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子在勤政殿外跪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

同時傳遍的還有沈鸾幫太子一事, 在京城引起無數争論。

京城某個房間內，一錦衣男子聽到太子被皇帝如此下臉面, 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待聽到沈鸾不顧皇命，直接将太子送回東宮後半點未被皇帝責罰, 還在勤政殿和皇帝一起用午膳後，臉色瞬間變得非常之難看。

沈鸾，沈鸾，為何又是她。

上次他好不容易有機會毒殺太子, 結果呢, 太子什麽事也沒有，他花費了幾年時間才安排進去的人卻就這樣沒了消息。

他打聽過了，那天東宮唯一和往常不一樣的就是沈鸾到了東宮。

雖然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 但只怕與沈鸾脫不了幹系。

他揉了揉眉心, 壓抑着怒氣問, “可知皇帝為何會讓太子罰跪？”

長随搖頭，“當時在勤政殿內全是皇上的心腹，我們打聽不到消息。”

皇帝太子之間難得一次鬧得這麽兇，不查明其中原由加以利用，以後再想有這樣的機會怕是不容易。

錦衣男子沉吟半晌道, “盡力打聽, 但注意，不要暴露了我們的人。”

“屬下明白。”長随道，“屬下聽說是沈國公讓丹陽郡主進宮幫的太子。”

“原來如此, ”錦衣男子冷冷的道，“我道丹陽郡主為何會幫太子。”

長随感嘆道，“若是沒有沈國公就好了。”

錦衣男子長心裏發出一樣的感嘆。沈國公雖然沒有接其父親的班走武将了路子，但他當文官的建樹也絕對不會低。人還和太子交好，相當于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太子有了沈闵輔佐，就是如虎添翼，實在惱人。

“公子，”長随放低了聲音，“不如我們……”

他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不行，”錦衣男子立時否定了這個提議，“他再如何也只是一個朝臣，不要因小失大。”

“諾。”

“再者，”錦衣男子忽然一笑，“也許用不着我們來對付他。”

長随雖是錦衣男子的心腹，但也有很多事情并不知曉。

他不多問，只道，“公子一定能得償所願。”

錦衣男子走到窗前，看着天際，聲音輕不可聞，“但願如此。”

***

“殿下？”

少女清脆的聲音倏地響起，祁晏擡頭，沈鸾站在屏風後面，歪着探出一張笑盈盈的粉白臉龐。

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郡主怎麽來了？”

适才他是聽到了腳步聲，但他以為是宮人來送茶水點心。這裏是他的書房，等閑人不要說進書房，連這個院子都進不來。

沈鸾沒動，她知道這是祁晏的書房，她問，“我可以進來嗎？”

祁晏一笑，從書案後出來，“當然可以。”

沈鸾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替自己解釋道，“是張公公讓我進來的。”

早上沒有睡成回籠覺，沈鸾睡了一個很長的午覺。

醒來後宮人告訴她東宮送來了謝禮。

沈鸾翻了翻禮單，珠釵首飾珍奇古玩樣樣都有，甚至還有店鋪地契什麽的，這是一份很厚的謝禮，厚到沈鸾都有點不好意思。

想着祁晏身體不太好的樣子，她便來了東宮，一是探望，二是謝禮太厚了，她受之有愧。

張公公把她帶到了這個院子外面。

院子外有侍衛守着，一看就知道是很重要的地方，沈鸾本來不想進來，但張公公那張嘴，死的都能被他說活，三五句後，沈鸾就走了進來。

祁晏請沈鸾在高幾旁坐下，語氣無奈，“孤就知道是他。”

一般人也沒這個膽量和權利讓沈鸾進來。

“殿下，郡主，”張公公送了點心水果進來，離開時道，“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不如郡主留下來一起用晚膳吧。”

沈鸾遲疑，她打算的是坐一會兒就回明珠殿。

祁晏問，“郡主要去陪父皇用晚膳？”

沈鸾搖頭。

“既然這樣，那就留下來用晚膳吧，”祁晏目光柔和，“郡主回明珠殿還是一個人，兩個人一起，有個說話的，也不至于□□靜。”

說完他側過頭去輕咳兩聲，然後又回頭，沖着沈鸾淺淺一笑。

微白的嘴唇，臉頰因為咳嗽泛着不正常紅暈，眼眶中似有水光閃過，柔弱中帶着若有似無的乖巧。

沈鸾原本還想說怎麽會是一個人，宮人這麽多人，但看着這樣的祁晏，拒絕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了，只會傻傻點頭，“說得也是。”

祁晏唇角一彎，對張公公道，“郡主喜歡吃海鮮河鮮，多準備些這一類的菜。”

“殿下放心，奴才知曉。”

沈鸾道，“不了，準備一點清淡的就行。”

“不用，按孤說的做，”祁晏示意張公公離開，然後對沈鸾道，“是孤邀請郡主留下來，總不能委屈了你。再說了，就算做了你喜歡吃的菜也不會少了适合孤的菜。”

