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祭梵天

雲雪晴在陣眼中坐定,對面的肆塵近在咫尺,卻又讓她覺得那麽茫遠而遙不可及,一時間思緒萬千,這陣法又清清涼涼地讓人心靜,仿佛連帶着四周都一下子寂靜下來。

在飄渺空寂的大陣中,傳來肆塵冷冷清清的聲音:“玄漠就在外面,這陣法維持不了一刻,只怕他就會闖進來了。”

“那……”她一驚,心道自己的揣測果然不假,剛才那陣地動山搖應該就是玄漠破陣時闖下的禍端,她只是不解,如此緊急的關頭,肆塵這家夥還不想辦法去修複他那破布娃娃一樣的法陣,反倒邀自己進入這陣眼來搗亂,這又是鬧哪樣!

然而擡眸卻見肆塵眼中閃過一抹淺淡笑意,仿佛看出她心有異樣,緩緩道:“雲姑娘可是在擔憂玄漠闖入這九幽殿又會怎樣?無妨,上次我們在這裏試驗的那幾個基礎法術可掌握了?”

她一愣,渾沒想到肆塵話題轉得竟這樣快,明明已看出她在擔憂這法陣,卻轉而問她所學法術的事,這一怔的功夫,還沒來得及回話,肆塵已微微輕笑,“無果之事,思有何用,不如趁着這陣法未破,敵人未至,我再來授你一招傷敵保命之術如何?”言罷,但見他手中紫色光芒凝聚,逐漸向上空升起,猶如一道璀璨的流星。

她錯愕了,從前一直不知道,肆塵是這樣的性子,大敵當前安危堪憂,他竟能如此從容地談笑風生研讨法術,簡直淡定的令人費解!可肆塵,真的就拿行動來诠釋,他的确是這樣的人,因為接下來她已看到他手中緩緩運起淡紫色的法術,就像上一次教她的那些妖界法術。

她屏息凝神,跟着肆塵的引導慢慢運功,耳邊卻傳來他清朗而從容的語聲,“這一式叫做‘噬魂訣’,以妖魔靈力抽取敵人魂魄,當初我便是用這招抽了那女人的魂。”

她一驚,知道肆塵口中說的那女人,指的是汐夢,只是她不解,這噬魂訣無論名字還是功法,都如此邪異霸道,絕非正道仙術,而他肆塵一位堂堂正正的上神又是從哪學了這麽妖孽的法術?

思慮過多的緣故,她氣息微微一亂,肆塵自然察覺,像是早已揣測出她心中所想,他淡淡道:“這噬魂訣聽起來駭人,在妖魔之界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至于我,則是從一位帶有魔族血統的神女之處所學。”

帶有魔族血統的神女?……她心中默念,覺得微微詫異。

自然肆塵沒有給她太多詫異的時間,那噬魂訣對于她這個小妖而言,當真需要消耗極大的靈力,兩人這一來二去的修習法術,不覺中半柱香時辰已過,只聽得遠處隆隆巨響,腳下的地面又開始晃動起來,她知道,是玄漠來了。

肆塵似乎也早已料定今日之局,當下從容地緩緩收勢,站起身來,随手撤了那殘破不堪的法陣。

與此同時,她亦擡頭看到,在那九幽殿遠處破了洞的牆壁處,果然出現了玄漠的身影。

肆塵長長出了口氣,并不回頭,只是輕輕揚手,驀然間手上多了一團流動着的玫紅色光芒,她知道,那是夢汐的魂。

此情此景,她驀然覺得心裏緊張至極,隐隐預料到一場大戰即将爆發,有心躲避,好奇心卻像将雙腿綁住了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想動,密切注視着前方這兩個讓她甚為操心的、幾乎可以把這九幽殿拆了的兩人。

果然,玄漠走上前,卻在距離肆塵身後七八步遠的位置停下,定定注視他手上的那團光,沉聲道:“把夢汐的魂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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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塵緩緩轉身,手上仍托着那束光,眉目間帶着雲淡風輕的笑,“夢汐的魂屬于六界,不屬于你。”

“你到底要怎樣?”玄漠周身散發的凝重氣勢,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肆塵不答,揚起的手卻微微收緊,那團晶瑩流動的光在外力的作用下,變得扭曲,卻流動得更快,像是支離破碎前最後的掙紮。

“你住手!”玄漠急了,肆塵的手只要再收緊一點,頃刻間那魂魄便會煙消雲散。

“我毀了她不過是一瞬的事。”肆塵依然帶着淡淡的笑,聲音不疾不徐。

玄漠嘆了口氣,“究竟要怎樣,你才可以放過她?”

