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只是歡歡,媽媽和爸爸就怕你一股腦的投入太多,到最後傷心的是自己。”

“媽媽,師兄還有三天就走了,也就這三天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葉家對兩個孩子的感情都是放任自由,從不幹涉。葉展濤和虞美總比一般父母要開明的多,因為他們當年也曾轟轟烈烈過。可以說,葉虞歡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總是幸福的。

到了何家,何轼之正巧在門口澆花。

“歡歡,今天不用寫字。”言下之意你今天不用過來的。

“老師,我來找師兄的,他不是還有三天就走了嘛。”何轼之看着這個微微皺着眉的臉龐,總不忍心拒絕。他想,何晏總不拒絕的原因是不是也是這個。

“上去吧,何晏在書房寫字呢。”

葉虞歡站在書房看着何晏,今天何晏坐在了她的座位上,靠窗。似乎角色互換了,一向在窗邊座位寫字的葉虞歡今天站在了門口看着何晏。而一向站在門口看葉虞歡寫字何晏,今天卻坐在了那個座位上垂眸執筆。何晏寫字和葉虞歡不同,他不用坐的挺直就能寫出有力的字來。他握筆要比葉虞歡高一些,何轼之曾說過握的太高不好寫。

葉虞歡走近,何晏用的是她的那套筆墨。何晏似乎才察覺有腳步聲,擡頭望去,格子裙的姑娘不是葉虞歡是誰。

“今天怎麽來了?”何晏笑着問。

葉虞歡沒回答,走到書桌旁看何晏寫的字,千年不變的行楷。而何晏寫的內容卻是李白的《蜀道難》,還沒寫完,只寫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葉虞歡眼中何晏很少走文藝路線,可今天恰恰文藝了起來。

“這首詩要配上草書就好看了。”葉虞歡開口。

“草書的境界我是達不到了。”何晏低頭繼續寫。葉虞歡這才發現何晏不是抄寫,是一邊背一邊書寫。何晏怎麽會背得出那麽長的一首詩?為什麽他走起了文藝路線?他不該這時候去打籃球了麽?

“葉虞歡,知道我為什麽會寫毛筆字麽?知道我為什麽會背詩麽?知道我最喜歡的詩人是誰麽?知道我最喜歡的書法家是誰麽?”何晏沒有說下去,他知道她不知道。

葉虞歡伸手想要去抽何晏的毛筆,可是何晏卻握的緊緊的,偷襲失敗。

何晏笑了,“只有你才會被我抽了筆。知不知道握筆一定是看着輕松實則要緊緊握住。”他見葉虞歡仍舊不說話,就擱下筆自顧說下去,“我們家書房有三個座位,其實是我和我爸媽各自一張的,自從你來了,我的位置變成你的了。我寫字比你早,第一次拿毛筆才四歲。我根本就不喜歡寫字,可是我爸覺得我很調皮,根本管不住。他把我抓進書房,拿了一支毛筆塞進我手裏讓我練字。我沒有字帖臨摹,字都是看我爸的字寫的。我不算我爸學生,所以他教我和教你是完全不同的,我從來沒看到他這麽耐心過。所以你剛來的時候,我根本不喜歡你。我爸的耐心,我媽對你的愛,讓我嫉妒。那時候你還不會用筷子,本來是可以嘲笑的事情,可是我爸卻讓我教你用筷子,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情。”

何晏說着,擡頭看着站在身邊的葉虞歡,從五歲相識到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了。原來這就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成長,每一步我們都一起走。

“就算你再不喜歡我,你還是教我用筷子。”

“是啊,從那時候起,仿佛你就是我的使命,師兄的使命。而我漸漸也開始習慣有你。我開始習慣每周你都會過來寫字,習慣在書房門口看你寫字。還記得我爸看我們鬧矛盾罰我們寫對方的名字嗎?我心裏抱怨為什麽你的名字筆畫那麽多,可是當我寫完看到你還在等着我的時候,我第一次滿足極了。師兄師妹這兩個稱呼是我爸給我們的,也是那時候,我第一次覺得有個師妹真是很特別的感受。”

“你總說我拿手的是行楷,可是你知道嘛,我只會寫行楷。我最愛的是李白的詩,因為我爸最愛寫李白的詩句。我就照着我爸的字體學的毛筆字,李白的詩就是這樣背下來的。我以為我會很排斥寫字,因為年紀還小的我只想着玩,哪會靜得下心來寫字。可是都是我以為而已,我看着你安靜的坐在這個位子上寫字我竟然也能靜下心來寫字。”

何晏扯了一個笑,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話多了起來。

“師兄,昨天算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嗎?”

