生活在他的貓腦裏根深蒂固,過了許多天它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委屈,也開始想念那個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主人了。

月巴自诩自己是一只很高冷的肥貓,但是南子慕遠比它要冷漠的多,開心的時候會過來撸它的毛,但大多時候就算月巴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他也無動于衷。

多次嘗試後月巴發現,南子慕并不可能把自己當主子供着, 于是幹脆下意識地開始維持南子慕和自己這種非常佛的包養模式。

不交心, 就你樂意的時候就過來撸撸我, 我樂意的時候就給你喵兩聲, 不樂意我就躺着睡覺,繼續發胖。

它哀傷地叫了兩聲,擡頭望了望月亮, 想念鋪着柔軟幹草的小窩,想念怎麽吃也吃不完的小魚幹,想念南子慕心血來潮才貼上來的手……

月巴半眯着眼,沒過多久居然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它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幹草裏,它興奮地“喵”了兩聲,然後探起滾圓的腦袋,循着燭光悄沒聲息地走到南子慕腳邊。

南子慕才練完劍,用過晚飯後有些乏了,但念及月巴還沒吃飯,又怕它突然被接回來不适應,所以留着兩盞蠟燭,在桌上強撐着學字。

“醒了?”南子慕放下筆,朝它伸了伸手,月巴一下躍到他身上,把南子慕砸的差點吐血,“唔……月巴,你該減減肥了,在外邊受了那麽多天苦都沒瘦。”

月巴乖巧地舔了舔南子慕的手指頭。

南子慕嘆了一小口氣,又揉了揉它的腦袋:“你怎麽突然就走丢了?又去抱人家姑娘的大腿了?”

王大虎鼻子靈,按說月巴突然走丢,他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幾趟,循着氣味應該很快就能将它找到。可惜這只懶貓先一步在姑娘腳邊打了滾,又被好幾個姑娘輪番撸了幾次,身上帶了濃重的脂粉氣,王大虎的鼻子便也不靈了。

所以他過了這麽多天,才在街角找到了月巴。

“餓了嗎?”南子慕将桌上一大缸子被處理過的老鼠麻雀鮮魚大雜燴移近了些,然後将月巴托上去,“我讓你紅玉姐給你捉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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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巴感激涕零地觀望了一會兒,然後偷偷觑了眼南子慕的表情,猜出這一缸食物都是為自己準備的,随即它跳到桌上,一只腳差點踩進陶瓷缸,旋即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南子慕抓了抓它的腦袋,借着燭火,突然發現月巴一邊吃一邊滾眼淚。

南子慕的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倏然一停:“天,月巴你受了多大委屈了,怎麽還哭上了?”

“紅玉,紅玉,別睡了。”南子慕走到床邊,把團成一團的兔子拎了起來,兔子落地就幻成了人形,迷瞪着眼問:“怎麽了?”

南子慕:“月巴哭了。”

紅玉打了個含淚的哈欠,又用袖子一抹眼淚,接着湊近了去端詳月巴,片刻後她一甩袖子:“你瞎緊張什麽,它就是餓得狠了,吃的太兇,面部肌肉牽扯的幅度太大,激出眼淚來而已,安心啦。”

“再說它都胖成這樣了,再吃下去容易生病的。”紅玉一邊說一邊向床邊挪去,“你別讓它再這麽吃下去了。”

南子慕替它辯解道:“先吃飽再說,減肥這種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減下來的,我們就徐徐圖之,一天減一只小魚幹,慢慢的就會瘦下來的。”

曾經因為發胖,體重差點追上王大虎的紅玉嘴角微噙一抹冷笑:“呵,天真。老娘強制冬眠一年,起來餓的頭暈眼花,結果把入冬前的存糧全部吃完,然後我的體重就追上了大虎。”

“……”南子慕小聲道,“你那是毅力不夠,想一次瘦下來。月巴慢慢節食,會成功的。”

紅玉掐了掐自己現在并沒有多少肉的腰,還是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我徐徐圖之了好幾年,才瘦成現在這樣。可是時間飛逝,于人于妖怪,都不算是太長。可它一只饞貓,年紀也不小了,到時候還沒減成,就因為太胖得病死了呢?”

