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賈薔生的風流俊俏,本身祖父和父親的私房,以及祖母和母親的嫁妝都在他自己手裏,時不時地還有叔叔賈珍和堂哥賈蓉的填補,小日子過得自在悠閑。
只是,這賈薔什麽都好,就是不喜讀書,雖然每日應名去上學,亦只不過虛掩眼目而已,每日去家學點個卯兒之後,就逃學去了戲班子。
他自己倒是沒有上臺獻藝的癖好,只是喜歡改寫戲折子,幫人排戲,這要是換到現代,其實這就是個編劇加導演的有錢途人才,可現在就是不務正業的二流子行徑。
尤其是,賈薔遇到了愛串風月戲的柳湘蓮,因柳湘蓮乃是世家子弟,盡管柳家落魄了,但破船還有三千釘呢,柳湘蓮也不差錢兒,過來串戲,也完全是因為愛好興趣,這倆人立即互相引為知己。
賈瑚兩世為人,對賈蓉賈薔這兩個膏粱子弟自然是沒有什麽好感的,尤其是未來抄家流放的大刀還懸在腦袋上呢,他哪有心情管隔房的堂弟們,要是實在不行,就見事不好,找機會分宗呗。
這想法雖然涼薄,但是《紅樓夢》中,那爬灰玩兒小叔子的一家人,賈瑚是想想就惡心,實在沒興趣管。
但賈琏和哥哥賈瑚不一樣,他是個見人三分笑的,不管三教九流,他都能交際,也心軟,對于賈蓉和賈薔這兩個跟他一樣有不着調的爹爹的堂弟們,他很心疼,也願意帶着他們玩兒。
當然,賈琏這是有他哥在後面拎着鞭子看着,其實他也不太喜歡讀書,随了賈赦也愛聽戲,抽出時間就會跟着賈薔他們混進戲園子聽戲。
賈瑚寶貝着這個弟弟呢,賈琏的行動他能不知道嗎?不過,他一想,弟弟要是願意,他其實也不介意費點兒勁兒去教育他們,再怎麽着也是一個老祖宗呢,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到時候沒準兒還能當個助力。
正巧賈瑚不知道怎麽安排老爹賈赦打發時間,幹脆拎着賈薔和賈蓉到了賈赦跟前兒,讓賈赦跟他們一起研究整出好看的戲文。
賈赦一開始是不願意的,他一個養尊處優的老爺,身嬌肉貴的,怎麽樂意當個下三流的班主?
但是,賈瑚拿出一套珍品古扇,說這戲是為了讨好四福晉的,關系到他兒子的前程問題,若是完成的好,就是幫了他大忙,這古扇就送他把玩了。
一聽是為了兒子前程,那自己肯定得幫着出力啊,左不過是指點出哪個配飾不對之類的,誰叫他就稀罕古玩,自然對歷史、配飾等多有研究。
就這麽着,賈赦成了戲班子的顧問兼場務設計、服裝設計等雜物指導,雖然說讨好四福晉就是個幌子,四阿哥也知道這是賈瑚給不着調的爹找事兒幹。
但是,這幾個不務正業的整出來的戲,被安排在四福晉壽辰上表演,竟意外的大受好評,得了不少賞賜,這下,本就喜歡這個的賈薔和柳湘蓮就不說了,就連被拉壯丁的賈赦和賈蓉也起了興致。
賈赦和賈蓉這一老一少,何時得過長輩或大人物這般肯定?當即化被動為主動,一有時間就想着排新戲,就是賈珍聽說四阿哥和四福晉表揚了自己的兒子和侄子,也是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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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賈珍也不非逼着兒子和侄子上學了,還特意拿出一萬兩銀票算是贊助費呢。
偶爾賈琏有時間,也會編個故事扔給賈薔改編,算是精神上支持他們事業了,賈赦把自己的一個莊子空出來做排練場地,又大手筆地買下一個戲園子。
服裝什麽的,兩家沒上身兒的衣服都夠戲子們穿一年不用重樣了,頭面首飾,少打賞兩次就有了,還都是真金白銀的。
有賈家的土豪支持,他們又不指着掙錢,外邊兒的人也沒人閑着沒事兒去動他們,幾人是怎麽精致怎麽來。
想當然的,幾人組件的戲園子沒幾天就紅遍了京城,朝廷忠臣,甚至王公貴族都經常過來捧場,今天北靜郡王打聽,可有新戲?明兒東平郡王詢問,前兒的戲,還能再來一場不?
