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丹陽被當今聖上視若親女，是捧在手心裏的嬌花，冷不得熱不得，襯得幾個正經皇子活像是撿來的。
四皇子曾經聽過一個傳言，說他們父皇在有了太子這個兒子後原本是不想再要子嗣，但是為了得到一個女兒所以才讓嫔妃又懷了孕，哪知道一連三次，次次生下來的都是皇子，父皇絕望了，放棄女兒夢，好在此時沈鸾出生了。
四皇子覺得這個傳言有幾分可信，同是南康姑姑的後代，沈闵就遠遠不及沈鸾受寵。
好在丹陽平日裏嬌是嬌了些但有沈闵鎮着還是講理，除了……
四皇子悄咪咪的瞅了祁晏一眼，除了面對太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丹陽就是和太子不對付。
若說沈鸾是為了不來給太子道歉而假裝失憶，四皇子覺得可能性極大。
“對了，我離開時看到陸嘉珏的妹妹到了明珠殿，想來陸嘉珏對丹陽應該有點意思，說不定丹陽真會嫁給他。”
陸嘉珏年紀輕輕就有軍功在身，四皇子真心的佩服他。
“陸嘉珏有謀略有膽識，假以時日說不定是第二個沈大将軍，配丹陽也算是郎才女貌……”
他說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一直是他在自言自語。太子垂眸看書，俊美的臉龐面無表情，帶着若有似無的冷意。
四皇子躊躇，“太子不喜他？”
祁晏眉目不動，淡笑了聲，似“孤有什麽不喜他的，孤和他又沒什麽緣故。”
四皇子想想也是，眼看陸嘉珏前途不可限量，太子不說要拉攏至少不會交惡。
四皇子是一宮女所出，一生下來母親就去世了，從小在皇子所長大，與太子關系反倒比五皇子――太子同胞親弟與太子的關系還要好一些。
他一個中午都待在東宮，直到沈闵帶着沈鸾前來致歉。
站在東宮大門前，沈鸾再一次的央求沈闵，“哥，要不我們改天再來？”
她現在真的不想看見祁晏。
沈闵捏住沈鸾的手臂，毫不留情的将人往東宮裏拉，“走吧，早死早超生，躲是躲不掉的。”
“哥，你可是狀元，能不能不要亂用俗語。”
“有嗎，我倒覺得用在你身上是恰如其分。”
“哥，我被雷劈了頭還暈。”
“去把歉道了就不暈了。”
“哥，你不喜歡我了。”
“恭喜你，終于發現這個事實。”
進了東宮的大門，知道逃不了，沈鸾也就乖乖的自己走了，主要是不能讓東宮的宮人看她的熱鬧。
沈鸾喜歡連坐，她不喜祁晏，連帶着整個東宮她都不喜歡，可要命的是她的明珠殿就在東宮旁邊。
“殿下，”祁晏和四皇子在亭子裏下棋，太監過來通報，“定國公和丹陽郡主求見。”
四皇子篤定，“鐵定是定國公将她押來的。”
不大會兒，沈闵沈鸾二人走了過來。沈鸾眼神好，遠遠就看見了祁晏。
他沒有穿太子蟒袍，只一身月白色繡雲紋錦袍，連那一頭烏黑的頭發都只用了同色錦緞綁着。
他在煮茶，動作行雲流水，微微低頭，側顏清隽，透着一股子逍遙出塵歲月靜好的意味，不像善權謀的大國太子，倒有些像隐居山林不問世事的雅士。
若換個人看到這一幕，定要在心中贊嘆祁晏的風采，但在沈鸾眼裏，那就是裝腔作勢加矯揉造作。
此刻的沈鸾深刻懷疑她的前世就是一個夢，還是一個荒謬的夢，不然她怎麽可能會同意嫁給這麽做作的祁晏嘛。
但沈鸾很清楚的明白，那不是夢。
四皇子起身相迎，親切的稱呼沈闵為表哥，又關切的問了沈鸾的情形，末了道，“你才剛被雷劈，應該躺下休息才是。”
沈鸾一言難盡的看着四皇子，四皇子和祁晏關系好，她有理由懷疑四皇子是故意嘲笑她來給祁晏出氣。
她繃着臉，“多謝四皇子關心，丹陽已無礙。”
沈闵沖祁晏拱手，“阿鸾言語無狀，微臣特帶她來向太子認錯道歉。”
沈鸾心知她這次是過火了，而且來都來了，沒必要再端着，于是幹脆利落的沖着祁晏行了個萬福禮，“丹陽有錯，請太子責罰。”
“國公請坐，”祁晏親自提着茶壺給沈闵倒了杯茶，仿佛沒有看見沈鸾似的與沈闵閑話了起來，“這茶是孤偶然所得，國公嘗嘗可能入口？”
沈闵也不替沈鸾求情，端起茶杯輕嗅，繼而小嘬一口細品，“醇厚中帶着清新，苦澀中帶着甘甜，”他一笑，“是極好的茶。”
眼看着太子和沈闵竟然聊起了茶道而不理沈鸾，四皇子微微詫異，但轉念一想，太子雖然脾氣好但不代表沒脾氣，被個女人這麽說，不生氣的是聖人。
沈鸾來之前就料到會被抓到她小辮子的祁晏為難，所以并不怎麽生氣，她在想祁晏前世為什麽要迎她進宮，還是在她和離之後。
