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偶然間遇見了你

聖竹學院離院辦提供的住所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舒萊舍不得坐公車準備把省下來的錢用來買菜。

經過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她推開門走了進去,捎帶着掃了一眼挂在牆上的鐘表,不晚不早剛剛好好6:30,這個時候的菜是最貴的時候,新鮮的蔬菜剛被搬上貨架,又趕上下班高峰是黃金時段,絕對便宜不了。

雖然她不想讓父親吃別人挑剩下的東西,可這零散的蔬菜也是好幾十塊錢一斤,不算包裝好的蘑菇西蘭花什麽的,絕對是她支付不了的價格,舒萊縮回了手。

應該會有當天賣不出去的蔬菜,放到第二天再賣,雖然賣相差了點,但價格會低一點,說不定搞個特價……反正一定是比黃金時段便宜很多。

不管怎樣,舒萊還是決定找一找,她挎着袋子低下頭認真看着價格和保質期。

期盼着快到今天的蔬菜就趕緊搶到手,事與願違,每個包裝好的食品蔬菜按照指定的日期發放,舒萊咬着下唇有些無可奈何。

不知從哪裏出現的超市導購員問道:“請問,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嗎?”

舒萊連忙搖頭,她怕自己是土包子沒見過大世面,被人嘲笑也就嘲笑了,但注定要走上嘲笑的道路那還不如什麽都不說的好,超市導購員看了她一眼,聳了聳肩轉身離開,她暗自松了口氣。

舒萊知道大城市裏的東西就是出奇貴,一瓶礦泉水都要賣到20多塊錢,不算上打折的三瓶也要小一百多,都是水和橫沙鄉的有啥區別?反正喝不死人,也是一個味道。

她突然想起來剛搬到新家連鹽都沒來得及買,走到食鹽區後舒萊看到價格頓時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的把頭湊得老近,盯着那一小瓶鹽好一會,60元啊,夠她坐多少次公車的了。

舒萊垂頭喪氣,眼眶紅紅的,她闖入了別人的世界想着時間久了就可以融合,可現實給了她當頭一棒,醜小鴨變成白天鵝這樣美好的事情只會出現在童話故事裏,連賣火柴的小姑娘都有火柴棒。

“這家超市主要以國外進口食品為主,國産的東西很少,價格連帶着貴。蔬菜水果多為有機食品,當天空運或自主種植,量少适合于當天出售當天買賣。”冰涼的話語沒有一絲感情,如同念報紙,生搬硬套的說出來,“出了超市,左拐直走50米有個便利店。”

舒萊擡起低垂着的腦袋,再次見到袁時遇就是在這大型超市裏,他還是幾個小時前狼狽的樣子,連破爛襯衫都蓋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俊美。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這麽近距離的看他,即使面色疲倦卻帶着桀骜難折的冷漠。

那雙碧綠如貓眼石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要将她榨幹。

若是依舒萊素日的做派,被奚落成此番,定是逃得無影無蹤,可是,此時此刻,她卻連躲藏都忘記,輕聲低估:“會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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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時遇微微一愣,順着舒萊的目光看到自己還在滴血的腳,不滿的把嘴唇抿成一條線,和她擦肩而過,推着車子直徑離開,心中确定至極,之前多管閑事的所作所為甚是荒謬。

一個人一瞬間能變化出這麽多豐富的情感,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臉除了辨別美醜之外還有這樣的好處,有趣。

當時,他跟在她的身後,不算太近,看着她把挑了好久的西蘭花又放回原處,戀戀不舍的離去。

平常根本不關心這些價格的袁時遇也随之瞟了一眼,的确,價格剛剛好。

等舒萊意識到自己的無禮,袁時遇早已不知去向,她低頭看着地板上的血跡,想起方才他對自己說的話如此高傲而漫不經心,擊碎了她想要跟過去的決心,不安的匆忙離去。

左拐直走50米,那裏才是她應該去的地方……

舒萊沉重的悶哼了一聲,果真闖進了別人的世界,她把跨在手上的袋子還給超市,索性轉了轉所有的賣場,發現真的如同袁時遇所說,食品上的英文,韓文,日文,意大利文等等,都證明了他們是國外進口食品。

跟着人潮的走向,沒有買任何東西的她也需要和采購的人一起去付款區,舒萊個子小又瘦弱能看見的四五個出口都擠滿了人,正準備從未購物專用通道側身而過時,超市的警報滴滴滴的大聲循環。

