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楚子嚴說的那個醫生在他走後沒多久就來了,給方冕量了各項指标後仔細囑咐了一堆話,又挂了好幾瓶點滴。
甄柔一看這架勢,吓了一跳,臉色慘白的站在一側。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忙完回頭一看,就知道她有疑問,和藹的一笑,寬了她的心:“病人長時間未飲食光喝酒,所以得給他挂幾瓶葡萄糖,這一瓶是給他降血脂用的。好好照看着吧,昨晚上熬過去了就沒什麽大問題了,今天看着狀況還好。現在的年輕人啊,真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弄這麽大,昨晚可把那個小夥子折騰壞了。你應該就是小柔吧?”
甄柔一愣,擡頭看着醫生和煦的臉龐。
醫生笑笑:“昨晚發高燒,不住的說胡話,全是叫的這個名字,我猜應該是你吧。”
甄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方冕,嘴角怎麽牽扯都扯不出一個微笑來。醫生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走了。
方冕的右手腕已經全是針孔,醫生來特意換了只手,甄柔将它放在一個暖袋上,上面蓋了一個小毯子,另一只手輕輕揉了揉,看紅腫消得差不多,才放進被子裏。
方冕緊皺的眉頭深深地擰着,是他一貫不高興的樣子,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像個小老頭一樣,似乎丢失了什麽寶貝。
濕了熱毛巾,擦拭着他的臉龐和脖頸,他似乎是感受到了,眉頭皺的沒有那麽緊了,有些舒服的哼了哼,又沉沉睡過去。
在鍋裏煮了一些清粥,甄柔小心的為方冕收拾着房子,沙發上的蕾絲布紅一塊藍一塊,皺皺巴巴的窩在一起,沙發的角落還有熄滅的煙頭,堆了一地,零散的瓶蓋在沙發底下聚堆,灰色的大衣随意的丢在沙發的另一側,這一次,他就是這樣狠狠地發洩着吧。
也好,沒有像以前那樣憋着,也好。
将他的客廳收拾整理好,髒了的衣服沙發布什麽的都分類送去了洗衣店,剩下的,甄柔自己手洗起來。
廚房裏比客廳要幹淨一些,看起來這幾天方冕幾乎沒吃什麽東西,不過在門口的地方倒是堆滿了酒瓶,應該是楚子嚴稍稍收拾了一下。
鍋裏熬着小米粥,最養胃的一種,剛剛送垃圾下去的時候去超市買的,也順便在空蕩蕩的冰箱裏塞滿了一些他愛吃的零食和熟食,能讓他随手拿了吃。
方冕還是睡着,甄柔不敢打擾他,就把除卧室之外的所有房間都打掃了一遍。最後一間是書房,甄柔想了想,猶豫了半天,還是推開了門。
屋子比甄柔想象的要大很多,整整兩排書架,都是書,略一翻,全是有關藥物、細胞、病毒等生物研究的,一行行的蝌蚪文,生澀的專業名詞讓她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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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的後面是電腦桌和打印機,上面還鋪着一些資料文件
,淩亂一堆。甄柔看着朝一側斜着的椅子,想象着他坐在這上面認真的樣子,嘴角微微的勾起來,不由自主的在桌前坐了下去。
屋子裏光線很暗,窗子被藍色窗簾完全蓋住,這個角度,能看到什麽?
走近他的房間,坐他坐過的椅子,碰他碰過的東西,看他看過的書,聽他聽過的音樂,她嘴角微微的勾着:“我看過你看的風景,猜想你此刻的心情。誰說我們離得那麽遠,你看,我們不是還有機會靠的這麽近嗎?”
做了一小會,她從椅子上慢慢站起來,書房太過幹淨,不需要打掃。總有一個世界,是她進不去的。
剛想出去,一陣涼風吹過來,她回頭看見一動不動的簾子飄飛起來,這個人,開着暖氣有什麽用,還留了一個窗口,難怪這間房子沒那麽暖和。
她有些氣悶,快步上前,剛掀起簾子,猛烈地風一下子噴湧進來,吹得她一個怔愣,眼淚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
窗臺的角落,簾子底下,那朵八年未見的仙人掌此刻衣着光鮮的站在那裏,邊上的一朵,還開着紅色的小花。
原來,他坐在椅子上,看的是這個。
回到卧室裏,方冕依舊在昏睡中,不過此時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夢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眉頭全部展開了,像個孩子一樣。
她心猛地難受了起來,這麽多年,甄語說她活的像個死人一樣,絲毫沒有生氣,可是值得不是嗎?
起碼在往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他,起碼在永別之前,還能靠的這麽近。
她的淚滾落在他手背上,燙的他一個激靈,臉色也難看起來,右手不住的張張開開,像是要抓住什麽,她以為他冷,将自己的手握進去,卻被他一把推開。
她看着他越來越急躁的表情,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猛然想起什麽,顫抖着手伸進他的枕頭底下,那冰涼的觸感讓她額心猛地顫了一下。
那被他摔壞的手表,剛放進他手心,他焦躁的情緒立馬得到安撫,緊攥的手緊了緊,翻了個身睡過去。
手心裏,冰涼的觸感還沒消失,她愣愣的看着一臉滿足的他,淚水盈眶而出:“我就這樣做你的妹妹不好嗎?等你找到心愛的人,我作為妹妹,在家和你一起迎娶她進門,等我嫁人,你作為家人替我把關,送我出嫁。我們這樣相處,最起碼可以擁有一輩子啊!方冕,我把心完完整整的留給你,在你想我和不想我的時候想你,在你幸福快樂的時候祝福你,不行嗎?”
“方冕,這樣下去,你會累垮的,你會累垮的。”
“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如果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會害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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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欲裂,渾身酸軟,像是在英國的被人在街頭砍了一刀發高燒後的感覺,只想找個漩渦陷進去
。
可是,這時候,也是最幸福的不是嗎?
起碼,那個人,影像越來越清晰,都能看清她的模樣了,似乎也聽到了她的聲音。
這個夢,真好。
夢裏花開花又落,人去人又來。等待的那個始終站在原地,卻發現,一直以來,都站錯了位置。
該痛,該悔,該哭,還是該轉頭就走?
如果能潇灑的說放手就放手該多好,那樣,就不必活的這麽卑微,過的這麽痛苦,看着心愛的陌生人,帶着抹不去的回憶,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如果從來沒有遇見該多好,就沒有這麽多的負累,這麽多的舍不得,這麽多的撕心裂肺,可是,也沒有這麽多的幸福感不是嗎?
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懂自己,心疼自己,愛自己。
那樣,才不覺得孤獨不是嗎?
執念太深,毀人毀己。
這是當初算命先生說過的話,也許,是執念太久了,也許,是該放手了。
痛,一個人來受就夠了。
可是是誰在身上哭泣,是她嗎?
那一聲聲,那一串串,燙傷了他的心,他想睜開眼看看她,他想用手拍拍她的頭,他想說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生病,他想告訴她他決定放手了,不要再哭。可是怎麽都睜不開眼,他拼命着,努力着,想看清她的身影,卻陷進更深的漩渦之中。
“方冕,方冕?”
是誰在呼喚?
托起沉重的眼皮,疲憊的睜開眼,方冕眼珠轉了轉,适應了一下,這才看清面前驚喜的臉龐。
作者有話要說:墨這裏網絡極度不穩,如果某一天不能更新,一定會竭盡全力補救的,還望見諒。
有很多親可能不喜歡這種溫吞的愛情,可是,墨不想為了寫而寫。
後面會更加精彩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