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縱火

火災。

洛安歌記得在地牢旁邊不遠處有一座木制的二層小樓,據說原本是放哨的侍衛們休息的地方,後來另起建了新的休憩所,那小樓就荒廢了,無人看守,也沒有上鎖。

天幹物燥,風吹火起,洛安歌隐約知道該怎麽做了。

現在只差一樣東西,而洛安歌覺得那并不難弄到。

他需要一支火折子。

洛安歌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小宮女身上,她正忙着收拾屋裏的燈罩,并未注意到洛少卿這不同尋常的目光。

洛安歌記得這小宮女是外院的掌燈宮女,那一小片的燈都是由她負責點燃的,也難怪她對燈火這麽上心。但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八成有洛安歌想要的火折子。

于是洛安歌便開口叫她過來,小宮女以為他有什麽吩咐,趕忙走近,還未來及說話,洛安歌就已經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前一拽。

洛安歌再怎麽瘦弱也是個男人,小宮女又完全沒有提防,驚呼一聲便倒在了洛安歌身上。

洛安歌趁此機會在小宮女外衣兜裏摸到了火折子,利索的抽出來,悄無聲息的塞到了被子底下。

小宮女已經吓得面無人色,趕忙推開洛安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驚慌失措的叩頭,“少卿饒命啊!別這樣,要是讓殿下知道了,奴婢就沒命了!”

外面守着的幾個侍衛聽見裏面有動靜,也都沖了進來。洛安歌将火折子往裏推了推,輕咳了一聲,“對不住,我逗你玩呢,是我唐突了。”

話畢,他又看向那幾個侍衛,“沒事沒事,一場誤會,你們都下去吧。”

侍衛們面面相觑,不過看這情形也确實沒什麽事兒,便都恭了恭身,退下了。

洛安歌看着那惶然的小宮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松了口氣,拿出那火折子來細細端詳了一番。

也許小宮女很快就會發現自己丢了一支火折子,但她不會怎麽在意。她也許會以為是不小心掉在了路上,又或者是知道可能落在了少卿房中,但她不會有膽量回來尋的。

Advertisement

一個火折子對那小宮女無關緊要,但對洛安歌來說,可能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

翌日清晨,洛安歌心裏有事,早早的就睜開了眼,起來簡單的洗漱一番,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并沒人攔着他走出院子,但是有兩個宮女兩個侍衛跟在了後面,不遠不近的,不知道是來伺候的,還是監視他的。

不過洛安歌沒看到慕軻,問了問小宮女,她們也搖頭表示不知。

洛安歌想着大約是慕軻現在也不想見他,正好,自己也不想見慕軻。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襟,那裏藏着昨晚偷到的火折子。

早晨正是新鮮明朗的時辰,家雀在房檐上跳躍,不知人間疾苦。洛安歌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往地牢那邊走去。

果不其然,身後的宮女侍衛們都跟了上來。

洛安歌試圖跟他們說自己想一個人走走,但那侍衛只是淡淡的回道,這是太子的吩咐。

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四個人擺明了是慕軻派來盯着他的。

不過這也無妨,洛安歌昨晚在制定計劃的時候,早已将這種情況計算了進去。

比起被人盯着,洛安歌更怕被慕軻禁足。如此看來,這種情形還算好的,意料之中。

想到這兒,洛安歌臉色好了些,信步往地牢那邊走去。

清晨的空氣還有些冷,洛安歌裹緊了身上的暗紅氅衣,加快腳步往前走。

路上卻出了變故,洛安歌順着宮道走着,忽然前邊迎面來了一隊人,幾個壯漢擡着步辇,上面坐着一人。

洛安歌一看見那人,臉色霎時就白了。

四皇子慕遠本來悠閑的坐在步辇上,餘光瞅見洛安歌,神色登時一變,幾乎要直接跳下來。

“停下停下!”慕遠連聲命令道,那幾個轎夫連忙小心放心步辇。

慕遠怒氣沖沖的奔至洛安歌面前,忌憚着他身後的那幾個侍衛宮女,因而便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今日來東宮是得了皇帝陛下的授意,來跟大哥學習理事的,正好也想看看洛安歌有沒有信守承諾的滾蛋,沒成想還沒到主殿呢,在宮道上就碰見了他。這怎能不惱火?

洛安歌冷笑了一聲,眼神如刀,“我倒要問問你,慕軻他是怎麽知道的?若不是你告密,這計劃又怎麽會暴露?”

慕遠愕然,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連忙解釋:“我沒說出去,等等,皇兄他都知道了?”

洛安歌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繞過他繼續往前走,“我還有事,沒時間跟你在這兒周旋。”

慕遠還想再問詳細些,可也知道洛安歌身後那些人是太子的手下,便閉了嘴不敢多言。

他也實在是怕,怕大哥知道了他知情不報,會疏遠他氣恨他,故而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洛安歌走遠。

山 與 三 夕 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兒,洛安歌妄圖逃跑的計劃敗露,現在居然還完好無缺?身上幾乎一點兒傷也沒有,臉上連個巴掌印都沒有?

