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昨夜回來時沒有拉遮光窗簾,只有一層紗簾,房間的采光極好,方浣被亮光給照醒了。他頭疼欲裂,身上還有什麽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動了動身體,先是看見自己胸口的一條胳膊,順着胳膊往上看,是沉睡的周唯贏。

方浣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他為什麽窩在周唯贏的懷裏?周唯贏為什麽摟着他睡覺?這些問題紛紛抛出來,像是無數個鈎子,把他腦海中關于昨夜瘋狂失控的記憶畫面全都鈎了出來。

這麽會兒功夫,周唯贏也漸漸轉醒,他深吸了一口氣,從一個冗長的睡夢中睜開了眼睛。視線逐漸聚攏,周唯贏從一片白光中看到了逐漸清晰的方浣。方浣頭發很亂,臉有點腫,身體僵硬眼神空洞。

“我……我……”方浣眨眨眼睛,趕緊從床上爬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周唯贏,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現在的情況。睡着之後的事情對他來說是空白的,難道他昨天晚上發瘋纏着周唯贏了麽?那這也太可怕了吧?周唯贏不得殺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方浣下意識地說,“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先走了。”他慌張地逃出了房間,用力敲隔壁的門。周唯贏跟了出來,靠在門框上說:“現在都快中午了,褚勳發消息說他跟小輝出去了,你想找他們倆誰?”

方浣說:“午飯過後不是要出海去島上麽?他倆能去哪兒……”

周唯贏垂下眼睛,見方浣還是光着腳,無奈道:“腳還疼麽?”

方浣回答:“不疼。”

周唯贏走到方浣面前,方浣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但他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周唯贏的壓迫力。忽然,他身體一輕,周唯贏把他橫抱了起來。方浣驚道:“你幹嘛啊!”

“沒事兒別光着腳亂跑。”周唯贏把方浣抱到了房間的床上,給他找了一雙室內拖鞋,“餓了麽?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半跪在地上給方浣穿拖鞋,方浣覺得此等異景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他動都不敢動,說:“不餓,我想洗個澡。”

周唯贏說:“嗯,你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方浣為難地說,“不太好吧?”

周唯贏擡頭看方浣:“有什麽不好?你說說看?”

“我……”方浣深吸一口氣,鄭重說,“周叔叔,我知道我昨天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那會兒我情緒不太好,跟你大喊大叫,我說過我會跟你道歉的,對不起。我也很感謝你昨天幫我解圍,我……”很多話對于方浣而言沒辦法一口氣說完,他不是肯低頭的人,但是對于周唯贏,他又無計可施。

既然他昨天答應過周唯贏會好好道歉和道謝,那麽,他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好了,別說了。”周唯贏打斷了他,“再說就沒意思了,以後別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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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是說那種惡劣的玩笑。”周唯贏認真地跟方浣說,“不過,如果你有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講,我未必能全都幫你解決,但是很多難事兒,只要肯說出來,其實已經解決了一半。”

方浣問:“……我昨天吓到你了麽?”

“說實話,當下有點。”周唯贏起身坐到了方浣身邊,拍了拍他的後背,“不過你叔叔我啊,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呢?”

方浣疑惑地問:“你不罵我麽?”

“這些話昨天已經說過了。”周唯贏說,“好了,洗澡去吧,下午還要出海。”

方浣動了動嘴,也不知道還能對周唯贏說點什麽。周唯贏這種反應是出于他的意料的,可悲的是,他只是稍稍被周唯贏安慰了那麽兩句話,心中就歡喜地忘記了周唯贏曾經是怎麽罵過他的了,只一味的想着,原來周唯贏沒有記恨他。

他現在有點狀況外,懵懵地去了浴室。腳底的擦傷很淺,他的傷口愈合能力又很強,沾水也沒什麽感覺。就算有,他的注意力都不在這個事兒上,也不會發現。他洗澡慢吞吞的,穿着浴衣出去時,周唯贏已經把午飯叫到了房間裏。

“先吃飯……”周唯贏看方浣剛洗完澡就糊了滿臉的面膜,說,“不是,你至于麽?你這樣怎麽吃飯?”

“這個是泥狀面膜,不影響吃飯。”方浣說,“我昨天帶妝睡了一宿覺,臉要爛了。”

周唯贏說:“那也不差一頓飯的功夫吧?”

方浣說:“差一秒都不行!”

周唯贏看方浣這個樣子像是恢複正常了,他不想跟方浣計較,便說:“行吧行吧,你先吃吧,我洗澡去了。”

“啊?”方浣說,“你不吃麽?”

