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飯是一定要吃的, 但不是今天, 沈星禾以靈雨身體不适的理由推了一天, 白微微不好堅持, 只能答應。
夜風起，華燈上，沈星禾帶着靈雨從服裝店出來, 她們又買了很多衣服。
靈雨領着導購員把衣服塞進後備箱，要是不注意她們是從哪扇門出來的, 還真有點像是來進貨的。
沈星禾無所謂，關上後備箱, 給靈雨開車門。
“你也買太多了吧。”靈雨坐在副駕駛露出誇張的表情。
沈星禾打了個哈欠, 看着外面飄雨的天空, 挑起雨刷清洗前擋, “還好啦，你不也說挺好看的麽？”
“好看是好看, 可是你也不用把那一面牆上挂着的都買下來……”靈雨越說聲音越小，她還是沒有真的想開。
沈星禾不以為然：“都是經典款, 只要穿不壞可以一直穿下去，好幾年秋冬不用買衣服了呢。”
要是這麽說的話, 靈雨勉強能接受。
迎着小雨, 兩人開車回家。
一場秋雨一場寒，馬上要入冬了，大街上的行人已經換上了厚厚的毛衣，不少騎車的人都穿上了小棉襖, 北方的冬天就是來得快。
回到沈家，晚飯已經做好，靈雨的傷口已經愈合結痂，但是沈家的晚餐還是以清淡為主。
沈星禾也沒什麽所謂，尊重廚師們給自己搭配的晚餐，偶爾才會提個任性的小要求。
吃過飯，靈雨沖澡，沈星禾泡澡，兩人洗漱完又在一起完了好一會兒才回到各自的房間。
靈雨躺在床上舉着手機，腦子裏全是關于新店面的小想法，想着想着就樂出來了，原來忙碌真的能轉移感情上的不足，讓她無暇回憶不好的種種，心裏和腦袋裏裝滿了有關嶄新未來的所有。
沈星禾就沒有那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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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給她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救贖，卻也差不多毀了她本該擁有的美好歲月，不幸的是上一世，可每一個痛點都像是一顆鋼釘，深深鑿進她的骨頭裏，不止舉手投足，連呼吸都帶着血腥和痛苦。
那一場夢喚醒了她更多的回憶，也喚醒了她藏在心裏最不想面對的那段過往。
沈星禾看着白微微的頭像笑，笑着笑着變成了哭。
難過無聲，淚流滿面。
越是不敢面對，又越想記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人吶，什麽時候才能改掉這種自虐式的本能。
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記憶，讓沈星禾忍不住抓狂。
心髒瘋狂跳動，胸口又酸又疼。她裹緊被子，身體蜷縮，雙膝頂在心口。這是聽到那個費勁心力讓自己心動的女人說出那段傷人的話之後有的感覺。
很疼，像是被萬劍亂入的穿心之痛。
臨咽氣之前，這裏也不過留下了一條被鄭向南的指甲在撕扯中劃傷所浮現出的紅色印跡。
原來，心髒的疼痛真的都來自白微微。
那個表面上看起來想把她捧在手心，實際卻想将她埋進地獄的女人。
疼得沈星禾喘不過氣。她悶得從被子裏探出腦袋，大口呼吸，腦子裏全是對白微微和對孫彤的恨意。不，準确來說，是對孫彤的恨意，她沒有辦法恨白微微，即便是上一世。
她上一世是喜歡白微微的，一顆鐵心被燒化，卻在之後痛不欲生。
那一天晚上，她到底因為什麽沒有赴白微微的約，而轉身答應了夏冰和鄭向南的酒局？要是她那天沒有去，她是不是能逃過那場生死局，也就不會最後死在酒缸裏？
這是沒有辦法假設的事。
但是她相信，如果沒有孫彤在裏面攪和，她們兩人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想起這些，讓她無比痛苦，害死她的人，她已經成功報複——不治之症和債務糾纏，她相信那兩位惡魔會不得善終。可是，心靈上的創傷要怎麽愈合？報複可以泯恩仇嗎？