舒萊一驚,側着的身子就那樣僵硬的無法動彈,周遭的視線都在瘋狂的掃射她。假設現在她有讀心術,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定是惡意中傷的誣陷,即使沒有特異功能,這些人質疑的神情也早已出賣了他們。

“喂,你們警報聲還能再響點麽?”熟悉的聲音,背影被柱子擋住,高分貝的音量惹的所有人轉移了注意力,少年骨骼分明的指節用力敲着收銀臺,砰砰砰的,跟舒萊現在的心跳有的一拼。

警報聲從隔壁轉來,愈演愈烈,袁時遇手裏拽着一條煙,另一只手拎着一大堆東西,光明正大的站在未購物專用通道內,身體卻在黃線外,毋庸置疑被抓包的人是他。

舒萊趕緊踮起腳尖越過礙事的柱子望向他,比自己被誤會成小偷還要灼急。

而此時,袁時遇也正好扭過頭朝這邊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舒萊再次選擇逃避,閃躲的眼神促使她不自覺的低下頭,

沒有錢、小偷、破爛的襯衣、道道傷痕……

不謀而合,哪裏說不上來的怪異。

他家庭條件那樣優越,會是小偷麽?舒萊從第一次見到袁時遇時,便已經逃避過一次,若是她能開口不避諱所有人的目光喊出前面有碎玻璃這樣子的話,也許他的傷痕只減不增。

他不可能是小偷,絕對不是小偷!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舒萊朝前邁了一小步,握緊拳頭剛想喊出聲音,就聽見收銀員帶着歉意:“真是抱歉袁少爺,我沒……我沒有認出是您。”

收銀員看着身着破爛襯衫,渾身髒亂的袁時遇慌忙解釋着。

袁時遇拎着東西轉身離去,身後的收銀員焦急的喊道:“袁少爺這東西刷在袁老爺的卡上還是您的卡上?”

“你看着辦。”他淡淡的聲調像是沾了抹茶味的糖,有點苦澀,頭也不回的直挺挺走出超市,保安至始至終都熟視無睹。

舒萊松了口氣,是她白擔心一場。

走出了超市然後左拐,按照袁時遇說的看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被小巷口包圍着,向前走了幾步。

突然,巷口深處傳來罵罵咧咧的粗話和瓶子罐子的碎裂聲,舒萊索然無味的搖搖頭,都是一些叛逆少年。可不曉得她聽見了什麽?停住步伐,不可思議的張着嘴巴,琢磨過來機械般的轉身,想都不想拔腿就往小巷口奔去。

立在深巷,幽暗的巷口沒有燈光照明,唯一有亮點的地方就是角落裏挂着一盞搖搖欲墜的吊燈發出昏黃的光暈。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和雜七雜八的瓶子聲,舒萊雙*腿哆嗦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着,現在她比任何時候都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可如此欺騙自己,又是為何?

她怕……她不能怕。

她的行動早就比大腦先行一步沒有考慮到任何後果,憑什麽都到了現在又得臨陣脫逃?

即使她再膽小!再不願多生事端!這個人不行,只有這個人不行……

在零星的燈光下,煙盒被拆的零七八碎,一大堆東西踐踏成泥場景不堪入目,三四個人沖着袁時遇拳打腳踢,他的身體瑟瑟發抖的蜷縮着。

“袁時遇別他媽的以為你是袁家的人我就不敢動你,搶自己兄弟的女朋友,你他媽的羞不羞!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沒想到luan倫還帶遺傳的!”其中一個混混一腳将袁時遇猛地踹飛到牆角,他滑落在地上捂着肚子,吃痛咧了一下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接着叫喚啊!之前的氣勢哪去了?臭biao子生的私生子!我呸!”

這幾個人越罵越起勁,腳下的動作也不帶耽誤,袁時遇無力還手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舒萊深呼吸好幾口氣,氣壓丹田,撒丫子猛沖,邊沖邊喊:“快跑!警察來了!”

略過那幫人,在他們呆愣之際,撈起地上的“躺屍”沒命狂奔,風呼呼的在耳邊吹過,大夏天的由內而外發出陣陣冷意。

快出巷口了,還差,還差那麽一點!出了巷口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介時,身後幾個人粗話爆出,齁起棍子就在後面狂追,舒萊每每回憶到這總是感嘆:那時沒看過星爺拍的功夫,但聽別人說斧頭幫砍人的場面威風極了,可親身經歷過以後,感到慶幸的就是得虧他們拿的是棍子不是斧頭。

“你跑不過他們。”

“啊?”

