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篇一律的開頭

從褲子口袋掏出胸章和名牌。他們的胸章是一對翅膀,名牌是長方形的,上面刻着航空公司的标志,還有員工的名字和擡頭。何晏照了照鏡子,然後扣上帽子拖着行李箱走出更衣室。

接着,何晏去了航管部簽到。簽完名,他才知道和他一起飛的同事有哪些。這次合作的機長是Steven Jonas,一個四十多歲的英國人,這機長人不高,比何晏矮了大半個頭。他們在簽派室仔細研究了飛行計劃、飛行高度、使用的飛行路線,還有天氣情況。等簽派員給他們發了放行許可單,機長Steven又召集全體機組人員開飛行前準備會議。大家都是老員工了,機長沒有啰嗦,只是最後拍了拍何晏的肩膀,“Yan,我們是帶着Sam一起飛的。我們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務。接下來就看我和你了。”

何晏點了點頭。他看了眼身後的第二副機長,似乎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那個叫David的英國年輕人才剛飛一個月。

今天的倫敦天氣很好,晴空萬裏沒有風,是個最适合飛行的日子。何晏一只手放在口袋,一只手拉着行李箱,駐足看着航站樓外的天空,心情很美妙。

今天的飛機是波音777,何晏并不陌生,飛長線的話經常能接觸到。波音777飛機的機身橫切面呈圓形,機翼是所有亞音速商業飛機中最符合空氣動力學的,擁有6個機輪的主起落架系統。另外,波音777采用雙人制駕駛艙,還采用了新技術的平面液晶顯示系統。這樣的機型會減輕機長的負擔,所以何晏挺喜歡這飛機的。

今天的起飛時間是9點55分,到達休斯頓應該是美國時間下午2點。整個飛行時間為10小時5分鐘。如果順利,飛行時間應該在十小時內就能到達。

機長讓大家對時間,何晏擡起手看了下手表。9點15分,離起飛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大家對完時間,整個機組開始登機。何晏放完行李箱,就離開機艙到地面上開始繞機一周,對飛機進行例行檢查。何晏還仔細看了看輪胎,沒問題。回到機艙,向機長報告完,他點點頭,也下去繞機一周。地面維修人員對Steven交代了飛機的狀況,确認沒問題,雙方簽字。就好像地面維修人員将飛機交到機長手上了。

機長到地面去的時候,何晏也在機艙內巡視了一遍,這是他的習慣。他的工作就是安全将旅客送達到另一個地方,所以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遺漏。他的乘客們或許是去另一個城市度假,或許是公務,或許是和家人團聚,所以他要對每一個乘客負責。

機長上來,看到何晏的認真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豎起大拇指。何晏是工作狂在整個航空公司是出了名的,認真也是出了名的。但傳說只是傳說,只有真見識了才懂得。

兩個人回到駕駛艙,David已經坐好。何晏脫了外套塞進腳邊的行李箱,拿出需要用到的東西,放在一旁。然後坐下系好安全帶,調節座椅。配載人員拿了配載數據給機長,機長簽字。飛前準備完成,關閉駕駛艙。何晏擡手看了眼時間,9點40,乘客們開始登機了。

9點50分,距離起飛還有五分鐘,乘務長告知乘客已經登機并清點完,他們已經将機艙門關閉。

何晏知道,該走了。他看了看希斯羅機場的航站樓,三天後回來。葉虞歡,等我回來。

機長打開“系好安全帶”信號燈,開始對飛機做最後檢查。一切準備就緒,機長向塔臺報告并請求将飛機推出的許可。不一會,塔臺回複許可。Steven看了眼何晏,何晏點頭,開始向塔臺請示開車。五分鐘內,飛機已經啓動好發動機。

飛機從停機位推出,何晏向地面管制申請滑行許可。得到許可,飛機開始滑行。機艙內,乘客們也開始看航空安全的廣播,乘務員們開始檢查旅客的安全帶,這是飛前最後以便檢查。

飛機滑行到跑道。何晏向塔臺申請放行許可。飛機在待飛,何晏和Steven複誦起飛許可。

一切完畢,不一會兒,耳麥傳來允許起飛的命令。何晏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前方的跑道。又是一段新的旅行,前方的路還很遙遠。何晏将自動剎車開關調在中斷起飛位置,将機翼放到規定度數,Steven向客艙發出起飛信號。接着,他把飛機對正跑道後,朝何晏點了點頭。