“你說呢?”

“算是吧。”葉虞歡低着眼,何晏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爸媽也偶爾會吵架,可是每次我爸都會先認錯,然後兩個人就和好了。可是我們倆呢?我們該怎麽解決我們的吵架?本來我生氣的不想過來,可是我不忍心。我一想到你還有三天就要走了我就難受的要死。”說着,葉虞歡紅了眼眶。

何晏嘆了一口氣,抱緊葉虞歡。他什麽都不能說。他找準了葉虞歡的嘴,狠狠的以吻封緘。葉虞歡閉着眼,眼淚從眼角滑落。何晏看着難受,也閉上了眼。他扶着葉虞歡的腰,吻越來越深,欲望也變得越來越大。可是剩下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不能再往下了。

葉虞歡卻不這樣想,就要分離的人啊,總是感情大于理智的。葉虞歡的手伸進何晏的襯衫,掐着他的腰。

何晏腦袋就想爆炸了一般失去思考和理智,他抱起葉虞歡走出了書房,走進自己房間,将葉虞歡扔在自己的床上。

第二次比第一次順利多了。

當一切又恢複平靜,何晏側身将葉虞歡摟緊懷裏,那種沒有衣服阻隔的肌膚相親感覺好極了,那是切切實實将一個人擁住啊。而葉虞歡已經累極了,手腳都有種擡不起來的感覺。任由何晏擺弄,後背貼在何晏的胸膛,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師兄,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老師和我爸媽。”

“嗯。”

“師兄,床頭吵架床尾和是不是說的我們倆?”

“嗯。”

葉虞歡想找話題,她不想安靜,安靜了她會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又累又渴,她其實也沒那麽想講話。兩個人又溫存了一會。

“師兄,我渴。”

“那你躺會,我下去給你倒水。”說着何晏準備起身,葉虞歡馬上拉過被子裹住自己。何晏笑笑,為什麽這姑娘都是事後才覺得害羞呢。

“葉虞歡,你害羞什麽,剛不是都看過了?”

葉虞歡的臉本來就紅着,何晏這麽一說她覺得臉變得滾燙了起來。何晏窸窸窣窣在穿衣服,葉虞歡才意識到樓下還有何轼之和家裏的阿姨。她轉身,“師兄,老師在樓下吧?”何晏正好在扣襯衫紐扣,笑了一下,這時候才想起你老師我爸來?“你來的時候他是不是在澆花?”

葉虞歡點點頭。

“你忘了我爸習慣出門前澆花的習慣了?澆完花他就走了,今天他要去書法協會。”

“哦。”說完葉虞歡繼續埋被子裏。

何晏倒完水上來,葉虞歡已經穿好衣服,正站在床邊皺眉。何晏走過去,将杯子遞給她,“怎麽了?想什麽呢?”

“師兄,”葉虞歡又滿臉通紅,“床單髒了。”

何晏笑着扯過被子将床單遮住,“沒事。”他的葉虞歡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葉虞歡,下午想做什麽?”

“跟你在一起就好。”

“走吧,先帶你去吃飯。”

“師兄,我比較想吃你。”

何晏大聲笑出來,“你确定?”葉虞歡怎麽變得什麽都敢說了?

“走啦,吃飯去。”葉虞歡喝了一大口水,沒看何晏就走出了房間。

吃過飯回來,兩個人一直在書房寫字。可是何晏漸漸清醒過來,吵架的事情最終“床尾和”結束了,那要怎麽和葉虞歡說他和趙飛揚的事情?

“師兄,你思想不集中,你看這個字比上一個字小了,大小不一差評!”

何晏漸漸的心煩了起來,放下筆,“你來寫,我休息會。”

葉虞歡坐下執筆,信手拈來。她模仿何晏的筆跡寫接下來的半首詩。何晏站着看葉虞歡,突然他覺得趙飛揚的事情就不告訴她把,反正一年後也都結束了,葉虞歡不會知道的。葉虞歡寫了幾個字,滿意的點點頭,“師兄,看我們的字是不是都可以很像?我寫的好嗎?”