不會，更何況，孫彤對于白微微而言，不是一般的存在。
想起對一個人的愛戀，是非常可怕的，如同平穩的湖面激起漣漪，沒有辦法視而不見。哪怕是裝。
黑暗中，沈星禾伸出一只手去床頭櫃摸紙巾擦幹眼淚，等到那股難言的勁頭過去，她才放松自己的身體。
“真是不可思議，上輩子居然過得那麽悲慘，親情不敢奢望，愛情和友情居然一樣也沒混到，真是衰到家了。”
沈星禾哭得大腦缺氧，腦瓜子嗡嗡疼，疼得她不得不放下手機，也放下回想。
老天吶，你真是會玩啊！
她看了眼時間，又是淩晨，深吸一口氣，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沈星禾站在窗前伸懶腰，沒了窗簾的遮擋，陽光沐浴全身，濕漉漉的院子光是看起來就冷飕飕的。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沈星禾扭扭脖子，轉身去洗漱。
半個小時後，她在一樓餐廳吃着久違的早餐，喝着溫熱的五谷雜糧。
心裏想的全是中午和白微微吃飯的情景。
靈雨是個自覺的人，她激動地表示自己要在家等快遞，午飯不跟着她們。
沈星禾卻不買賬：“不行，午飯你一定要在，今天中午吃的東西肯定是你以前沒有吃過的，帶你嘗嘗鮮。”
“能好嗎？”吃貨的心很容易被說動。
沈星禾點頭：“當然好啦，我做東，我愛叫誰就叫誰，何況她也未必一個人赴約。”
“不會吧，白總還能帶誰？”靈雨疑惑。
沈星禾笑着搖頭，把剩下的最後一塊糕點塞進靈雨嘴裏，心想誰知道呢。
吃過早飯，沈星禾跑去售樓中心，直接買了兩套，面積均在兩百平左右，全款付，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打完款，剛好到吃午飯的時間。
沈星禾帶着靈雨找了好餐廳才給白微微發消息，訂的四人位。
一刻鐘以後，白微微帶着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孩出現在樓下，剛好被小游戲結束的靈雨看到。
“喂，星禾，白總來了，還帶着那次在超市樓下看到的那個女孩。”靈雨壓低聲音，像是在說什麽小秘密。
沈星禾點頭：“嗯，我猜到了。”
靈雨茫然地哦了一聲，腦子裏突然閃現那天那個女孩親白總的畫面，以及白總對星禾做出的所有行為，她恍然醒悟，靠！這不就是男生在追女生時的表現嗎？！那……到底什麽情況？昨天星禾到底給白微微看了什麽聊天記錄？
星禾不會對這個白總有什麽想法吧？
越想越讓人害怕，靈雨甩甩腦袋，不敢再想下去。
旁邊的沈星禾招招手，白微微和孫彤一起過來。
兩人的穿着眼色接近，乍一看很容易讓人多想。沈星禾卻沒那麽多小情緒，起身邀請兩位坐下。
“哎呀，我剛收到售樓處的通知，你還真的去買了兩套，今天這頓飯得我請才對。”白微微在來的路上才接到電話，心裏一驚，原本還以為只是開玩笑呢，畢竟那兩套房子加起來哪怕就是她給的價也要兩千萬。
兩千萬？兩千萬對沈星禾來說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上一世三個月的生活費，這一世沖動下的消費，所以小意思！
她随即客氣套：“哎呀，雖然我們這座小城市房價比不上北上廣，但市中心的房子一平也得六七萬啦，白總您開口給我按四萬八，讓我省下那麽多錢，別說這一頓飯了，請您吃一年也沒什麽。”
孫彤坐到靈雨對面，臉色變了變，她原本還想看一下到底是什麽貨色在勾引微微，順便嘲諷一頓，沒想到還是個有點錢的女人，心裏霎時不爽。
連遠遠看見時，想到的幾句話都被堵了回去。能在白微微開發的小區全款買下兩套房，身上的路易威登就不可能是微微買的了，唉，失算。
沈星禾把菜單推給白微微，順便朝孫彤面露笑容：“哎，微微姐，介紹一下啊，這位是？”
“你不問我差點忘了，”白微微把菜單推回去，不好意思地說，“這位就是昨天拿着我手機惡作劇的那位，來，大小姐，你自我介紹一下吧。”
