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午，品牌方發布了一系列官宣的微博，在場的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有單獨屬于自己的一條。輪到方浣時，內容寫的是“著名彩妝師Arose”，配圖是紅毯和發布會現場的圖。這一刻，方浣很高冷，非常高冷，連轉都沒轉，仿佛根本沒看在眼裏。
周唯贏在方浣家裏沒走，一直在盯着這個事兒，方浣沒轉那個微博，他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他找到了那條推特，然後又是一波操作。
很快，僅僅存活了一夜的黑料洗腦包就被如潮水一般的“真相”淹沒了過來。
Arose的名字再一次登上熱門搜索，那些熱門微博都在驚呼發布會現場的Arose神仙顏值，不輸明星。而且從品牌方的待遇來看，Arose的背景和實力都很硬，這是一個來自中國的時尚icon！
下面就是一水的嘲諷酸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官方都出來認身份了，洗腳婢可以退場了。并且蓋章方浣是真的美妝圈頂流，這資源，這排面，那些娛樂圈的小流量們都望其項背。
“我餓了，你吃飯麽？”方浣洗了澡，化了淡妝，穿了一套輕松的居家服，出來見周唯贏還是那副姿勢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工作一輩子都做不完，至于麽周叔叔？”方浣揶揄，“你努努力還是會有富婆願意包養你的，沒必要這麽拼吧？”
周唯贏擡頭看了方浣一眼：“你知不知道一天少于十二個小時的工作是不道德的？”
“那是你。”方浣說，“我本來就是個碧池，道德跟我沒關系。”他刷了刷外賣，然後将手機遞給周唯贏，“你吃飯麽？我餓了，再不吃飯我要昏過去了。”
“你不生我氣了？”周唯贏問。
方浣笑道：“叔叔，你們直男都這麽自信麽？生氣是會長皺紋的，我幹嘛要因為你的腦殘言論而害自己變老呢？”
周唯贏的目光從方浣的臉上移到了他的手機上，才說：“你點吧，我吃什麽都可以。”
“好吧。”方浣說，“看在叔叔今天是在為了我工作的份兒，我給你點些好吃的。”
站在頂流的肩膀上嘲諷糊咖是一件很快樂很爽的事情，尤其是劇情有波折有翻轉，能夠在十幾個小時之內完成打臉，爽文也就這套路了。
顯示官方發了微博，吃瓜群衆們嘲諷了一波，不一會兒，各路營銷號殺入陣中，把方浣在推上轉發的那張合照搬運了回來，并且非常好心地介紹了那兩位外國友人的身份背景，然後又非常詫異地驚呼原來他們是好朋友！
一開始還有人質疑方浣是經紀公司運作進去的，現在這個關鍵信息一出，大家豁然開朗。怪不得怪不得，人家本來就是那個圈兒裏混的，你當人家是蹭發布會，其實人家閑庭信步去朋友那兒遛彎兒。
你拼了命都夠不到的資源，人家都不稀罕轉發微博。自己是野雞，當然看誰都是野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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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局啊！這就是格局啊！
可惜雞就是雞，哪怕刷上五彩的羽毛，本質還是雞，這輩子都變不成鳳凰。
方浣昨天認識的那些小姐妹看見這些東西之後也都爽得不行，紛紛來找方浣一抒胸意。方浣的微信裏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周唯贏這邊工作告一段落，該上的熱搜上了，該發的通稿發了，該殺的賤人殺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此時外賣正好到，方浣去拿的。
“你點了什麽東西？”周唯贏問。
“潮汕砂鍋粥。”方浣說，“小區對面有一個我覺得還挺好吃的，我順便還讓騎手幫忙去隔壁單獨給你買了一份別的東西。”
周唯贏問：“怎麽？”
方浣把袋子揭開：“羊寶。”
“……”周唯贏面無表情地說，“倒也不必。”
