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想過我麽

東南聯大幅員遼闊,教學區裏有一片彌漫的湖水。因為是周末,湖邊草地上搭起許多露營的帳篷,附近的市民大都喜歡在周末驅車到此享受悠閑惬意的假日時光。

湖泊面積廣大,水中散落着簇簇蒲葦,天鵝和鴛鴦穿梭其間。葉一諾說高校長在課上就提到過,他說東南聯大的天是藍的,水是清的,有魚的,有鴛鴦的,有天鵝的。我們之江大學蕙風湖的水也是清的,有魚的,有鴛鴦的,有天鵝的。世界上所有美麗的地方,都是天是藍的,水是清的。你在巴黎的塞納河邊,在西子湖畔,在雲南洱海裏,都能看到水是清的,有魚的,有各種各樣鳥兒的。

我們坐在湖邊的草坪上,葉一諾對湖裏的白天鵝心馳神往,連連說價值幾十萬的白天鵝果然名不虛傳,說我們學校都是黑天鵝,今天看到白天鵝,真漂亮。

我說你有話好好說,嘴巴別吧唧吧唧的,你還想吃天鵝肉不成。

葉一諾說我可不想吃天鵝肉,我想過的是梅妻鶴子的生活。梅和鶴你懂麽,那樣我才可以響當當地說“我梅老婆”。

我聽說中文系的男生特別容易走火入魔,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我趕緊第一時間把他推倒,然後站起來狠命踹,告訴他說你妹的梅老婆,梅老婆,梅老婆……

從東南聯大回來就很少見到葉一諾了,我開始還擔心是不是把他打傷了。後來學校裏有更為聳人聽聞的事,我也就沒太在意。

我們學校在搬校區後突然換校長了。我們的高校長是從東南聯大特聘過來的。當我們搬進這個江南書鄉新校區的時候,高校長卻不能在校長辦公室看着他腳下這片擁有神奇魔力的土地了。

這裏有他傾注心血的潔白如玉的音樂樓,有空靈通透的美術館,有古色古香亭臺樓閣的國學院,這裏成為距離東南聯大最近的大學。但是就在我們信心滿滿伴着學校高歌猛進的時候,高校長被調離了。

有流言說,高校長是情不得已的。高校長走後,寝室每個樓層的快樂小廚房也被改造了。許多事情堆到一起,搞得許多老師和同學都很不高興。

我們不願意高校長走。

一些老師和同學們的努力變成為一封向省委組織部的請願信。裏面有近百位教授的聯名,這封信還在校園各種社交平臺輾轉流傳着,許多學生也憤然在裏面署上自己的名字。

這些署名的人在我看來是讓敬佩的理想主義者,但在一個神奇的國度,“果然,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就是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簽名當然是有風險的。

然後我就看到葉一諾的署名也在上面了。

我甚至是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開頭第一句就大聲吼他:你神經病啊!

他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像平常嬉皮笑臉地說,你才神經病呢。

我說你不是神經病為什麽在信上簽字,管你什麽事啦。

他說那我在信上簽字又管你什麽事了。

我說你就是這樣做什麽事都無所謂,你就沒考慮過後果嗎。

他說這能有什麽後果,我們可是高校長引以為傲的“最關心學生的大學”,我們學院那個蒙古妹子,上次和輔導員吵架把椅子都摔出去了,後來證明她的意見沒有錯,她也沒有什麽後果不是。我簽個名怎麽啦,我又沒做錯什麽。

我只覺得自己焦急的好心都被他無所謂地小看了,整個人氣都氣飽了。我知道他總是那麽固執,中文系狗屁書生養成的臭脾氣,認準死理怎麽勸都不會聽。但是他不會考慮下別人的感受嗎。

我說你不可理喻!別人的好心好意你永遠不會接受。

葉一諾說你別啊,我聽你的,我保證不會第二次簽字了行不行。

我說你還想第二次呢你挺牛啊你。行了別說了這管我什麽事啊。好好好你随意再見。

葉一諾看我把電話挂了知道得罪人了,害怕我又會想辦法坑他,急得馬上給我回撥過來。這管我什麽事了,我才不接他電話,我想愛咋咋地,反正有些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但我還是會僥幸地想到說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呢,署個名也不是什麽大事吧,署名的也不少吧。算了算了,管我什麽事了。

葉一諾打電話沒人接,肯定會發短信來的。發短信他不會馬上發來,他的專業說法是,文字想要打動人永遠不會在白天,白天人們都太理智了,很少有人願意敞開心扉的。晚上就不一樣,所以他有事情和別人商量都會挪到晚上。晚上外面黑燈瞎火的,有個人陪說話恨不得掏心掏肺都說出來,他和女生聊天只要不是正經事都挪到晚上,無怪乎他女友說,白天你怎麽都不理我。

葉一諾的短信拖到晚上十一點才到,他說:

“梅穎大小姐,再次謝謝您的關心,當然您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把我全盤否定,至少要将我留在身邊再察看60年才能出結論。

高校長教導我們,從整體上說,清華北大的學生比之江大學學生更優秀;但從個體上說,之江大學學生完全有可能進入全國最優秀大學生的群體。

北大之所以是北大,是因為在空前的五四運動中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這樣的歷史只有一次,所以別的大學再不能與之比肩。我們卻同樣可以成為最優秀學生群體的一員,如果我們懷揣着理想主義,做我們認為對的事情。(注:女同學不建議)。

我也不知道要致什麽,愛什麽是什麽

再次請求你的理解和原諒。”

值得慶幸的是好在我們國家地大物博人口衆多,再大的事情很快也就過去了,這一點寫過“一切都會過去”話題作文的莘莘學子都很有心得的。

葉一諾們去聽輔導員們認真輔導了一陣,表示要理性看待生活方方面面,之後就一切“都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了。

我問葉一諾說你怕不怕。葉一諾說不怕。

葉一諾說我們聽過高校長講課的學生都不怕,高校長說做實驗“可以出大成果,也可以出小成果,但一定要出真成果”。我們做的就是真成果,結果不重要。

聽完我想起葉一諾最喜歡的一段話是“我們的名字叫年輕,在追逐夢想的路上,不斷向前,無所畏懼。去探索、去改變、去拼搏。含淚跌倒,微笑重來,讓世界看清我們的樣子。”

他聽過高校長半年的課,高校長在當今物理界頗有建樹。葉一諾在中文系學習,而那門課程的名字,叫“物理學與人類文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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