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上無媒不下雨，地上無媒不結親。

詩經有雲：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我觏之子，笾豆有踐。

綿家和步家在冰人，也就是官媒的說合下，結絲羅，通兩姓之好。月前不需要綿裏出面，綿裏還能逍遙的在家裏溫書，而相關的一些結婚流程都是被家裏人和官媒走過了的。

今天是綿家到步家納征的日子，今次綿裏必須要出面了。所以在前日就被綿魚通知不可溫書太晚，養好精神好去步家納征。在當時人看來，雖然兩家私下裏已經商定了時間，這個叫私定！但是三書六禮也需要走完，這個就是正式合法的結親，需要在官媒的幫忙下完成三書六禮！而之前綿家已經完成了三書裏的“聘書”、“禮書”，還剩一個“迎書”，等成婚之日遞交即可，六禮也完成了“納彩”、“問名”、“納吉”。

這一大早，綿裏就被貼身丫鬟小雨叫醒起來，開始刷洗打扮。因為綿裏才滿15歲，還未成家，所以可以留下兩邊的垂發。于是小雨給綿裏頭上戴了綴飾珠玉的胡帽，身穿圓領窄袖袍衫，袍領都秀有花緣邊，秀花處，多秀有竹葉梅花，打理後看着有些素淡。然後又給綿裏的腰間束上了蹀躞帶，帶下垂挂刀子、佩巾，下着黑色小口褲，足着尖頭繡花軟履，整個人穿上這身童生常服，人也顯得莊重了不少。

小雨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才開始給綿裏上着妝容，小英這時走進來，垂手而立，等小雨都弄好後，小英才說道：“六爺，夫人剛剛派人催了，說是讓咱們院裏人手腳麻利一些！”

綿裏點點頭，活動了兩下，新衣新鞋适應了一下，感覺無不适，于是說道：“走吧！莫要讓娘等的着急了！”

小英點頭應着：“是！”

等綿裏出了正門，就看着一列十來輛馬車組成的車隊，清一色的頭戴紅花的棗紅馬！綿裏不禁有些咂舌，自家不就是個小商人麽？怎麽送個聘禮還浩浩蕩蕩的？容不得綿裏多想，擡眼就看着了隊伍前面的綿魚綿靜幾人，綿裏趕忙過去行禮道：“娘早，大姐，二姐早！”

綿魚打量了下綿裏，滿意的點頭：“起身吧，上馬！莫要親家等的着急了！”

綿裏口中答是，便翻身上了小英牽過來的馬，拉緊缰繩看看綿魚，只見綿魚一拉缰繩，馬漸漸前行，綿裏趕忙跟上，這時綿靜縱馬來到綿裏身邊，溫聲安慰道：“小妹可是心裏焦急失措？莫要心慌，有老子娘和姐姐們在呢！你只要穩穩當當的坐着就好！”

綿裏對着綿靜笑笑：“謝謝二姐！”

綿靜笑着回：“都是自家姐妹，不當謝！”

綿玉在那邊陪着綿魚說着什麽，也不時的看過來，綿裏趕忙微笑着回應，綿玉也笑着回她，總的來說兩個年長的姐姐都是寵着她的。至于說去納征，綿裏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只是被家裏的陣仗驚着了而已，畢竟是對姐姐們的成親儀式等，綿裏還是有些印象，好像聘禮不是這麽多的，想想這事，綿魚心裏開始有了自己的考量。

在大家的注視議論下，綿家的車隊一路沿着中街往步家行去，随着行進，跟在車隊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顯得有些熱鬧！當路過鎮子裏最大的酒樓緣客來時，二樓靠窗的包廂，吳續正在吃着茶點，聽着熙攘的聲音，便對着吳土說道：“去看看，什麽事情這麽吵鬧！影響了爺的心情！”

吳土應着：“是，郎君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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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土招過來小二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這般吵鬧，影響了我家郎君的心情！”

店小二忙回到：“可是驚擾到郎君了，請郎君原諒則個！這是咱們鎮子裏最大的染布坊綿家和皇商步家納征的日子，所以大家都出來看看熱鬧，而且這正主綿家六爺可是咱鎮子裏現今唯二的童生！大家也是沖着個好彩頭！”

吳續哼哼一聲：“一個小小的童生，就讓你們如此巴結，要是來個王爺，不得都鑽出來了！一點見識沒有！”

店小二連連作揖：“是是是，郎君所說有理，我們都是鄉野之人，見識少，郎君體諒則個！”

吳續走到窗前，只見綿裏騎着馬上，真有點春風得意的樣子，便心中有些憤恨，小小童生真是可笑可笑，步家也不過如此！他揮手招過吳土，耳語幾句，只見吳土點頭應聲而去，吳續哈哈大笑：“小二，給爺上最好的酒！”

店小二看着這個喜怒無常的客官，趕忙領命而去。

綿裏坐在馬上，心裏應急而動，嘿嘿一笑，掏出銀兩對着小英扔了過去，然後招招手說道：“小英，日頭熱了不少，給大家夥買大把的油紙傘遮遮陽！”

小英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自家六爺的命令必須要聽，要不然自己屁股恐怕遭殃。小英趕忙到街面的鋪子買了傘，給馬上的衆人送了過去，綿魚行至綿裏跟前：“小六，你這是作甚？好好的日子，不許作妖？”

綿裏忙笑着說：“娘，我這不是看大家都穿着貴重，這日頭一照，汗一出，咱們妝容都花了！娘，你也趕緊打着傘吧！實在怕有礙瞻觀！”

綿魚一聽，心裏一抖，可不是，路上不甚暢通，行走也慢，綿魚趕忙讓大家打着了傘，說是遲那時快，剛剛打好傘，只見天上就飄落下衆多粘稠之物，還好都潑在了傘上，要是粘到了身上就麻煩了！綿魚心有餘悸，對着綿裏說道：“不只是遮陽，也是省了咱家出醜！”

綿裏臉上笑着，手裏則握住一把種子，擡頭看向往下看的二樓的人，只見都是統一裝束的，綿裏嘴角上揚，反手一撒，二樓所有的人都摸摸鼻子，打了個噴嚏。

松松手，剩下的種子收回，綿裏拿下了雨傘，沖着二樓指揮的吳土就是一笑，直接把吳土笑的心中一毛。吳土心想這是有些邪門啊！

綿裏因着今天是大好日子，不想起事，大動幹戈，便沒有再看，轉頭看着了前方，吳土揉揉眼睛，心有餘悸：“可能是偶然，她必不是看我！”

衆人來到了步家門前，此時官媒對着步家的門房說道：“綿家納征，敢問步家接不接？”

步家步雲行了出來，接了話道：“接！開中門！迎！”

綿裏下馬答謝：“謝步雲妹妹！”

步雲對着綿魚等人行禮：“家祖家母已在堂上等候綿叔母和各位姐姐多時！請進！”說着伸手一迎，站在一旁等着綿魚等人過中門，一起入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