“很補的！”方浣面不改色地說，“滋補壯陽，補腎益氣，強身健體！叔叔，你這個年紀這個工作壓力，應該要對自己好一點，說不定還能再泡個女大學生。我跟你說現在的女大學生可是見多識廣的，萬一你沒發揮好，那豈不是很沒面子？”說着，他的眼神朝周唯贏的下面移去。
周唯贏自然而然地坐下，然後擡頭看着方浣，問：“叔叔用不着，怎麽，你是想試試麽？”
方浣竟然沉默了。
周唯贏提高音量，驚呼：“你還真想啊？”
“想想又不犯法。”方浣一屁股坐下來，“哼！”
周唯贏覺得這個自己真來不了，後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順着這個話題繼續。
羊寶反正他是沒吃，倒是方浣好奇嘗了一口，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跟周唯贏吃飯是很無聊的，方浣是個閑不住的人，他喜歡跟人叽叽喳喳地聊天，喜歡熱鬧。但周唯贏跟他相反，他自己的私人時間裏希望安安靜靜，不要讓他動腦子，也不要讓他講話。
方浣把碗裏的粥喝完了，直接跑去客廳裏整理若幹快遞。
周唯贏問他：“你買這麽多東西？雙十一不還早着麽？”
方浣說：“都是新出的彩妝，有很多是品牌方寄的PR禮包。其中大部分是國內的品牌，我原來在美國太遠了寄不到，當然了我覺得他們也許是沒錢。這次我回來了，他們可能把積累的全線産品都給我寄來了吧。”
“都有什麽？”周唯贏過來圍觀。
“自己看啊。”方浣丢給周唯贏一把剪刀，“幫我拆。”
周唯贏皺眉：“你怎麽使喚人使喚的這麽順手？”
“哎呀你就幫幫我嘛。”方浣故意撒嬌說，“叔叔！”
“行行行。”周唯贏怕方浣再上演個什麽他無法承受的劇情，立刻投入到幫方浣拆快遞的工作當中。
方浣把盒子扒拉了扒拉，找出來一個拆開，裏面是兩個長方形的眼影盤。他分別打開舉到周唯贏的面前：“我下午要錄個視頻，你幫我選選用拿個盤子吧？”
“幹嘛讓我選？”周唯贏嘲諷說，“我不是死直男麽？直男的審美都很差的。”
方浣說：“如果連你這麽審美差的人選出來的東西我都能輕松完美駕馭的話，難道不是更能凸顯我的能力？”
周唯贏扶額，随便一指：“就紅色的這個吧，看着喜慶。”
他指到的是Natasha Denona的sunrise。
“叔叔好少女哦！”方浣捧着臉，嗲嗲地說，“喜歡紅紅粉粉橘橘黃黃的顏色。”
周唯贏說：“你給我閉嘴！”
這個盤子出了有段時間，方浣一直等在北京的生活穩定了才收到。他拿着眼影盤去了拍攝的房間，一地快遞都不理了。周唯贏追上去問：“你現在就要拍視頻？”
“靈感來了啊。”方浣說，“你要不要過來看？了解一下美妝博主是怎麽工作的？”
周唯贏對化妝一點都不感興趣，但如果是工作的話，他也許可以去圍觀一下。
方浣房間裏的燈非常專業，面前大大小小的機器就有很多，他的化妝臺上有各種各樣的化妝品，這些只是常用産品的冰山一角，半開着的抽屜裏全是刷子。他挑了幾只放在桌面上，整理本次視頻可能會用到的産品。
他很嚴肅，跟平日裏不正經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當機器一開，方浣的神态又輕松了很多。
“大家好，歡迎回到我的頻道，我是Arose。”
這是幾乎所有博主通用的開場白，但是從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便有不同的意味。周唯贏惡補過很多，這句話有男人說有女人說，笑着說正經地說，聽多了之後有點魔性洗腦。如果讓他評選視頻博主的slogan，那麽他一定會選這句話。
歡迎回到我的頻道。
“今天會用到Natasha Denona的sunrise，這個出了有一段時間了，你們應該看過很多測評了，但是我不管我就是要用，別管那麽多，閉嘴看視頻。”方浣把自己的頭發別了過去，“今天也是已經上好了底妝，說過一萬次了底妝沒什麽好看的，也不具有任何共通性。每個人膚質不同，所處環境不同，都會影響粉底的發揮，說的再直接一點，你今天心情不好睡眠不好刷子沒洗幹淨都可能讓你的摯愛粉底液當場翻車。”
“但是修容技巧你們還是可以學一下的。”方浣拿出了一把松散的眼影刷，“我喜歡用中號以上的的眼影刷做鼻子的修容，我覺得這樣對鼻子結構的暈染整理比較方便。今天使用到的修容産品依然是Kevyn Aucoin。”大約是真的很喜歡用這塊，中間已經磨出來一個很明顯的坑，“我的色號是light。如果你像我這麽白并且對自己的技術沒什麽把握就買light，如果你普通白及其以下，又或者技術很好的話可以用medium。黃二白以下就別買light了，可能沒什麽效果。”
