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西域波斯喵 九

“哎!先生!您的錢。”

“嗯?”突然被叫住的李斯不由一愣,待看清追上來的老妪才反應過來是方才他買了一張菜餅的攤上的老板。李斯看着老妪塞進他手中的幾枚秦半兩不由奇怪道:“婆婆這是何意?不過是幾文罷了, 便作是斯送給您的罷了, 何必再送過來?您這般走了, 您的攤子又該如何?”

老人家絲毫不領情地将錢塞進了李斯手中,不高興道:“老婦說不多要你的錢便不多要你的, 你這後生怎麽聽不進人說話呢?”

但看到李斯确實一臉不解,又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打扮老妪這才緩了語氣,關切道:“哦!你是別國來游學的學子吧?那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在咱們秦國啊, 所有的東西是明碼标價的, 誰要是敢多收半文錢那都是要被罰去做苦工的,你可別害老婦啊!快收好, 收好。”

老妪看到李斯收起了錢, 這才放心, 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道:“老婦看你這後生也是個有文化的人, 你且沿着這條路向前走,不到二裏便是鹹陽學宮, 殿下仁慈開放了學宮的書簡供所有人查閱, 你且去那裏好好看看咱們大秦的律法吧, 在咱們大秦你可以不懂那些子彎彎繞繞,不當官吏也可以不識字,但可不能不知道咱們的律法, 殿下說了,諸侯犯法, 與庶民同罪。”

說罷老妪轉身離去,邊走還邊低聲嘟囔道:“唉,老婦是看咯,享不了福了,殿下聖明是我們大秦的福分,趕明我也要将我那小孫子送進鹹陽學宮學習去……”老妪嘟嘟囔囔着漸行漸遠。

李斯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身影卻陷入了沉思,都說秦國苛法□□,但是……他所看到的并不僅僅是這樣,秦國的律法或許嚴苛,但是他本身就是專精法家,比起律法寬容的其他各國他更加欣賞秦國的這種嚴厲精密的律法。雖然他還不知道秦國的法律是如何制定的,但是管中窺豹,從鹹陽百姓的一言一行中都自然可見秦國律法的潤物細無聲。

“鹹陽學宮嗎?”李斯低吟道。他同自己的老師與師弟不同,比起老師的追求真理、師弟的強國安民,他李斯可沒有那麽多多餘的胸懷與報複,勿為碩鼠罷了,秦國有力壓群雄之勢,那麽只要秦國的君主沒有什麽大的缺陷,那麽他就有自信讓他重用自己,并且借秦國之勢成就自己的威名。

不過,他自然不會那麽冒冒失失地找上門去,畢竟他可不打算赴前輩們的前車之鑒,在自薦前除了對天下局勢的分析自然不能缺少對本國局勢的分析和建議,他本來認為他對秦國的了解已經足夠了,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對秦國還不夠了解。近幾年他也曾聽說過鹹陽學宮的名聲,聽說最初是秦太子政,不,現在應該說是秦王政豢養門客的地方,不過後來逐漸成了秦國讀書人的聖地,不過……開放的書簡?應該是近期的事情吧,否則這個消息若是傳來怕是天下有志之士都要對秦國趨之若鹜了。

畢竟……書簡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看到的東西,在師從荀師之前他也不過是個識得些字的小吏罷了,正因出身寒微李斯才更能體會到知識與見識帶來改變,李斯不由按下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名利心,他已經潛心準備了這麽久了,不差這一兩天,既然連一個老婦都勸他先熟讀律法,那麽他不如先去看看那鹹陽學宮,也不枉他千裏迢迢來秦國一趟。

打定主意李斯當即向那老妪指給他的方向行去。

“肖涯!”嬴政黑着臉瞪着案上全身炸毛,還沖他龇牙的貓恨不得直接把他四只爪子都打折,鎖在鹹陽宮裏讓他一輩子出不來。

肖涯怡然不懼地怒視着嬴政,一爪子把那些勸嬴政增加賦稅的竹簡揮到了地上,毫不示弱地沖着嬴政龇牙不止,呵,別鬧,秦國的賦稅可不低了,再加?想逼反嗎?他當初是被吓到了所以處處伏低做小,一來不敢讓主腦注意到這個世界的異狀,二來他也确實覺得自己抱着目的接觸嬴政有些對不起他。但是,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對,我把你當男神你卻想睡我?那天他剛化作人形還想着任由嬴政處理讓他出氣呢,但是他做了什麽?哦,他說要教他識字好好說話:)然後呢?然後他的爪子就開始亂摸!呵呵,補償并不包括肉償!明教校服露就露了!反正看看也不會少塊肉,而且自己拓的校服,跪着也要穿着!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亂摸!即使他是他男神!那是六塊腹肌!他自己都沒摸過!!!