“Captain。”

“Take off。”

何晏握着駕駛杆操縱飛機,他緊緊握着油門杆,他想,Sam一定和他們在一起呢。

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跑,何晏全神貫注。儀表盤上顯示加速度已經到80海裏。

“80 nautical miles。”Steven說。

“Check。”何晏回答。随即飛機前輪擡起,飛機離開地面,沖上雲霄。

Steven看着儀表盤和地面管制中心聯系,飛機按照指示開始爬升。

“Yan,我們已經離開倫敦了。”

何晏笑笑,望了一眼窗外,雲朵仿佛觸手可及。以前他喜歡将自己藏在天空下,再不開心看到這廣袤無垠的天空也能漸漸化開。

飛機進入自動飛行系統。何晏拿着記錄本寫下今天的飛行。乘務長拿了咖啡和三明治進來,并将乘客名單交給Steven,并示意機長可以講話。Steven點了點頭,按了講話按鈕。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簡單的告訴常客飛機已經駛離倫敦港飛往休斯頓,并告知了乘客到達時間。

駕駛室內很安靜,各自都有事情要做。何晏匆匆咬了兩口三明治就開始研究航線圖。飛行高度為一萬米,時速為每小時150公裏。他握住耳麥向區域管制員報告了位置和高度以及時間。兩位機長同時監視着駕駛艙內的顯示儀。

不知道為什麽,何晏今天有點心煩氣躁。他一直壓抑着自己沒表現出來。他一直不太相信唯心主義,可是今天他說不上來的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做每一件事情他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就怕疏漏任何一個細節。

可是一切都很好。客艙內有的乘客裹着毯子睡覺,有的開始看電影看書。外面的天氣似乎也很好。

這一切也僅僅是似乎很好。

飛行八小時,Steven伸了個懶腰,再過兩小時,飛機就到達了。看向何晏,“Yan,為什麽你一路都皺着眉?”

何晏不知道該不該對機長說自己的預感。做他們這一行,沒有把握的事情不做,沒有把握的話不說。可是他今天真是煩躁極了。這是他從業以來感覺最不好的一次。

“Captain,我感覺不是很好。在中國大家都覺得眼皮跳不是一件好事。而今天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我不知道怎麽了。”

何晏的話音剛落,本來還想安慰何晏的Steven就聽到了耳麥裏傳來的聲音。瞬間,兩位機長的臉色全變了。

耳麥裏是休斯頓塔臺發來的報告,飓風突襲德克薩斯州,要求所有飛往德州的飛機都暫時停靠在附近城市。而何晏他們被安排飛往亞特蘭大。

聽到這些話,何晏反而鎮定了下來。比起虛無缥缈的猜測,還不如切切實實的消息來得妥帖。知道了事情,反而知道該如何下手。

何晏第一時間拿出地形圖,和Steven商量航線。他又看了下儀表盤上的油量,飛亞特蘭大還是綽綽有餘的,這讓他的心踏實了一點。

可是Steven接到的最新氣象預報,亞特蘭大的天氣也很糟糕。雖然沒有飓風,但也受到了影響,亞特蘭大正是大風大雨的時候。

Steven盯着屏幕,聽着耳麥裏的傳來的話,他也覺得頭大了起來。轉頭看看拿着筆在圈圈畫畫的何晏,就在那麽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心定了下來。不管前方的路是如何,前面城市的天氣是如何,他覺得他不是一個人。有何晏在,他的左膀右臂在。

何晏将分析好的路線遞給Steven,還和管制部的同事交流着。突然飛機重重的颠簸了一下,仿佛連機上的燈都跳了一下。乘務員馬上廣播安撫乘客。

駕駛室的Steven想了想,還是按了廣播鍵。他用沉穩的聲音告訴大家由于德克薩斯州遭遇到飓風,飛機不得不停靠到亞特蘭大機場。同時,他還讓所有乘客不用擔心,要相信整個機組人員的專業水平必定能将所有乘客安全送達。

