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花靜立在岩石上,通體散發着淡青色的幽光。
回到地面上,山治感到鞋子踩着地面的觸覺都令人安心,更何況,現在這家夥被重新揪出來了。他們的第一場戰鬥已經贏了,但這并不是完結。他們必将戰鬥到一切告終的那刻。
[29.半邊紅海?半邊深淵]
「這不可能!你們不可能從那裏出來!」蓮花以難以想象的憤怒語氣咆哮出聲。
“是我們贏了,蓮花屋。”戴着軟絨帽的男人将手中長刀筆直指向巨大的花朵,擺出宣戰的姿勢。
「我現在可以立即将你們扔到不同的異界,永遠也回不到吠離耶。」
“如果這也算威脅的話,我是否該提醒你已經不管用了呢?”醫生微微一笑,說得比對方更像是威脅。
山治不着痕跡地瞟他一眼,不知道這樣的內容是不是臨時編造出來诳它的。原本虛張聲勢是件挺平常的事情,他敢打包票烏索普正是個中好手,雖然自己經常懷疑敵人怎麽會相信的。可同樣的事情,放到羅身上就不像是所謂的「虛張聲勢」了。除了被自己那群夥伴攪得一團糟的那種情況下,羅的一舉一動都大有深意,或者說更像是有所倚仗。
這個男人……說得出做得到。
“只要能找到你的本體,就一定是我贏。”
蓮花發出一個可怕的聲音,聽上去比起植物,更像是只困獸。
羅擡起一只手,但并沒有如山治以為的那樣再使用能力。他僅僅是擡起來,維持着那個危險的姿勢。
“很感謝你讓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一件事——在自己的空間中,支配的絕對權利。是你疏忽了,蓮花屋,”醫生那雙黯琥珀色的眸緊鎖住蓮花,“我的空間……早就展開了。”
「無稽之談!」
在蓮花歇斯底裏的尖叫中,金發男人辨認出羅的聲音。他說,踢碎石頭,踢碎它的根。
下一秒刀光晃過,一小塊碎石十分突兀地出現在山治站立的地方,與此同時,那個男人已經消失,轉而出現在蓮花所在的那塊巨石底座。
一聲爆裂般的巨響,碩大的岩石被山治踢得四散炸開。蓮花咆哮着,說着一些他們無法理解的詛咒的字眼。霎那間圍繞着它的層層空間都布滿了毒蛇。它們盤踞在所有蛇類能出現的地方,發出的咝咝聲令人頭皮發炸,血紅分叉的舌尖不斷吞吐。一秒鐘後像是突然接到命令,所有的蛇都齊齊撲向他們中間那個金發的人類。
一群冷血食材而已,廚師夷然不懼。在準備好下一頓踢擊的時候他甚至在腦袋裏重溫着幾種蛇羹湯的做法。更何況,自己并非孤軍奮戰。
特拉法爾加羅揮動着手中韌長的鬼哭,倏然亮起的刀光仿佛雷光與閃電交織,毫不留情地切碎所有的爬行生物。在一片淩亂灑下的皮肉與鮮血的雨中,金發男人的身影逐漸清晰。他已經準備好了。那只高高擡起的腳,連同小腿一并變作火焰豔麗的金紅色。山治目标明确,從羅對他說話的那刻起就牢牢記住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惡魔風腳!”