肖涯當即就炸毛了,反手取出雙刀,擡手就是幻光步,一下子就從嬴政懷裏逃了出來,雖然肖涯确實有一瞬間想要把某人的鹹豬手剁了,但是……啧,看在他曾經是他男神的份上就暫且放過他吧,看在他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的份上。什麽?為什麽是曾經的男神?呵,想上他還想當他男神?做夢吧!黑名單!必須上黑名單!

于是……于是,肖涯秒切狀态,瞬間變成了一只小毛團子。那天晚上肖涯還是沒能逃脫被撸禿毛的厄運,不過知道了嬴政的不懷好意肖涯寧願被撸禿也堅決不變回人形了。他也不是沒試過逃跑,逃到一個嬴政找不到的地方,然後等待系統回歸。可是……嬴政又豈是會放任他随意離去的人,早已将鹹陽宮握于掌中的嬴政一聲令下之後,肖涯每每出逃還不等逃出鹹陽宮就被人捉住送回了嬴政的寝宮。就算有隐身,但卻無法無限隐身的肖涯還是每每飲恨,一次都沒能逃跑成功。

逃脫不成的肖涯被嬴政時時帶在身邊,就近監管,如果說之前他還有機會自己跑出去玩的話……現在肖涯已經變成嬴政的真手部挂件了,走哪帶哪,甚至連上朝議事都不忘抱着他,是的,上朝,莊襄王已經逝世了,現在的秦王是秦王政。

雖然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肖涯一直貫徹着混吃等死絕不惹事的策略,但是被嬴政這麽一搞肖涯也不願再坐以待斃了,他不想惹事害怕被扣積分但不代表他真不敢惹事啊!積分之所以被扣成負數還不是因為他膽子太大什麽事都敢幹。被迫聽了小半年朝議接受了小半年的始皇帝專屬普通話課堂之後肖涯整個人都要炸了,呵呵,始皇帝是厲害,但是撕下男神濾鏡再看的話,活了那麽多輩子的肖涯還是在秦國的政策中看到了太多的局限性了,尤其嬴政手下還沒有一個像李斯那樣又有能力又有執行力的可用之人,于是……

肖涯開始了和嬴政的互撕之路,越撕肖涯的膽子就越大,等嬴政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他家可愛溫順的貓兒不僅學會夜裏變回人形狂怼他做下的政策,而且還學會了撩撥完他秒變貓上房梁,嬴政一度陷入了沉思,他是不是對這個小東西寵的太過了?不過真心誠意的想一想他确實是舍不得處死這個小家夥的,而且,嬴政還發現,他的貓兒雖然手段還稚嫩了些,但是他的眼界與想法卻是讓他也為之驚嘆的新奇開闊。

所以……自己養的貓作點就作點咯~反正有他寵着,左右也作不出什麽大事。而且他也不是什麽好處也沒有不是嗎?鹹陽學宮這小半年越辦越好不就有他的功勞嗎?他嬴政一向賞罰分明,既然他的貓兒沒法封官拿賞,那便先與他記着,日後切作功過相抵好了,嗯,他這不是無條件的寵孩子,他只是讓他功過相抵罷了。嬴政自欺欺人的想着。

肖涯會怼他,這點嬴政是知道的,但是在他沒有辦法變回人形的大白天就那麽毫不客氣的跟他唱對臺戲甚至将書簡都直接拆了……這就不尋常了,嬴政不由皺眉問道:“你又怎麽了?這份奏表并沒有什麽問題吧?”

