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凡心小則志欲高

“觀主,這便可以了嗎?”陳大叔扛着兩把鋤頭,跟在太衍後面,一行人往回走去。

太衍負着手走在前方,淡淡道“那武師會在十二個時辰內暴斃而亡,七日內血親盡皆身死。”

陳大叔渾身一抖,喃喃道“這般厲害麽”

太衍停下腳步,仰頭望天,“修行之人,不入大道,便入輪回。”然後,又邁開了步伐。

陳大叔一臉迷惑,只有玄恒心中明白。但是他更加的疑惑,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大道長養萬物,運行日月,陰陽皆在其內,萬物本身自是大道體現。

天道不論對錯,大道無有正反。順天是天道的體現,逆天也是天道的體現,重點區別不在順和逆,而在于修行的方式。

所以說,就算有一天大道隐沒,天道消亡,所謂‘道不存焉’,這也是‘道’的一種體現,也是道運行的一部分。

但如今太衍顯化萬千,明顯看起來有些‘逆道而行’,但太衍是什麽境界,他玄恒又是什麽境界。看不透,看不懂,所以他也不再去想了,“這也是道的一部分吧。”他心中如是想着。

長遠的問題看不透,但眼前就有個需要請教的東西,“祖師,您是怎麽看出陳家祖墳地只缺一個‘壽’字的呢?”玄恒問道。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就連陳大叔也很是關切。

太衍轉過身,二人立即停下腳步,只聽太衍說道“我教你們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說着,太衍指着那塊墳地道“你們朝着那邊墳地,閉上眼睛,舌頂上颌,心念空冥,默念三聲後睜開眼睛,在開眼的一剎那,那墳地上空會有彩雲顯現。”

玄恒和陳大叔聞言,馬上開始按着太衍的辦法做了起來。只見他們閉上眼睛,保持腦中清靈,然後,同時默念三聲睜開了眼睛。

陳大叔在開眼的一剎那,只看到自家祖墳上空彌漫着一層淡紫色的雲光,但是還沒等他看清楚,那雲光就立馬消失了,再然後,便是清清明明的世界。

而玄恒則不同,他在開眼的剎那看到的是一層淡紫色的雲光、一層淡黃色的雲光和一層淡紅色的雲光,而他看到的時間也比陳大叔久了許多。

“看到了嗎?”太衍問道。

“看到了,淡紫色的一層雲。”陳大叔激動地道。

玄恒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太衍微微一笑,道“福神位東,其色黃。祿神位中,其色紫。壽神位東,其色青。喜神位北,其色赤。”

“我只看到紫色”陳大叔說着,突然一拍腦袋,“嗨,我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全的。”

太衍笑道“現在那墳頂只有紫、黃、紅三色,還差一個青色,所以便能夠看出來了。”

“觀主是真神仙吶。”陳大叔激動不已,俯身便拜。

太衍一把托住陳大叔,道“不要拜我,有了空閑多去觀裏上上香,拜拜三清天。”

“等這事過去,定要帶着全家去觀裏上香。”陳大叔道。

玄恒看在眼裏,他知道大道無名,所以太衍不要人拜。道門香火之位早有定數,以後增減自有道理,哪怕太衍出身大道,也不可随意壞了其中規矩。

到了陳家,已熱鬧非凡,整個村子裏的村民們都擁擠在陳家院子裏,老村長抱起陳壽,一臉激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快看,陳元和道長他們回來了。”有人叫了一聲,接着一群人圍了過去。

“道長真是神人啊。”

“是啊,小壽兒那麽重的傷輕輕松松的就治好了。”

“道長幫我看看頑疾”

“道長”

“都且退下。”那老村長喊了一聲,熱情的衆人這才退去,那老村長走上前來,看着太衍道“聽兩個小女娃說,您就是玄都觀裏新來的觀主?”

