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宿醉（上）

歐陽昊去看了自己的車，到底還是有些肉痛，不過沒表現出什麽，算算自己手上的錢，買好車有點不夠，買特別普通的車吧，還不如自己這個，最終覺得還是給程曦還了貸款比較重要，車嘛以後再換好了。想起程曦，又有些氣悶，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她怎麽還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樣子呢，防備心怎麽能那麽重？

想着氣着，還是不由自主的到程曦家報到。可是已經是晚上了，程曦的房間仍然黑着，像是還沒有回來的樣子，而打她電話，竟然是關機了。真生氣？歐陽昊很沮喪，仔細的想着一天來的事情，很多東西越來越清楚，他也知道，程曦的怒氣并不主要是針對他，嚴格說起來，只怕連怒氣也不是，更多的是別的什麽複雜的情緒，從小生活在和睦家庭裏的歐陽昊并不能完全體會那種感受，可是他知道，程曦的心裏很難過，而且，她對感情似乎也并不怎麽特別相信，大約也是這種經歷造成的吧。歐陽昊苦笑，他愛她、憐惜她，費了那麽多心思，剛親近了些，就出來這麽一檔子事兒，想讓程曦徹底信任自己再愛上自己，還真是任重道遠啊。

程曦沒回來，是因為陪着江文曉一起回家了。面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姑娘，讓她實在是放心不下，她忍不住掏出手機要給易揚打電話，沒料到一直沒什麽反應的江文曉迅速的攔住了她，帶着幾分求懇的意味說：“好程曦，別跟他說，也別告訴我哥。”

“為什麽？”不告訴江文博，程曦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麽要瞞着易揚呢，難道那不是他的麽。

“我懷疑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他說這種事情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就連你也不行，所以我等他有時間了自己告訴他，你，你還是裝作不知道吧。”江文曉一口氣說了長長的一句話，甚至眼神也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亮了亮。

程曦愣住了，她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是……什麽邏輯？什麽理由？她從沒想過，平時裏有些嬌憨的江文曉，談了戀愛會這麽……缺心眼，不錯，她真的覺得江文曉傻得有點冒煙。怔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語言：“那你打算怎麽辦？”

“你說，要是你，你怎麽辦？”江文曉問。

程曦搖搖頭，“不知道，我不可能讓自己發生這樣的事情。”終究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自己清醒，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窘境裏。

“也是，”江文曉點點頭，“真要是有了，我哥一定巴不得馬上娶你。”

程曦忽然不想管她了，原來自己一直都看錯了，江文曉其實是真的傻吧。“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可能那麽随便……”一氣之下口不擇言，程曦住了口，真是要氣糊塗了，這種傷人的話，怎麽就

說出來了呢。

江文曉果然垂下頭，好久都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別難過，對、對你和孩子都不好。”程曦氣歸氣，看着江文曉的樣子，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忙拉着江文曉道歉。

江文曉搖搖頭，挑了挑嘴角，卻沒有笑出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他來得不是時候，我不能要他。”說到後面，語氣卻堅定起來。

“那你……”程曦也猜個差不多，看着江文曉的樣子忍不住心疼，“你真的決定了？”

“是啊，”江文曉終于露出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他還沒畢業呢，我們也沒見過家長，離結婚還早，怎麽能有他啊。”

程曦看着江文曉，真是很想罵她，可又說不出來，默然許久，才問：“那，我能做什麽？”說着便覺得無力，終究是別人的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江文曉靠在她肩頭，悶悶的說：“謝謝你程曦，不用你做什麽，你只當不知道這件事就好了。”

“那你哥呢？他肯定會看出來的。”程曦問。

“我……對了，他上次好像說要回南方一陣子，他不會發現的。”江文曉想起些什麽，小心的問：“你跟我哥是不是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啊，他上次說要回去，也不讓我問起你。”

“你問題還真多，”程曦拍拍她的腦袋，“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跟你哥沒有什麽，我現在有男朋友了，別再胡說。”

“啊？你是說真的嗎？是什麽人啊？”江文曉瞬間連自己的事都忘記了，直起身子對着程曦。

“你少來，管好你自己吧，我走了。”程曦壓根兒不接她的話茬，起身就走，走到門邊的時候還是提醒了一句：“醫生也說了，越早越好，你自己想清楚。”

