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建的過去
天已經黑了,我們把從飯堂端來的菜擺在桌上,姜雷從床底下摸出了兩個酒壺。酒宴擺好以後,我們四人圍坐在一起。姜雷拿起酒壺給我們倒酒,最後給自己也倒上。
丁亮舉起酒杯說:“幹一個!”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碰完之後,我看見他們三個已經開始喝。我先喝一小口,含在嘴中,覺得沒什麽味道,就大膽地咽下去,而就在入喉的一剎那,突然感覺很嗆,差點兒吐出來。
我一定是從脖子紅到耳根了。
我說:“丁亮,我實在受不了這味,你看我臉紅了嗎?剩下的你替我喝了吧。”
丁亮放下酒杯,說:“不行,小姜給你倒的,不能不喝,不喝就是不給他面子。”
我晃着腦袋說:“我實在喝不下去,現在都有點兒暈了。”
丁亮說:“沒關系,第一次喝酒的人都那樣,酒量是慢慢練出來的,這不僅要靠天賦,還要靠後天的努力。記得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喝着喝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地溝裏,但怎麽也想不起來我是怎麽走到那兒的。現在就沒事了,喝得再多也不會醉。”
我說:“但這酒實在沒什麽好喝的,還帶股怪味,酸拉巴幾的。”
丁亮說:“沒關系,你喝多了就覺得好喝了,而且到那時,你一天不喝就會渾身難受。”
我說:“還是快吃菜吧,再不吃就涼了。”
丁亮說:“對,動筷子,動筷子。”
姜雷又給丁亮唐建倒滿,而我的杯子裏的酒還是滿的。
唐建對姜雷說:“昨天是我來南城派兩周年紀念,而你是昨天來南城派的,看來咱哥兒倆還真有緣,來,咱幹一個。”
姜雷舉起酒杯,和唐建的酒杯碰在一起,然後各自一飲而盡。
丁亮說:“咱還得敬大師兄一杯,明天他就要去京城了,再過十天半個月他就是咱南城派的掌門了,咱可要好好地巴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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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建和姜雷說:“對啊。”
他們舉起酒杯看着我,丁亮對我說:“快點兒啊,來啊。”
我說:“不行,實在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丁亮說:“你還沒當上掌門呢,架子就這麽大,我們三個人一起敬你,你都不喝?”
唐建說:“快喝啊,我們的胳膊都要麻了。”
我說:“好,我喝。”
我拿起酒杯,更加小心地喝了一口,他們才開始喝。
丁亮突然停下來,笑着看唐建。唐建見丁亮在看他,覺得丁亮笑得太傻,自己心裏也跟着笑,嘴上就“噗”一聲噴了。
丁亮大笑。
唐建擦擦嘴,問丁亮:“你笑什麽?”
丁亮笑着說:“沒什麽。”
唐建說:“好啊,你居然拿我開涮,看我不整你!”
我們一起大笑。之後在丁亮喝酒的時候,唐建總是對着丁亮傻笑,丁亮被逗得噴了好幾次,便對唐建說:“別笑了,別笑了,我都喝不下去了。”
唐建說:“誰叫你先逗我的?”
我說:“丁亮,你再喝酒的時候,就把臉沖着唐建,他再逗你,把你逗噴了,你正好噴在他身上,也算是他自作自受。”
丁亮說:“對啊,哈哈!”
再喝了一會兒,我看見他們都有些醉了。丁亮去夾盤子中最後一粒花生米,夾了八次才夾住,還沒放在嘴邊,那粒花生米卻掉在地上。唐建有些神志不清,臉紅紅的,眼神飄忽,我聽見他幽幽地說了一句:“我是被冤枉的……”
丁亮和姜雷都沒有在意唐建說的這句話,可能他們也已經神志不清了。我問唐建:“你剛剛說什麽?”