所以,今兒賈赦終于得空,趕緊叫來賈薔問戲園子的事兒,賈薔有些發愁地說道:“這琏二叔給送來的新故事,要排成戲準有看頭,可這裏缺了兩個小姐的角色卻找不到合适人選。”
賈赦奇怪地問道:“直接去人牙子處買些回來就是了,為何這般發愁?”
賈薔皺眉道:“買來的人,一時半會兒□□不出來不說,最主要的是,她們骨子裏就透着卑微,實在不适合演這樣小姐的形象。”
“柳二哥能串了主角,剩下的兩個,卻找不到能透着富貴氣息的女子來配戲。”
賈赦道:“你赦爺爺就算是再有錢,也不可能給你找來富貴人家的小姐過來給你配戲,不然我怕咱們兩府非得被吐沫給淹了。”
這時,餘信家的領着史氏院裏的兩個二等丫頭過來,行禮後說道:“老太太惦記大老爺這邊兒沒人伺候,特意把這倆丫頭賞給了大老爺,大太太讓奴婢直接給大老爺送過來。”
賈赦和賈薔倆人的眼睛當即就瞪圓了,要知道,這賈家的大丫鬟們各個養的跟副小姐似的,這可是滿京城文明的。
餘信家的看着這兩個人,那色中餓鬼的模樣,心中滿是不削,臉上多少也帶了出來,只是,賈赦和賈薔卻根本沒注意,也沒心思管餘信家的怎麽想。
賈赦揮手道:“行了,既然老太太将人給我了,你就回去替老爺我謝謝老太太吧。”
餘信家的等了一下,見大老爺沒有賞她的意思,幹脆一撇嘴就走了。
兩個丫頭見大老爺這樣,真是又羞又氣,對自己的未來也很迷茫,卻還是硬嬌笑着道:“玳瑁/玻璃見過大老爺,見過薔少爺。”
賈赦點頭道:“行了,你們跟着薔哥兒去吧,到時候要記得聽話!”
他也不管這兩個丫頭傻眼呆愣,直接一拍大腿道:“老爺終于有地方安排後院那些庸脂俗粉了!”
“薔哥兒,你一會兒去後院挑挑,差不多的就都帶過去,不聽話就發賣了,不用跟我彙報!對了,那裏還有早年我擱別的戲班子裏買的角,□□起來更輕松。”
賈薔也不是什麽守禮的,聽了之後也沒想着推脫或者覺得這于理不合,直接樂颠颠兒地去賈赦後院挑人了。
賈瑚從翰林院回來,聽說了這倆人的騷操作之後,挑挑眉,心中暗贊,行啊,這有長進,都知道怎麽跟老太太叫板兒了,應該表揚啊!
于是,賈瑚大手一揮,直接寫了一個戲折子給賈赦,留着他們下一次排戲用,也算是自己為戲班子出力了。
賈赦一看,大喜,連聲誇贊:不愧是新科狀元,這文筆就是好!瞧瞧這勾心鬥角的,這話說的可真是值得深思,就連罵人都得細聽!
賈薔接過來之後,更是直接定下來了,這就是咱們戲園子的壓軸好戲了!
賈母從寶玉處回來,先開始聽餘信家的禀報,大老爺一副急不可耐,眼睛都離不開那兩個小蹄子臉上的時候,還一邊兒罵賈赦不長進,一邊兒暗自得意。
等知道賈赦幹的好事兒的時候,那是一口氣沒喘上來,真的暈了過去。
于是,賈赦只能繼續做他的孝子,侍奉湯藥,又很委屈地跟人說:“老太太往日給我房裏安排人,我沒地方安排不說,她還總說我不知保養,香的臭的都往回摟。”
“這我找到了安排的地方,她怎麽又不高興了?”
賈家就是個篩子,除了賈瑚和賈琏的房裏,其他的地方,只要誰放個屁,保準兒天黑前滿府都能知道。
要是努努力,興許第二天落日之前,整個京城都能知道這個屁分幾個音兒。
所以,賈赦這話雖然是在房裏跟邢氏說的,但是,京城內,該知道的全知道了,就此,大家更是确定賈赦就是個二愣子,史氏的心眼兒已經不是偏不偏的問題了。
自然,賈赦貪花好色的事情,大家也基本是明了怎麽回事兒了。
說來也是,細細想來,賈赦說是纨绔子弟,其實也不過是喜歡古玩金石,這個世家子弟多數都是喜歡的。
說貪花好色,可除了幾個買來的戲子,基本都是賈母送過去的,可滿京城,後院兒妻妾成群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
至于喜歡組建戲園子,那也叫事兒?他一不用當值,二不用上朝的,這不偷不搶,有個興趣愛好怎麽了?
