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朝陽區直男是誰？這是方浣給周唯贏的微信備注。
褚勳是誰？周唯贏三秒之內就要知道答案。
周唯贏拿着手機觀察很久了，視頻裏不斷有人提起“褚勳”這個名字，緊接着他就看見方浣跟這個名叫褚勳的人在評論區打情罵俏。“哥哥”兩個字在他眼前高亮預警，特別是從一個基佬口中說出來，那含義更暧昧了。
方浣沒給周唯贏交代過自己有什麽正在進行中的戀愛故事，從周唯贏從四面八方獲取的信息來看，方浣可能之前亂七八糟的情史一大堆，但是目前單身。
但這個“哥”是怎麽回事兒？周唯贏很疑惑，娛樂圈混久了的他但凡看見戀愛的苗頭就習慣性的想給人手動掐滅，于是他點開了那個褚勳的頻道主頁。
認證是時尚博主，粉絲三百多萬，視頻産量不多，但每一條視頻下面的留言和彈幕簡直數以噸計。周唯贏嗤之以鼻，自從認識了方浣之後，他覺得男性美妝博主都是一個塞一個娘，可當他看到視頻中的褚勳時，他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卻是——這哥們兒出道麽？
彈幕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褚勳哥哥我愛你” “褚勳哥哥神仙顏值”，視頻裏的是一個素面朝天大帥哥，聲音磁性，有着能絞殺十噸美少女的吸引力。他出的視頻都是用簡單的方法讓男生看上去更清爽更帥氣，跟女孩兒的美妝一點關系都沒有。比起妖裏妖氣的美妝博主，他更像個出道的愛豆。
周唯贏職業病發作，再次詢問方浣，這個叫“褚勳”的到底是誰？
“怎麽啦？”方浣好半天才回複他，“看上人家了？你不是直男麽？”
周唯贏問：“他是你男朋友？”天知道他敲下這一行字的時候心裏到底有多別扭。
方浣回過來一個笑而不語的表情。周唯贏心中惋惜，轉念一想，如果是極品如褚勳那種人，是基佬也沒關系，只要別把“我是基佬”幾個字像方浣一樣寫在臉上就行。他又想，褚勳怎麽能是基佬呢？多精神多帥氣一小夥子啊，他還是可以跟這種少年一起打打籃球的。
方浣那種不行。
“叔叔吃醋了？”方浣問，“叔叔是不是不許我交這麽帥的男朋友呀？我哥哥是不是特別特別帥，帥到發光？好多女孩兒喜歡他呢。”
“帥？”周唯贏心裏認同，但是手上打字，“還行吧？也就比我高一分吧。”
不管實際分差多大，面子上就不能輸！
方浣翻了個三百六十五度3D環繞VR大白眼，他真的不知道這些直男哪兒來的迷之自信心。他雖然承認周唯贏身高樣貌都不差，扔在0堆兒裏也能讓人垂涎垂涎，但是跟褚勳比未免也有點太越級碰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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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勳是什麽神仙顏值啊！那是凡人能比的麽？
他好半天沒回話，周唯贏心裏有點沒底，問：“所以他真是你男朋友？”
方浣還是沒回。
周唯贏語重心長地編輯了一大段，跟方浣說雖然自己不幹涉他的私生活，博主跟藝人也有本質的不同，但是談戀愛必然對事業是有影響，萬一分手分的不體面就更麻煩了。
他是一句話一句話發的，發到“所以我建議你低調一點”的時候，發現自己不是對方好友了。
周唯贏跳起來就表演了一個對着手機罵人，然後跑去工作群裏，對着那群東拉西湊扯來的臨時團隊發號施令。
“三天之內，我要拿到這個褚勳全部的資料。”
群裏一片哀嚎，大哥，今天禮拜五，還然不讓人過周末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問：“老大，小的鬥膽問一句，這人是誰？”
周唯贏說：“我藝人的疑似男友。”他腦中全是方浣那宛如被家長抓到早戀的青春期少女一般的叛逆态度，經驗上來說，從方浣這邊下手根本沒可能，所以只能從那個叫褚勳的那邊下手。
群裏的人聽周唯贏這句話就明白意思了，畢竟周唯贏有句經紀人職場至理名言。
“竟然敢跟我的人談戀愛！我讓他死！”
粉絲們還沉浸在“褚勳哥哥好寵小玫瑰”的粉紅色氣泡中，兩個當事人早就私聊到不知第幾個話題了。
方浣抱怨：“我那個死直男經紀人真的太讨厭了！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每天都是一張臭臉，還總是給我沒事兒找茬。”
褚勳說：“他不是很厲害的經紀人麽？帶過很多有名的藝人。”
“我懷疑我被騙了。”方浣說，“可是看今天這些宣傳安排，感覺又不像。哎呀總之不管怎樣，直男什麽的最讨厭了！”
褚勳笑着說：“我怎麽感覺我被無辜牽連了？”