周唯贏說:“都幾點了?吃完飯我還哪兒有空洗澡?”方浣剛想說這不一樣麽,很快就意識到飯後不能洗澡,周唯贏是想節省點時間。周唯贏去了浴室裏,他洗澡特別快,可是洗完之後發現,他沒有衣服。

這是方浣跟褚勳的房間,他什麽都沒有。今天房間上午房間有人,沒有更換過物品,方浣把最後一件浴衣穿出去了,什麽都沒給周唯贏剩下。

周唯贏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裹了條浴巾出去了。

方浣餓極了,坐在桌前就在狼吞虎咽,看見周唯贏光着上身出來,他一口面包噎在了嗓子眼裏,用力吞了幾口果汁才壓下去。

“你怎麽不穿衣服?”方浣問。

“我那個衣服都快成抹布了還怎麽穿?”周唯贏說。

方浣說:“那你也不能這樣啊!”

周唯贏問:“為什麽?”

“因為做人不可以這麽不檢點。”方浣說,“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瓜田李下?”

“有關系麽?”周唯贏根本理不清方浣的邏輯,在他看來方浣就是瘋病好了又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回到了平時叽叽喳喳的事逼樣兒。他也餓了,坐下來吃飯,沒想到方浣還在說:“我給你找個單子披一披吧,總不能褚勳哥哥回來之前你一直這麽光着吧?這多不好?”

周唯贏煩了:“你有這說話的功夫為什麽不把自己身上那件先給我?”

“這不太好吧?”方浣說,“這跟變相doi有什麽區別?”

周唯贏說:“那要不然您出去吧,好嗎?”

方浣不說話了。他剛剛只是順嘴一說,卻在同時想到了窩在周唯贏懷裏睡覺的畫面。周唯贏這個人脾氣很硬,但是懷抱卻很溫暖,叫人想入非非。周唯贏悶頭吃飯,方浣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眼睛不着痕跡地轉了一下,眼神劃過周唯贏的身體。

不得不說,這樣的外表對此時的方浣有着很強的吸引力。他心裏有點亂,想要克制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又萬分貪婪的舍不得挪開眼睛。直到周唯贏說:“別看了,差不多得了。”方浣才如夢初醒,只是美夢被人驚擾有點不開心,嘟囔着說:“誰願意看你。”他把最後一口飯吃了,去浴室換了衣服,将浴衣丢給周唯贏,說:“良家婦男要把領子系緊點,免得出去被人騷擾怨社會。”

褚勳和俞輝回來之後,見方浣和周唯贏和平相處,也沒有刻意提起昨天的事情。他們買了很多吃的,稍作休息之後,就起身前往芭提雅,然後乘坐快艇直接上島。

周唯贏上了快艇之後就一直不說話,臉色也不怎麽好看。方浣湊過去問:“叔叔,你怎麽了?是不是暈船?”

“我不暈船。”周唯贏說,“只是不喜歡坐船。”是個人都會有點不太喜歡的場景,有的人不喜歡爬山,有的人不喜歡吃香菜,而周唯贏不喜歡坐船。嚴格來說,他是不喜歡四面都是水的環境,船在水中總是孤立無援的,同樣,他也不喜歡游泳。

方浣摸了摸周唯贏的頭,說:“不怕哦。”他說完就鬼笑了一聲,趕緊跑到了褚勳身後,顯示自己作弄周唯贏成功。褚勳還故意護着方浣,要不是在船上,周唯贏可能真的要去抓方浣了。

快艇只能停在淺水區,游客們只能跳入沒過膝蓋的海中,自己走到岸上。褚勳先下去了,他接過俞輝手裏的東西,扶着俞輝的手讓他安穩落水。方浣站在甲板上看了一會兒,海水清澈透明,能看到下面的細沙,但他有點不太敢跳,也不想弄濕自己的短褲。

周唯贏已經下去了,問:“你要磨蹭到什麽時候?”然後他伸出手了,“下來。”

方浣這才鼓起勇氣,但是他不是要跳下去,而是要周唯贏抱他。周唯贏念在他腳上還有傷口,也沒太計較,但這個高度他沒法兒伸手,便背過身去讓方浣爬上他的後背。方浣摟着的雙臂摟着周圍贏的脖子,腿緊緊夾着他的腰,一滴海水都沒沾到自己身上。方浣心裏美得不行,他覺得自己好像整個沙灘上ter一樣,別人看他是因為羨慕他有男人背。

“他們……”俞輝想問褚勳,可是後面的話他不好意思說。

“別問我,我不知道。”褚勳說,“這可能是工作的一部分吧,就像你不也要給我天天做飯一樣麽?”

“是嗎?”俞輝說,“原來到了周哥那種級別也要做這些事情啊,好辛苦。”

褚勳覺得俞輝真是單純好騙,笑道:“好了,走了。”

隐藏在沙灘上椰樹後面的酒店充滿了熱帶風情,全都是獨棟的小建築,每一棟都是兩層,一樓是衛生間浴室,二樓是卧室。卧室正對着床的是一整面牆大小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碧藍的大海和熱情的陽光。

夜幕降臨,海灘上開始變得熱鬧,有露天的燒烤和派對,還有煙火表演。一行人要了啤酒,在懶人沙發上攤着,吹吹海風聊聊天。

“啊,好惬意呀。”方浣仰着頭說,“想一直呆在這裏,不想回去了。”

俞輝一直拿着相機在拍攝,這是方浣交給他的任務,他把鏡頭對準方浣,問道:“總是在這也會膩歪吧?”

