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曲琵琶識故人

穆顯低頭看着懷中因着窘迫面色上帶着一抹紅暈的姑娘，這才輕輕地把她放在了地上，問：“腳好了麽？”

慕辭點點頭，心裏有些雀躍，原來他還記得。

秋水在一旁只看見穆顯面色柔和地問着只齊他胸口的女子，那場景，她竟然覺得和諧極了。

穆顯确定慕辭無礙後，這才陰沉着一張俊臉看着剛才的“肇事者”。

“何人！”男人的音量并不高，但自帶這一股子的威嚴，那醉醺醺的人竟然也停下了腳步，站在樓道上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慕辭悄悄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引得穆顯低了頭看着她。

一雙大眼睛裏面的意思穆顯看的明白，不過是不想追究這件事。放走了那人，慕辭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腳印走着。

“你就是那釀月梨酒的人？”穆顯突然有些感興趣了，這個小丫頭每次都會帶給她不一樣的感受。

慕辭也停下了腳步，這玲珑閣的後院還真的是別出心裁，就像是哪個武林世家一樣。慕辭不知道的是，這裏其實并不算是玲珑閣的後院，而是穆顯在這自己的一個私人的空間。

“天生就不會說話嗎？”穆顯見她點頭後又接着問，然後看見她有些踟蹰，就沒有再問了。這畢竟是女孩子家的私事兒，他作為 一個外男本來這樣就有些失禮了。

“琵琶彈得很好。”良久的沉默後，穆顯突然這樣說了一句話。

慕辭的小臉頓時就變得有些嬌羞，雖然之前連郭南老師也誇獎過她，但是只是當這個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才有心動的感覺。

不過，她還沒有等臉上的紅暈散去，就聽見穆顯說了一句話，她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去年的時候，我也聽見過這樣的琴聲，不過不是在這裏，而是在京城。”

慕辭站在原地沒有反應，穆顯把她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底，然後，他接着說：“是在聖天寺。”

他發現自己說出聖天寺這三個字的時候，慕辭明顯已經記起來了。怪不得他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她，怪不得那日的女子那樣落荒而逃卻沒有說一句話，原來，她是她，一樣不會說話的她。

慕辭有些錯愕，但更多的是驚吓。

穆顯看出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想要寬慰她時，就看見她比劃着：“你早就認出我了？”慕辭臉上寫着明顯的不高興，任誰像這樣被蒙在鼓裏被耍的感覺都不會是很好。

穆顯眼中劃過一絲銳利，慕辭看得真切，但她依舊沒有退縮。穆顯确實不怎麽高興，一向對于別人的質疑，他都不屑于解釋，但是今天，遇到慕辭，他覺得不怎麽高興了。

“剛才聽你在隔壁彈琴，又是同一首曲子，這才想到了。”穆顯語氣淡淡的，慕辭知道他不高興了，然後，她清楚地聽見男人問道：“京城慕威瀾的慕家？”

慕辭也沒有否認，大方地點了點頭。她清楚的很，就算她否認，憑着穆顯的手腕和消息的渠道，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麽，只要他真的想，她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

慕辭看見穆顯笑了，很淡的笑意，但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她有些不明白，穆顯也沒有想要解釋，“有時間來鎮北府看看，有你喜歡的東西。”穆顯只說了這樣一句話，就沒有多說了。慕辭有些疑惑，但是看着穆顯的表情，就沒有再問什麽。

第二天下午，慕府門前來了一輛馬車，竹冬進來通報，道：“小姐，門口有人找。”

慕辭擡頭，看見自己身邊的大丫鬟有些踟蹰，比劃着問是誰。

“是鎮北府的人。”

話一落，慕辭拿着書的手一頓，鎮北府？她站起來走了出去。

周曾是第二次見着慕辭，不比第一次的狼狽女子現在清秀絕麗，他對她懷着一種尊重，能夠入他們家王爺青眼的姑娘自然是不尋常，他不是信任慕辭，而是信任穆顯罷了。

“慕小姐。”他彎腰恭敬地說。

慕辭也略略低眉，比着手勢，竹冬站在她身邊替她翻譯：“小姐問何事？”