方浣說：“好吧，這世界上只有你一個有良知的直男。不過我拿你跟那個死直男開了個玩笑，他要是找你麻煩，你就告訴我，我去收拾他。”
褚勳對于方浣的玩笑向來不太介意，他知道方浣這人雖然愛作妖，但是不會鬧出來什麽原則性的問題。他只是疑惑方浣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到底能怎麽“收拾”那個一米八幾的直男。
“他越是恐同，我就越是要好好跟他玩一玩咯。”方浣敲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透露着基佬的邪惡，“人家這麽善良，不是麽？”
褚勳只是說：“那你悠着點，你們畢竟是工作關系，弄得太難看不好。”
方浣回答：“我當然知道。其實我就是不喜歡他，誰叫他不喜歡我。既然這麽相看兩厭，那趕緊散夥啊。不過合同在那裏，反正我是不會先提出來的，要不然算我違約，憑什麽便宜那個老王八蛋？我就是要擠兌他惡心他，等他自己受不了了跑路。”
過了一會兒，褚勳發過來一條語音。方浣點開，對方用低沉又性感的聲音，懶洋洋地笑着說：“就你聰明。”一聽就是剛睡醒沒多久。
方浣聽了想在床上打滾，即便是這輩子都沒有于之談戀愛的意思，可誰不喜歡大帥哥的寵愛呢？他開玩笑似地跟褚勳說：“哎呀哥哥，你怎麽是個直男呢？太可惜了。我看見你就想談戀愛，可惜沒人跟我談。”
褚勳無奈笑道：“我有什麽辦法？”
方浣說：“你這就是藍顏禍水。以後你助理別找小姑娘了，每次都是因為喜歡上自己的老板而被迫辭職，這種樣板戲我都看膩歪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褚勳說，“所以我找了一個男的，這次非常安全。”
“安全個屁！現在狐貍精哪兒分公母？惦記你的小基佬還少麽？你別仗着人高馬大會打架就覺得自己沒事兒人一個。”方浣說，“回頭讓我給你把把關，我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碧池。”
“行，等回頭他到崗了我請你來玩。”褚勳拿方浣沒辦法，萬事都依他，“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搞定你的經紀人周先生吧。”
“不提他了，提他就煩。”方浣發了一個小貓撒嬌的表情過去，“我剛回來混圈人生地不熟，哥，罩我。”
“我覺得你人緣挺好的呀。”褚勳說，“國內那麽多博主都歡迎你，小雀、MOMO、小星……”
“小星？”方浣打斷了褚勳，“是那個星垂寒野麽？”
“對。”
“他根本沒有歡迎我好不好？微博都沒轉發一下，你是不是記錯了？”
褚勳立刻回去翻了翻：“抱歉，我記錯了。”
方浣說：“我就說嘛！”他也順便打開了星垂寒野的主頁，一邊看一邊跟褚勳評價，“我回來那天美妝圈的半壁江上都來跟我這兒姐妹親熱，你看，他就在這邊發莫名其妙的圖片裝高冷。都是野雞，裝什麽鳳凰啊？就這化妝技術，給我提鞋都不配，在國內還能有上百萬粉絲，哎，國內的妹妹們是瞎的麽？竟然能喜歡這種洗腳婢。”
褚勳早就習慣了方浣說話時一股後宮味兒，淡定地看着自己的屏幕上的內容，随手回兩句。方浣翻的是星垂寒野的微博，在相冊裏一口氣翻到了一年多以前，忽然，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是星垂寒野的一張妝面設計照片，最奪目的是眼妝設計，綠色和金色的珠光眼影搭配利落的黑色線條，眼尾的水鑽貼着眼線，像是寶石蝴蝶的翅膀落在了眼睛上，散發出靓麗的光芒。人的眼部面積本就不大，但是眼妝卻是最有發揮空間的區域，奪目的配色跟與眼睛輪廓恰到好處的線條銜接，都能看出設計者的精巧心思。
那張圖片下面都是清一色“美美美”“小星太厲害了”“星星神仙眼妝”的吹捧發言。
方浣把這張圖發給了褚勳，褚勳說：“挺好看的。”
“你怎麽這個時候也給我玩直男思維？”方浣立刻發語音，叫道，“這是我當初畫過的，當然好看！”他把自己多年之前随手畫的那個妝面翻出來發給了褚勳，“就是這個！我随手發在INS小號上的。”
褚勳對比看了看，回答：“确實一模一樣。”
“這個賤人！”
褚勳無奈：“不過這種眼妝的設計都是大同小異，你也沒辦法證明這是你獨創的設計吧？私底下罵一罵算了，你要是在氣不過，你就跟你經紀人說，讓他幫你處理。”
“周唯贏那個死直男？”方浣氣笑了，“他懂個屁！他只會把我處理了！”
褚勳說：“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吧。”
方浣跟褚勳一頓叽叽歪歪，說着說着給自己累得夠嗆。褚勳問他想怎麽辦，他說先安靜如雞地把證據都搜集好，這個星垂寒野看起來粉絲很多的樣子，互聯網撕逼，粉多即正義，他初來乍到，很怕怕。