南子慕這回沒話說了,雖然他很想給月巴争取一個安穩幸福的貓生,但是如今看來是不行了:“你說的對,以後它的飲食就你負責了。”

一邊的月巴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紅玉的魔爪,還在一臉餍足地舔爪子。

“算着明日就是第七天了,大人打算做何打算?”紅玉突然低聲道。

南子慕眼中有燭火跳動,依舊是乍一看的澄澈,看久了倒也不深沉,只是瞳孔底層是一層抹不去的無邊淡漠。

“我覺得這個破爛人間,很不好,很不好。”答非所問。

紅玉噤聲,聽他繼續道。

“可是又不能離開。”南子慕垂眸,紅玉和王大虎的雷劫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他只能期望李行之能早點歷過此劫,回去實現承諾。

南子慕收回頹然的神色,然後正色道:“不知道,我已經計劃好了,卻不敢說是萬全之策,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日,黃昏。

今日依舊有不少的虛頭巴腦的男人賴在離南子慕住處不遠的過道裏不願意走,自說是那一夜已經對南子慕傾心,又痛斥南子慕驚鴻一笑奪了他的魂,要麽讓南子慕把他的魂還來,要麽就和他上/床。

這一個個自以為的追求者要麽嘴上肉麻的要命,要麽就輕浮的不行,南子慕看一眼都覺得惡心,于是告訴牛貴自己不見牲畜。

牛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把瘋狂的人都攔在外邊,沒人能靠近南子慕的房間。

王大虎帶着打扮好的南子慕直接就到了後臺,免的讓那群眼睛發直的男人們給看見。

王大虎自他第一次在戲臺上抛頭露臉,就不是很高興,他将南子慕放下,然後陰陽怪氣道:“大人是喜歡這種被無數雙輕浮的眼神注視着的感覺嗎?還是說,大人喜歡被這些惡心的男人記挂,喜歡?”

他覺得他的大人無論有沒有神格,都是他心中的神祗,豈容這群凡人亵渎?哪怕只是用眼睛。

南子慕失笑:“當他們都是傻狗不就好了。被看一眼又不會少快肉,就算會少,剜的又不是你的肉,你陰陽怪氣的幹什麽?”

“再說,他們喜歡的是未知,是新鮮。”南子慕漫不經心道,“是那一口被吊起來的胃口,不是我。”

“大人,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留下來,我們不是說好帶上歡喜,就回終南山嗎?”

南子慕朝他擺了擺手:“小屁孩問那麽多做什麽?”

王大虎自認為自己比這個虛活了不知多少歲的山鬼要成熟的多:“你沒資格這麽教訓我。”

說完他又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李景了,所以才不願意走?”

“娘的。”南子慕一時啼笑皆非,“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王大虎性子犟,既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看法,他是覺得南子慕喜歡李行之,所以看他現在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呼吸,都覺得是愛李景的形狀!

“大人不要再狡辯了,我看的出來。”随即他痛心疾首地閉了閉眼,“你這輩子是要傻到棺材裏了,居然會看上他……”

“驚鴻!”牛貴催促道,“臺下看客都等着你上場呢,你準備好了沒有?”