“嗯。”

“師兄親親。”葉虞歡邀功。

何晏看着葉虞歡擡起的臉,俯身落了一個吻在葉虞歡的紅痣上。而葉虞歡仿佛很滿足,低頭繼續寫。

何轼之回來的時候,他看到的就是何晏站着給葉虞歡磨墨。葉虞歡站着,一手放背後,一手執筆。從他的角度望過去,葉虞歡似乎在何晏的懷裏。雖然葉虞歡矮了何晏一大截,可是多好的一對璧人啊,仿佛連時間都停止在了這寧靜的一刻。

“在寫字呢。”何轼之走近,他一眼就看出了哪幾個字是何晏的,哪幾個字葉虞歡的。可是要是換了外行人,肯定以為是出自一人手。原來并非只是人般配,連字也是那麽匹配。何轼之也開始了猶豫,要不,就讓他們去?

看着兩個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樣子,何轼之心軟了。可是轉念一想,何晏莫非腳踩兩只船?明明昨晚還有女同學打電話給他。他看了何晏一眼,他知道他的孩子一定心軟了。

“何晏,你和那個女同學怎麽樣了?人家昨天還打電話給你,你也打電話關心關心人家,畢竟都要出國,你們多交流在國外也好有個照應。歡歡,你說你師兄是不是戀愛了?你去過何晏的學校,他有沒有走得近的女孩子?”

何轼之心裏說,對不起何晏,對不起歡歡,這個惡人,我當了。對于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只能長痛不如短痛。

何轼之說完,兩個人都僵住了一般。握着筆的葉虞歡手一抖,毛筆從手裏滑落,落在宣紙上,化開,只留下一個大黑點。整首詩還差最後兩個字,功虧一篑。葉虞歡轉頭看着何晏,扯了一個笑,“是嗎,師兄戀愛了?怎麽不告訴我?”

只有何晏看到了葉虞歡臉瞬間變得蒼白,和上午形成鮮明對比。也只有何晏看清了葉虞歡眼底的傷心,仿佛一顆心在這一秒全被他砸的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暴風雨前總是寧靜的……回憶快結束啦……就要到現實了,何晏成了機長啦……有人是機長控麽?我是我是我是哦!

☆、耗盡

葉虞歡聽完何轼之的話,全身仿佛在一瞬間變得冰冷。原來師兄和趙飛揚的事情連老師都知道了。好像是當頭一棒,剛剛還活在粉色氣泡中就因為老師的一句話,泡沫化成水,澆了葉虞歡一頭冷水。

“師兄的保密工作做得還真好。”葉虞歡低頭将筆拿起,放進洗筆的缸裏,看着這清水被黑色墨汁染成渾濁。她的手控制不住的在發抖。

何轼之看出了倆人的不對勁,推了下眼鏡,“你們聊,我去買菜準備晚飯,歡歡就留下來吃飯吧。”

葉虞歡沒回答,低頭清理桌子,何晏就看着她。

何轼之關門的同時,葉虞歡将剛寫完的宣紙揉成團,扔在何晏身上。

“葉虞歡,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何晏拉住葉虞歡的手,葉虞歡生氣的甩掉。

“趙飛揚去哪?”

何晏深呼吸一口,看着葉虞歡。感覺這姑娘渾身都冒着火。

“說啊!回答我!”葉虞歡有點急躁了起來。

“澳洲,可是她……”

“原來你們去一個地方!”何晏的下半句活生生被葉虞歡打斷。“何晏,你喜歡趙飛揚的是不是?從小到大,我從沒見你和女同學走的近過,唯獨趙飛揚!在學校你們經常一起去圖書館去食堂對不對!你們成績都好,一起獲獎!我明白了,你是喜歡她才舍不得把胸章給我的是不是!”

“葉虞歡,別瞎想!”

“我瞎想!何晏,昨晚哥哥跟我說既然你不肯給,那我可以換一樣東西要,把何晏最貴重的東西拿過來!我跟哥哥說,師兄的東西都比不上你的貴,所以我不要貴的,我只要重的。我再說一遍,何晏,我只要那枚胸章,你給麽?”

何晏嘗試着再去拉葉虞歡,再一次被葉虞歡甩開。

“歡歡,這胸章我要帶走。除了這個其他都可以!”

葉虞歡不争氣的流了眼淚,心碎只要一瞬間。

“除了胸章我就要你。”

“我已經是你的了。”

“不!你不是!你三天後就是趙飛揚的了!”

