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望

直到傍晚林初因才回到林府。方夫人執意要方青倔送她，方青倔沒有拒絕，她也不好拒絕。

到了林府門口，方青倔很有風度地把她接下馬車，又拿了件披風幫她披在身上。他默默地做完這些，自始至終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方青倔沒有進林府歇息，望着林初因進了林府以後，又匆匆地趕回了方府。

風來的急，或許不久就會下起雨來。林初因邁着沉重的步子向前廳走去，她的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喜歡的竟然是自家堂妹。

林初因直到走到前廳，心裏還想着那位對她眼神冰冷的的方青倔。

見女兒如此魂不守舍，劉修然急忙問道：“因兒今日可是見到方公子了？你回來以後為何這般魂不守舍的？”

素素立聞言馬上前搭話：“回禀夫人，徐少爺是見到了，只怕小姐的魂都被他給勾去了。”

“哦？”劉修然立馬神情一變，抓着林初因的小手道：“看來今日的見面很是順利。我和你父親還商量着選個日子讓你二人成婚。”

“夫人啊！今個見面不僅很順利，而且方夫人還提出選個日子要他們二人立馬成婚呢！”不等林初因回話素素又接話道。

劉修然聞言滿臉喜色，“總算是定下來了，前年就說要成婚，一直拖到現在，總算是能夠圓滿了。”

望着高興不已的母親，林初因的心裏更加難受。她不知道怎麽開口跟娘親說與方家解除婚約這件事情，她想她應該好好琢磨琢磨，想出一個好方法來。

這時，只見一名小仆匆匆地跑了進來。

“夫人，徐家少爺白日裏被方老爺打了一頓，暈了過去，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但是他嘴裏一直念叨着要見大小姐，徐老爺沒有辦法就差人請大小姐過去一趟。”小仆喘着粗氣禀報。

徐志琰？林初因心下一驚，忽然想到昨日林青雲說的話，莫不是徐志琰被父親發現了偷自家的燒瓷秘方的事情。

她不敢多想，疾步向門外走去。

“因兒，你幹什麽去？馬上就要下雨了。”劉修然見女兒這麽慌張，在她身後急急喚道。

“娘，你不用擔心，早點休息，我去趟徐家一會就回來。”林初因快速地丢下這句話就向方家趕去。

林初因是第一次來徐家，大院小院繞的她頭頭暈眼花。

小仆又領着她轉了幾個回廊，才到了徐志琰的房間。

房間裏有淡淡湯藥味，方夫人正坐在徐志琰的床頭默默抹淚，而徐老爺則立在一旁緊鎖着眉頭滿是擔憂。

“老爺，林小姐到了。”

小仆沖着徐老爺行了一禮，林初因也跟着他行了一禮。

徐老爺擺手讓小仆出去，然後又走到林初因身前打量了她一眼，蹙着眉頭沒給她好臉色。

“林小姐啊！你總算來了。”徐夫人見到林初因，急忙起身沖到她面前，眼淚嘩嘩地直流。

“徐夫人好！”林初因給她行了一禮。

“快快快，你來看看我家琰兒，這都昏迷了半日了，怎麽都醒不過來，嘴裏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徐夫人拉着林初因就向床前走去。

林初因立在床前呆呆地望着面色慘白的徐志琰，此時他緊閉雙眼，眉頭緊鎖，幹裂的嘴唇一張一合地地喚着“因因”......

林初因此刻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因為她很抱歉接下他為自己偷來的那本秘訣。

“因因......”徐志琰還在輕聲地喚着。

“就這樣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怎麽都醒不過來，郎中也看過了，說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徐夫人抓起林初因的手，滿是難過地說道，“林姑娘，不管我們兩家有什麽恩怨，我希望你能幫我家琰兒打開心結。這孩子就是倔，知道你要跟方公子成婚，心裏難受也不肯說。你看都憋出心病來了。”

徐夫人愛子心切林初因能夠理解，她反握住方夫人的手，安慰道：“徐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幫助志琰醒來的。”

“好好好！”見她答應，方夫人滿是歡喜的連連點頭，然後又道：“我和老爺在門外等你，有什麽話你盡管跟琰兒說。”

林初因點了點頭，目送徐老爺與徐夫人匆匆出了房間。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林初因坐在徐志琰的床頭，拖着臉蛋望着他。