“哎呀忘記畫眉毛了，随便畫一下吧，”方浣畫眉毛的技術很好，唰唰兩下，一條流暢的眉毛就畫好了。
“然後是今天的眼影，我剛拿到的今天也是第一次摸，先給大家試一下色。”
方浣把自己的掌心在鏡頭前攤開，把眼影盤內十五個顏色逐一刷在掌心，指腹沾了濃郁顏色，可它們在皮膚上的表現卻各有不同。
“他們家珠光和金屬光表現一直都還不錯，整體顏色要比他們家的sunset更偏紫紅調。單看顏色我目前最喜歡的是這個day spring的金屬的金色，啞光的話這個citrine的淺黃色有點澀，其他目前看起來都還好。不過試色就是看看顏色，具體好不好用要上眼看。”
他沒有着急取刷子，而是先拿了一只Urban Decay的眼部打底均勻的塗抹在眼皮上。他會孜孜不倦地跟觀衆說，像他這樣的單眼皮其實眼尾和下眼睑最容易脫妝，所以打底要重點照顧這兩個區域，不是像雙眼皮博主那樣随便塗一塗就好了。因為別人是固色，他們是防脫。
準備工作完畢，方浣看着眼影盤思考片刻，有了主意：“既然是日出，那我們就畫日出吧。”
他用棕色橘色黃色打了眼窩，用遮瑕膏在眼皮上做了截斷，眼頭眼尾用偏紫的顏色撲了淡淡一層，眼皮的中央，他用手指沾了他喜歡的day spring，把這個濃郁的金屬金色均勻地塗抹好。
随後，他用刷子整理了邊緣，畫了高挑流暢的眼線，貼上了假睫毛。整個眼妝像是日出前溫柔夢幻的雲霧，那一點金色是隐藏在柔紗後的金色陽光。
“因為眼妝太突出了所以我會用一個比較平淡的口紅。”方浣在架子上選了一只，在手臂上随便一劃，“這個是Hudabeuty的唇釉，色號是day syer，比較偏裸。”三筆在嘴唇上塗好，抿一抿，堪稱完美。搭上高光和腮紅假睫毛之後，方浣整個人都散發着奇異的光彩。
單眼皮跟“深邃”兩個字沒有任何關系，但是方浣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與魅力，眼中流光溢彩。
周唯贏一直沉默地坐在遠處看方浣，這是他第一次看工作中的方浣，他所有的言論都非常自我，看似任性，但是卻極為認真。他的技術也十分娴熟，周唯贏不懂門道，但看熱鬧他都能看出來方浣的水平。
簡直美輪美奂。
“總的來說sunrise這盤的顏色沒有sunset那麽濃郁，比如aster這個紫色偏光色做的比較透，你如果想讓它顯色更好的話需要用到眼部打底。carnelian這個暖黃色和jasper這個橘棕色算是這個盤中兩個比較有特點的亞光色表現力也很好，顏色做的很飽滿，很有Natasha自己的特色，但是紫紅色系就比較普通。這種蜜桃色淺黃色上眼的顏色其實要比手臂試色深一點點，也不澀。這盤怎麽說呢，如果你是很想嘗試Natasha的話我建議你可以買這個，它的大小只有它家大盤子的一半，當然價格也只有一半，對比起來的話比較劃算。Natasha的大盤真的太大了！”方浣認真講，“但是如果你這種日出日落的暖色系眼影盤比較多的話，而且對紫紅色系比較疲憊的話，我覺得購入的意義不算特別大。但怎麽說……誰叫它是Natasha呢？”
說到這裏，方浣神秘一笑：“不過做我的女孩兒哪兒能讓你們自己買呢？這個視頻結尾有一個轉發抽獎，抽20個sunrise，記得來抽哦！”
他在鏡頭前搔首弄姿了半天，結束之後，周唯贏随口問了一句：“這一個多少錢啊？”
“60多刀一個。”方浣說，“自己算彙率去。”
周唯贏認真算了算，說：“好像也沒有太貴，聽你說得那麽專業那麽厲害，我還以為要多少錢呢。抽20個還不如一個手機貴。”
方浣有點意外，玩味地看向周唯贏，說：“你倒是比一般直男有覺悟多了。”
“什麽？”周唯贏不解。
方浣說：“說了你也不懂，女孩兒收到眼影盤，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顏色所獲得的快樂不是錢能衡量的。哎，我們女人啊，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周唯贏無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