何晏不得不佩服女生的直覺,“歡歡,不要鬧!我是你的,你是我的,這已經是事實。”

“事實?事實就是三天後你會離開我!三天後,你和趙飛揚都去澳洲,你們就會在一起!”

何晏的心随着葉虞歡的話好像都漏了幾個節拍,他心虛,不管和趙飛揚是出于什麽原因,三天後他們确實名義上會在一起。何晏啞口無言。

“何晏,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反駁我?這個時候我寧願你破口大罵也比這默認要好。”葉虞歡在哭,加上說話很急,她呼吸開始急促。大腦好像開始缺氧,思考能力漸漸失去。葉虞歡抓起桌上的硯臺往地上摔。硯臺摔裂成好幾塊,而剛磨好的墨随着揮灑出來,地板上都是星星點點的墨跡。

這是何晏第一次看到葉虞歡發這麽大脾氣。

“葉虞歡,吵架鬧脾氣都可以,你不能摔東西!”何晏也拔高了聲音。

聽到何晏吼她,葉虞歡更來勁了。她抓起桌上的宣紙撕的粉碎。這是她無聲的抗議。何晏看着葉虞歡這樣也難受極了,可是他能怎麽辦?難不成要告訴他如果他不和趙飛揚在一起,他們的事情就會公之于衆?他都可以承受,那葉虞歡呢?要讓一個高中生怎麽去面對流言蜚語?葉虞歡除了是個學生,更是葉家千金!她身上也背負了責任。

“葉虞歡,你別鬧了!不許再摔東西扔東西!等我爸回來又要被罰了!”何晏走近葉虞歡抓住葉虞歡的兩只手,人高馬大的差距,葉虞歡輕而易舉的就被牽制住了。可是她生氣,只能惡狠狠的盯着何晏。而何晏看着她的眼神,再看到那顆紅痣,他也恨不得去扔東西發洩一下。

葉虞歡完全聽不進何晏對她說的話,被罰?這麽多年罰的已經夠多了!她再也不要忍!“師兄,祝福你跟趙飛揚!”說完,葉虞歡低頭咬住何晏的左手,狠狠的咬下去,腳又踢了何晏一腳。何晏痛的收回手,這是她第二次看到葉虞歡這樣發狂。第一次是母親去世。他知道,葉虞歡一定難受極了。

看着葉虞歡嘴角的血跡,何晏在心裏苦笑。兩個人對峙着。

“葉虞歡,不許咬人!”

葉虞歡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她走到書桌前,将桌上的墨塊摔地上,墨塊碎了。筆架上挂着筆,葉虞歡将整個筆架摔地上,覺得不解氣,還走過去狠狠地踩了幾腳。有幾支筆還真被她踩碎了。最後葉虞歡看着桌上的兩塊紙鎮,是何轼之送給她的,綠色琉璃制成,上面刻了竹子。她握在手裏看着。

“何晏,之前我生氣摔過筆。老師生氣的對我說寫字的人不能摔筆,否則我可以回家不用來了。那一次我哭着跟老師認錯,老師也只是讓我罰寫。這一次,我摔了那麽多東西,我不會求老師原諒,我再也不會來,我再也不會寫字!”葉虞歡說完,看了何晏一眼,将手裏的兩塊紙鎮狠狠的扔在地上,兩根紙鎮全斷裂。

“葉虞歡你發什麽瘋!”何晏再一次吼葉虞歡。

“我發什麽瘋!我是為了你發瘋!”葉虞歡也大聲吼何晏。“我喜歡你那麽多年,我從來不隐瞞。打電話也好,當面也好,我總怕你會忘記,我不斷的對你說!可是你還是忘了是不是!我喜歡你的那麽多年都抵不過你和趙飛揚的三年是不是!我知道你不善于表達,可是我總想着不用你說,看你為我做的事情就行!所以我從來不期盼你對我的表白有回應!爸爸安排我去你們學校,我覺得我又近你一步,又了解你多一點。你帶我飛,我有感覺你心裏有我。可是我還是沒讓你說喜歡我!我願意等你!後來,我們又發生了關系。很多感情不需要說出來,行動都能感受到,那一晚我感受到你心裏肯定有我!不然憑你的性格,是怎麽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在你們學校,我能感受到趙飛揚對我的敵意,我借着年齡小裝傻!可是何晏,為什麽連老師都知道你們的事情,你卻瞞着我!”