“好一個癡情郎啊！”她不自覺地在心裏嘆息一聲，只可惜他曾經喜歡的那個林初因已經不在了。

“因因，因因你別走......”昏迷不醒的徐志琰又開始虛弱地呢喃，還伸出一只手向空中抓去。

他寬厚白皙的手掌在空中來回地摸索，蹙着眉頭甚是痛苦。林初因嘆了口氣，想握住他的手掌給他一些安慰。

但是剛碰到他冰涼的手背，徐志琰就一把緊緊地拽住了她，驚得她一陣心慌。

林初因還是第一次跟陌生男子如此接近，雖然心髒怦怦直跳，但她還是使勁地向外抽着自己的小手。

但是她越是掙紮，徐志琰抓的越緊。如此掙紮了幾下之後，最終她還是妥協了。

徐夫人出門前說有什麽話讓她盡管說，但是她卻不知道說些什麽。眼下她只能托着腮幫子，坐在他床前默默地醒來。

就這麽坐着坐着，困意漸漸襲來，她奮力地與困魔鬥争幾下，最終她還是被那頭從早上開始與她鬥争的惡魔給打敗了。于是腦袋一歪，就趴在徐志琰的身上睡着了。

一陣狂風之後，突然下起了暴雨。院子裏的翠竹被雨水打的“啪啦”直響。

守在徐志琰門外的徐老爺與徐夫人心裏一陣擔憂。

“你說林姑娘都進房裏這麽久了，琰兒怎麽還沒有醒來？”徐夫人搓着冰冷的臂膀，擔憂地問道。

徐老爺重重地嘆了口氣，“都是這孽子咎由自取，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把秘方給了誰。咱們徐家與林家的恩怨不是說化解就能化解的。林初因馬上就跟方青倔成婚了。在這之前，我一定要讓琰兒徹底死心。”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着咱們的兒子這麽難受？那些老祖宗的恩怨，何必壓在咱們兒子頭上？既然你知道他對林小姐的心思，你就不該打他。現在倒好，若是琰兒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徐夫人一邊擦着眼淚一般罵道。

“你懂什麽？我之所這麽管教他，是怕他以後釀成什麽大禍。”徐老爺蹙着眉頭一揮衣袖。

“老爺，夫人，不好了，大雨來得太急，咱們後院的瓷胚全給沖壞了。”此時，一名小仆慌慌張張地冒雨跑來。

聞言，徐老爺與徐夫人大驚失色。

“快，趕緊去看看。”徐老爺大步跨出回廊，也不顧得打上雨傘，疾步向後院跑去。

徐夫人也擔憂地跟在他的身後，此時也顧不得房裏的徐志琰了，因為這批瓷器是京城裏一位高官定下來的，若是出什麽差錯，徐家可是要遭殃了。

大雨過後的空氣帶着絲絲飄香的泥土氣息。深深吸一口氣，讓人從心底感到一陣涼爽。天空霎時變得湛藍湛藍的，空氣也變得格外清新。太陽也不比昨日裏那麽兇殘，安靜地照射着大地，顯得親切了不少。

林初因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她發現自己還趴在徐志琰的床前。心頭相似被重重擊了一下，她猛然做起身子，望了一眼明亮的窗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趴在他的床頭睡了一個晚上。

她再望向床上的徐志琰，眼下他還沒有醒來，臉上平靜得如一汪碧水，再也沒有了昨日的愁容。

她的一只手還被他捂在胸口。林初因試圖抽出手掌，但是剛動了一下，就驚醒了睡夢中的徐志琰。

徐志琰看到林初因後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急忙松開她的手掌，坐起身來。

“因......因......你怎麽在這裏？”徐志琰尴尬地面上一紅，幾乎連話都說不上來。

林初因慌忙地站起身來，撓了撓頭，輕笑一聲：“昨日你一直昏迷不醒，徐老爺就把我叫了過來，孰料我昨日趴在這裏睡着了。”

徐志琰擡眸望着她，她紅撲撲的臉蛋有些害羞，精心挽起的發鬓也散落了下來，幾縷秀發貼在臉頰兩側，看上去有些慵懶，但又美豔得動人。

徐志琰癡癡地望着林初因，這讓她有些不自在，她急忙垂下頭來，細聲道：“若你沒什麽大事，我就先回去了。”