“停下來,省點力氣。”

“不。”

袁時遇做了那麽久的躺屍終于說話了,舒萊快速瞥了他一眼,認為他被棍子打傻了,不予理會。他細微的聲音随着步伐的颠簸再次響起,袁時遇不知沖舒萊小聲說了些什麽,舒萊突然停下,仿佛見鬼般注視着他。

身後的幾個混混青年沒剎住車沖到他倆前面,等舒萊反應過來時看到的畫面就是袁時遇撿起一塊磚頭朝混混老大的腦袋拍去,血染了他滿手。其餘的混混看見老大不省人事,連人帶手上的棍子都往後撤了幾步,忐忑的防備着袁時遇。

“哎,真是麻煩。”袁時遇側了側臉,用餘光掃過身後的舒萊,她低着頭一言不發使得袁時遇頓時無感,皺着眉頭思索,“唔,再弄死幾個人才行?”陰霾的側臉沒有燈光照射,給人如此詭異的驚駭,他冷笑着詢問那幫驚慌失色的小混混們。

袁時遇拿起棍子,歪頭故意吐了口嘴裏殘餘的血水:“是你吧?”指着那個踹他的小混混,此刻神情恰似魑魅魍魉,他不怒反而笑,每逼近一步就如同地獄來的使者,陰冷的瞪着他們道“告訴我這個私生子該怎麽辦。”

“操,快跑啊!”另個混混吼了出來,剩下的混混屁滾尿流的四處逃竄。

袁時遇丢了棍子,依舊捂着肚子不屑的冷哼道:“一群蠢貨。”

舒萊佯裝着沒有聽到,沒有聽出這話其實也是對她所言,從那句沉着冷靜的告誡,束手無策逼她停下的威脅,再到低聲耳語中的無名怒火。

“知道麽?你幫錯了人,不該插手壞了我的好事。”

這是袁時遇對她耳語的內容,異常冷靜,生疏卻充斥着鮮血的味道,所謂壞了他的好事,這好事又是什麽?

那個混混老大口中的私生子……搶兄弟女朋友的人……

算了算了所有的事情都太難理解,以至于袁時遇到底是怎樣的人?遭遇如何的變故舒萊也不想去懂,她眉眼平靜溫和的朝深巷走去,路過袁時遇只是稍作停頓卻一句話也沒說。

袁時遇阖上眸子臉色難看的大步超前,兩個人背馳相反的方向,仿佛半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不複存在,沒有光的巷子裏靜的吓人。

舒萊蹲在地上,怔怔的望着袋子裏的東西,突兀的有些鼻酸,她緩過神來收拾好打架過後淩亂不堪的殘局,把沒踩爛的水果放進袋子裏,正準備擡腰起來時。

“靠靠靠——人呢?是沒辦成的節奏?害的我被我家那老頭棍棒教育半天,感情我左大爺這輩子都要栽到袁氏兄弟的手裏啦!”左安的聲音傳來,吊兒郎當的說。

“錄音筆呢?着道了沒?快給爺拿來*爽*爽。”左安跟個猴子一樣不安分,袁時遇從褲兜裏掏出微型錄音筆抛給左安,錄音筆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左安一蹦抓住錄音筆就開始外放。

袁時遇擺了擺手,咳嗽了幾聲:“行了遇上個好心人,你聽到生出娃來都沒用。”他左右晃動脖子,與其說是做伸展運動倒不如說被打傷後留了淤青,骨頭發出咯吱的聲音。

“我去!他媽的哪個蠢貨這麽沒眼力價,打架鬥毆都得來摻和,cao!腦袋是被驢踢了吧!看不見你丫187的大高個在那擺着,一個人都能頂仨用了!你小子人品也太慘了,白挨了頓揍”左安二話沒說破口大罵,活像個市井潑婦,消停過後才提溜起袁時遇帶血的胳膊,“哎呦,要是他丫的人還在,大爺我真想長長見識,看哪個龜·孫子這麽不長腦子!”

袁時遇惆悵的用手朝後一指,左安回過頭瞪着大眼吃驚的看着他:“女的?!”袁時遇無奈,點了點頭,左安狠勁的踢了袁時遇一腳。

女人嘛!乃是左安的死穴。

在原地畏縮不前的舒萊心中暗嘆,她怎麽也想不到時桄能和這倆活寶湊成一對。

左安在,她就有譜多了,也不至于屍橫遍野。舒萊鼓着腮幫子,壓着不安與惶恐轉過身,标準的笑容,小白牙都露出了八顆。然後低着腦袋快步走到巷口外有路燈的地方,手舉着袋子高于頭頂:“你的東西忘了拿。”

袁時遇淡漠開口:“給你了,左安走。”

左安目瞪口呆,揉了至少不下四遍眼睛還是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你們……”

袁時遇看着他一臉吃癟的樣子,心裏好笑,不妨嘲弄,“左爺,小的還是帶你去配副眼鏡治治多年的青光眼吧!”