葉虞歡覺得她必須今天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不然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她覺得他們走到盡頭了。“何晏,每一次對你說我喜歡你,我都要鼓足勇氣,因為我知道你的回答,我知道你的沉默。但我明白,在感情裏總要有一個臉皮厚一點,總要有個人主動一點,我以為我們的這段感情裏我就是這個厚臉皮的人,何晏,我喜歡你,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幾遍?我自己都不記得了,每一次說,每一次都奢望這一次你會說,我也喜歡你。可是我并沒有等到,而你,也終究将我耗盡。”

葉虞歡一連串的控訴讓何晏覺得無助極了。聽到葉虞歡的坦白,何晏恨不得将一切都告訴她,他恨不得留下不走。可是說了又能怎麽樣呢?這姑娘還小啊。

葉虞歡深深的喘氣,抹了把眼淚,繼續說,“何晏,你知道嘛,在你醒來之前我提前走,是因為我很害怕。我怕你醒來跟我說發生這一切是因為你喝了酒。我很怕你會跟我說,葉虞歡我們就當什麽事沒發生吧。我只能逃避,我還記得那天我看着睡着的你,我還問你師兄你也喜歡我的是不是?明知道你在睡覺不會回答。我卻笑着告訴自己師兄你是默認了。”

葉虞歡的眼淚再一次決堤。她來不及擦,就放任眼淚挂滿臉。何晏走近,伸手想要去幫葉虞歡擦,葉虞歡恨恨的拍掉了何晏的手。何晏很高,站她對面,能把光線都擋住。葉虞歡突然覺得好累,這段感情讓她好累。

“何晏,我好累。”

何晏心揪了起來,他知道現在再說什麽都是無力的。他很想抱抱葉虞歡,他不知道原來葉虞歡的內心是那麽細膩。他才明白表面上的堅強不代表內心的堅強。何晏知道這一次他錯了,是真的錯了。

“師兄,我走了,我再也不會來了。在國外照顧好自己。”葉虞歡說完,看了眼地上的狼藉,轉身離開。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師兄,你放心,你給我的藥還有,今天回去我會吃的。”

開門,關門。書房內只剩下何晏。他看着地板上淩亂一片,蹲下身去收拾。而眼淚也在他拾起那支踩爛的毛筆時流出了眼眶。錯的是他,承受的卻是葉虞歡。吃藥,呵,該吃藥的應該是他吧。

何轼之回來的時候,何晏正拿着布擦地板上的墨跡。

“這是怎麽了?”

何晏擡頭望了一眼門口的父親,何轼之看到了何晏紅着的眼眶。

“你滿意了,我和葉虞歡結束了。”何晏用力擦着地板,墨跡可以擦掉,可是摔壞的地板永遠有痕跡在,似乎一直在提醒着他對葉虞歡有多惡劣。“不過,你可能也要失望了,哦不,也有可能生氣。葉虞歡走之前把筆墨紙硯都毀了,她說再也不會來了。這一次,你不能罰她了。”

何轼之一下不能接受,走進房間看桌邊的垃圾桶,果然,裏面是都是破碎的東西。突然,心好像都空了。他毀了葉虞歡對何晏的感情,可葉虞歡也讓他再一次嘗到了失去的滋味。這個唯一的學生,他的孩子,伴着自己這麽多年,被自己逼走了。

何晏站起身來,扔了手上的抹布,“爸,滿意嗎?是不是覺得心空空的?是不是覺得失去我媽的痛又來了?是不是覺得對不起葉虞歡?是不是一下覺得心亂如麻?我告訴你,我心裏的痛是你的十倍百倍!”

何轼之看到何晏流淚了。

“你總是說我和葉虞歡是錯的!為什麽感情有對錯!我和她怎麽就錯了!十二年!我和她認識十二年!葉虞歡從不掩飾她對我的喜歡,可是我呢,為了你的一句門不當戶不對,我憋了十二年!到剛才她離開,我都沒對她說出來!到我們結束,她都不知道我愛她!愛到了骨子裏!本來我和趙飛揚的事情可以不讓葉虞歡知道,我能處理好!你也叮囑我不要傷害葉虞歡,可是你非要說,非要急着拆散我們!好,現在我們都失去了最愛的人!你滿意了!”何晏吼完準備離開。

“和那個同學是什麽情況?”何轼之覺得總有什麽事情!