唐建說:“我是被冤枉的……”。
我說:“你冤枉?誰冤枉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丁亮和姜雷還是在一旁自顧自地耍酒瘋。
唐建重複着這句話:“我是被冤枉的……”
我說:“你喝多了吧,我送你回房。”
唐建看着我,他說:“韓大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我突然打了個寒顫,問:“你……你說什麽?”
唐建說:“我說……韓大人不是我殺的……”
我明白了,唐建一定是在說他已經的事情,現在他喝多了,要酒後吐真言了。
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唐建說:“他們冤枉我,說是我殺了韓大人……”
我說:“你能說具體點兒嗎?”
唐建說:“兩年前……我在韓大人府上……”
他告訴了我兩年前他來南城派的原因。
那是兩年前的初冬,大約是子時,廓落的夜空繁星點點,所有人都睡了,院子裏只有風的聲音。
這是韓大人的府邸。那時唐建是韓大人府上的門丁,他到後半夜才可以睡覺。
唐建坐在府門旁的一個小凳子上,對面是韓大人的卧房,韓大人和他的夫人在那裏面就寝。月光落滿整個院子,可以讓人看清院子裏的景物。
這天夜裏非常冷,唐建聳着肩膀,把手揣進袖筒裏,他觀察着院子裏的風吹草動。
然而,真有事情發生了。
他看見院牆上面蹲着一個人,那人先看了看院子裏是否有人,但沒有看見唐建,因為唐建坐在門檐下,那了沾不到月光。
牆上那人以為院子裏沒人,就跳下牆,落到院子裏。
唐建以為那人是個賊,剛要大喊,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上一陣冰冷,
像是處到了某種金屬。
他低頭一看,一把劍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持劍的人在他身後。
唐建聽見身後那人說:“不要亂動,更不要亂喊,不然你馬上就可以跟閻羅王聊天了。”
唐建問:“你們想要幹什麽?”
身後那人說:“你不用問,只要看着就行。”
唐建說:“看什麽?”
身後那人說:“看他。”
唐建擡起頭,看着剛從牆上跳下來的那個人。
那人貼着院牆走,慢慢地接近韓大人的卧房,他十分謹慎,不時地張望,但始終沒有發現門檐下面的唐建,或許那人已經知道,唐建已經被他的同夥控制了。
唐建問:“你們是賊?”
身後那人說;“不是,我們只是來報仇的。”
唐建問:“報仇?”
身後那人說:“不許再問。”
唐建只能把目光重新落到正貼着院牆走的那人身上,那人走得很慢,幾乎是拖着兩條腿走路,就像瘸子一樣。
唐建小聲說:“你們是要找韓大人報仇?”
身後那人說:“沒錯。”
唐建說:“可是,你同夥的腿好像有點兒跛。”
身後那人說:“你小看他?那你要仔細看好了。”
唐建看着院牆邊上的那個人,他已經來到韓大人房間的窗戶旁邊,輕輕推開窗戶,往房間裏面看了看,韓大人和韓夫人都沒有醒,他便跳進了房間裏。雖然他的腿有點兒跛,但這一跳幹脆利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很快,那人從窗戶跳出來回到院子裏,然後躍上牆頭,消失在夜色中。
唐建問他身後那人:“他不想殺韓大人了?。
身後那人說:“不,韓大人已經死了。”
唐建說:“死了?不可能,如果他死了,總得慘叫一聲,而且韓夫人就睡在他旁邊,難道她也……”
身後那人說:“韓夫人明早醒過來,就會發現自己是跟死人睡了一個晚上。”
唐建問:“那你想把我怎麽樣?”
身後那人說:“放心,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殺你。”
唐建問:“你要我怎麽做?”
身後那人說:“你收拾東西,明早馬上出城,不要再回來。今晚的事情,你不可以對任何人講,不然無論你跑到哪裏,我都會殺了你。”
唐建說:“好,好,我……聽你的。”
唐建沒聽見身後那人回話,便回頭一看,原來那人已經走了。唐建戰戰兢兢地回房收拾東西。
第二天,他來到西城門,看見有人往牆上貼通緝告示,那告示上畫的正是唐建。
這時有人大喊:“就是他!沒錯,快抓住他!”