醫生看着眼前場景,恍然間以為是另一場火流星撞擊。整座山洞都幾乎被金紅色染成一片,所有的攻擊都指向它開始破碎的根系。他見過那個金發的人如何戰鬥,淩空踢擊的動作強大又靈活仿佛是會飛的海鳥。現在在這片空間中,異常矯健的姿态與酣暢淋漓的連擊,再度呈現在自己眼前。
羅知道不能給蓮花任何反應的時間,單憑黑足屋一個人是無法将它擊潰的。現在自己與黑足屋最大的優勢在于贏得了空間上的先手。如果不能好好利用一下這優勢,就太愚蠢了。醫生提起鬼哭,非常巧妙地将巨大的蓮花上上下下斬作了十幾段。他不知道這株植物是如何感應自己的根莖的,不過任何有思維的東西都沒兩樣,看到自己的肢體四下散落一定會驚慌不已。尤其是這種高高在上,自诩神明的家夥,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經歷。
只要它不再冷靜,哪怕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憤怒或是恐懼什麽的——就可以徹底毀滅它。
自己所能做的只是将它斬碎,而真正能将它送進地獄的是那個金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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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提點,山治看到那些泛着淡青色的巨大碎塊在山洞中散開,就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麽。
他狠狠将燃燒的踢擊送到那些碎塊上,耳際充斥着蓮花的尖叫。在烈焰般的攻擊下,它不停地發出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比海上風暴的呼嘯聲,比阿庫阿拉格納的長風巨浪都要更令人心悸,滿是恐懼。
它已畏懼于這些外來者的力量。
羅擡起頭注視着黑足屋。那個人身穿黑色的西裝在空中來回穿梭。沒有任何辭藻或是比喻能夠形容山治此刻有多出色。他确定自己很喜歡,非常喜歡。這個念頭在心底盤桓了太久,自己正視過一次,絕不會再回避。
突然,他感到一絲異樣,來自于這重空間。同樣身為可以控制空間的人,羅比其他任何人要更為敏銳。他們像是在玩一場抽木條的游戲,此刻位于下方的一根非常重要的木條被蓮花抽掉了。這幢由無數木條堆積起來的世界建築開始坍塌。
從這刻起,該小心的換成了自己。羅立刻動了動手指,将自己腳邊一塊碎石換回了那個金發的男人。他一把抓住山治的手腕,将他攥得那樣緊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失去般。
“足夠了。”
“什麽足夠了?”山治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半空,這才停下動作望着身邊的羅。
“現在開始,別離開我身邊。”
兩個人環視着四周。現在就連金發男人也注意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所有異界都失去了賴以維持的精神本體。山治毀掉了根系,也毀掉了大部分植株,确切的說蓮花已經死去了,阿伊羅尼已經不複存在。大得可怕的石塊從洞頂上墜落。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簡單,但眼下狀況更複雜。石頭落下,露出的空白部分——本應是山洞外的景象——竟然是滿目漆黑。
“那是虛無。意味着什麽都沒有。”羅輕聲說。
“現在要怎麽做?”
“我們已經做了可以做的一切。”羅抓着山治的手腕,始終沒有放開。
“已經可以了?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能回去了嗎?”
醫生彎起嘴角。“大概只有一半可能吧,要麽成功返回,要麽徹底失去……”他将黯琥珀色的瞳挪到金發男人身上,帶着笑意看着他,“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黑足屋。也許是最後了。”
“最後那句是多餘的。”山治假裝自己看不見周身越來越多的黑色,更多破碎的空間一團團向他們湧來。也許再過一分鐘,虛無就會将這地方吞噬殆盡。
“是嗎,那真是個好兆頭。”醫生垂下視線,慢慢擡起另一只手。他輕輕描繪着金發男人的脖頸,沿着白皙的皮膚一點點向上。并沒有真正碰觸,他的指腹與那人白得耀眼的皮膚始終保持着距離,卻能夠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溫度已經纏上手指,漫過血管進入心髒。
山治那只海色的眸坦然地凝視着對方。“開頭的明明是你吧,羅?”
“回應也一樣重要,我的黑足屋。”羅低下頭。那個金發的人沒有試圖逃避。這是他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吻。不是什麽偷襲或蜻蜓點水那樣的玩笑,而是彼此傳遞着心意,将自己的心髒剖出來交給對方的無聲的宣告。
特拉法爾加羅嘗到了煙草的味道,這是他所能想象的,最貼近那個人的氣息,微苦卻令他迷醉。他的手伸入那些柔軟的發絲,将那個人按向自己。這一刻萬事萬物都不再重要,什麽世界什麽夢想什麽海上秘寶,都及不上舌尖相抵的溫柔來得真實。
至于即将發生的事情,就交給老天爺吧。這也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範疇了。
大片的黑色覆蓋住了更多視野。兩個人專注地親吻,對這場毀滅視而不見。黑色不斷傾軋最終接手了整個世界,接下來猛然爆發出大片淩亂得可怕的色彩。他們只能感受到自己還活着,對方還活着。未知情況的發生雖然無法控制,卻也并沒有奪去他們的性命。
這的确是個好兆頭。
不知道四周究竟變幻了多久,當他們兩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很高的山頂上時,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因為……
島嶼四周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