周曾有些詫異，早晨他家王爺說讓他來幕府接這裏的小姐，他以為他們是約好了的，但是現在看着慕家的小姐好像并不知情。腦筋一轉，周曾道：“是我家王爺請慕小姐到府裏一聚，不知慕小姐昨日可跟王爺有什麽約定沒？”

慕辭想了想，昨天？穆顯是說讓她有時間去一趟他府裏，但她以為只是說說而已。看着一臉熱切地望着她的周曾，慕辭淺淺地挑了挑眉，示意竹冬扶她上馬車，既然這樣，她幹脆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什麽是她喜歡的。

來到鎮北府，慕辭不由感嘆。門外的兩座大石獅，巍峨高達，鎮北府三個字雖只見其字，卻帶着一股的肅殺撲面而來。

“小姐，請。”周曾在前方帶路。

“這裏是王爺平日辦公的書房，請小姐暫時在這裏等候，王爺等會就回來。”周曾看向慕辭時帶上一種真摯。

慕辭有些懷疑這地點是不是弄錯了，書房是什麽地方？能是一般人能進的嗎？不由用帶着疑惑的眼光看了看周曾，後者一派自然，道：“王爺是這樣吩咐的，慕小姐請進吧。”

慕辭帶着一絲忐忑推開了書房的大門，裏面的光線不算很好，慕辭适應了一會兒，這才看清了這件屋子的布架，一瞬間，瞳孔就放大了。

這裏，稱之為一個小型的圖書館都不為過。慕辭走過去，手指劃過木架，一排排整齊的書從她的指尖掠過。

穆顯把它們分的很清楚，慕辭的視線定格在最上面的一層。

慕辭踮了踮腳尖，發現自己好像還是夠不着，這書架做的有些高。突然，一只大手從身後替她拿下了那本書，慕辭嗅到了苦艾的味道。

“喜歡。”穆顯的語氣很肯定，慕辭被他困在書架之間，有些赧然。男人離她太近了，穆顯清楚地看見了她眼中的氤氲，顯得有些楚楚動人。

穆顯不作聲色地後退了一步，放開了對她的禁锢，然後走向一旁，“聽孫權才說京城有位大家閨秀竟然在收藏這些禁書，我還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

慕辭拿着書整個人再次被震在了原地，今天穆顯給了她太多震撼，讓她第一次了解到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多麽強大，她知道，自己不過看見的冰山一角而已。

“怎麽會喜歡這種書？”穆顯看不出來一個小姑娘竟然喜歡看這樣的奇聞雜說。

談到這個，慕辭就不敢在他面前想到什麽就表達出來了，“就是消磨時光罷了。”她這樣寫到。

穆顯挑眉，原本就肖似刀鋒的眉現在帶上一抹趣味，“字挺好。”他知道慕辭沒有對他坦白，不過他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做強求。

“喜歡的話就拿去看吧，記得要還回來，這些你看了就不要收着了。”穆顯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一味寵慣。

慕辭歡天喜地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在這個異世，她這樣的愛好竟然這樣被人保護，她覺得心裏暖暖的。不由對穆顯換上了一個真摯的笑容，一雙鳳眼潋滟生姿，她不知道此時她的笑容已然印在了穆顯的心底。

慕辭就坐在窗前看書，穆顯在書房裏看公文，不時朝着她的方向看一眼，慕辭都沒有察覺，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然後埋頭繼續手頭的工作。

慕辭看了一大半，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了，放下手中的書，扭了扭脖子，然後目光就落在了坐在書桌前的男人。

都說專注認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慕辭覺得這話一點都不假。

男人手執狼毫，一雙劍眉現在有些微微皺起，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吧。慕辭不由想到了一個詞，倥偬。這樣的男人，肩負重任，頂天立地，有着男人的擔當，外人只看見了他身份顯貴，出身顯赫，但是他為之的努力，卻掩藏在這光環之下。