褚勳扶額，方浣這哪兒是害怕的樣子？分明就是要想把星垂寒野撕個血濺三尺。
方浣單槍匹馬地戰鬥習慣了，周唯贏自然不知道方浣心裏的小九九，滿腦子都在想着怎麽能杜絕方浣談戀愛。一想到方浣那個樣兒，周唯贏就總有點想感嘆褚勳卿本佳人奈何為gay，就算是gay為什麽要找個方浣這樣的，不嫌鬧騰麽？
他倒也棒打過幾對鴛鴦，但是倆公的，他還是頭一次處理，心中必然帶着幾分忐忑的心情。特別是三天之後他發現手底下的人給他發來的褚勳的相關資料竟然只有薄薄的一頁時，他更不知道手該抄哪個口袋了。
先安靜如雞地觀察觀察吧，周唯贏想。
方浣很能安靜如雞。
他利用自己強大的互聯網搜索能力，把星垂寒野的整個社交關系全都整理了一遍，确定星垂寒野就是直接照搬自己的妝面設計。方浣原本并不在意這些東西，化妝本來就是各取所長的事兒，這東西沒有版權也沒有專利，都是為美而生，沒人會專門為了這個生氣添堵長皺紋。
可關鍵在于，這個星垂寒野并沒有說明是自己仿的別人的妝面，直接甩個圖出來，下面一群人以為是他自己創作的，各種彩虹屁狂吹。
這逼裝的令方浣作嘔，方浣不開心，方浣要弄他。
方浣互聯網罵戰早就身經百戰，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之後，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吃完外賣，把微博一發，關掉賬號開始剪自己的視頻。
約莫兩三個小時之後，方浣把視頻素材全都粗剪完畢，喝口水的功夫打開自己的微博，轉發評論倒是不少，但是預想的場面并沒有發生。方浣仔細看了看，原來他發微博之後不久，星垂寒野就出來道歉了。
“很抱歉發生了這件事，因為當初對這些不太懂，在網上看到了Arose的圖片覺得很美就照着畫了一下，沒想到造成了這麽大的誤會，打擾到大家非常抱歉！原博已經删掉了，今後我也會更加努力設計原創的眼妝，希望大家多多關注，謝謝！”末尾還專門把方浣給@了出來。
沒有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我無辜我有理，沒有死不承認，而是非常坦然的認了。
方浣一字不差讀到尾，心說你這什麽垃圾操作？偷了別人的東西裝逼失敗都不出來正面剛兩下就删博走人？貌似道歉實際發一個這麽婊裏婊氣的微博求關注？方浣有點不爽，因為他腦補的“大幹一場”根本沒有發生，對方竟然第一時間就出來道歉了，簡直不可思議，一拳就這麽不偏不倚地打到了棉花裏。
這時候，星垂寒野給他發來了私信，問道：“親愛的，非常抱歉，這件事是我不對，我那時候不太懂規矩。”
方浣看着這個私信，心裏雖然還是被對方的婊氣膈應到，但也是在沒法兒給人家大罵一頓，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甚至想，既然對方有這個認錯态度，不如就算了吧，剛回歸不要弄那麽大動靜。
就在他一時心軟之時，星垂寒野又發來消息：“那麽，請問你可以把那條微博删掉麽？”
方浣看着這句話，頭頂出現了一排問號。
你道歉都道的婊裏婊氣就算了，現在還舔着臉讓我删微博？賤婢就應該跪在地上等死！方浣心中那一星半點的柔軟瞬間變成了娘心似鐵，他決定不管，然後自顧自在自己那條微博下留言，讓粉絲們不要去吵架，這件事他能處理好。
粉絲們自然知道方浣的脾氣，趕緊發表安全聲明，堅決不去辱罵鬧事給小玫瑰添麻煩，堅決不因為自己撕逼水平太低而給小玫瑰拖後腿，堅決為小玫瑰搖旗吶喊，做好後援工作。
他們這邊鬧得火熱，周唯贏的工作群裏也得到了風聲。
宣傳妹妹李樂樂大喊：“老大不好了！浣姐出事兒了！”
當時周唯贏剛跟人開完會，看見這個消息之後眼前一黑，感覺自己血壓都升上來了，立刻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浣姐跟人互聯網撕逼！”李樂樂把微博直接發了出來。
周唯贏下意識地問：“他讓人欺負了？”
“沒有，是浣姐欺負別人！”
周唯贏看見這句話安下心來，不管他是不是讨厭方浣，以工作角度來說，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的人被欺負，不管誰對誰錯，髒水先潑回去再說。至于私下裏他怎麽罵方浣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打開微博看了看，美妝圈他是陌生的，博主的名字叫得上來的有限，不過看那個星垂寒野的粉絲量是百萬級的，而方浣剛回來，還沒開始發力，微博上才六十來萬粉絲。
周唯贏就納了悶兒了，互聯網罵戰粉多即正義，方浣拿什麽去“欺負”人家百萬博主？
騷勁兒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