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安居

侍書走近青梅身邊,所說的話果然和青梅預料的相近——“二郎說有客來訪,叫姑娘過去會一會。”青梅暫且應下,侍書朝楚家兄妹行禮過後先離去,青梅便道:“楚哥哥你們先到琉璃院中歇歇吧?我等會就來。綠珠,把我屋裏的酒釀蜜餞拿出來嘗嘗。”

因是要幫青梅搬東西,又事先同顧夫人招呼過,楚修明也不必太過避諱,便叫她安心先去。

青梅到得博古館中,果見丹青在院子裏站着,進得裏面,君離正跟顧長清對弈。她問候過兩人,顧長清便招手讓她坐在旁邊道:“上回學了下棋,現下可有長進?過來看看。”

青梅聞言赧然,她一門心思撲在釀酒上,又要應付顧夫人的那許多安排,哪裏還有時間來學棋?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旁邊看了會兒,忍不住道:“二哥哥,昨天選好了開酒館的鋪面和釀酒的院子,剛才禀明了夫人,我今兒就要搬到外面去啦。”

“要搬出去了?”顧長清棋子落定,扭頭問她。

“嗯。就在合德街後面的巷子裏,今天請了楚姐姐他們幫忙,正要将酒具搬出去呢。本來想找二哥哥的,又怕年初你那邊事情多,正好昨天和楚姐姐他們出門,就順道邀了他們。”她心中歡躍,更兼與顧長清親近一些,倒豆子般解釋了許多。

顧長清倒是不介意她請外人幫忙的事,只是道:“動作還真快。”

旁邊君離便道:“那酒館何時開張?”

“這些天釀一窖酒,三月中旬就能開張啦,到時候三皇子要來捧場呀。”她随口一邀,君離卻認真道:“這個我自然得去。”說着敲了敲棋盤,“看得出門道麽?”

青梅嘿嘿一笑道:“您覺得呢?”狡黠的笑挂在臉上,卻又顯得坦蕩,仿佛棋藝不長進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君離看着她,笑道:“就知道你偷懶,還是這個适合你。”說着将案上一個書袋交在青梅手裏。

“這是什麽?”青梅狐疑的打開,裏面卻是兩本講述釀酒的書,雖然瞧着陳舊些,然而面上的書名卻令青梅喜笑顏開——那可是釀酒這行當裏求之不得的珍本經典!

她捧着那書愛不釋手,忙向君離道了聲謝,恰好兩人一盤下完,君離便起身要離去。顧長清與他交往慣了的,請他稍坐片刻,自己卻往裏間一趟,說是前兒有人送的一卷古畫,要請君離賞鑒。

這裏青梅記挂着搬酒具的事情,便先告辭,又向君離道別,君離便道:“回去好生學着,不許辜負這兩本書。”

“勞三皇子特意送來,自然得好好看看!”她笑得神采飛揚,對面君離卻突然躬身靠近,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不是為送書而來,實在是,想見見你。”

他的聲音很低,帶着熱氣撲到她的耳邊,叫青梅瞬時紅了臉。心中仿佛是有些欣喜,卻也惱他這般行徑舉止,青梅忙瞪了他一眼,抱着書袋跑了。原本還想着問問那天君離和顧榮華會面的事,這會兒全都抛在腦後了。

琉璃院中,綠珠早叫了小厮過來将規整好的酒具搬出去,青梅回去時楚家兄妹正在她那小小的酒窖裏閑看,見她回來,楚修明便道:“這裏都騰空了,還有旁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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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就是幾包衣服了,待會叫金釵她們抱出去。今兒勞煩你們啦。”

“不值得什麽。”楚紅.袖而今對青梅是愈發親近了,概因初見時她以為青梅跟顧榮華同氣連枝,才有那般刁難看笑話的姿态,現下摸清青梅脾性志氣,自然轉了态度。

大小包裹塞上馬車,青梅便帶着許氏往流芳堂中往許氏拜別,只說是暫時搬出去,往後還要經常來府裏陪她說話。

顧夫人也知道留她不住,只能退讓一步,要讓身邊的幾個婆子過去伺候,被青梅斷然拒絕了。

幾輛馬車駛離顧府,除了幾個丫鬟婆子外,顧長清也過來看了看,瞧着青梅孤身出府,硬是要派幾個人過去照顧。青梅對顧長清始終心懷感激,盛情難卻之下,只好帶了綠珠在身邊,顧長清這才稍稍放心。

