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薨逝

第二日阿枝等到很晚蕭湛都未回來，直到小十三都已睡下，才聽到下人通禀說世子爺回來了。阿枝聞言忙下榻跑至房門口，蕭湛這麽晚才從宮裏回來，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

蕭湛見阿枝跑了過來，連忙迎上去，臉色心疼地開口說道：“怎麽還沒睡，以後我若回來得晚了，不必等我。”說完便把阿枝緊緊擁在懷裏，吻了吻阿枝的眼睑。今日宮裏發生了些事，一時間竟忘記派人回府通傳一聲了。思及此，蕭湛不禁感到暗暗自責。

蕭湛旋即便把阿枝放在窗前的矮榻上，随手給她蓋了層薄毯，之後習慣性地用指關節揉了揉眉心。

阿枝見蕭湛眉宇間凝着濃深的疲憊，便伸手撫了撫蕭湛的臉，柔聲開口說道：“宮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今日宮裏并沒有什麽消息傳出，可蕭湛為何從宮裏回來得如此之晚，思及此，阿枝心裏有些忐忑。

蕭湛望了阿枝一眼，低聲說道：“十三公主呢？”

“今天玩得有些累，睡着了。”阿枝開口答道。

蕭湛捧着阿枝的臉，沉思了半晌，開口說道：“柔妃娘娘薨逝了。”

阿枝聞言心裏大為驚駭，怎麽會！柔妃體弱多病，可也沒病種到這種地步。阿枝想到昨日的那封信，柔妃似乎是在交代遺言。這麽說柔妃的死确實有蹊跷。

柔妃死了，可小十三怎麽辦，阿枝現在最擔憂的就是她。

“宮裏宣稱柔妃娘娘是因病沒的。”蕭湛說完把阿枝摟在懷裏，接着說道：“柔妃娘娘薨逝，陛下大恸以致口不能言，癱倒在龍床上。”當然了，這純粹是宮中的說法。

阿枝聞言猛然擡頭看向蕭湛：“這不可能。”隆顯帝這個便宜父皇難道還是個癡情種子，阿枝一個字都不信。

蕭湛劍眉微蹙，旋即低聲說道：“柔妃娘娘毒害陛下，自己也服毒自盡。所幸太醫來得及時，陛下性命倒是無憂，但恐怕要一直癱在床榻上。而柔妃施救無效，當場而亡。”柔妃體弱，救也救不回來，即使救回來，她也難逃一死，畢竟那可是謀害帝王的死罪。

“柔妃她為何……”整個後宮，除去那些新進宮的鮮妍美人，隆顯帝最寵愛的兩個後妃莫過于季貴妃和柔妃了。柔妃性子一向柔順，不喜争鬥，可為何要謀害隆顯帝。

蕭湛聞言搖了搖頭，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輔助太子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阿枝見蕭湛臉色疲憊，不忍再問，忙伺候他用膳更衣。因十三公主未回宮，蕭湛今晚仍去了書房。

阿枝回了內室，見十三睡得香甜，心裏異常難過。小十三也沒了母親呢。阿枝把十三輕輕摟在懷裏：柔妃怎麽如此想不開，她還有小十三啊。無論發生何事，也不該抛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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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還未亮，蕭湛就進了宮。阿枝起來得稍晚些，用過早膳，就帶十三進了宮。一路上，阿枝抱着十三，心裏異常沉重。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十三說，她已沒了母親。

阿枝進了宮便牽着十三去了連皇後處。連皇後守了隆顯帝一整夜，臉色有些疲憊。連皇後一見到十三，便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十三，去看看你母妃最後一眼。”柔妃不能葬在皇陵，十三雖年幼，但也得讓她見柔妃最後一面。

阿枝聞言眼睛一紅，旋即緊緊握住十三的手。十三擡頭看着阿枝，神情有些懵懂。

柔妃仍安靜地躺在床榻上，一如生前，可守在一旁的宮女早已泣不成聲。

十三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柔妃，小臉煞白。她轉頭望向阿枝開口問道：“九姐姐，母妃她怎麽了？”話一說完，一雙大眼霎時溢滿淚水。是，十三年幼，可宮裏哪有天真懵懂之人的生存之地。六七歲的年齡，在宮中，不該懂的也得懂。她的母妃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阿枝聞言心疼不已，最終忍不住哭了起來。一時間，姐妹二人哭作一團。

