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晨的太陽剛從雲層後面露了條縫,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

“嘶——”

傅知煥意識被拉回,眉頭倏地皺緊,眼睫微動,然後緩慢地睜開了眼。

宿醉醒後的感覺并不好。

可能因為吃了醒酒藥的原因,因為酒精引起的頭痛并不強烈,只有太陽穴還有股隐隐約約的漲疼感。

傅知煥撐起身子,指尖一下下輕捏着自己的眉骨,回憶了下昨晚——

他只記得自己在要離開飯館前遇見了溫阮,為了帶她脫身,便喝下了一杯酒。

然後,所有的記憶都被删的一幹二淨,只有零星幾點串不起來的畫面閃爍。

“唔。”

一聲輕輕的夢呓傳來,讓傅知煥微怔,然後轉過頭。

溫阮坐在凳子上,将頭趴在自己的床邊,眉頭緊擰着,沉沉睡去。

她身上還穿着昨晚外出時候的衣服,連件外套都沒搭,在空調房裏略顯的單薄。

她怎麽會在這?

很快,這個問題就得到了回答。

傅知煥垂下眼,發覺自己的右手還緊扣住溫阮的手腕。

“……”

他咳嗽一聲,然後将手松開。

但那纖細的手腕上,還是留下一道發紅的痕跡。

傅知煥眸色越深,他将身子靠在床頭,伸出手揉了下自己淩亂的頭發,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溫阮的睡顏上。

“啊秋”

溫阮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打了個噴嚏,然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将肩膀縮了縮。一張小臉委屈巴巴地皺起,看上去頗惹人心疼。

傅知煥薄唇微抿,不易覺察般的輕啧了聲,然後伸出手拉起被子的一角,俯下身,動作刻意放得輕緩,将被子蓋在了溫阮的身上。

而就當他低下身去時,面前的人扭了下頭,似乎是在調整自己的睡姿。

猝不及防的轉頭,溫阮的頭發無法避免地擦過了傅知煥的下巴,帶來一股酥麻的癢感。

她與傅知煥面對面,鼻尖相隔不過半厘米的距離,就連彼此的呼吸仿佛都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

傅知煥瞳孔微縮。

他擡手撐着床沿,條件反應似的後退,直起身子。

就像是心尖上突然落下一根羽毛,掃過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卻掀起一股莫名的焦灼與難耐,揮之不去。

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讓傅知煥莫名煩躁。

他擡起手往後揉了下自己的頭發,下了床,随手拿起件外套披在身上,徑直去了客廳的陽臺。

天才蒙蒙亮,窗外安靜地出奇。時不時能聽見幾聲清脆的鳥鳴,伴随着風聲吹入耳中。

傅知煥從外套衣兜裏掏出盒煙,低頭咬住煙蒂,抽了出來。

然後,用打火機點燃那一點火光。

白煙騰起,散開。

拖鞋踩着地板的聲音“噼裏啪啦”的響起。

溫阮揉着惺忪的眼睛從卧室裏出來,她将眼睛睜開了條縫,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不清:“你醒啦?”

話剛說完,就輕輕咳嗽了聲。

好像是嗅到了點煙味,覺得有點嗆。

傅知煥聽着那聲咳嗽,心裏莫名煩躁。他一聲不吭地掐滅了煙頭,将煙蒂扔進垃圾桶裏,應了聲:“嗯。”

那個綿長的哈欠驅散了些溫阮的困意,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思緒清醒過來,然後朝着傅知煥望去——

果不其然,這個醒了酒之後的男人果然翻臉不認人。

現在又擺出一副冷冰冰對人愛搭不理的樣子!

想到這,溫阮決定幫傅知煥回憶一下。于是她端起胳膊,咳嗽一聲:“傅先生,既然你已經醒酒了,那我們得聊聊昨晚的事了。”

傅知煥靠着欄杆,懶洋洋地朝她遞過去一個眼神,卻也不說話。

……不行,不能被他這副帶着些威脅的樣子給吓到。

溫阮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了個氣,然後繼續擺出一副律師談判的樣子:“傅先生,昨天晚上我細心照顧喝醉酒的你,勞苦功高。但是你不但不領情,還把我當成伯爵動手動腳,這件事情,您必須要負起責任。”

“你不是喝醉了麽?”

傅知煥耐心聽溫阮說話,然後挑了下眉,臉上的神情沒變,只是意味深長的反問了句。

“……”

出大問題。

溫阮這個炮仗,總算遇到了對手。

自己從昨晚就開始組織好的語言,準備在今天給傅知煥一個下馬威。結果沒想到對方一針見血,一個問題直接塞住了自己所有的話。

高手。

溫阮準備強撐:“傅先生,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是昨天晚上你喝醉酒之後……”

“你不是喝醉了麽?”

你是複讀機嗎!

溫阮咬了下唇,看來為了逃避這個生死攸關的問題,自己這個下馬威可能沒辦法如願以償實施了。

果然,昨天晚上就應該讓這個忘恩負義的臭男人自生自滅!

溫阮越想越氣,把拖鞋踩得清脆直響,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滿臉寫着不高興。

她一臉怨氣地抱着抱枕,縮成一團,腮幫子鼓成只倉鼠那樣,時不時擡眼試圖用幽怨的眼神讓傅知煥感到羞愧。

傅知煥啞然失笑,他無奈的伸出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然後邁開步子,走到溫阮面前,俯下身:“生氣了,小孩?”

喊誰小孩呢!

溫阮氣呼呼地仰起臉,張牙舞爪地試圖進行反擊:“小孩都不會一杯倒!”

氣氛突然安靜。

在片刻的沉默後,傅知煥低下頭,遏制不住似的低笑了起來,聲音帶着些沙啞。

許久後,他才止住笑,重新擡起頭,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般的望向溫阮,語氣裏帶着些耐人詢問:“那你告訴我,為什麽裝醉?”