方浣戳了一下俞輝的額頭:“你好有社畜的覺悟哦!小心以後變成周唯贏這個樣子。”

“我什麽樣子?”周唯贏皺着眉問,“我怎麽了?”

方浣笑着說:“你沒怎麽。”

過于舒适安逸的氣氛能夠讓人忘掉所有煩惱,哪怕是暫時的,也能從這一刻當中獲得生機。方浣将最後一口啤酒喝光,沙灘上有條流浪狗在搖着尾巴跟人玩,方浣朝它打了打招呼,它便歡快的過來,同方浣玩在一起。

狗很乖,方浣很喜歡它,帶着它去攤子前買了點肉吃,一人一狗在沙灘上追跑,開心的不行。

褚勳看俞輝眼中充滿了期待,便說:“去找浣浣玩吧,他一個人多沒意思。”

俞輝問:“你呢?”

褚勳說:“我只想坐在這裏歇會兒,總是帶你逛街,逛累了。”

俞輝羞愧地說:“不好意思。”

“沒事。”褚勳光是來泰國度假就有幾次,這裏對他已經沒什麽吸引力了。可是俞輝不一樣,他是第一次出國,總要到處走走看看,見一見外面的世界。很多景點褚勳自己絕對不會去,但還是陪着俞輝像是個普通游客一樣一邊看一邊拍照發朋友圈。

兩個人的身份颠倒了過來,好像他才是俞輝的助理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俞輝把攻略都做的特別細致周到,禇勳根本連腦子都不用動。

俞輝去找方浣了,這裏只剩下了褚勳和周唯贏,周唯贏問褚勳:“方浣一直都是這樣的麽?”

褚勳反問:“怎麽樣?”

“他跟在國內的時候不一樣。”周唯贏說,“但我說不上來。”

如果說在國內時候方浣是個鐵血f*g bitch,動不動就要賜人一丈紅的那種,那麽現在換了個環境,方浣又好像個幼稚的小孩,快樂也好難過也好,都變得十分簡單。

褚勳是了解方浣的,但是他不了解周唯贏,只得說:“人總得放松自己吧。”

方浣玩累了,帶着俞輝在燒烤攤上點了一堆食物,兩個人滿載而歸地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上。海島上的燒烤內容很簡單,就是各種海鮮。方浣剝蝦殼費勁,俞輝就任勞任怨地一直幫方浣剝。

周唯贏對俞輝說:“你別老慣着他。”

俞輝說:“剝蝦而已,還好吧?這就算慣着麽?那你那種算什麽?”他并不是故意說這種話,也不是要跟周唯贏頂嘴,只是把心中所想直白地問出來了。他當下沒意識到,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解釋說:“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你別說話了。”周唯贏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方浣和褚勳卻捧腹大笑,方浣差點笑翻了過去。

夜深了,沙灘上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四個人回去睡覺,方浣卻因為吃多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

“怎麽了?”褚勳問,“失眠?”

“嗯,有點。可能也是白天睡多了。”方浣說,“哥,你困了麽?不困跟我聊天吧。”

褚勳問:“想聊什麽?聊昨天晚上。”

“呃……”方浣支支吾吾地說,“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特別差勁?”

“我不知道,是周唯贏把你抱回來的。”褚勳說,“他陪了你一夜。”

方浣說:“嗯,我知道,我……”他又用力地翻了一下,好像很煩躁的樣子,“這種心情好難形容啊。”

褚勳卻說:“有什麽難形容的?難道你是覺得自己喜歡他麽?”

“你在說什麽呀!”方浣一下就從床上跳起來了,“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一個直男?還是周唯贏那種直男?我瘋了麽?!”

“哦。”褚勳平靜地說,“你理解錯了吧?我說的‘喜歡’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我是說欣賞,你知道吧?”

聽了褚勳這個解釋,方浣又有點小失落。

他也不清楚自己有什麽可失落的,褚勳的話像是一個搬磚拍進水裏,激起了層層水花,方浣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努力想把水花壓下去,非但沒有成功,反倒忙得自己心跳砰砰砰的加快。

直男有毒,他不可能碰直男的。

但是如果是周唯贏的話……

方浣瘋了,裹着被子滾來滾去,褚勳怕他悶死,将他剝了出來,說:“怎麽啦?”

“你幹嘛要給我說那種話啊!搞的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他。”方浣重複說,“但是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他啊!”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褚勳笑道:“嗯,對,你不是喜歡他,你只是饞他的身子。”

方浣“嗷嗚”了一聲,心事被褚勳戳破,沮喪地說:“我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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