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些腳印挺大,在四十三碼左右,應該是成年男人的腳印,深深淺淺地印在稀軟的黑色泥土上。

江綿竹蹲下,手指抹了點土,蹭在鼻翼旁聞了聞,潮濕帶着微醺的青草味。

關駒晖林薇俯着身子好奇地看着江綿竹,關駒晖也學着她的樣子去蘸了點泥土湊近鼻尖聞,聞了半天什麽也沒聞出來,皺着眉開口:“姐,你聞出了什麽啊?”

江綿竹轉身去河邊洗手,輕笑:“什麽也沒聞出。”

“你當破案呢?”

關駒晖撓頭:“那為什麽……”

“這裏的土比較潮濕,又是平原地帶,各種野生動物很多的,聽說有些不法分子帶黑火.藥偷獵,我聞有沒有火.藥味的。”

“火.藥味怎麽會在鞋底嘛?”關駒晖嘟嘟嚷嚷。

江綿竹捧了把清澈的河水傾倒在臉上,閉了眼,一片清涼,壓下了些燥意。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輕輕回:“擦槍走火沒聽過?”

“火.藥味很濃的,間接或非間接碰到都會有味的。”

關駒晖轉了轉眼珠回:“好吧。”

“只是姐,我們接下來怎麽辦?”他也走到河邊,在上流接滿了水壺,又跑下來把鞋底的泥土洗淨。

江綿竹擡眼看了看河水,陽光灑在上面,波光粼粼,一層金輝,她看了下腕表,中午一點四十三分。

江綿竹呼出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呗。”公司的航拍圖不會有錯的,這片雨林深處一定有那麽一個村莊。

三人繼續向前,路勢平坦很多,只是前方仍是時不時就會有幾個腳印,這愈加堅定了江綿竹心中所想。

大約走了三個小時,走到一片類似瀑布的青石岩處,岩高五米左右,頗為陡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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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繼續前行,只能沿着陡峭的岩石下去,越過一條小溝方能繼續前行。

江綿竹立在崖邊看了看,率先卸下背包,比了比高度,她将背包先行扔了下去。背包在平坦的地上滾了滾,最後定住。

江綿竹拍了拍手,轉身對着關駒晖林薇笑了笑:“能下去吧?”

關駒晖忙回:“我肯定沒問題,就是薇薇……”

林薇已經累得幾乎虛脫,現在都靠關駒晖托着走。

江綿竹側身看了看綠意如瀑的密林,呼出一口氣:“沒退路了。”

“來,我們三個人一起扶着點。”

三人緩慢沿岩石壁攀岩而下。岩石某些長滿青苔的地方很滑,江綿竹是在前面試路的,踩空好幾次,被眼疾手快的關駒晖拉住。她無所謂地笑笑:“我沒事,摔下去死不了。”

以極度緩慢的速度往下攀爬,五分鐘才下去大概三米。

最後兩米的時候,岩石格外陡峭,腳底借着蹬岩石壁的力,手裏又死死地握住棱角,勉強繼續往下攀了幾步。

“——啊!”

林薇死命握住的那一塊石頭,忽承不了力,被扳離開來。林薇一下子身子懸空,關駒晖也去拉她,牽一發而動全身。

一番天旋地轉,三人齊齊磕在岩石上,翻滾地跌下了陡岩,仰面躺在泥濕的雜草地上。

被分割成塊狀的天有別樣的藍,軟白雲朵綴于其上,是好看的一抹沁藍。

江綿竹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忽地大笑起來,她喘着粗氣,汗水不住滾落。

關駒晖林薇也笑起來,在這靜谧的林中,聲音傳得很遠。

江綿竹抹了一把額間的汗水:“我是在搞什麽啊,我他媽到底在搞什麽啊?”

“這輩子也有‘荒野求生’的時候啊!”

關駒晖突然大喊一聲:“唔……刺激!”

林薇也呵呵笑起來。

三人渾然不覺身上的痛,笑得酣暢淋漓。

他們躺了十多分鐘,才收拾起身。四處檢查一番,發現只有林薇沒受傷。江綿竹左手手臂又被磕劃出一條大口子,血不住地往下流。

關駒晖右腳被撞了,一大片淤青。崴着腳走了好幾步,關駒晖還轉過身特燦爛地對她們笑。

江綿竹嗤笑一聲,轉身直接使勁撕下一塊T恤白布,蘸了碘酒,緊緊地系住傷口處,血很快就浸濕了白布,一片殷紅。

江綿竹翹了翹唇角,放下外套袖子,提上背包繼續往前走。

林薇瞧見地上的血跡,心裏有點後怕,也恢複了力氣,便跟上去。

前路莫名地變得寬闊起來,愈往前走,樹木變得愈加少,流水聲愈來愈大,耳邊盡是潺潺瀉落的水聲。

又向前走了約一個小時,走到了雨林的邊上,而眼前是一片碧綠的平原。

灰色磚石小屋成片分布在并不大的原野上,一條銀帶似的河流流過那一片碧綠的地方。看上去安靜又祥和。

已近六點,落日餘晖渲染着這幅寧靜的畫卷更添幾分餘韻的美感。

三人如釋重負,總算不辜負這一天的不休跋涉。

進了村,一路瞧見的皆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用奇怪和警惕的目光打量他們。

江綿竹掏手機,看了眼,還是沒信號。她去找了個路人,問這是什麽地方。

那老人警惕的目光看得她心頭很是不舒服,他用帶着極重的不知是什麽地方的鄉音回答:“這裏是泷寨。”

關駒晖擠上前來向那位老人開問:“老伯伯,你知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什麽醫館啊?”