左安拍拍袁時遇的肩膀:“我嘞個去啊!兄弟這事等等等會再說啊……”又不解的問向舒萊,“不是我說閨女啊,你你你……你是有啥想不開的跟我說,你說了我都能幫你辦成,你這猛地來一下子,我倆有幾個膽都不夠給你吓的。”

“少拿我說事。”袁時遇扯開左安的豬蹄。

“為了深表歉意!閨女,袁梵高,走!爺請你倆吃大餐去!”左安左擁右抱,忒大爺範的晃蕩着。

舒萊迷迷糊糊,不曉得袁時遇還有這樣的名字,糯糯的說:“左安……”她扯了扯左安的袖子,心口發緊接着道,“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我得回家燒菜……”

左安不知怎麽滴,一巴掌拍在舒萊的腦門上:“這也沒發燒怎麽竟說胡話?”莫不是?左安撞了一下袁時遇的肩膀,“這閨女沒傷着哪裏吧?”

袁時遇平平淡淡的掃了舒萊一眼,可有可無的揚了下嘴角:“好的很,拖着我跑了半個巷口。”

左安聽了後,整張臉都凝固在一起,磕磕巴巴的指着袁時遇對舒萊說:“我都拽不動這死玩意!閨女你是人猿泰山轉世吧?丫力大無窮啊你!”

舒萊含蓄的看着他倆:“其實我也拽不動,但又怕他被那些混混打死……”

“哈哈哈哈!”左安捧腹大笑。

袁時遇壓根就不想參與話題靠在牆邊玩着手機。

“左安你快別笑我了,我真的沒法跟你們去,我爸八點到家,菜也沒買到……”

“買菜燒菜這活丢給阿姨就行了,走吧走吧!”左安摟着倆人上前拱着。

“沒有阿姨,行不?”舒萊笑。

左安停住步子,扭頭瞅了一眼袁時遇,袁時遇愛答不理的別過頭看向別處,左安幹幹:“咳,咋不行。”

就在左安還想說什麽的時候,袁時遇拿開搭在他肩膀的手,大步朝前走去,只留下一句話:“我不餓。”

“喂!袁梵高你大爺的!”左安跺腳吼道,擒住舒萊的胳膊就往前追還說道,“等老子!”

“左安……”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究竟想幹啥?”

……

“燒菜。”舒萊嘆氣。

左安放緩語氣,眯起兩個石榴大小的眼睛,裝腔作勢的哀嚎:“老子英勇了一輩子為了啥?不就為了想讓咱家閨女享清福麽,沒料想閨女這麽不給倫家面子……嘔!!!舒萊……寶貝閨女……”左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沒堅持下來,只能扶着牆邊幹嘔,最後只好低嘆一聲。

“好好說話。”舒萊眉眼溫柔帶了幾分無奈,輕輕拍打着左安的背部。

左安點頭無比認真的講解:“我和袁梵高那家夥只要單獨在一起就得幹架,你要是不來,明天就看見我鼻青臉腫的去上學,丫不心疼死你啊!”

舒萊驚愕一番,意味深長的說:“沒想到你也不打男人啊……”

“我去!你這閨女是死腦經啊?就我這暴脾氣,我怕沒人拽着我,我得把那小子給打死!”

“你們是朋友。”沉穩泰然。

左安大囧,智商低就是不行,連小閨女都唬弄不過。可瞅着她這意思就是,朋友之間就沒有作死的時候了?真理常常出現在互相坑隊友之間,一看他家閨女就沒見過什麽大世面。左安一臉愁容,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那也得揍!”

舒萊明知這是左安死纏爛打找的借口卻帶着認真嚴肅,唇畔溢出溫暖:“兩敗俱傷。”

左安環抱着胸道:“行了行了,走不走吧!”

舒萊支吾:“可……可……”

左安墊着腳,看着不遠處快要消失的小黑點,略發焦急:“可什麽可啊,再不快點,那小子就不見了!”

左安進行沖刺,舒萊小聲道:“菜……”

左安氣喘籲籲:“回來一道買上!爺保證不耽誤咱閨女正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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