迎一個和離過的婦人為皇後，想也知道會有多麽大的阻力。沈鸾垂着眼睑，思緒紛飛，腦海裏的人不知不覺從祁晏變成了陸嘉珏。
可惜她失去了記憶，要不然就能知道陸嘉珏哪裏對不起她。
她那麽喜歡陸嘉珏，嫁人後定然是一心為他着想。能讓她現在想起陸嘉珏就厭惡反胃，可想而知一定是他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
“郡主覺得委屈？”
祁晏平和的聲音打斷沈鸾漫無邊際的思緒，她不明所以，下意識的擡頭，朝三個男人露出紅通通的眼眶，長長的睫毛上沾着晶瑩的淚珠，兩息之後墜在眼下，順着臉頰滑落，留下一道淺淺淚痕。
沈鸾擡手抹臉，她哭了？
沈鸾有皇帝撐腰，素來只有讓別人哭的份，不說祁晏四皇子，就是沈闵也多年不見沈鸾流淚。
她生得明豔貌美，此番無聲勝有聲的哭泣，比活靈活現的她多了幾分柔弱，也更容易讓人心疼，連四皇子都開了口求情，“太子，丹陽想來是認識到錯誤了，你就原諒她這次吧。”
沈鸾眨巴眨巴眼，眼淚還有這等用處？
祁晏擡眸看沈鸾，對上對方被淚水洗過越發黑亮的眸子，想起半年前的事。
這是那件事後，沈鸾第一次用不含怒氣的眼神看他。
提壺倒茶，伴着茶水聲他淡淡道，“郡主是沈大将軍之後，望你謹言慎行，不要堕了将軍之威名。”
沈大将軍沈行即是過世的老定國公，大祁的戰神，十多年前将主動進犯的鄰國大燕國打得個落花流水。
沈鸾感念上一世祁晏迎娶她的艱難，被這樣說也不生氣，福身應下，乖巧聽話的模樣引來面前三人異樣的眼神。
別真是被雷劈壞了吧。
沈闵雖然拉着沈鸾來東宮道歉，但心裏疼愛沈鸾的程度一點不亞于皇帝，也不再和祁晏讨論茶道，帶着沈鸾告辭，匆匆回了旁邊的明珠殿。
沈闵兄妹一走，四皇子摸着下巴感慨，“這丹陽被雷劈了後像是變了個人，怪可愛的。”
“一時而已，”祁晏拂袖而起，“本性難移。”
四皇子挑挑眉，看來不僅是丹陽不喜太子，太子也不怎麽看得上丹陽嘛。
阿彌陀佛，幸好丹陽喜歡陸嘉珏，不然丹陽要是喜歡太子，那太子不得娶一個他看不上的女人為太子妃。
***
回到明珠殿，沈闵找了太醫來給沈鸾診脈，依然是之前的結果。
天色漸暗，沈闵要回沈國公府，他是想讓沈鸾留在明珠殿，這本就是皇帝為她在宮裏安排的住所，真要有個什麽也好傳太醫，但沈鸾一想到她上輩子最後嫁了祁晏就渾身別扭，不同意，堅持跟沈闵回了沈國公府。
出宮前兄妹二人去跟皇帝道別，皇帝舍不得沈鸾，但沈鸾堅持皇帝拿她也沒法，只好将二人留了晚膳才放他們離開。
沈闵祖母尚且在世，定國公府如今住了三房人，沈闵兄妹為大房，還有二房三房，俱是嫡出。
沈鸾剛下馬車就聽到下人跟沈闵禀報，說府裏出事了。
沈鸾是不想知道出什麽事的，她被雷劈了，這件事肯定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她現在只想回她的明珠閣閉閣不見人，但下人的話還是傳到了她的耳朵裏，說是二老爺養外室的事被二夫人發現了。
“二叔養外室？”沈鸾訝然，“不會吧。”
沈府二老爺雖不比其大哥出色，但仍然是個人物，如今在兵部任尚書一職，是當之無愧的朝中重臣。
那下人恭敬的回沈鸾，“今兒個二夫人的娘家小兄弟帶人去那外室住處鬧了一通，那外室不堪受辱，已經撞牆自盡，留下一女剛被二夫人接進府裏，如今正在老夫人的和安堂。”
沈闵沈鸾一進和安堂就聽到老夫人訓斥二老爺沈遠的聲音。
進到正堂，二房的人都在，站在堂中的人除了沈遠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女兒都這麽大了，她這二叔藏得夠緊的。
沈鸾懶得看二房的熱鬧，上前給老夫人請過安就要回去，但有人卻想看她的熱鬧。
“郡主，聽說你被雷劈了個正着，你還好吧？”
沈鸾側首看去，開口的人是她二叔的小女兒沈茵。
沈家雖有三房，家中小姐卻只有三位，除了沈鸾，就是二房的沈芙沈茵姐妹，但加上堂中的少女就不止了。
這話換個人來說或許是關切沈鸾，但沈茵和沈鸾從小就是對頭。
“我有什麽不好的，”沈鸾眉一挑，笑得明豔又張揚，“你當初掉進糞坑裏都沒事，我不就是被雷劈了下麽，小事。”
她就是再覺得被雷劈丢臉，也絕不在沈茵面前跌份。
不就是被雷劈嗎，一般人雷還看不上呢。
作者有話要說： *^_^*
沈鸾：如此矯揉造作的太子，我會喜歡上他才怪
後來：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