廣播結束,機艙內有了嘈雜的議論聲,可是聽着機長的話,聲音漸漸恢複了安靜。他們現在什麽也不能做,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相信機組相信機長。

接下來的飛行幾乎一直在颠簸。何晏是水杯蓋着蓋子放在一邊,他能看到水杯裏的水在晃動,似乎沒有蓋子,這個水就會翻出來一樣。他盯着面前的顯示屏,飛機一點一點的靠近目的地。可是越靠近,他就越擔心。

另一邊的倫敦已經接近傍晚,葉虞歡剛下課。她約了同學去食堂吃飯。這時候,霍青青火急火燎的沖進她的教室,教室幾個同學都被她吓到了。

“歡歡!”

正在低頭收拾書的葉虞歡吓了一跳,她的心跳加速,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

霍青青沖到葉虞歡面前,“告訴我,你師兄飛哪了?”

“休斯頓啊,怎麽了?”

“有沒有說幾點到?”

“沒啊,他都沒告訴我,只對我說今天飛休斯頓。青青,怎麽了?發生什麽了?”葉虞歡的血液似乎停止了一下,渾身發冷。“你別吓我!”

“德克薩斯州突發飓風,休斯頓可能會受到影響。”

本來站着的葉虞歡在聽到這話的同時跌坐在旁邊的座位上,眼淚就這麽流淌了下來。霍青青蹲下,握住她的手,“先跟我回家,我們去看新聞。我出來前沒有看到任何飛機失事的新聞。或者你先給你師兄打個電話試試看,說不定他在飓風來之前已經到了呢,歡歡!”

葉虞歡只覺得頭腦裏面一片空白,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手不停的發抖。她點開手機,撥通了那串數字。請你一定要通,請你一定要通,葉虞歡心裏默念着。

可是,電話裏傳來的是關機提示。

葉虞歡的手再也握不住手機,似乎這手機重的已經拿不起來,她就任由手機掉落在地方,發出砰地一聲。

“青青,我們去機場。”

霍青青點點頭。葉虞歡不知道為什麽想去機場,只是覺得在機場似乎感覺能離何晏近一點。她哭了一路,霍青青也覺得心疼的難受。當一切似乎看到曙光的時候,為什麽又要出幺蛾子。如果何晏出了什麽事,要讓葉虞歡怎麽辦!

或許,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命運。我們常常想抵抗命運的安排,最後卻都不得不服從命運。這就是活着的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男主角是機長,我怎麽能不寫一章他的工作呢。親們,你們愛機長麽?來嘛,告訴我,讓我聽到你們的回答!首先,我回答:我愛!等你們的留言哦~~我的文是不是一點都不虐?嘿嘿!看下去哦~快結束了。

☆、平安

希斯羅機場還是依舊繁華,人來人往,似乎沒什麽不一樣。霍青青拉着葉虞歡走到出發大廳去服務臺查了今天飛休斯頓的飛機。一共有兩架,一架是早上9點55分,另一架是下午2點10分。葉虞歡的直覺告訴她,何晏一定是其中一架。現在的她很後悔沒有關心一下何晏,為什麽不問問他幾點飛,為什麽不問問他幾點到。可是現在都來不及了。她只能祈禱何晏是下午的飛機,這樣他能晚一點到美國了。

現在的她已經清醒了過來,似乎在車上哭累了。她拉着霍青青找了機場的電視機,滾動的頭條新聞正在播德克薩斯州的飓風。飓風屬于突發,連那個城市都來不及反應。電視機裏,一輛車被卷走,飓風走過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葉虞歡的心都涼了。

“歡歡,只要新聞裏沒說有飛機事故,何晏就是平安的。”霍青青安慰。

葉虞歡将手握成拳,緊緊的捏住。她點點頭,機場廣播響起,告知大家前往德州城市的航班由于當地的飓風全部延遲。葉虞歡想,要是何晏還沒走就好了,航班取消他就走不成了。

“青青,我好害怕。”