“我姐受傷了。”他用手指了指江綿竹。

老人慢騰騰地回答:“往前直走,再左轉,有個林醫生。”

江綿竹謝過老人,三人照着老人指的路走到了那家醫館。

醫館很簡陋,灰敗的房子外挂着一張白布,白布上用毛筆寫着簡單的兩個字“醫館”,那字竟然還挺好看,很有風骨。

江綿竹敲了敲門。“進”溫和的一聲傳出來。

三人撩開簾子,進了那間小屋。屋內光線有些暗,适應了一會才勉強辨物。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桌子和幾把木椅。桌子上有一套茶具,桌子旁還有一張櫃臺,及胸高。

沒看見人,關駒晖納悶地問了聲:“有人嗎?”

沒人回答。

暗中只有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江綿竹暗暗地摸了摸那把瑞士軍刀。

“——噔”的一聲,燈被打開,亮眼的燈光刺入瞳孔。江綿竹閉了閉眼,睜開才适應了白色LED燈的亮度。

環顧四周,除了角落裏有一個藥櫃,這間屋子再沒有其他與醫生有關的東西。

江綿竹暗暗地将刀捏得更緊些。

忽然從另一間木門內出來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

“看病嗎?”是極為溫和好聽的聲音。

江綿竹呼出一口氣,将軍刀揣進了褲兜裏。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笑容。

“是的。”

那男子走近,走到櫃臺裏面去,他碰了碰面前的木質算盤,微微挑了挑眼角,目光落在了江綿竹身上。

江綿竹也仔細地看着他。他帶一副金絲邊框眼鏡,五官立體,皮膚很白,很帥很溫柔的模樣。

他看上去很年輕,絕不超過三十歲。

林薇看見這麽一個大帥哥已經要犯花癡了,拉着江綿竹的手,咬着唇,一副害羞的樣子。

江綿竹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上前一步,大大方方開口:“我看病。”

那男子端詳了會,忽的輕笑起來,這一笑更顯得溫柔好看。

“有什麽不舒服?”

江綿竹直接把左手的袖子撩起來,把綁住傷口的布拆下,給他看傷口。血還在不停止地往外流。

她唇色也帶着些蒼白,但還是笑得潇灑。

“摔傷的。”

那醫生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輕輕開口:“嚴重嗎?”

江綿竹深吸一口氣: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她悶悶回:“不知道。”

關駒晖又走上前來:“嚴重,都流血流了一個小時了。”

“哦。”那男子淡淡地應了一句。

“醫生,能開點止血的藥嗎?”

那男子散漫地把弄着手中的算盤,輕輕溫柔地回答:“不能。”

“……”

江綿竹勾唇嗤笑,轉身就要朝門外走。關駒晖急忙拉住她。

“這裏只有中藥,”他頓了頓

“補血。”

關駒晖怕了他姐脾氣犟的時候,忙回:“那也是可以的。”

“不知怎麽稱呼醫生?”

“鄙姓林。”

“林醫生好。”

江綿竹也不犟了,倒是來了點趣味,轉過身長腿一跨又回到櫃臺前。

她笑笑:“林醫生好,幫我看看病吧。”笑得風情萬種,明眸皓齒。

“我會付錢的。”她又眨眨眼。

那男子忽又擡頭看了她一眼,桃花眼微眯:“好啊。”

“醫者看病為先。”

他掏出一套醫用剪刀,放酒精燈上烤了烤,剔除了傷口附近的腐肉,江綿竹咧牙忍痛。

他又慢條斯理地用碘酒給傷口消了毒,江綿竹疼得龇牙咧嘴,嘴角笑容仍沒變。

直接修長的手又握了握她的手肘處,他淡淡地說:“骨頭錯位了。”

江綿竹:“……”她怎麽沒發現。

不及她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極重的力道一拉一絞,她疼得罵了句“艹!”

“好了。”他淡淡開口。

又轉身走到角落裏的藥櫃去取出一小袋草藥,給她敷于傷口之上,過來一會她驚異地發現血止住了。又用白紗布将那傷口纏上,打了一個蝴蝶結。

江綿竹呆呆地看着那個醜醜的蝴蝶結。唇角上揚,很輕的一聲:“謝了。”

男人卻又不慌不忙地拿出那個算盤,修長手指撥弄珠子,他淡淡開口:“三十六。”

江綿竹把關駒晖往前一推:“這還有一個病人,林醫生再看看吧。”

“我叫林賀。”男人擡眼淡淡睨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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