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從鬼屋出來之後,溫阮一路都像洩了氣一般,頭上宛若盤旋着巨大的烏雲,情緒看上去十分低落。
就連吃飯的時候都是沉默不語地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碗裏的白米飯,全程連菜都不夾一次,看上去像是丢了魂一樣。
溫阮的心情簡直是悲痛欲絕。
原本應該是無比甜蜜和充滿少女心的一天,現在卻硬生生變成了能載入自己人生史冊的屈辱史。
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沮喪。
如果自己攻略傅知煥失敗,怎麽想都應該怪那只工作之前吃大蒜的鬼!
傅知煥用完餐,看了眼時間,然後站起身:“我先去付賬。”
溫阮一只手撐着胳膊,另一只手無比麻木地挑着飯粒,雙目無神地點了下頭,看上去心情欠佳,就連語氣也恹恹的:“嗯,你去吧。”
江子沉見狀,也立刻放下了自己的飲料杯,邁着小碎步緊緊跟在傅知煥身後:“傅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在生悶氣的溫姐姐簡直太可怕了。
雖然全程一聲不吭,但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以及渾身上下的低氣壓,都能讓人感到如坐針氈。
不行!
不能讓溫姐姐一直這麽沮喪下去!
如是,在付款的間隙,江子沉伸出手拉了拉傅知煥的褲腿,昂起小臉用氣音小聲道:“傅哥哥,溫姐姐看上去好像很不開心。”
傅知煥轉頭,朝着溫阮的方向望去——
她還保持着剛才的那個動作,眼簾耷拉着,整個個人看上去就像熄了火一樣,寫着一個大大的“喪”字。
“嗯。”
傅知煥應了聲,收回視線,一雙古井無波的眸中卻仿佛帶着些異樣的情緒。
“我們老師說了,女孩子不高興的時候,給她送禮物就好了!”
江子沉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靈光一現,“不如,我們偷偷溜去給溫阮姐姐買禮物吧?”
傅知煥沒說話,只是平靜地垂下眼簾,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他很少看見溫阮這副樣子,但比起這件事,讓自己更為詫異的事,自己情緒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在被溫阮的情緒所影響。
比如,看見她一路萎靡不振,自己好像也并不開心。
甚至在江子沉勸說的時候,居然也萌生出了……想要買東西哄哄她的想法?
直到收銀員遞來賬單時,他才從沉思中回神,轉過身握住筆低頭簽字。
“傅先生…?”
剛一簽完字,傅知煥還沒來得及開口和江子沉說話,就突然聽見從不遠處傳來道帶着些熟悉的女聲。
傅知煥轉頭,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
賀子芩站在左前方的餐桌旁,朝着傅知煥的方向望來。
她眼底帶着些驚愕,但見到面前的人回應似的看向自己,随即就立刻回過神,唇角一抿,露出副笑臉。
“剛才差點以為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您。”
賀子芩才回國不久,今天也是因為周末得空,被以前的老友約出來逛逛游樂園。但一路上都興致缺缺,或許許多年沒回來,一些新奇的梗都接不上,所以和朋友玩得也不太盡興。
于是,就先一步離了隊跑到這家餐廳來躲清靜。
卻沒曾想,陰差陽錯,居然遇見了傅知煥。
江子沉見賀子芩走過來,迅速地往後退了退,然後躲在了傅知煥的身後面,雙手拉着他的衣角,一副渾身戒備的樣子。
一級警告!有要和溫姐姐搶傅哥哥的侵略者出現了!
但賀子芩卻一眼就看見了江子沉這個小朋友,或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溫柔,她還特地彎腰撐着膝蓋,笑眯眯地和他搭話:“哎?這是傅先生的弟弟嗎?好可愛呀。”
江子沉攥着傅知煥衣角的手緊了緊。
他不喜歡這個阿姨。
香水味好嗆,而且看起來還有點兇巴巴的。
像總是讓自己去教室後面發展的數學老師!
或許是覺察到了江子沉的抵觸,傅知煥平靜地伸出手,将他往自己身後帶了帶,然後擡眼望向賀子芩,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朋友家的孩子。”
“這樣啊,傅先生可真是有耐心。”
賀子芩笑着直起身,然後伸出手往後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眼睛彎了起來:“你們二位一起來的嗎?我剛剛逛的時候發現了挺多有意思的地方,需不需要我帶你們去看看?”
“不必。”傅知煥語氣淡淡的,“有位朋友和我們一起。”
“朋友?”賀子芩愣了下。
而就在這時,江子沉将腦袋探了出來,嘴巴一咧,歡欣雀躍地沖着不遠處打了個招呼:“溫阮姐姐!我們在這裏!”
溫阮?
賀子芩聽到這個人名,後背下意識地一僵,瞳孔也略微縮了縮。
不,應該不會這麽巧。
興許只是同名,或者……
“你們付款付了整整十一分鐘零四十二秒。”
溫阮邊朝着這邊走過來,邊看了眼時間,語氣裏帶着些因為剛才生悶氣還沒消掉的小情緒,“我差點以為你們倆個跑路了準備訛我一頓飯錢!”