霍青青聽到的是一個顫抖的聲音。這是從上車到現在,葉虞歡說的第一句話。她将葉虞歡抱住,“別怕,何晏不會有事。何晏為了你也不會有事的。”

“萬一他出事,我該怎麽辦!青青我要怎麽辦!”剛剛平複下來的心情一瞬間又滿是悲傷。葉虞歡腳上沒力,就這麽蹲了下去。她覺得她要死了,難受的要死了!她和何晏還沒開始,怎麽就變這樣了!終于,她明白了,什麽過去,什麽趙飛揚,都沒有活生生的何晏能站在她面前來的重要。

何晏,我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就算你再有苦衷,我不會放開你!小時候能追着你跑,長大了我也可以!

葉虞歡哭的撕心裂肺。霍青青也忍不住流淚。電視前,似乎有乘客的家屬也陸續趕了過來,滿臉焦急。看到蹲在地上哭泣的兩個亞洲女孩,他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最後是機場的工作人員将葉虞歡帶去了休息室。

葉虞歡平複了心情,轉頭對霍青青說,“青青,我們去何晏那。”

霍青青點頭。兩個人往地鐵站走去,葉虞歡只覺得自己的腳還是軟的,心裏如有火在燒,似乎還憋了一口氣在胸口,悶的她要無法呼吸了。

還在天上飛的何晏看着窗外的雲層,不禁又皺起了眉。黑壓壓的雲,看不到前方。再過三分鐘,飛機就要開始降落了。他捏了把汗。轉頭看看機長,也是一臉凝重的和耳麥裏的人說着情況。何晏也聽到了,亞特蘭大天氣很糟糕,風力很大。

機上廣播告知乘客飛機開始下降。到了指定距離,何晏擡手看了眼手表,時間也剛好也是預計的三分鐘。他看了眼機長,機長對他點點頭,開始下降高度。

Steven和何晏開始複誦管制員指令,根據指令進行着操作。飛機一點一點的下降,自動駕駛儀将油門收至慢車位,機頭下俯。下降率是機長Steven和何晏根據油量和風速商量決定的,他們選擇了最保險最安全的下降率。

下降的途中遇到氣流的颠簸屬于正常的,可是今天的飛機抖的很厲害。客艙內還有乘客尖叫聲,還有嬰兒啼哭。

何晏似乎能預料到客艙情況一般,轉頭看向機長。默契地,機長讓他發廣播,Steven還在和地面交流着。

何晏按了廣播鍵,流暢的英文脫口而出,“乘客們,我是本架航班的副機長。在下降的過程中遇到氣流致使飛機颠簸,請坐好并系好安全帶。同時,也請大家相信我們乘務組的專業,我們會将大家安全送達。請相信,半小時以後我們一定能安全抵達大亞特蘭大哈茨菲爾德-傑克遜亞特蘭大國際機場。”

機長的講話如同一顆定心丸。機艙漸漸安靜了下來。Steven對何晏點了點頭,是贊賞,也是互相鼓勵。何晏的話很簡潔,卻鼓舞人心,連乘務組的空姐空少都似乎被加滿了油。是的,他們是專業的,他們可以完成這項任務。

飛機又降低了些,坐在舷窗邊的乘客都能看到地面的建築了。他們稍稍安定了一些。盡管飛機仍舊颠簸,但他們願意相信機長。

Steven與亞特蘭大機場的塔臺聯系了進場。這時候飛機又重重的颠簸了一下。這一下讓何晏坐直了身體,能看到地面了,快了,快到了,他告訴自己。

穿過最後一片雲層,Steven和何晏都松了一口氣。前面的路終于清晰了。顯示屏顯示距離機場還有25公裏,飛機開始減速。何晏迅速和塔臺聯系,報告了自己建立航道的跑道號。接着開始安照指令進行飛行。

終于,他們收到了管制員發出的落地許可。何晏複誦了一遍航班號、可以落地、修正海壓。Steven點頭讓何晏放出襟翼。在塔臺的指揮下,飛機在跑道的延長線15公裏外放下起落架。Steven将自動剎車開關設在适當擋位。

越來越近了,地面越來越放大了。

“三。”開始倒數。

“二。”

“一。”