“已經不重要了。爸,記住今天的感受,也想想失去我媽時的心痛!別忘了,我是你的十倍百倍!”何晏說着離開書房,将門拍的震天響。

何轼之看着垃圾桶裏殘缺破碎的筆墨,還有兩塊琉璃紙鎮。原來,姑娘是真的傷透了心。原來,他才是儈子手。何轼之摘了眼鏡,去樓下拿了個塑料袋上來,将筆墨從垃圾桶拿出來,裝進塑料袋,打結,放進櫃子的最下層。

葉虞歡回家的時候家裏只有阿姨在。她上樓從書包的夾層裏拿出藥,房間也沒水,她再一次将藥幹咽了下去。然後她去洗澡。脫了衣服才發現,她胸口有幾個吻痕。她再也忍不住,坐在浴缸裏放聲大哭起來。

對于一個已經融入骨血的人來說,分離是多麽痛苦。這是活生生将身上的肉割下來啊。

接下來的三天,葉虞歡表現的很正常,照樣上課放學做作業。只是話變少了。周三的晚上,虞美來葉虞歡房間送牛奶。

“歡歡,明天你何晏師兄就要走了,你送他嗎?要不要媽媽幫你請假?”虞美看到葉虞歡在做物理題,皺着眉。

“不去。”

“為什麽?怎麽了?不是最愛粘着何晏。”虞美調侃。

“媽媽,禮拜天我已經和師兄道過別了。”

虞美點點頭,轉身準備出門。

“媽媽,以後我不會去老師那寫字了。”

虞美再一次回來,“怎麽了,為什麽不去了?”

“我做錯事了,我把筆摔了,我不會再去了。”

虞美覺得肯定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自己女兒自己最懂,一向執着的女兒怎麽會突然不寫字!寫了十二年怎麽會輕易放棄,“歡歡,跟媽媽說發生什麽事了?”

人在遇到問題的時候或者難受的時候總會害怕問怎麽了,葉虞歡也是。這幾天假裝很好,可是當媽媽問起,她還是忍不住放下筆埋頭哭了起來。聲音漸漸大,從流淚到嚎啕大哭。虞美抱住葉虞歡,拍着她的背。

“媽媽,師兄走了,師兄有喜歡的人了,我再也不要去寫字了。我把筆墨全摔了,我把老師送我的紙鎮都摔斷了,我還把師兄咬了。”斷斷續續,虞美聽懂了。說白了,不就是失戀了嘛。投入太多,最後傷害的還是自己。

“歡歡,你是喜歡何晏。可是我眼中的姑娘總是很有勇氣,就算何晏不回答你,你還是一往無前。你的勇氣去了哪裏?何晏的生活不只是你,他的圈子比你大接觸的人比你多。喜歡上別人也無可厚非。但是你要接受每一個結局。等你長大了,你的圈子也不只有何晏了,你或許到時候也會喜歡上別人而忘了何晏的。”

葉虞歡還是哭。她的痛只有自己最明白。誰也不能感同身受。

而何晏,這三天和父親一直在冷戰。期間趙飛揚也打過電話給他,他全部按掉沒接。除了出去打籃球,他就呆在自己房間。他洗了床單,卻總覺得被窩裏都是葉虞歡的味道。最後一天,何晏去買了個盒子,将飛機模型裝好,放進行李箱。如果說要他帶走最貴重的東西,那就是這架模型飛機。他的夢想是他現在僅剩有的東西了。何晏心裏冷笑,連這個夢想都是葉虞歡給他的。

周四一大早何晏走了,自己拖着兩個行李箱。沒有和何轼之道別,更沒讓何轼之送他。父親讓他失去了一切。天空下起了小雨,何晏知道,這點雨不會影響航程,他要走了。不知道葉虞歡好不好?

葉虞歡不好,那晚哭完,葉虞歡就發燒住院了。

“哥哥,下雨了。”虞葉承的手墊在葉虞歡挂着點滴的手下面幫她取暖。

“是啊,下雨了。”虞葉承帶着葉虞歡看病,一如小時候。而他也看到了穿着寬大病號服的葉虞歡身前的淡淡的吻痕,他比葉虞歡大了12歲,他怎麽會猜不到小妹和何晏發生了什麽?他握緊拳頭,傻小妹。

下雨了,你走了,仿佛天空也在為我哭泣。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到此結束。寫這一章的時候我很激動,幾乎把自己寫哭。可是現在再讀,感覺好像還是不夠飽滿……你覺得呢?