徐志琰聞言緩過神來，他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待發現腿上還包紮着傷口後又坐了回來。

他垂眸沉聲道：“我已無大礙，天也不早了，那你就早些回去休息。昨晚你睡在這裏的事情不要說出去，我會吩咐府裏的人說是昨日給你安排了客房。”

林初因不想他會說出此話，回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然想逗他一下，于是就輕笑道：“你是怕我影響你日後娶妻？”

“不是，你怎麽會這樣想？”徐志琰擡眸對上她的眼睛，她閃動的眼神讓他無法抗拒。

林初因揚了一下眉頭，“不然呢？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睡在你的房間裏，對你日後娶妻自然會有影響。”

她的話讓徐志琰陷入沉默，這不像一項內斂的林初因說出來的話，更何況她喜歡的人是方青倔。

“怎麽？我說的不對嗎？”林初因把小臉湊到他的面前，直直地盯着他閃動的眼睛，感覺他很是可愛。

徐志琰緊張地躲避了一下她炙熱的眼神，輕聲回道：“你說的對，既然這樣，你就先行回去。況且......你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不能讓方公子誤會。”

“好，那我就走了。”林初因直起身來，還不等徐志琰回話，就大步向門外走去。

徐志琰想要挽留，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林初因輕步出了徐志琰的房間，站在院中輕輕嘆了口氣，她能看出徐志琰對自己的心思，但是以前的林初因确實已經不在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徐府院子裏很是清靜，徐老爺和徐夫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林初因慢悠悠地走着，昨日那麽匆忙地進了徐府，此刻她已不記得回去的路。

她晃晃悠悠地在徐府的花園裏轉了兩圈，硬是找不到徐府的大門。

但是當她停下來準備歇息一會的時候，卻聽到了兩名丫頭的對話。

只聽一丫頭嘆氣道：“這下咱們徐家可是有大麻煩了。我聽說這批瓷器是京城的一位高官訂做的，那高官還說，這些東西是要獻給一個外國的使者。咱們臨城縣這麽多做瓷器的，咱們老爺是好說歹說才拿下了這個單子，為的就是讓大少爺日後能在官場上得到一些提拔。可是一場暴雨下來，十幾件瓷胚頃刻間成了一灘爛泥，老爺和夫人別說有多傷心了。”

“可不是嘛，我還聽說那高官十日後就差人來取，即便是現在再做也來不及啊！光是曬坯都要五六日，還要刻花上釉燒制，十天哪能夠啊！”

“唉！也不知這老天是怎麽了，酷熱了這麽幾日突然就來了一場暴雨，連放泥胚的棚都給沖塌了。昨日二少爺被老爺打了一頓還昏迷不醒，眼下又出了這等亂子，這該如何是好啊！”

聽到這裏，林初因皺起了眉頭，她急忙跳過回廊的欄杆，跑到那兩名丫頭身前。

“林小姐！”兩名丫頭見到她，給她行了一禮。

林初因沖她們點頭了點頭，急聲問道：“剛才你們說的可是真的？徐老爺和徐夫人現在在哪裏？”

一聽她要找老爺和夫人，兩名丫頭互望一眼，均是為難地不肯開口。

見她們不肯回答，林初因又急聲道：“我找夫人老爺有事，或許能幫助你們徐家挽回這批瓷器的損失。”

聽聞這話，兩名丫頭還是搖頭道：“林小姐，老人和夫人都在窯廠，但是徐家的窯廠外人不得進去。”

見兩名丫頭如此作難，林初因也不好再說什麽，剛想走開，只聽身後有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我帶你去窯廠。”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裏提到了泥坯和曬坯。

泥坯，是指尚未放在窯裏燒的原坯，就是拉坯以後所形成的瓷胚或者陶胚。

關于曬坯呢！古時候一般都是曬坯和烘坯（現在景德鎮也是）。就是将加工成型後的坯擺放在木架上晾曬。然後再施釉放到窯裏燒制。

陶瓷一般制作工藝是：1、練泥。2、拉坯（還有一種是印坯）。3、利坯。4、曬坯。5、刻花（按照需要）。6、施釉。7、燒窯。

大概過程基本都是這樣，如果先了解了這個過程，對後面文章裏出現的一些這方面的知識會更有幫助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