他皇兄的性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洛安歌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四皇子,不過他現在無暇顧及慕遠,加快了腳步往地牢那邊走去。

不一會兒就見着了地牢那陰森的入口,洛安歌目不斜視的走過那裏,沒走幾步就到了那座二層小樓的門前。

這小樓荒廢已久了,也無人打掃,門前盡是灰塵,石階上生着青苔。

洛安歌皺着眉在階前站了一會兒,便回頭吩咐身後的宮女侍衛,“我要進去找一樣東西,你們在這兒等會兒。”

其中一位侍衛恭敬道:“少卿要尋什麽,屬下幫忙找吧。”

洛安歌眸色一冷,“我說了,在外面等着。”

他好歹也曾是一國之君,威懾力還是有的,此時這冷然的眼神恫吓得四個人一愣,其中領頭的那侍衛想着反正這小樓就這一個門,在這裏守着也無妨,便點頭答應了。

洛安歌便伸手推開了門,揚起的灰塵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洛安歌不敢耽擱,反手将門插上了,貼着門框聽了會兒外面的動靜,确定那幾人不會跟進來之後,才挽起袖子開始幹活。

他把屋裏面所以的容易燒着的東西全都堆在了屋子中央,棉布的門簾,紗織的床幔,全都擱在木質的地板上。

洛安歌還十分幸運的尋到了一罐不知何年月的燈油,也全都潑在地上,柱子上。

收拾好這一切之後,洛安歌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火折子,打着火之後便随手扔在那浸着燈油的床幔上。

有了燈油助力,火勢霎時間便燒了起來,洛安歌後退了幾步,從小窗戶那邊翻了出去。

洛安歌穩穩地落在草地上,借着灌叢隐蔽着身形,慢慢往地牢那邊摸去。

不過是眨眼間,那濃濃的黑煙已經順着門縫飄了出去。

守在門口的人發覺事情不對,連忙上去開門,卻發現門竟被從裏面鎖上了。

半盞茶的功夫,澄黃色的火舌已經舔到了二樓,那小宮女發出一聲驚懼的尖叫:“來人啊!走水了!快救火!少卿還在裏面!”

兩個侍衛拿肩膀撞開房門,裏面的火得了風助,燃的更加猛烈了,熱浪撲面而來,瞬間就燎着了人的發絲,裏面一片黑煙,根本就進不去。

洛安歌躲在草叢中觀察着這邊的情形,心裏暗自慶幸找到了那罐陳年的燈油,若是不潑灑燈油的話,這火不可能燒的這麽快,這麽大。

自己既然是太子重要的“人質”,那麽這幾個人就不敢讓他出事,畢然會奮力找人救火,而地牢這邊人煙稀少,幾乎沒有侍衛當值,那麽唯一能救火的就是看守地牢的獄卒。

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樣,兩個宮女大聲喊叫了一陣,便有幾個人從那邊飛奔了過來,洛安歌定睛一看,那果然是地牢的獄卒。

地牢那邊常年設置太平缸,其實就是巨大的水缸,底下修着木質的輪子和車轅,在走火時可以迅速的推到目的地,用裏面的水救火。

洛安歌見一群人推着太平缸過來了,心想這麽多水,恐怕那點兒火勢堅持不了多久,便趁衆人一片忙亂的時候,偷偷溜進了地牢。

地牢裏空無一人,所有獄卒都去救火了,洛安歌順着石梯下去,一眼就看見了關在牢中的梅陸之,不由得鼻間酸澀,眼眶便紅了。

梅陸之聽見動靜,連忙湊到牢門前,看見洛安歌便大吃一驚,“宵征?!你怎麽來了?!”

洛安歌擡手擦了擦眼淚,轉身去牆邊尋找鑰匙,将牢門打開,“我來救你,你……”

洛安歌看梅陸之那一身的傷,沉默了一下,“你,你的身子怎麽樣?能動嗎?”

“這無妨,都是皮肉傷。”梅陸之從牢裏出來,猶疑不定的望着洛安歌,“這是怎麽回事?外面怎麽那麽吵鬧?”

“沒事,我放了把火,把他們都引過去了。”洛安歌勉強的笑了笑,拉住梅陸之的手,“快走,你從宮牆那邊翻出去,外面就是官道……那牆有些高,不過有很多大樹,你身手又好,一定能翻過去。”

梅陸之一邊跟着他往外走,一邊猶豫道:“那你怎麽辦?我先托你上去,還是上去了再拉你?”

洛安歌沉默一下,艱難的擠出點兒笑容來,“陸之,你知道我幾斤幾兩……我爬不上去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