沒問題?!嬴政你是不是傻?官逼民反聽沒聽說過?……哦,他都氣糊塗了,第一場農民起義都是他死後才爆發的,嬴政确實沒聽說過……掀桌!這不是聽沒聽說過的事情啊!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現在的嬴政和他所知的始皇帝行事差別那麽大,但這并不妨礙嬴政确實是有雄才大略,于是剛剛登基就穩定了王位建立了威嚴的嬴政已經開始放眼天下了。

作為一個曾經的始皇帝的事業粉肖涯看到這一幕他應該是開心的,但是,了解了秦國內部真實狀态的肖涯卻并不贊同嬴政現在就開始争霸天下的道路的。因為——糧草。按理而言秦國強盛已久,兵馬糧草應該已經不需要嬴政操心了,但是肖涯卻不那麽認為。

雖然自孝文王繼位以來秦國休養生息已久,但是昭襄王時畢竟沒有少了征戰,白起的兇威可都是人命堆出來的,雖然肖涯還沒有真正打過一場完整的戰役,但是與鮮卑的多年周旋也讓他認識到了一将終成萬骨枯的道理。秦國青壯的生存狀态其實比當年連年征戰的并州都還要差得多,若不是秦人鐵血,再加上他們總是戰勝國,戰利品豐厚,秦國可能早就被戰争拖垮了。

故而肖涯覺得嬴政既然要征戰天下,那麽他就應該先把自己的後方安定好了,再想其他,就算知道秦皇嬴政做一切都能做到最好,他還是忍不住想去幹涉他的決定,因為……他不忍啊,與一個相處久了便盼着他一切都好,就算他不喜嬴政對他莫名的心思,但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對嬴政是有虧欠的,至少他自己那麽認為。所以他想給他更好的……比如,讓秦遠離二世而亡的命運。

嬴政盯了肖涯半天,最後擡手一把将他拎入了懷裏,“走,去鹹陽學宮,我們好好談談。”

抱着肖涯,穿着便服,行走在鹹陽學宮中,看着其間穿行着的衆人,嬴政也不由感慨,自從肖涯提出的圖書館開放之後鹹陽學宮短短三月間多出來的人比他仰望三年吸引來的人都多,對于自家貓兒的種種神奇嬴政是不急于探究的,反正他有的是時間。不過正因為知道肖涯一貫的風格,嬴政才會更加奇怪他這次的舉動。畢竟就連他想讓他當禁脔肖涯都沒有過那麽過激的反應。

嬴政尋得一處安靜的庭園将趙高等人都打發走之後,這才開口道:“不過是加半成賦稅罷了,你又何必如此激動?我想征戰六國你是知道的,打仗打的就是糧饷,加半成已經算得上是七國中最少的加成了,而且待我打下六國,自然可以補齊期中的虧損,你還有什麽可憂慮的呢?”

任由嬴政苦口婆心地磨破了嘴皮子,但每當嬴政問他要不要加賦稅時肖涯還是堅決的搖頭,嬴政一時默然,看了看天色驚覺已經快到晚上了,嬴政想了想,便決定留宿學宮好了,在學宮中議事也算是他和肖涯的默契,反正在他的寝殿裏肖涯是打死也不會變回人形的。今天他到要弄明白,這個小家夥到底在糾結些什麽!

而與此同時剛剛從鹹陽學宮的圖書館出來,只顧着驚嘆的李斯望着眼前清冷的院落與天邊落下的夕陽這才陡然驚覺,他竟然只顧着思考走叉了路!李斯苦笑着搖了搖頭,真不愧是如今天下最強盛的大秦啊!竟然令他那麽驚奇,看來秦王政遠比他想象中的要難對付,看來他原來的計劃要做出些改變了。李斯思襯着轉身欲走,這時卻突然聽到身後的園中傳來一道略帶着些奇怪的口音的聲音……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光想着打下六國就能用六國國庫填補虛空了,你有沒有想過人呢?先不說六國之民能不能為你所用,單單說這大秦的青壯,只怕等你打下六國怕也死了十之六七了,你好好想想誰還能為你耕種繁衍?”

“我自然會鼓勵生育!到時苦役自由六國遺民,我大秦之民自可安享太平盛世!”

“胡鬧!六國遺民就不是你的子民了嗎?物極必反不知道嗎?你不要太小看百姓了!七國多少大才出自寒微,你怎知民間就不會被逼出一個周武?你想一統天下又何必急于一時呢?在休養生息幾年又有何妨?更何況趙王與李牧如今尚未生嫌隙,你又要如何打敗李牧呢?嬴政!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啊!我知道你行的是霸道,不求你體恤萬民,但求你給百姓留一條活路行嗎?”

李斯的腳步頓時僵在了原地,嬴政?秦王政?!這是何人竟敢如此與秦王說話?而且……秦王政竟然在這裏?!雖然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但李斯還是忍不住挪動腳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座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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