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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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笠陽問老師要了這張照片,拿去照相館複刻了一張,還修繕了一些因為發潮導致的模糊,弄清晰之後,看得更清楚了。
真的好像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這算是靈異事件嗎?
其實何笠陽記不太清,畢竟他小時候的照片都被我媽給毀了,只剩下一張,給陳恪青看過那張,似乎……是在奶奶家。
算了,改天再找了。他又不是神探波洛,身邊也沒有黑斯廷斯,一個人暗搓搓地查,一天哪能破案?
時間不早,先回家去了。
何笠陽拜托了陸斐然幫忙接下孩子,天色不早,得去把他家把何笠陽和陳恪青接回去。
何笠陽走出照相館。
已時近黃昏,暮色合圍。
冷風撲面而來,何笠陽隐隐覺得頭疼,上車,開了一段路,他瞧見前面有一戶人家,土房子,一棵高高的樟樹,傾斜着,像要坍倒下去砸倒年久失修的圍牆。
太眼熟了。
何笠陽停下車,走過去。
這是個廢棄的屋子,門都爛了,就那麽敞開着,地上落着一層厚厚的樹葉,潮濕,腐爛,軟綿綿的,踩在上面讓他有種布行在泥沼上的錯覺,唯恐會一個不慎掉進坑裏。他仰頭看着這棵樹,這棵樹的情形其實已經不太妙了,快死了。他稍走近些,發現樹幹上有一圈鐵絲,大約在理樹根七八十厘米的高度,他得蹲下來看,鐵絲已經完全勒進了樹幹裏,想必有好些年了,就是這根鐵絲讓大樹奄奄一息。
樹身上刻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大概是小孩子弄的,太沒家教了。他想,回去他得拿這件事教育小雨,可不能做這麽沒有公德心的事情。
正想着,他看到大樹的側邊,鐵絲上還挂着個鐵牌,上面已經污跡斑斑了,想來是在大樹上系鐵絲的人留下來的,他心生好奇,伸手去翻,上面似乎刻着什麽字。
他擦掉鐵牌上的污泥,上面的字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刻的,居然還很清楚,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字,雖然幼稚但是端正認真,寫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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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陽+陳恪青=一輩子的好朋友。
看清楚這句話的同時。
他的指尖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忙不疊地甩開。
他額頭上滲出冷汗,腦袋更痛了。
依稀有些畫面在他的腦海裏閃現,他們就像是一條條細長的色彩斑斓的蛇,在扭動着,肆尋着機會要鑽進他的記憶中,他渴望知道真相,可更加本能地畏懼。
他的眼前開始發花,呼吸不穩。
他環顧四周,夕陽下的這座老宅空間像是染上血一般的茜色,開始扭曲,困住他,他的耳邊似乎響起孩童的笑聲,天真而詭異。
他扶着牆,站不穩,揪着胸口的衣服,感覺自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透不過氣,随時都要昏過去了。
“你是誰!”
一聲怒喝像是撕開在他身上越纏越緊的裹屍布。
他清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擡眸,瞧見個雞皮鶴發的老太太。
老太太舉着掃把:“你跑到別人的房子裏來幹什麽?”
他站起來,汗出如漿,風一吹,又覺得冷,虛弱地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裏還有人住,我在外面看到這棵樹,進來看看。……我以前在這附近住過。”
老太太将信将疑地用掃把比劃了下:“我怎麽不知道?”
她一直緊緊盯着他的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對不起,對不起,他現在就走。”
何笠陽小心翼翼地繞過她,就要走,她卻又拉住他,問:“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
何笠陽心驚膽戰地退了兩步,讓她碰不到自己,這種時候他哪敢說自己的真名,他想起許多鬼故事裏交代出真名後的可怕情節,但又怕不說她會纏着他,心怦怦直跳,腦子一熱,今天幾次三番出現的名字驀地跳出來,他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我叫林向陽。”
她愣住了。
何笠陽轉身就跑,趕緊上車。剛發動車子開了一小段路,就在後視鏡裏看到那像是鬼一樣蓬頭垢面的老太太追了上來,吓得他油門直踩到底。
盡管緊閉着窗戶,他還是能聽見她在外面追着車喊:“陽陽,是我,我是奶奶,你等等奶奶,你等等我……”
還等呢,他吓都要吓死了。
他就沒這麽不要命地飙車過,沒一會兒,他瞟着後視鏡,終于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了。
剛松了一口氣,他把視線轉回前方,只眨了下眼睛。
一個黑影突然撲倒他的窗前。
噶的一聲尖叫。
他趕緊踩剎車,前車窗上的玻璃被裝了一個坑,裂成蛛絲狀的紋路,濺了一團血,粘着幾根烏鴉毛,是一只烏鴉撞死在他的車窗上,他看着血污的烏鴉屍體滑落。
這特麽太像個鬼故事了。何笠陽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他大着膽子下了車,把還在一抽一抽沒死透的烏鴉給撥拉下來。
趕忙回了車,他抖着手趕緊按雨刷,不知道怎麽回事,水沒馬上噴出來,只有雨刷動了,把血均勻地糊了一整面車窗。
……操啊。
他又下車,發現是烏鴉毛堵住了,只得親手清理,弄得一手血。
車前的烏鴉血終于被沖洗得挺幹淨了,他才重新啓動車子。
一路上都心驚膽戰的,何笠陽害怕又有烏鴉撞上來,更害怕那個詭異的老太太會追上來,不敢開快,也不敢開慢,連頭都不敢轉,生怕會在車窗上看到一張貼在玻璃上的老人的臉。
但就是這樣,他也還是趕在八點前到了陸斐然家接孩子。
他匆匆忙忙地進了屋,問:“我家孩子呢?”
“在樓上寫作業呢……”陸斐然說着,看着他身上的眼神有點愣了,“操,你怎麽滿身血?怎麽回事?”
何笠陽這才發現自己領口袖子都是血,估計是那時候倒騰死烏鴉弄的,正好旁邊的酒櫃上是面鏡子,何笠陽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臉色蒼白,神情無措,簡直像是逃跑的殺/人/犯。
陸斐然臉色就有點難看了。
他皺起眉,問何笠陽:“你出什麽事了?”
何笠陽趕緊說:“沒什麽,沒什麽……就是路上出了點小事故。”
這像是戳到了陸斐然的某個開關,他突然氣勢洶洶地沖出門去,何笠陽莫名地慌張起來,趕緊跟上去,陸斐然看到他車前被撞的坑和上面殘留的血跡,眼神銳利起來:“你是肇事逃逸了?何笠陽,我當你的朋友才這樣對你說,做錯事情就要承擔,你不能逃跑。”
“我沒有撞死人!”何笠陽冤枉地說,“我、我是撞死了一只鳥。”
陸斐然信了三分,但還是有七分懷疑,他憤恨地說:“你別騙我啊。……我從沒和你說過,我的爸爸媽媽就是被人撞死的,原本還有得救,偏偏肇事者逃逸,把他們留在路上,無人施救,最後路人打救護車的電話已經太晚了。我平生最恨肇事逃逸者。”
何笠陽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怔了怔,辯解說:“不是,真不是,我撞死的真是只鳥,沒撞死人,我、我今天去了k城,你可以看車程記錄儀,不信你明天看k城的新聞有沒有肇事逃逸的。”
何笠陽心急地說着,忽然瞥見後視鏡旁邊還沾着一根鳥毛,趕緊取下來給陸斐然看,陸斐然這才相信了我。
總算是擺脫了莫名其妙的殺人犯的嫌疑。
何笠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突然聽見一個稚嫩的童聲,是陳恪青在說話:“何叔叔,你去k城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