沈鸾拿了一塊點心塞嘴裏，心想她只是擔心見到了美味的菜肴，祁晏就吃不下那些清淡沒有味道的菜了。

祁晏給沈鸾倒了杯蜂蜜水，“郡主過來是找孤有事？”

沈鸾差點把正事忘了，聽祁晏一說才想起來，她走到外間拿了一個木匣子進來，将木匣子推到祁晏面前，“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缺這個，但你派人送過來的謝禮實在太貴重了，我收得不安心。”

祁晏打開木匣子，裏面是一只成了形的人參。

這樣的東西可遇不可求，是關鍵時候能保命的東西。沈鸾送這個是想着祁晏的身體好像不太好。還有就是身為太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遇險。之前是下毒，下次可能就是刺殺。這東西拿給祁晏比留在庫房裏落灰好。

沈鸾惡聲惡氣的威脅，“不許拒絕，不然我就把你送去明珠殿的那些東西全部送回來。”

“郡主想多了，”祁晏關上盒子，笑容燦爛的道，“這是郡主的一番心意，孤怎麽會拒絕。”

沈鸾咬着往上翹的嘴角，但眼角眉梢仍然全是笑意。

“你知道就好。”

看着努力忍着笑意的沈鸾，祁晏眸光溫柔到不可思議，甚至于他要垂下眼睑，擔心這洶湧的溫柔會吓到沈鸾。

“孤知道的。”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沈鸾卻忽然心中一陣柔軟。

宮中沒有事能瞞得住皇帝，很快他就知道沈鸾又去東宮用晚膳的事了。

這是自沈鸾出生以來，皇帝第一次覺得沈鸾不該待在宮裏。

不對，不是沈鸾不該待在宮裏，是太子不該待在宮裏，可他是太子，不待在宮裏待在哪裏。

這一刻，皇帝恨他沒有另外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不然也不至于連個選擇都沒有。

過了兩日，皇帝召見了沈遠，告訴沈遠他暫時不打算給祁晏賜婚了。

祁晏是肯定不會同意賜婚的，他若強行賜婚，祁晏說不定還要再跪一次勤政殿。祁晏跪勤政殿不是大事，但最後結果肯定是他收回聖旨，因為他暫時沒有換太子的打算。既然如此，又何必下聖旨。

沈遠想起兩日前太子被罰跪一事，直覺這兩件事有關，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賜婚是沈家二房的榮耀，不賜婚他也無話可說。

自知道太子被皇帝罰跪一事，沈芙心就一直高高的懸着。

聽到丫鬟來說沈遠找她，她心裏一緊。

腳步沉重的走進堂中，看到面色沉沉的黃氏，沈芙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皇上暫時不打算給太子賜婚了。”沈遠覺得可惜，但他沒有辦法。

沈芙瞳孔一縮，腦袋嗡的一聲響，之後沈遠說了什麽，黃氏說了什麽，她自己又說了什麽完全沒印象，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站在了明珠閣裏，站在了沈鸾面前。

看着面前一副要找她算賬模樣的沈芙，沈鸾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等着沈芙開口。

因為擔心皇上和祁晏再起矛盾，她在宮裏待到今日才回府，她可不記得她什麽時候惹到沈芙了。

“大小姐，”蘇子板着張臉，冷冷道，“你不是非要見郡主，連讓我們通報都等不及嗎，怎麽現在不說話了？”

沈芙心中有氣，見一個丫鬟都敢這麽對她說話，頓時更氣了，“沈鸾，我再怎麽樣也是你的堂姐，你丫鬟是不是太沒有規矩了。”

“沒有規矩嗎？”沈鸾笑着打量了蘇子一眼，“可是我覺得她挺好的呀。”

“至少她沒有亂闖別人的院子。”

沈鸾已經忍沈芙很久了，但顯然她的忍耐換來的是對方的得寸進尺，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忍讓。

“沈芙，你記得你是我堂姐，可你怎麽忘了我還是郡主。”沈鸾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沈芙，“你闖我的明珠閣不說還有臉來責怪我的丫鬟。”

沈鸾誠摯的問，“沈芙，是誰給你的勇氣？”

沈芙從來都是高傲清冷，幾乎不曾和誰争執過，沈鸾則不然，論吵架，她幾乎沒有輸過。

“還有，蘇子她可是有品級在身拿朝廷俸祿的女官，你說她沒有規矩，嗯……好像不是很合适吧。”

沈芙一張俏臉紅一陣白一陣，她何曾被人這般諷刺過。

“郡主，二夫人來了。”

黃氏匆匆而來，見沈鸾坐在首位上，她進來也不曾起身就知道壞事了。

沈鸾請黃氏坐，笑眯眯的道，“二嬸倒是難得有空來我這兒。”

黃氏哪有心情坐下，她道，“你大姐姐心情不好，言語有失妥當，郡主不要和她計較。”

“原來是心情不好啊，”沈鸾拖長了音調，滿臉的天真與茫然，“可是心情不好為什麽要來我明珠閣？”

“是我讓她心情不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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