太衍笑着點點頭,玄恒上前一步說道“觀主修行甚高,今番入世渡人,乃是大慈悲也。”

老村長對着太衍深拜道“那些武師行州過府,郡守亦需小心對待。我等小民只忙碌于田中乞食,豈敢得罪他們?觀主大德,仗義出手救了陳家,我等感激之餘不由愧疚萬分。日後玄都觀但凡有甚麽用得着我們出力的,盡管吩咐。我等粗漢不通書文,不知禮儀,無有錢財,只有這一身閑力氣。”

太衍打了一個稽首,道“身在廟堂的秉持忠義,田中耕耘者常懷良德。人心有貴賤之私才有百業貴賤之分,依貧道看來,他們分錯了。百業無貴賤,而人有上中下之分。”

其餘村民都聽得糊塗,老村長倒是有些明白,恭敬地道“願聞其詳。”

太衍朗聲道“尊道而貴德者,崇仁而守義者,敬業而愛民者,好強而不争者,多與而善取者,不讀書而明禮,不傷人而知武,不習音律而識雅樂,身殘不全而愛人者,不以美醜待人,不以貧富交友。如此,可謂是上等之人。”

老村長感慨一聲,“我非此等人,一生也從未見過此等人。”

太衍道“齊民安身、治國衛道、心懷大志、修身齊家者,斥邪守正、與民太平、精研學術、教化萬民者,攻必取,守必堅,上能安家報國,下能撫育黎民,繼先祖開拓之志,啓萬世繁榮之始。如此,可謂是中等之人。”

老村長又是一聲輕嘆,“老漢一生偏居方隅之地,亦未遇到過此等人。”

太衍繼續說道“讀書不明、遇人不敬、好亂樂禍、口舌不平者,以強欺弱、淩虐老幼、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者,上不能報國、下不能齊家、父母無所養、兒女無所依者,不愛人、不敬業、不能為國立功卻搖唇鼓舌者、不能自立自強而怨天尤人者。如此,可謂是下等之人。”

老村長重重一嘆,“老漢平生所為之事、所遇之人,皆下等人也。”

馬上反應過來,老村長連忙說道“我看觀主,真是上等之人。”

太衍哈哈大笑,袖袍一甩,道“哈哈,貧道自不入等。”

“你們還在外面聊什麽呢,快進來,飯菜已經快好了。他爹,快帶觀主他們進來。”牛氏在院內臺階上喊道。

陳元應了一聲,然後招呼大家入內,并上前攙扶着老村長。“大家先進去,進去再說。”

“怕是牛嬸沒做我們的份。”一個年輕人笑道。

牛氏在臺階上聽見,回身笑道“今天只有觀主和玄恒道長和荀音清笙兩姑娘的,确實沒你們的份。”

衆人大笑,老村長也撫須對陳元道“今天就不進去了,這裏有些碎錢,是大家一起湊得,好好招待觀主,然後拿着錢,一家人出去躲躲吧,只要人還在,地沒了就沒了。”

陳元憨厚地道“這錢我不能要,觀主也答應幫忙了,他說他會幫我們解決武師那邊的事情。”

“真的?”老村長眼睛一亮,然後道“那這錢你就更得拿着了,趕緊去買些好吃食,你家那些陳米老菜,怎拿得出手?”

老村長硬是将一小袋銅錢塞給了陳元,陳元只能接過,道“那就謝謝您老了,改天等事了了,我再請您喝酒。”

老村長笑着道“好,好,快去吧,別怠慢了觀主他們。”

“好咧。”陳元應道,然後對周圍的人笑道“今天就不招待大家了,等過兩天,絕對補上今天這頓酒,也好感謝大家的記挂!”

衆人一陣哄笑,然後紛紛離去,一路上又是喜笑顏開,陳元笑容滿面,擡起頭看了看天,晚霞漫漫,風清如酥,陳元竟一直不曾發覺今天的天氣如此美麗清朗。

陳元轉身進入庭院,看到太衍、玄恒已經入席,便進入屋內,抱起藏了許久的酒就朝外面走去。

“為什麽不招呼牛嬸她們?”玄恒問道。

陳元笑道“她們三人上完菜後,自在屋內搭席,不會虧待。”

玄恒點點頭,道“也是在理,荀音和清笙還是未出閣的少女,與我等男子坐在一起飲酒吃飯,是不好看。”

陳元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觀主,能飲酒否。”

太衍笑道“自是能飲,貧道今日便嘗嘗你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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