……媽的。

這種犯規式的反擊,有誰能遭得住?

如果有吵架比賽的裁判在現場,溫阮一定得狀告傅知煥選手違規。

他這不是正常鬥嘴,這是□□裸地勾引。

溫阮所有的話都梗在了喉嚨裏,氣也消了大半。她将抱枕抱得更緊,慌亂地轉過頭避開傅知煥的目光,有些結巴道:“我、我餓了!要去做早餐了!”

傅知煥似乎想起什麽,總算不再逗她,而是直起身,随手挽起袖子,朝廚房走去。

溫阮好奇地望他一眼,問道:“你來做早餐嗎?”

雖然溫阮從小都是嬌生慣養的金絲雀,但并不妨礙她對做飯有着積極和熱情。

雖然這麽多年進廚房纏着王媽教自己下廚,也只學會泡泡面和番茄炒雞蛋。但是早餐弄個面包和煎雞蛋還是沒問題的。

而現在傅知煥擺出一副要去做早飯的樣子,讓溫阮頗為感動。

他終于良心發現,知道自己昨晚的艱辛,準備幫自己準備早餐了嗎?太感人了!

然而——

“不會。”傅知煥看她一眼。

溫阮一頭問號:“那你去廚房幹嘛?”

“剛剛你提醒才想起來。”傅知煥拉開櫥櫃,從裏面取出一袋東西,“伯爵該吃早飯了。”

溫阮沉默了。

伯爵。

又是伯爵。

她看了眼從貓爬架上跳下來,邁着優雅地貓步,趾高氣昂地走向食盒的伯爵,心裏暗暗道——

別高興得太早,過段時間我就出錢帶你去絕育。

科科。

“對了。”傅知煥又想起什麽,擡眼道:“早飯幫我準備一份。”

末了,還補充一句:“算是抵掉房租。”

溫阮:等我看膩了這個狗男人的臉之後,我就把他殺了。

早餐準備好之後,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

溫阮這段時間養成了吃飯必須要看下飯視頻的習慣,于是就随手打開了面前的電視,接着拿起一片面包,均勻地抹着藍莓醬——

“大家好歡迎來到我們今天的節目《人類觀察學》,現在就讓我們去采訪一下剛才那兩位吧。”

人類觀察學?

溫阮眉頭一皺,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于是她擡起眼,看向屏幕。

現在江城衛視正在重播昨晚的節目。

而鏡頭上緩緩出現的那位路人小姐姐——

不就是我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溫阮手上的勺子啪嗒一下掉落在桌上。

沒有什麽事情,比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臉更尴尬的了。

如果有,那麽一定是,節目居然還沒有添加任何美顏和濾鏡!

傅知煥是背對着電視的,看見溫阮這副驚恐的表情,皺了下眉,轉過頭。

電視畫面上正好兩人同框,還配上了那粉紅色的濾鏡和愛心氣泡。

“……”

這就很尴尬。

溫阮幾乎是跳起來換了臺——

你們這個粉不拉幾的濾鏡還他媽不如不加!!什麽審美啊!!

雖然是換了臺,但是顯而易見的,客廳裏的氣氛好像墜入了冰點。

傅知煥沉默了許久,擡起食指一下下地敲擊桌面,片刻後一言不發地從茶幾上拿起手機,似乎在給誰發短信。

溫阮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你在給誰發消息?”

“我在看這個節目什麽時候能停播。”

好狠。

換了臺之後許久,溫阮才從剛才那股巨大而又令人窒息的尴尬中緩過神。她麻木地拿起刀叉,一點點地切着盤子裏的荷包蛋,雙目無神地将東西送進自己嘴巴裏。

食之無味。

現在電視上放得是生活時訊類節目,一片和諧。

溫阮突然覺得,這種看上去很無聊的節目,非常的健康而又寧靜,讓人能感到無比愉悅的快樂。

而就在這時:

“臨近暑假,車站的人流量也逐漸增多。在這裏要告誡各位父母,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提防兒童走失。也要留心四周是否有可疑人員,謹防人販子出沒。前日,在江城東火車站,就險些發生了起拐賣案件,讓我們看看在場人員拍攝的視頻——”

溫阮皺了下眉。

這個地點時間和案件聽上去怎麽這麽熟悉?

好像大事不妙?

接着,事實就告訴溫阮,她的直覺是對的。

因為那位“在場人員”所拍攝的視頻,十分清晰,溫阮一眼就能看見在人群的包圍圈中,那個氣焰無比嚣張的自己。

“今天我不把你壓到警局對着人民警察三拜九叩痛哭流涕地抹鼻涕,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你這就會欺負小姑娘違背社會公德的栽種!”

視頻裏面,反手掐着人販後頸的自己這麽說道。

溫阮伸出手,冷靜地關掉了電視,然後擡眼和傅知煥四目相對。

“上電視開心麽?”傅知煥問。

“晚安。”可快點閉嘴吧你。

溫阮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讓自己情緒再波動一分一毫了。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年輕。

因為下一秒,溫阮的電話就震動了起來——

“啊啊啊啊阮阮你火了,微博熱搜十條裏面五條是你!記者都到事務所來了!你那幾段視頻在某音裏面轉瘋了!!快點來事務所!”

秦素珊在電話那頭聲嘶力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只寫了三千五嗚嗚嗚對不起,因為今天有晚課上到八點才下課。

周末我調整一下,會多更的!

慣例随機抽五十個紅包本章。

捉蟲另外發。

感謝在2019-12-18 22:31:40~2019-12-19 22:47: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崽崽啊10瓶;未末5瓶;是西西呀3瓶;蘇景行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