☆、獨愛

葉虞歡講完她和何晏的故事,擡頭看看霍青青,這姑娘早已流下了眼淚。葉虞歡遞了張紙巾給她,“哭什麽,也沒那麽悲傷。”

現在的雲淡風輕,是從無數眼淚和傷心中堅強起來的,痛的多了自然不會覺得了。

霍青青擦了擦眼淚鼻涕,“你們的故事可以寫成小說了,多催淚。還有還有,你師兄開飛機帶你那段真是帥死了。”她伸手握住葉虞歡的手,冰冷。“不過歡歡,我是旁觀者,我總覺得你們當年分手別有原因。”

“原因就是何晏選了趙飛揚。”

“會不會何晏有什麽難言之隐?”

“過去了,我也不想追究了。”

“不然你怎麽解釋他們現在沒有在一起呢?”

“也許在一起了發現矛盾了,不合則分嘛。走吧,去吃晚飯然後回去,我好想睡覺。”

霍青青點了點,她總覺得何晏當年分手太潦草,肯定有什麽原因。甚至何晏都沒和葉虞歡提過為什麽要和趙飛揚在一起,難不成真因為喜歡?她才不信。

兩個人吃過晚飯回到霍青青家,打開電腦查考試成績。葉虞歡看了眼郵件裏的成績單,滿意的笑了笑,葉虞歡你真棒!

“啊!葉虞歡我滅了你,竟然全部pass!你說你是怎麽考的試!”

“你呢,查的如何?”葉虞歡笑着看霍青青,只見霍青青将電腦屏幕轉向她,“老娘挂了一科,我要去補考,補考再不過老娘要重修了!”接着是一句英文髒話。

葉虞歡沒心沒肺的笑了出來,“青青,我真喜歡你肆無忌憚罵髒話的樣子,酷斃了!”

“白癡!”霍青青給了葉虞歡一個白眼,轉過電腦開始查機票。“我要回英國了,你怎麽說?”

“我?不知道啊?我又不用回去補考,假期還沒結束呢。”葉虞歡的語氣裏有點小得意。

“葉虞歡,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滅了你!”

“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再回英國,我早點回去陪你,在家沒事做也挺無聊還不如早點回英國看看書,這樣才能保持不挂科啊。”見霍青青又要罵人,葉虞歡馬上問霍青青,“青青,你要不要先去我家玩幾天再走?反正你去了也是看書,考試還有幾天呢。”

霍青青想想也是,“好啊,那我訂機票了。等我媽出院我們就回你家,然後一起回英國。”

“好。”

有個人陪着總能将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腦後。

“歡歡,之前我總想八卦你和何晏的第一次,是因為我沒想到你們會吵架分開!”晚上躺在床上後霍青青對葉虞歡說。

葉虞歡翻了個身,側躺面對霍青青。

“你要八卦我肯定都會告訴你。你什麽都能和我分享為什麽我不能告訴你?我和何晏一共就兩次,你想八卦都沒材料給你八啊。”

“真好,你們都把第一次給了對方。”

霍青青的話,讓葉虞歡再次紅了眼眶。“青青你知道嘛,我們都是初吻初次給了對方。我們都是在不會中摸索,可是每次都是我主動。我是不是特不要臉。”

霍青青聽出了葉虞歡的鼻音,想着這姑娘大概又要哭了。“不會,我覺得你特別勇敢。喜歡一個人然後一往無前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可是何晏不喜歡我。他喜歡趙飛揚。”

“睡吧,不想了。”打死霍青青她都不信何晏不喜歡葉虞歡,只有葉虞歡才覺得何晏喜歡趙飛揚。她深信不疑,中間一定有誤會。

待聽到葉虞歡的呼吸平穩後,霍青青拿起手機起床去了洗手間。她給何晏發了條短信。

“歡歡睡了,她今天和我說了你們的故事,從你帶她飛到你們分開。”

“第一次帶她飛是我最驕傲的事情。我們分開是我最無力的事情。”

“是不是有隐情?”

這一條短信,何晏遲遲沒回,霍青青在衛生間等的快要沒耐心的時候,她手機震了。

“我只愛她,從頭到尾。”

簡單的八個字,霍青青卻捂着嘴哭了出來。她很想把葉虞歡叫醒給她看這條短信。可是不久又一條短信進來,“別告訴她,我能解決我和她的問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