慕辭有些敬佩他了。

慕辭想要除夕的時候趕到邊塞，這計劃就慢慢提上了日程。打點好一切的時候，慕辭就上了馬車出發了。

慕威瀾的駐地離漠北不算太遠，約莫一周的時間就能到。

慕辭在第二日就覺得有些無聊，伸手打開了車窗，他們現在的位置稱之為荒郊野嶺也不為過，外面下着鵝毛大雪，這是慕辭第一次見到雪。

外面都是銀裝素裹的模樣，遠山的翠綠已經被白色的大雪蓋了個透，遠遠望去，景色美極了，讓人整顆心都靜了下來。

“噠噠噠。”馬蹄聲由遠及近，坐在馬車外面的慕成元拉緊了馬車停了下來。

“兄弟！大過年的，留點兒東西給我們哥兒幾個呗。”慕辭聽見外面的人高聲喝道。

慕成元緊緊皺着眉頭，心裏閃過一絲焦躁。“小姐，等會兒屬下纏住他們，你跟竹冬趕緊走。”

慕辭這次帶出來的人并不多，她想到路程并不是很遠，又不會在邊塞呆得太久，就只帶了慕成元和竹冬兩人。不料，路上卻冒出個程咬金，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慕成元很快就跟一幫人糾纏在了一起，竹冬拉着慕辭下車就跑，雪地上一腳深一腳淺，怎麽快得過那些習武的山匪？

慕辭大力推開了竹冬，把她推進了一旁低矮的被大雪覆蓋的灌木林裏，用眼神緊緊瞪着她示意她不要說話。

竹冬縮在裏面，一雙眼裏含着淚水，就算是有一個人要被犧牲，那也是自己，為什麽每次都是自家小姐擋在自己身前？她恨自己不夠聰明，這次又被慕辭擺了一道，只有眼睜睜看着慕辭被那夥人帶走。

“喲，這還有個美人！老大！”一人拉住了慕辭的手腕，拖着她往回走。

慕成元看見慕辭被抓，眼裏燃燒着惱恨，“放開我家小姐！”只是，他現在一個人勢單力薄，就算武功高強又怎麽樣，最終還是被拿下了。

“小姐。”慕成元帶着愧疚地看着慕辭。

後者搖搖頭，現在保存體力最重要，她只希望竹冬能夠盡快回到漠北，告訴慕府的人前來營救他們。

山匪一共也就十幾人，卻獨占了這座山頭。慕辭有些好奇，到底是誰竟然這樣有本事不過這麽一小支隊伍，居然沒有被官府鏟平？

慕辭和慕成元被分開關押了。

“果然是個美人。”山匪頭子一臉垂涎地看着慕辭，兩只眼睛都快放光了。

“老大，你看你喜歡嗎？”說這話的是抓住慕辭的那個小喽喽，長得像黃鼠狼一樣猥瑣，慕辭看着就別過了眼睛，這種人看着她都覺得鬧心。

那個被稱為老大的人一邊看着慕辭一邊點頭，伸手欲扶上慕辭光潔的鵝蛋臉，卻被結結實實挨了一個耳光。

慕辭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已經發紅了，那一巴掌她打得很用力。那人顯然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的舉動，本來還以為這個抓回來的小姑娘看起來文文靜靜，一路上不吵也不鬧，就沒有綁她，卻不料她會這樣有膽子，都在他們的地界了，還敢這樣做。

慕辭是條件反射就給了他一巴掌，然後看見那人愣住的模樣，趁勝追擊想要再一巴掌，卻被面前滿臉橫肉的男人抓住了手，被猛然一推，腦門就撞在了牆上，血跡順着額頭就流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視線。

慕辭頓時覺得一陣頭暈目轉，然後就軟在了牆角。眩暈中，她也感到有人在靠近，身上已經是沒有一點力氣了，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張了張嘴，說道：“滾！”

聲音黯啞，猶如地獄裏爬出的厲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