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

許多事你不做,你不知道自己能做。

竹冬跟在慕辭身後,不由對自家小姐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到了寺廟門口,慕辭吐出一口長氣。正殿的佛像慈祥而悲憫,那雙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慕辭心生敬意,端正地跪在蒲團上,閉上了眼睛。

“咚!”“咚!”“咚!”的鐘聲,讓慕辭從冥思中回到現實。大殿裏的荷夏等人已經不見了,慕辭站起身,看着站在一旁着袈裟的老人,淺淺一拜。

慕辭不敢大意,她本就是信佛之人,向來對這些莊穆的地方和人存着敬意。“善即善,惡即惡,因果報應,不可藐視。”住持閉着眼睛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着慕辭,還是別的什麽。

善即善,惡即惡。慕辭在心中默念了幾道,面紗下的容顏一展,清絕人間。

在大殿靜坐了這麽久,慕辭也不覺得熱了。她站起身,這才發現,身後還有一人。她一驚,這人悄無聲息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帶着鬥笠就這樣以一副傲然于天地之間的氣勢站在佛堂之中,帶着一身殺伐之氣,好似睥睨。

慕辭心下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有多想,轉身就走出了正殿。

“王爺。”穿着袈裟的住持看着站在佛像面前的男人,雙手合攏以示行禮。

男人取掉了頭上的鬥笠,一張豔冠京城的容顏頓時耀躍了這個室內。“倒是穆顯不知禮數,擾了這大殿清淨,還妄住持莫怪。”

下午的溫度明顯有些升高,不過慕辭并沒有覺得很熱,大概是由于她本身就是寒體的緣故吧。

竹冬見慕辭要出門的樣子,問:“小姐,這外面正曬着,出去做什麽?”

慕辭掩在輕紗下的薄唇勾起一個弧度,這麽好的太陽當然是要去曬一曬,難不成就在這廂房呆上一整天?慕辭抱起了帶上來的琵琶,竹冬臉上不贊同的神色更加嚴重了。京城誰家小姐彈琵琶這樣的樂器?

慕辭當然知道竹冬不樂意自己拿這樣的樂器出來,但是沒辦法,她是真的喜歡琵琶。雖說在這個年代,彈奏琵琶的一般都不會是貴女,甚至家世青白的女兒家也很少學,但慕辭不介意,要是連在樂器上也要分貧富貴賤的話,那人還真的是一輩子都活在世俗亂七八糟的禮教中了。

竹冬知道自家小姐自從上次摔傷之後就變了性格,現在是說一不二的主。也只好跟上去。

“人間四月芳菲盡”,那不是四月的時候呢?“山寺桃花還沒開。”慕辭在心裏想到,不由想笑。現在一眼望去,這後山的桃林中都還是光禿禿的樹丫,什麽都沒有。不過,這正合她意。

一片桃林盛開固然美麗,但那個時候一定不是她一個人的桃林了。這樣的蕭條,卻別有一種震人心魄的魅力。

然後,慕辭就在竹冬震驚的眼神中坐在了靠裏面的一顆約莫着上百年的老桃樹的樹下,全然不顧地上的黃泥和塵垢。

“小姐!”竹冬的聲音又氣又怒,她是真不知道該拿慕辭怎麽辦了!這叫人看見這個如何是好。将軍府的小姐竟然這樣,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慕辭摘下面紗,沖着竹冬一笑,試圖安撫她現在慌亂的情緒。她這個當事人都還未覺得怎樣,這小姑娘未免太可愛了一點。

竹冬見她又把面紗摘了下來,她真的是要被自家小姐急哭了。趕緊蹲下身子,将面紗替她戴好,“小姐,你別再吓我了!趕緊起來吧。”

慕辭不理會她,從錦囊裏拿出玳瑁,輕輕地戴在自己的右手上。竹冬看見她的動作,只好默默地走開,去哪?放哨!某侍女的心現在真的是拔涼拔涼的。

在竹冬離開後,慕辭就開始挑了挑音。這琵琶自己才上手沒多久,比不得自己原先家中那把名世好琴。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慕辭自知自己還沒有這樣高超的琴藝,但是練了很久的《十面埋伏》卻是她的拿手好戲。不過,在這荒郊,這樣的凄涼的景色中,彈奏這樣的曲目好麽?

當然好,因為慕辭已經開始彈奏了。在一開始的彈奏間隔較長,琴聲慢慢變得激烈,一點一點,只見慕辭的手指越彈越快,然後,突然聲音變得舒緩,慕辭的手指彈奏的速度也慢慢變得慢下來,神情全部灌注于琴聲之中,倏地,琴聲又再次變得激越,手指翻飛,慕辭已經清楚地感覺出自己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一曲未完,琴聲再次變弱了,如此反複,激烈,慢弱,激烈,最後,琴音由一個最高點,然後戛然而止,一曲終了。

慕辭靠在身後的樹幹上,擡手輕輕試了試自己額間冒出的薄汗。這曲子不管怎麽練,都只有曲,卻沒有魂。慕辭曾經在劇院看過項羽領兵出戰,金鼓戰號齊鳴,衆人吶喊的激勵場面還存在自己的腦海裏,但是不知怎麽的,就是彈奏不出那樣戰争上的意境。

當時自己的老師時這樣評價自己的:每個音都把握得很準,技巧也都到位,但惟獨沒有靈魂,或許是從未真正感受過戰場的風雲詭谲,所以沒有那種情感。

慕辭平複了自己的心境,重新拾起琵琶。既然沒有魂,那就是自己的功夫下得不夠深。“叮~”的一聲,她開始了另一首的彈奏。《春江花月夜》也是她從前很愛彈練的,不過從前僅僅是因為喜歡,但現在彈起來,卻演繹不了它原本那樣贊頌山河秀美的感情,而是濃濃的愁緒。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慕辭放下了手中的樂器,陷入了沉思。

“不彈了?”正當慕辭陷入對前世的追憶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男音。

慕辭倏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大石上,說不出的英俊,不過,慕辭更多感覺到的不是這人的相貌是怎樣端正,而是這人身上的氣息,很危險。這個男人,讓她想起了之前在大殿見到的那個帶鬥笠的男人。

她起身預走,卻不料坐得太久本身身體都不算太好,剛起身就一陣眩暈,急忙拉住身旁的桃枝,這才免于再次跌倒在地上。

而一旁的男人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一雙冷漠的眼睛看着起身的少女,看見她不穩的重心,也看見了一瞬間的狼狽,但是什麽都沒有做,甚至連伸手幫助的意思也沒有,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窘态。

慕辭抱起地上的琵琶,很快消失在穆顯的視線裏。

“爺?”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我又再次修了文~~~

哭暈在廁所了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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