“Landing。”Steven說到。

飛機的兩個主輪平衡着地,Steven将駕駛杆往前推,前輪着地。飛機平穩的降落在跑道上。飛機還在滑行,Steven向塔臺報告順利降落。塔臺告知飛機停靠的機位。當飛機停在指定廊橋邊上時,整個飛機似乎都歡騰了!仿佛重生!因為他們一個無傷的平安落地。

何晏向塔臺告知已到位,看到Steven關閉了發動機,他吐出一口氣,終于可以摘下耳機解開安全帶!他和Steven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沒有任何負擔的笑容。Steven通知乘務長可以打開艙門。終于,他們到亞特蘭大了。

乘客下飛機不代表機長的工作結束,他們開始檢查儀表儀器,做着後續工作。何晏收拾完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襯衫已經貼在後背。再看看Steven,臉頰上都冒出了汗。

沒有親身經歷過,誰都沒法得知這種心情。那是一種責任,乘客和同事将生命交到自己手上,他們作為記長必須要對此負責。當然,機長也有家人和愛人,他們也要為自己的家人和愛人負責。

愛人?何晏想到了葉虞歡,不知道她怎麽樣?是不是看到飓風的新聞了?會不會很擔心?何晏穿上外套,去客艙走了一圈。走到每一個座位前,他似乎都能看到乘客在遇到氣流時的緊張,似乎能看到飛機突然往下跌乘客的恐懼。乘客上飛機,就是将生命交給機長。機務和機長交接飛機,就是将飛機交給機長。在天空,機長對每一個人和每一樣東西都要負責。

看着空蕩蕩的機艙,何晏想,活着真好。

整個機組被接到機場的一個休息室,等待休斯頓警報解除他們再從亞特蘭大飛休斯頓。何晏站在玻璃窗前,亞特蘭大正下着雨。

倫敦,葉虞歡帶着霍青青去了何晏的住處。在門口,她按下了熟悉的秘密。開門進去,竟亮着燈。葉虞歡都沒來得及換鞋就沖進客廳。

“師兄,是不是你在家?”

可是沒人回應她。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亞洲人。

“你是葉小姐麽?”她問。

霍青青走過來,葉虞歡點了點頭,“你是?”

“我是小何的鐘點工。我每周過來兩次,幫他買一點吃的過來,然後把這裏打掃一下。哦,叫我胡阿姨就好了。我本來今天該過來的,可是家裏孩子生病走不開。早上就向小何請假。小何說他今天去美國。可我看到新聞了,就想着要過來看一眼。”

葉虞歡點點頭,她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剛有了的希望,突然希望又滅了。

“有沒有吃過飯?阿姨給你們做飯去。你們坐會,馬上就好。”

“阿姨不用忙了。”霍青青阻止,她們其實也沒胃口。胡阿姨似乎也猜到了,“葉小姐,小何知道了會難受。”

葉虞歡扯了個笑,何晏會難受?可是她都不知道何晏平安與否。眼淚又流了下來。

“小何囑咐我,家裏的零食不能斷,冰箱的食物不能斷。他一直都說,萬一哪一天她過來,這裏一定要像個家,不能冷冷清清。他說,這姑娘不愛一個人。葉小姐,沒有消息或許也是好消息。吃飽了才有力氣等小何回來。”

葉虞歡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哭的霍青青都覺得心碎。何晏時時刻刻都在為葉虞歡考慮,連這個家,都是把葉虞歡考慮了進去。這裏是她和何晏的家!

胡阿姨看到旁邊有人安慰,搖了搖頭轉身進廚房。背對着她們,她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淚。

什麽是絕望,葉虞歡體會到了。沒有何晏,就是絕望!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

葉虞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好像聯動了她的心。本來還在哭,看到手機上的那串數字,再一次嚎啕大哭起來。他還活着!

葉虞歡哭到沒辦法說話,霍青青接過了電話。

“何晏,我是青青。”

“青青,葉虞歡呢?”