還有,能培養出一個狀元,一個同進士,當爹的真的會如傳言中那麽不堪?
可賈赦的名聲就是這麽不堪,那這空穴來風,這風的來處可就值得細思了。
細思極恐啊,衆人看賈政的眼神都開始詭異了,整的賈政都不敢去上工了,等打聽出來外邊兒的傳言的時候,史氏和賈政、王夫人都氣急又無法。
等賈瑚知道的時候,也沉默了,他是真的沒想到還可以這樣,莫名其妙的給賈赦洗白之後,順手黑了二房一把。
不過,因為知道老爹現在也算是有正事兒了,賈瑚就不希望他再回到早前的樣子,那麽寧國府就不能跟書中說的那麽不堪,尤其是天天跟老爹在一起的賈蓉和賈薔。
這日,賈瑚休沐,難得來到寧國府,賈珍趕緊好生招待這個堂弟,這可是他們賈家玉字輩兒,目前最出息的人。
賈瑚行禮,賈珍還禮問道:“瑚兄弟今兒日怎麽有空過來了?”他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賈瑚斷不會沒事兒上他們府來玩兒的,對他們這些不知上進的,更是厭惡。
不過,賈珍也知道,跟賈瑚打好關系絕對不吃虧,賈瑚礙于同宗,也絕對不會給自己窟窿橋走。
賈瑚也沒迂回,直接說道:“蓉哥兒今年也不小了,轉年就十六了,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我一同窗好友,也就是今年的探花郎,正藍旗的阿林保。”
“阿林保的父母早逝,只留下他和妹妹烏林珠,彼此相依為命,烏林珠今年及笄,阿林保自然是不願意烏林珠這麽早出嫁。”
“只是,你應該知道,作為難得能進一甲的滿人,日後必将得到重用,他無意讓妹妹去博那富貴,就得在升入四品之前,給妹妹定了人家。”
“另外,他也不願意妹妹被族裏利用,嫁給妻妾成群的人家,蓉哥兒跟我說,願意效仿我和琏兒,給與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承諾,不知珍大哥哥何意?”
賈珍一愣,有些為難地說道:“蓉哥兒納妾不納妾的,那是他自己的事兒,我這當老子的還能看着他脫褲子不成?”
“瑚兄弟給找得人家,那更不用說,就是現在勢單力薄,未來也是可見的好助力,我自是願意的。”
“只是巧了,昨日下午,你們府的老太太找我,給蓉哥介紹了工部營繕郎秦業的養女,乳名兼美。”
“據說是個秀外慧中的,得宮中嬷嬷教養,管家理事,樣樣精通,是個大婦人選。”
賈瑚當即冷笑地問道:“珍大哥哥不知道這秦家養女的來歷?”
賈珍奇怪道:“來歷?據說是成親多年,未得一兒半女,這才到善堂抱養來一兒一女,只是兒子沒站住,倒是又給他帶來了一個親生兒子,被秦業認為是有福氣的,對她疼愛勝過親女。”
賈瑚仔細看了看賈珍,差點兒把賈珍看毛了,這才說道:“糊塗!要真的是這般好,我那堂弟賈珠,年齡可比蓉哥兒大,至今也未成親,你覺得,會輪到蓉哥兒?”
賈珍一聽急了,他平日裏對賈蓉是帶搭不惜理的,可這個是他親生兒子,還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他哪能真的不在意?
當即問道:“這秦家女兒莫非是有什麽隐疾?瑚兄弟,蓉哥兒他們和赦大叔還有琏兄弟都是玩兒的好的,你就是看在他們的面兒上,要是知道什麽,也得告訴一聲啊。”
賈瑚嘆口氣,這才說道:“人家女孩兒養在閨中,我若是知道人家有什麽缺陷隐疾,那像話嗎?”
沒等賈珍松口氣,賈瑚繼續說道:“只是這女孩兒的來歷有些說道,你不妨去找敬大伯打聽一下,若是不想日後留下抄家滅族的大禍,你就問他,一出生便取字可卿的女孩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