聽到這無比熟悉的聲音,賀子芩臉上的表情一變,右手也下意識地攥緊。
她其實早就聽說了,溫阮來江城重新當律師這一消息。
但那個時候,賀子芩并未往心裏去,因為溫阮離開律政界了很長時間,現在就算回來,也今非昔比,無法撼動自己的地位。
但卻沒想到,溫阮居然還和傅知煥認識。言言
一想起前些天在餐廳裏聽到的那通電話,賀子芩便突然反應過來,很有可能,那通電話另一頭的對象就是溫阮。
她咬了咬牙。
這麽多年來,自己過得向來是順風順水,唯一出現的兩次絆腳石,居然全是同一個人。
溫阮也看見了賀子芩,前幾天副社長才和自己提到這人,所以自然能迅速就對上號。
于是她笑了聲,朝賀子芩伸出手,語氣裏帶着些禮貌:“賀小姐,好久不見。”
賀子芩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素白纖細的手,卻沒立刻回握,而是在原地靜默了許久,甚至連句話都沒說。
直到過了将近半分鐘之後,她才突然輕笑了聲,擡起手,略帶着些敷衍地輕握了下:“不好意思,剛剛在思考您是誰來着,所以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你也知道,我們幹律師這一行的,每天要見的人太多,印象不深刻的就容易忘。”
溫阮平靜地将手收回,一雙好看的眼睛裏還含着恰到好處的笑意,只是輕輕将眼簾垂了垂,似乎是若有所思。
都是千年的狐貍,倒不用在自己面前演戲。
賀子芩剛才刻意空着她的手,再加上那一番聽上去妥帖,其實卻略有深意的話,明擺着是想讓自己難堪。
而且那句“印象不深刻就會忘記”,雖然聽上去是輕描淡寫的寒暄,但溫阮自然能聽得出來裏面的嘲諷。
“不過我還是想起來了溫小姐,畢竟三年前的那場案子,是我人生中屈指可數的失敗。”
賀子芩說到這,還輕輕嘆了口氣,搖着頭,語氣裏略帶着些惋惜,“但畢竟那起案子太過殘忍,我的委托人甚至還跳樓自殺,所以讓我到現在為止,都記憶猶新。”
傅知煥眉梢微皺,眸色瞬間冷了下來,他喉頭微動,往前挪了半步,正準備說什麽時,突然聽到身旁的溫阮輕輕笑了聲——
“能理解啦,因為我也做了許多年律師,每天要見的人是在太多了,所以經常也會遇見別人和我打招呼沒認出來。不過,我可是對賀小姐記憶尤新呢。畢竟,我們可是當過兩次對手。”
溫阮眉眼彎彎,看上去好像絲毫沒有被賀子芩那一番話影響道,甚至語氣裏都帶着些笑意:“說起來,我非常感謝您呀。因為我其實走是刑辯律師這一路的,一開始老師要我學習商事辯護的時候,我還總擔心自己出問題。所以和您開庭打官司的那一次,緊張了很久。”
“托您的福,那次開庭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商事辯護并沒有這麽難打,倒是給了我不少信心。也正因為這件事,我手上的案源才會越來越多。”
非常氣人的一段發言。
溫阮說話時雖然是笑眯眯的,語氣不急不躁,就像是唠嗑一般和諧,但是每一句話都精準無誤的踩在了賀子芩的痛處。
其實她一開始沒準備給賀子芩難堪,但是耐不住對方得寸進尺,甚至把三年前陸柯陳過失殺人的那件案子搬出來壓在自己身上。
溫阮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既然都踩在自己頭上跳芭蕾舞了,那她怎麽着都得讓對方跌一跤知道疼。
果然,賀子芩臉上的笑快要繃不住,表情也越來越僵。她狠狠咬着牙,就連腮幫子都因為過度用力而震得生疼。
“不過我們等會還有其它的計劃,就不和賀小姐多聊了,祝你生活愉快。”
溫阮一頓輸出結束,幹脆利落地不再和賀子芩廢話,而是彎腰牽起了江子沉的手,帶着他轉身就走。
傅知煥無聲失笑,然後也直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傅先生。”
賀子芩頭一熱,突然想起自己來打招呼的目的,開口喊住,語氣柔了柔:“沒想到您和溫阮小姐認識,麻煩您等下替我和她道個歉。我剛剛太冒失,說話也有些不妥,看樣子,她是生氣了。”
傅知煥停步,微微側身,将目光落在了賀子芩的身上。
賀子芩嘆了口氣,撐起一個苦笑,然後道:“可能是溫小姐太敏感,也是我考慮不周。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的脾氣還是一貫如此率真。”
“賀小姐。”
傅知煥突地笑了聲,他耷拉着眼簾,語氣裏都帶着些漫不經心地:“我和您只是認識。”
“啊?”賀子芩懵了一下。
“但我和她,是朋友。”
傅知煥将眼半眯,語氣放緩,但一字一句中卻帶着莫名的威壓感:“所以,沒必要在我面前拐彎抹角。”
作者有話要說:12點前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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