肆塵将拖着夢汐魂魄的手收回,似乎思索了一會,面前一束清光緩緩升起,那陣光芒的頂端,托起一枚令牌一樣的物件。

“梵天印?!”玄漠像是看到什麽極其詭異的事物般,雙目定定地望着那令牌,一時間沒了言語。

從旁觀望兩人的雲雪晴略略退後一步,換了個角度去看那被玄漠稱作“梵天印”的東西,這三個字有些熟悉,心中卻仍是不解只是一枚小小令牌,何以令玄漠這連天條都不放在眼裏的人如此動容。她腦海中開始搜索這梵天印三個字,驀然想起曾經在長白山掌門師兄的藏書閣裏見到曾有一本冊子上記載,梵天印是神界之物,屬于神族之間銘刻諾言所用。由于神族足夠強大,人界的誓言早已不能奈何他們,因而才需梵天印這絕世神器來規範他們的言行承諾。她記得那冊子上寫明這梵天印的使用之法便是由證明人和承諾人分別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倘若一旦承諾人違背諾言,便會遭到五雷轟頂之刑,萬年不得脫身,已是極強的詛咒。

她正想着,肆塵已道:“你若以命立誓,萬年之內不離神界,我便将夢汐之魂放回幽冥鬼界,任其自由,重入輪回。”

萬年之內不離神界……玄漠目光一凜,定定地望着他,一時說不出話,再刻骨銘心的人,萬年的時光,也足夠将她忘卻,待到萬年之後,早已尋不到她當年的身影,輪回的軌跡,甚至連那一抹支離破碎的記憶,或許也早已變得模糊不堪。這誓言委實太過狠絕,對他玄漠而言,甚至是一種詛咒。

就這樣相對凝視半晌,玄漠擡頭望了望那熒光流動的夢汐的魂,又望了望肆塵,竟然深深嘆了口氣,道出三個字:“好,我答應你。”

肆塵微微詫異,委實不曾想到,梵天印這最後的王牌,竟然如此有效。

末了,玄漠又加上一句,“不過,等你送走夢汐的魂,也須陪我一起回歸神界,同樣萬年不得離開。”

肆塵微微蹙眉,許是怕他自己單獨跑到鬼界再來禍害夢汐,他想了想,然後點頭。

玄漠沉吟片刻,左掌微擡,手中一道金色光芒輕輕升起,與肆塵的那倒白色清光融彙一處,一同将那梵天印托起,下一刻,周圍的光漸漸散開,猶如一朵肆虐綻放金蓮。那炫光晃得雲雪晴有些睜不開眼,再次略略退後了幾步,回憶那藏書閣冊子的描述,她知道,梵天印的結界終于開啓了,只待以血祭印。

果然,下一刻玄漠右手驟然一伸,掌中立時多了一柄金光炫目、霸氣凜然的長刀,她幾乎從不曾見玄漠使用過兵器,更不知他們這些兩袖清風的神仙究竟是把兵器藏在何處,可如今看來,似乎這足以一下子拍死一頭大象的長刀就是玄漠的随身兵器。

接下來,她驚異地看到玄漠竟然将這足以拍死一頭大象的長刀對準了自己的左手,錯愕之餘她不由得暗自揣測,就算要将手割破把血滴在梵天印上,也用不着這麽大的刀吧!這哪是劃個口子的樣子,明明是要剁手的架勢啊!難不成人家玄漠上神出門只這一把兵器,沒有随身帶個小匕首?

她正自疑惑着,突然玄光如同閃電般淩厲而下,她大驚,正腹诽劃個手指不用這麽大動靜吧,卻見電光石火間,那梵天印跌落在地,肆塵身形疾退,上空一金一白兩道光芒同時将夢汐的魂魄圍攏在內,形成對峙。

原來,玄漠适才竟是一場騙局,騙得肆塵放松警惕,以便奪取夢汐之魂。

肆塵眼中一抹徹骨的悲哀一閃而過,卻轉瞬即逝,想必兄弟多年,玄漠從不曾欺騙過他。可如今,竟也到了要拼個玉石俱焚魚死網破的時候。他忽而覺得自己真是多事,玄漠要走什麽樣的路,便讓他自己走去,最多也不過是落得個離沐天那樣的下場,可離沐天現今不是也過得好好的?不過事已至此,倘若就算現在将夢汐的魂給了玄漠,只怕那份兄弟情義也早已蕩然無存,想到此,他又加了幾分功力,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也無法回頭。

終究是之前受了玄漠那一掌,嚴重的內傷使得他如今功力大打折扣,即使拼盡全力,自己的那道白色仙光也逐漸暗淡,當下發了狠心,全然不去抵禦,而硬生生受了玄漠那排山倒海般強勁仙法的沖擊,将那夢汐的魂魄一舉帶起,飛身而退,身形化作一道白光轉瞬消失。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無論是人是仙,當他以命去拼的時候,旁人的确奈何他不得。

玄漠飛身搶上一步,那白色身影已然消失,他立刻手中捏起仙訣,卻頓了頓,扭頭望向雲雪晴,道了聲:“他日若見小天,請轉告,玄漠在神界等他團聚。”言罷周身金光一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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