“來了。”南子慕不鹹不淡地回答,然後拍了拍王大虎的肩膀,“小孩,我不喜歡他,你別瞎想。”

王大虎不信,并且覺得南子慕連拍個肩膀的動作,都是表明他喜歡李行之的動作。

南子慕并沒有辜負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的期望,順順利利演完了一場《牡丹亭》。

“模樣是真真頂好的,唔……身材也不錯。”一個中年發福的禿頭官員搖着一把金鑲玉折扇,狂喜道,“這小曲唱的,也是不能再好了,本官活到這麽大,都沒見過比這位還可人的可人兒。”

牛貴一瞄這位中年男人,就知道他只是草包一個,一般來這裏尋樂子的達官貴人,都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是官員的事實,哪像這位,一口把一個“本官”挂在嘴邊。

“是位不可多得的尤物。敢問——春宵一夜,要價幾何?”又一位男子開口,他的相貌端正,臉上輪廓分明,在這群看客中已然可以算的上俊俏。

他這一發問,臺下看客随即沸騰,紛紛表示自己有的是錢,傾盡萬貫家財能得到美人一夜,值了!

牛貴臉上堆着笑,忙把南子慕請來:“這我是不能決定的,還得看我們驚鴻的意思,驚鴻,你喜歡哪位老爺?”

南子慕貼在唇上的指尖緩緩滑國嘴唇,指腹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他緩緩擡手,指了指方才發話的年輕男子:“就你吧。”

男子面色不動,似乎對南子慕會選擇他并不驚訝。他在一片倒彩聲中跟上南子慕:“驚鴻?”

“怎麽?”南子慕回頭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并沒有選錯,這位便是本該在平陽的平陽侯。此為宋辭的再三警示,警示南子慕離這位平陽侯遠一點。

然明明現在該在平陽的侯爺,突然出現在京城,南子慕覺得定然有蹊跷。南子慕這貨不要命,雖然宋辭說此人危險,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帶着平陽侯去內室,既能尋一尋那些兵器的線索,又能生擒了這侯爺,問出點有用的情報來。

“那麽多人,你為什麽偏偏選了我?”平陽侯已經演不下去“正人君子”這一人設了,于是開始緩緩貼近南子慕,“是不是因為你們老板,他告訴了你,我是誰。”

南子慕裝傻:“您是誰?驚鴻不過從中挑了個最英俊的出來罷了。”

平陽侯猥瑣地笑了笑:“小美人,你可真會說話,讓本侯量一量你的腰,看看是否比別人細,要麽怎麽這麽多人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侯爺。”南子慕皺了皺眉,将他貼上來的手掌拍開了,然後強忍住生理性的反胃,勉強勾出微笑,“您莫要心急,給人看見實在不雅,還是進了內室再說。”

“怎麽個不雅法?不過是摟一摟罷了,你也不肯?”平陽侯将手被在身後,“本侯何止是心急,這下邊都已經火燎了。還是說,你喜歡吃假正經那一口的?”

“唔……是吧。”南子慕應付道。

平陽侯:“那好,本侯就陪你演。作為交換,一會本侯要你演什麽,你也不能拒絕。”

南子慕默然不應,平陽侯就當他答應了,完事後還不可思議地一笑:“想不到美人你竟如此害羞,難不成還是個雛?”

南子慕簡直想踹這個油膩的男人一腳,但在理智的生拉硬拽下,這個想法并沒有被施行。

“本侯真是走運了。”平陽侯興奮地吹了一口哨,“得美人兮,夫複何求?”

內室的牆門被打開,南子慕朝後邊看了一眼,王大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還在。

南子慕舒了一口氣,畢竟他對內室這裏邊的情況并不清楚,恐有變數,所以才讓王大虎在此時一起溜進來,避免有南子慕應付不了的突發情況。

“進來啊。”平陽侯催促道,“哦,我忘了,你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裏。來,寶貝,本侯給你帶路。”

南子慕舉步走進去,然跟在他身後的王大虎卻沒能像他那麽輕易地就走進去。

因為這裏除了一面牆,裏邊居然還有一層用肉眼看不見的結界。

雖然這結界并沒有多厲害,憑着王大虎的修為,不用半盞茶的時間就能破,然而……那扇牆門卻不給他這半盞茶的時間,幾乎就在南子慕後腳才踏進去的那一瞬,牆門悄沒聲息地合上了。

王大虎急紅了眼,差點喊出聲來,嘗試了幾次硬闖,無果,反而差點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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