合德街後頭的巷子喚作花枝巷,住的多是附近的商戶人家,合德街上生意興隆,這些人家也都收拾得整齊,巷子裏雖比不得貴族仕宦聚居之處,比別處卻也整潔幹淨。

院子已在楚修明的叮囑下收拾齊整,一應酒具擺放進去也不算擁擠。

這院裏雖有現成的廚房和炊具,不過空置了兩三月後竈間畢竟冷清,況蔬菜米糧都不齊全,青梅便讓綠珠上街買了幾樣家常小菜,留下楚家兄妹用飯——酒館開起來後花銷還很大,合德街上的店鋪又都死貴,她這會兒可沒能耐請人去外面的酒樓用飯。

所幸楚家兄妹經歷過沙場征戰,對此原不講究,反倒是喜歡家常圍坐用飯的氛圍,幾個人圍桌而坐,倒也其樂融融。

許氏今兒是頭次見着這位傳說中的“兇神”,本以為他必是彪悍冷厲的猛漢,誰料卻是這樣一位位美男子?況楚修明又直率護短,對楚紅袖和青梅都是十分照顧,倒令她大為驚訝。

在顧府的時候規矩不少,許氏頂着奶娘的身份,在琉璃院裏還能跟青梅同桌用飯,當着顧夫人的面是萬萬不能越矩的,更勿論與顧長清兄妹接觸。是以她擺好了飯菜,便要同綠珠往旁邊去——楚修明兄妹那可是侯府的人,身份比顧家兄妹尊貴,許氏覺得這般簡單飯食已算禮數不周,自忖身份時哪敢越矩。

誰料她剛要起身,楚修明便似猜到了他的打算,開口道:“許媽媽坐下來一起用飯吧。”

許氏愣了一瞬,待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時連忙說不敢。旁邊青梅便揪了揪她的衣襟,“娘,楚哥哥讓你坐就坐嘛。咱們搬出來不就是圖個清靜自在麽,不必講那些規矩。”她心裏可是始終拿許氏當娘來待的,覺得此舉沒什麽不妥。

楚修明見許氏猶豫中帶着點惶恐,便勸道:“你将青梅撫養到現在,原該受此禮遇,不必顧忌。”畢竟是率軍之人,在軍中令行禁止,雖然待青梅随和,說話時自有風範。許氏聞言不敢違拗,便含笑搬了個圓凳過來,側着身子坐下了。

飯後楚家兄妹帶人歸去,青梅累了一天,也早早歇下了。

小小的內院裏如今就住着青梅、許氏、綠珠三個人,三間房盡夠。青梅本待把剩下的半間屋子騰作許懷遠的住處,卻被許氏給勸住了——雖說是姐弟之稱,畢竟都年紀大了。外院也有兩間小屋,裏面只住着楚修明強硬留下的護院家丁寧九,将許懷遠安排在那裏也算妥當。

青梅不願在這等小事上費口舌,何況許懷遠确實年紀大了,就勢定作如此。

新居入住,諸事不備。次日青梅便囑咐綠珠和何瑞家的到東市去,采買些日常用物和米糧蔬菜,許氏留下來整理小院,她卻孤身往崇仁坊的賀家去了。

搬出來就是自由啊!青梅一路閑逛過去,順道給賀夫人和賀子蓮買了點禮物。

到得崇仁坊的賀家住處,賀子蓮開門見青梅又換回了在宛城時的打扮,倒是圍着她轉了兩圈,嘆道:“看慣了富麗衣衫,這身打扮倒不習慣了。”青梅便笑着打她:“你這是取笑我呢?不管穿什麽,裏面的芯子始終是我。賀伯母身體安好?”

“好得很!不過娘今兒出門去了。”說着挽了青梅的手臂入內,青梅又問:“賀先生呢?”

“下月初十就是春闱,他這些天可忙碌了。”賀子蓮入內倒了茶水,又将許氏新近腌制的幾樣小菜盛給青梅嘗鮮,青梅便将搬出顧府要開果子酒館的事情說了。

賀子蓮聞言大喜道:“那我往後可以經常找你玩啦!”

“不怕來了被我支使着幹活就成。”

“怕什麽,反正有果子酒喝。”

小姐妹倆嘻嘻哈哈的說了半天話,賀夫人才從外面買了些蔬菜瓜果回來,聞得許氏也出來了,當下決定跟着青梅去一趟花枝巷,兩家人團聚用飯。青梅想着許氏不便出門,自然樂意,回花枝巷的路上還看了幾樣果子。

酒館開張前自有許多事情要做,除了準備足夠的果子酒外,要想将酒館布置好,卻也得費不少心思。

這幾天裏青梅一心撲在酒館,為了采買合意的酒壺酒架等物,幾乎逛遍了大半個京城。這麽頻繁的往來市井,自然也容易碰到熟人,比如這次——青梅剛走出一家陶泥店,就見街上幾人勾肩搭背走過來,後面跟了不少仆從,當中的男子大聲呼喝說笑,不是何靖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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