“哭呢,說不出話了。”怕何晏沒明白,霍青青補充說明,“她知道美國飓風後就開始擔心你,打電話也不通,急的去機場,在機場已經哭過了。現在在你那呢,嚎啕大哭了好幾回了。哦對了,還碰到了胡阿姨。”

何晏聽到這些也難受了起來,葉虞歡為他擔心他該開心,可是他現在卻只覺得心疼。疼得他好像被淩遲一樣,痛如刀割。他再一次覺得距離太恐怖,恐怖到想要擁抱愛人都沒有辦法。“青青,我沒事。飛機迫降到亞特蘭大了。你把電話給葉虞歡吧。”何晏覺得他的聲音也要顫抖了。

霍青青将手機放到葉虞歡耳邊,“葉虞歡?”何晏叫她。

葉虞歡止住了哭,可還在喘氣,喘的根本沒辦法說話。想回答何晏,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她再一次哭了出來。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她難受極了,似乎只知道哭。

“好了,深呼吸,停了,不哭了。”何晏很溫柔。電話裏,聲音漸漸平靜了下來,“深呼吸。聽我說葉虞歡,我沒事,我們整架飛機都沒事。在飛機上我們就接到地面通知說有飓風,所有飛休斯頓的航班全部都返航或者迫降到附近城市。我現在在亞特蘭大,什麽都好!別難過,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聽到這話,葉虞歡又想哭了。可是何晏好像猜得到一樣,“不許哭了,停了。”整個休息室,同事都看着何晏,這個機長雖然說着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可是光看那表情,他們也都明白這是和誰打電話!

“能不能說話?”何晏問。可是葉虞歡還在喘,何晏擡手看了下時間,繼續說下去,“倫敦都快晚上九點了吧?有沒有吃飯?沒有就和青青留下來讓胡阿姨給你們做飯,家裏有吃的。歡歡,你嘗嘗胡阿姨的手藝,看看是不是跟我媽做的一樣?很好吃的。別擔心我,下次飛肯定是在安全的前提下飛的。等我把乘客們送達休斯頓我就回來了。還記不記得,我們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完成呢。”

何晏絮絮叨叨的說着,葉虞歡終于恢複可以說話了,“何晏,”嗓子還是啞的,她清了清,“你早點回來好不好,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你好不好?”她想第一時間見到何晏,迫不及待地想。

何晏很想摸摸她的頭,很想親親她的紅痣。聽到葉虞歡的話,他好像在躺在潔白如雪的雲朵裏,柔軟到不行。

“好。別難受了,去吃飯,吃完好好休息,還要上課呢。”

“嗯。何晏,你一定要平安回來。你得跟我保證,不,發誓,你得發誓你會平安回來。”

“好,我發誓!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似乎有千言萬語,可是完全不知道從何開口。

葉虞歡又想哭了,她今天無助極了。

“不許哭了,停!”

葉虞歡這次聽話的停了,一旁幫她握着手機的霍青青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外強中幹的葉虞歡也只有何晏收拾得了啊。

不舍得挂電話,哪怕不說話,就這麽聽着對方呼吸也是好的。

“師兄。”

“嗯?”何晏看着窗外,雨停了,似乎天變得亮了。

“還記得小時候我一直對你說的話麽?”

“你對我說的話太多了,我一度以為你是話唠。想着要是以後誰娶了你,指不定被你唠叨的耳朵長繭。”葉虞歡沒笑,霍青青再次笑了,知道葉虞歡難受,何晏可是耐着性子的哄着呢。

“師兄我喜歡你。”

“恩,我知道。”

還是和小時候的對話一樣。

“你從來不和我說喜歡我,其實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葉虞歡吸了吸鼻子,撅着嘴。

“其實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喜歡你是我沒想到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喜歡你的。也許很早,早到比你喜歡上我還要早。你矯情,你撒嬌,也許我早就已經開始慣着你了。我喜歡你,喜歡到無法自拔。我知道,就算我不說,你一定可以感受到我愛你,愛到這世上只求一個你。

“好了,該去吃飯了。快挂電話吧。”何晏說。

葉虞歡似乎想到了什麽,看了眼霍青青,“等一下師兄。”

“嗯?”

“之前我和青青聊天,青青問我們問什麽都是直呼對方全名,我說師兄嫌肉麻。可是我好想聽你肉麻一下,你別叫我葉虞歡,也不要歡歡,你叫我個肉麻的稱呼好不好?”