一幫子捕快
圍住了唐建。
在公堂上,唐建跪在中間。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問唐建:“韓大人是不是你殺的,如實交代!”
唐建喊道:“不,韓大人不是我殺的!”
縣太爺說:“你不認罪是吧?”
唐建說:“我沒罪!”
縣太爺說:“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有人報案,說韓大人被人謀殺,兇手就是他府上看門的人。本官馬上去韓府,他的一個家丁繪出了那個看門人的畫像,畫的就是你!來報案的那個人說你會逃離京城,所以我派了衆多捕快把守城門,果然就将你抓獲。”
唐建心想,原來是昨晚那人要陷害他。他對縣太爺說:“韓大人不是我殺的,是今天早上來報案的那人是殺的,他是要陷害我!”
縣太爺說:“你當本官是個三歲小孩子嗎?!如果你沒罪,幹嗎要逃跑?你一定是做賊心虛!”
唐建說:“不,是那個人威脅我,如果我不出城,他就會殺了我!”
縣太爺說:“一派胡言!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招的!”
縣太爺将令牌擲在地上,惡狠狠地說:“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板子硬!給我用力打,打到招供為止!”
兩名衙役把唐建按在地上,一板一板地打在他的屁股上,疼得他直哎喲。他咬着牙,心想,碰到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狗官,這謀殺朝廷命官的罪自己是吃定了。
最後,他不忍劇痛,終于招了。
縣太爺說:“犯人唐建,于做夜子時殺害韓大人,犯人現已招供,本官宣判,犯人唐建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成立,先把犯人關入監牢,三日之後行刑。”
衙役把唐建押走,唐建掙紮着大喊:“我是冤枉的……韓大人不是我殺的……”
唐建說:“之後我被關入死牢。”他苦笑一聲,再喝一杯。
我問:“是不是縣太爺查明真相之後把你放了?”
唐建醉得更厲害,他說:“那個狗官怎麽會去查!”
我問:“那你是怎麽出獄的?”
唐建說:“在我進死牢的第二天夜裏,突然獄卒們大喊‘有人劫獄’,我看見一個拿着銅斧的黑衣人闖進牢裏,他把獄卒打昏,然後用銅斧劈開我的牢門,他說他知道韓大人不是我殺的,所以來救我。”
我問:“他是什麽人?”
唐建說:“我不認識那個人。”
我問:“你不認識他,他為什麽要救你?劫獄可是大罪啊。”
唐建說:“我也問過他,但他沒回答,只是說要救我出去。”
我問:“你從大牢出來之後就來了南城派?”
唐建說:“對,那個人說南城派比較安全,讓我到這兒躲一陣子。”
我說:“原
來兩年前你來南城派,是為了躲避衙門的追捕。”
唐建說;“你相信是我殺了韓大人嗎?”
我說:“不,我相信你是無辜的。沒關系,南城派很安全。明天我就要去京城了,我一定會找出殺害韓大人的真兇,還你一個清白。”
唐建說:“已經過去兩年了,到哪兒去找兇手……”
我說:“你說兇手是個瘸子?”
唐建說:“對,那個人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在我身後把劍架到我脖子上的那個人,我沒看見他的模樣,但聽他的聲音,是個中年人,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說:“沒關系,知道一個人就行了,京城不會有太多瘸子的,我一定幫你找到他。”
唐建醉倒了,“咚”一聲趴在桌子上。
丁亮和姜雷還在喝。
我覺得好暈好困好想睡覺,眼皮不禁慢慢地合上,最後我看見丁亮也趴到桌子上,姜雷拍着丁亮的肩膀。我閉上眼之後,聽見姜雷對丁亮說:“你的酒量不是很好嗎,怎麽也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