“十三別怕，你還有母後，你還有九皇姐。”阿枝哽咽道。

十三點了點頭，旋即又小聲啜泣起來。

阿枝之後又去了隆顯帝的寝宮，再怎麽沒有感情，九公主身為子女，生父變成這副模樣，那也得探視一番。

季貴妃正衣不解帶地服侍着隆顯帝。阿枝見狀不禁有些感慨：看不出來，季貴妃倒是個真愛。

太子魏王和其他幾個皇子公主皆在外守着。隆顯帝差點徹底撅過去，可各人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有什麽悲戚之色。可見隆顯帝這父皇當的，真真的不稱職。

連皇後悲傷嗎，當然不，她對隆顯帝的那些個情分早已淹沒在後宮的花紅柳綠當中。季貴妃心裏悲戚，倒是有幾分真意。

柔妃娘娘薨逝，隆顯帝大恸卧床不起的消息一傳出，大周整個京都城一時間籠罩在一種很是奇怪的氛圍之中。

隆顯帝在位的這些年，大周還算得上國泰民安，海晏河清。隆顯帝雖好色，但還沒有到荒淫無恥的地步。隆顯帝這皇帝當的雖平庸，但也不是個昏君，并沒有到那個什麽“何不食肉糜”的份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隆顯帝這一生将會順順當當地登上皇位，然後自自然然地躺進皇陵。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大周的百姓忽然發現，原來他們的皇帝陛下還是個癡情種。柔妃薨逝，隆顯帝得有悲痛，才能悲痛到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動彈的地步。可見，柔妃當真是隆顯帝的真愛。

一時間，大周百姓對隆顯帝這個癡情帝王稱頌不已。有人還把隆顯帝和柔妃之間的愛情故事寫成了話本子，不到一天售罄。沒有人關心這隆顯帝什麽時候才會重新爬起來，至于隆顯帝是躺着還是站着，跟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大。

隆顯帝和柔妃之間哪有什麽愛情故事可寫，連皇後目露嘲諷，是仇人才對。

連皇後起身給十三掖了掖錦被的被角，天氣日漸轉暖，可夜裏寒涼，小孩子易感染風寒，還是注意些為好。

連皇後看着十三，臉色慈和：十三放心，你還有母後。母後定會待你如親女，在別人眼裏，你永遠是大周真正的十三公主。至于其他的，沒有人會知道。

柔妃這一生還未來得及綻放，就已枯落。她才多大，二十三歲，年紀比太子還要小。

想來都是自己的錯。如果那年沒讓她進宮陪自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十五六歲，花一樣的年紀。容色才情出衆，性格柔順，連皇後一眼就相中了那時的柔妃。連皇後還記得，那時的柔妃紅着臉告訴連皇後，太子英偉，但她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恐怕要辜負皇後的一番看重了。連皇後也不是那般拘泥的人，心裏倒有些惋惜。後來太子也有了如今的太子妃，連皇後還慶幸自己沒有直接亂點鴛鴦譜。

可那日偏偏就遇上了隆顯帝。幾日後，柔妃便入了宮。柔妃入宮一個月以後才願意侍寝，沒過多久，便生下了小十三。

連皇後還記得柔妃剛生産完那日，她拉着自己的手，意識有些模糊，口中卻一直在喃喃不語：他已不在了，可我要保住他的孩子。

柔妃口中的他，指的自然不是隆顯帝。至于那個他為何已經不在了，連皇後也無從得知。

柔妃口中的那個男人不管因何而喪命，總之，隆顯帝都是罪魁禍首。連皇後忽然有些恨隆顯帝，這個自己曾經也對他動過心的男人，竟是這般模樣。罷了，為君者大都心狠無情，自己想要的直接掠奪，絲毫不管他人之死活。

如今他這樣癱着也好，四下清靜。阿珩定會是個好皇帝。

對于十三公主，連皇後倒是真的疼愛她，雖然也夾雜着愧疚。畢竟當年，她也有錯。

柔妃你走了，小十三就是本宮的親生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撒點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