路上程曦掏出手機，才發現早就沒電了，難怪呢，歐陽昊和程建國都沒打電話來，原來手機自己關機了。想到這裏，之前的事情又在腦袋裏晃，晃得她心情焦躁，索性提前兩站下了車，自己晃蕩着走回去。

歐陽昊一直等在樓下，所剩不多的耐性快要用完的時候，程曦晃回來了。這次歐陽昊并沒有起逗弄她的心思，只是認真的叫了一聲：“程曦。”

程曦馬上站住，四下看看，待看到歐陽昊時，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歐陽昊走近她，很是平淡的邀請：“今天咱倆心情都不怎麽好，一起喝一杯吧。”沒有問她這麽晚去了哪裏，也沒有再說別的，只是那麽看着她。

程曦一直看着歐陽昊，像是想了一下，又像是什麽都沒想，然後就點點頭：“帶路。”随即跟在歐陽昊身後。

歐陽昊注視着她的表現，眉頭微皺，很快又

舒展開，走在前面。程曦就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不遠不近的跟着，歐陽昊很想回身拉住她的手，或者幹脆摟着她一起，可只是想了想，沒有行動。

因是假期，酒吧裏人也不少，歐陽昊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點的也是比較溫和的酒，他并不知道程曦能喝多少，還是慎重些比較好。其實帶程曦喝酒只是他看到程曦的時候忽然想出來的，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提議，只是她答應了，便也只好這樣了。

程曦倒是渾不在意，酒上來了就喝，還是不說話。喝完第三杯，歐陽昊發現程曦還是面色如常，有一點兒意外，調制的酒再溫和也是會醉人的，他在外面這麽多年當然練出來了，可程曦一個姑娘倒還真行，讓他摸不出深淺。想想也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終究太短，她說得不錯，了解太少了。

想着，歐陽昊就起了拼酒的心思，招呼服務生來換了酒。程曦也不阻攔，嘴角微揚：“想灌醉我？”

“哪能啊，從來沒跟你喝過酒，只是想看看你能喝多少，正經跟你幹一杯。”歐陽昊很認真的說着，揚起手中的酒杯。

程曦也不搭話，往前遞了一下，兩只酒杯輕碰，發出不高的聲響，随即分開。這酒果然比剛才的烈了許多，在歐陽昊的注視下，程曦覺得臉頰有一點發熱了。再幹一杯，程曦忽然說：“謝謝你。”

歐陽昊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沒想到你酒量這麽好，醉不了。”

“醉不了才不會吃虧。”程曦淡淡的說，“其實不是醉不了，只是清醒的時間稍微長些罷了，總要支撐着回家才能放心醉。”

歐陽昊眯了眯眼，沒有馬上說話。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漂泊，終究不容易，用這樣的方法保護自己，她也吃了很多苦吧。

“你那是什麽眼神，”程曦嗤笑，還在喝，“好像我很可憐一樣。”

歐陽昊有些怔愣的看着自斟自飲的程曦，過了一會兒才說：“別喝了，叫你出來喝酒是散心的，差不多就得了。”

程曦沒有理會，一邊倒酒一邊說：“不是想看我能喝多少酒嗎？我喝給你看啊。”

燈光不是很明亮，程曦的表情不是很清楚。看着空了一半的瓶子，歐陽昊想，程曦的酒量就是不比自己強，也絕對能拼個平手，便故意有些挫敗的說：“你連這個也比我強，讓我情何以堪啊。”

程曦挑挑唇角，只是笑意不達眼底：“這有什麽堪不堪的，程家的人酒量是天生的。”

歐陽昊湊近了些，努力看清程曦的表情。臉色似乎比平常要紅潤些，眼神也有了一點兒迷離，酒精的作用還是顯現出來。他伸手去摸程曦的臉，想看看她是不是熱，沒

觸到就被抓住，程曦小聲說：“對不起。”

歐陽昊只是反手握住程曦的手，臉色越發溫柔。

“都是他的錯，不是你的，”程曦也不縮回手，頹然說：“我再怎麽不願意承認，我也姓程，我流着他的血呢。”

歐陽昊感覺到程曦的無奈和悲傷，本不想追問什麽，可是還是忍不住：“你不願意相信我嗎？”

“沒有不願意，我不敢啊。”程曦又倒了一杯。

歐陽昊眉頭皺了下，“為什麽不敢？”

程曦晃了晃幾乎已經倒空了的酒瓶子，“你知道現在大家都在說什麽‘傷不起’嗎？我就是，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