孫彤把耳邊的發撩到肩後，溫婉一笑：“你好，我叫孫彤，微信上的事情不好意思啊，我看了你的頭像和資料看到你是女孩子，還以為微微被什麽變态纏上了，所以才……”
“沒事沒事，不用放在心上。”沈星禾笑着。靈雨在旁邊黑臉，心想你自己才是變态吧，那天明明對白總……
“我叫星禾，這位是我發小，靈雨。”沈星禾先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大度，才簡單介紹了一下。靈雨随着星禾的話朝着她點點頭，臉上卻沒有笑臉。
白微微心裏歡喜，讓沈星禾點菜，後者也不客氣，把自己愛吃和靈雨愛吃的都點完了才把菜單再次遞給白微微。
孫彤走到哪裏都是現場的焦點，今天被這麽冷漠對待，心裏和臉上都非常不爽，可是大家都是女人，誰也不慣着誰，她壞了白微微那麽好的事兒，更別想在她那兒找存在感了，最後才拿到菜單。
“看看你要吃什麽，你這個人向來嘴刁，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不敢幫你點，你自己來。”白微微說着把菜單推給她。
孫彤哼了一聲，也不敢真的生氣，撒嬌一般嘟着嘴，翻了半天菜單心裏更生氣了，鬧脾氣般只要了份黑椒牛肉蔬果沙拉。
一頓飯，吃了一半，沈星禾去了趟衛生間，孫彤也沒閑着。
洗手臺前，兩個女人各懷心事。
“小姑娘，你家是做什麽的？”孫彤靠在洗手臺上，長發搭在臺子邊兒。
沈星禾認真洗手，不接話，半晌才冷淡道：“沈二爺是我爺爺。”
一句話就夠了。
孫彤身形僵住，沈星禾把擦手的紙巾丢進垃圾桶，昂首挺胸走出洗手間的大門。
回到座位上她也沒閑着，主動問白微微：“微微姐，孫彤姐姐家裏是做什麽的啊？”
“她啊，她家做生意的，怎麽突然問這個？”白微微有些意外。
沈星禾撲閃撲閃眨着大眼睛，“不是，剛剛在洗手間她問我家是做什麽的，我剛說完我姓沈，她就不理我了，我在想是不是我爺爺生前和她們家有什麽誤會。”
“沒有的事，二爺在世前是個樂善好施的人，從來沒有聽過他和誰鬧過什麽矛盾，這點你放心，我們大家都知道的。”白微微眼裏笑意濃厚，看起來是已經接受了沈星禾比自己有錢的事實。
沈星禾點點頭，像個孩童一般認真地給反應，“沒想到我爺爺是個那麽慈善的老頭，我看家裏他的照片還以為是會很兇呢。不過話說回來孫彤姐長得真漂亮。”
白微微剛想張口說話，孫彤遠遠地問着：“呀，你們聊什麽呢，笑得那麽開心，隔老遠我就聽到了。”
“星禾剛誇你長得漂亮，你就來了。”白微微如實道。
沈星禾彎着嘴角，腼腆地笑着，靈雨低着頭吃自己的東西，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她可是一點都不想摻和進去。
正想着，星禾一碰她的手臂，聲音甜甜的，“是吧，靈雨，孫彤姐姐真的長得很漂亮。”
靈雨差點嗆到，連忙點頭，不敢說話。
白微微看着兩個小姑娘這麽會來事，瞥了孫彤一眼，樂道：“還好吧，看久了一樣審美疲勞，還是你們有朝氣，你看靈雨白白嫩嫩的，看着很有辨識度，有點像現在當紅的那位女明星，你也是，幹淨清爽，笑起來元氣滿滿。”
“可不能誇，臉皮薄，一會兒都要紅到耳根了。”沈星禾說着還默默耳朵，搞得跟真的一樣。
孫彤在旁邊聽得來氣，把杯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放，假笑兩聲：“哎呀，你們這是在商業互捧嗎？行啦，大家都很好看好吧，這種膩耳根子的話就不要說了，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靈雨放下勺子，她現在是吃不下也喝不下了。沈星禾和白微微換了個方式寒暄。
又過去十分鐘，這頓午飯才正式結束。除了孫彤其他人都吃得很開心。
四個人在樓下告別，沈星禾先一步上車，帶着靈雨走人。
粉色的車子從白微微的視線裏消失，她才嘴角含春地上車，孫彤氣不打一處來。
“好厲害的小丫頭，瞧把你迷的。”
白微微揚眉，“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