一旁的霍青青沒忍住笑出了聲,何晏似乎也聽到了。他扶額,哎他這師妹,還真不靠譜。前一秒還哭呢還要使勁哄她,這一秒倒好,會調戲他了。他笑了一下,“那你想聽什麽?”

“想聽什麽你都叫麽?”

“嗯。”何晏心裏打鼓,他真不是個會肉麻的人。

“師兄,你叫我寶貝好不好?或者甜心?或者親愛的?再不濟,師妹也好。如果再不行,就用英文代替。總之我不想聽葉虞歡三個字。”

霍青青看着眼睛紅腫的葉虞歡,忍不住地想笑,真是個寶。可是何晏的回答,更是讓她哭笑不得。

何晏想了想,“好吧,我親愛的寶貝甜心師妹。”

葉虞歡想,得了,還是葉虞歡比較好。特別的人,連叫自己的名字都是獨特的。

“親愛的寶貝甜心師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一定一定一定要平安。”

“好,一定。”

葉虞歡的幾個一定,透露了她的內心。仿佛每一個一定都敲打在何晏的心尖尖上。溫柔的燈光下,葉虞歡終于松了一口氣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人都是這樣的。可是有時候,不珍惜眼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想珍惜也來不及了。寶寶們,要珍惜每一天,要珍惜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我很相信緣分,所以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的出現,總有他出現的理由。我也很謝謝每一個來看我文章的人,很快就會結束了,盡管這文成績很不好,可是我也很珍惜每一個緣分。謝謝!給我留言好不好?

☆、苦盡

和何晏挂了電話,胡阿姨就招呼倆姑娘吃飯。葉虞歡對這個阿姨有股好感,因為她能感覺得到胡阿姨是真心對何晏好的。凡是對何晏好的,她都喜歡。

晚飯很簡單,一盤炒青菜、一盤番茄炒蛋加酸辣湯。胡阿姨将盛好的飯給葉虞歡,葉虞歡想起何晏說胡阿姨做的菜有他媽媽的味道。其實葉虞歡已經有點想不起來廖渱做菜的味道,可是她還是加了一口雞蛋認真嘗了嘗,她也想找到廖渱的味道。

胡阿姨就站着看姑娘們吃飯。

“阿姨,你也坐,不用客氣。”葉虞歡招呼道,“你叫我歡歡就好了。何晏是我師兄。”

胡阿姨坐下,笑着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小何經常和我提起你。雖然我沒見過你,可是小何說他的姑娘眉間有顆紅痣。所以剛我看到你就認出你啦。”

“阿姨,你做的菜真好吃。”這話不是葉虞歡在拍馬屁,她明白了為什麽何晏說會有媽媽的味道,因為是家常菜,因為菜裏有對何晏的關心。“阿姨,你和何晏怎麽認識的?”

“唉。”胡阿姨嘆了一口氣,“當初我和我丈夫在唐人街開了一家面館,小何和他的同事經常過來吃,這才和小何認識上的。大家都是中國人總是有份特殊的感情。三年前,我丈夫在去進貨的路上出了車禍去了。面館越來越難經營了,我還要帶兩個孩子。後來實在沒錢,我把面館關了去華人社區找了個保姆的工作。小何知道後,看我們孤兒寡母就想幫我們。他幫我的兩個孩子付了學費,還留了一筆生活費給我們。後來他買了房,我就提出過來幫他打掃衛生。可是小何還會給我錢,我真是過意不去。”胡阿姨看到對面的兩個女孩子都聽的很認真,繼續說,“歡歡啊,小何當初買這個房子就是想着有一天你能回來。阿姨不知道你們為什麽分開,小何只是說他做了錯事你不要他了。可是阿姨告訴你,小何真的是個好孩子。小何掙的錢都是辛苦錢。可是三年前,他把之前的積蓄全拿出來買房買車。老外看不懂,朋友也勸他沒必要。但他和我說,阿姨,我總得給她一個家啊。”

我總得給她一個家,這句話像是千斤錘重重的砸在了葉虞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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