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六天

海風輕輕吹拂着船上的繩索，天邊的夕陽将整個海面染得火紅，仿佛天與地之間燃起了熊熊烈火，要将彼此燒成灰燼，直至夜幕落下。

甲板上散步的游人紛紛散去，或就餐，或歇息。

唯獨那安靜躺在休閑椅上睡着的男人，紋絲不動。

值守的工作人員輕輕喚醒了他，提醒小心着涼。

鯨魚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他友好的沖對方點點頭，揉揉眼睛，提了一下精神，看了周圍一眼。

哪裏還有小白的影子。

這個家夥又跑到哪裏野去了？

眼神帶着嫌棄，步伐卻開始了找尋。

想到就要抓到那個小家夥，寵溺的笑容緩緩爬上了唇角。

一圈，兩圈，三圈。

笑容漸漸消失，松開的眉眼，此刻籠成了‘川’字型。

陌生的地方，大型犬只，人群洶湧，哪裏都會是小白的噩夢。

他開始狂奔起來，抓住周圍值守的人員焦急查詢。

慢慢的，周圍的工作人員開始加入搜尋。

可頭等艙翻遍，仍不見蹤跡。

鯨魚提出要去其他船艙搜尋。

船長猶豫了，盡管頭等艙的客戶得罪不起，但為了一只貓驚動整艘船的游客，若被好事者傳出去，影響也會十分惡劣。

“它在我眼中不只是一只寵物，它是我相依為命的親人，它只有我了，拜托你們，幫幫我。”

他90度鞠躬，震撼了在場的工作人員，有幾名員工當場提出可以在不驚動游客的情況找尋小白，船長沒有拒絕，微微默許了這一做法。

大家迅速的展開大範圍搜索。

洲洲懷裏抱着小白，周圍的環境漆黑一片，他淡定的注視前方。

果然黑暗中慢慢走來一個影子。

小白像是見到了真正的主人，咻的一下撲倒死神懷裏。

大手溫柔的撫摸着柔軟的身子，遙遠的聲音傳來。

“我來接你了。”

“我說過，我要留在這裏。”洲洲倔強如當初。

死神像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只是笑了笑，“我帶你去看樣東西吧。”

什麽東西？還沒等洲洲反應過來，白光一閃，他們來到了寬敞的大廳，周圍鋪滿了紅色玫瑰，中央大堂精致水晶棺裏，漂亮如布娃娃般的他，沉靜的睡在裏面，嘴角帶着絲絲微笑，仿佛下一秒就會醒來似的。

鯨魚來了！

大廳裏不知誰喊了一句，但見大門口緩緩出現一抹高大孤單的身影，憔悴的面容掩蓋在墨鏡下的傷心不輕易外洩，三柱清香遞到他手中。

鯨魚看着手裏三根輕煙，視線緩緩落在棺椁裏的人。

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深呼吸一口氣，別過頭，清香插進香爐，轉身注視着沉睡的人。

多希望他會突然睜開雙眼，大聲沖他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火紅色花圈裏，閃現出一抹深黑色影子，長發遮住了面龐，鋒利的刀刃自袖中脫落。

“你也應該下去陪他！”

刀刃狠狠插進了鯨魚的胸膛。

鮮血染紅了大廳，精致的水晶棺也不能幸免于難。

任憑洲洲如何狂喊，他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鯨魚倒在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一向斯文儒雅的他，一向待人熱誠的他，勒住死神的脖子，狂躁的怒吼。

“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死神的聲音仍舊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絲毫不受影響。

“你是說，我繼續留在這裏，鯨魚就會有危險，對嗎？”洲洲倒退兩步，努力平息怒火。

死神将小白置于肩上，回應：“這個人還挺重情義的，他說願意用他的命，換你一命。你應該感謝他。”

為什麽小白會突然出現在鯨魚身邊？

原來都是死神一手安排的。

“難道我連留下的資格都沒有嗎？”他是真的很想留下來，陪着他，哪怕鯨魚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存在，那也無所謂。

“你留下，他就得死。就算他沒有立下那個誓言，你們磁場相沖撞，他也不得善終。所以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了結這段前緣吧。”

洲洲痛苦的閉上雙眼，此刻無數個他正在天人交戰。

終于，他疲憊的說道：“我能不能向你要一樣東西。”

死神擡頭看着他，似乎帶着驚訝與不解：“你确定要這樣做？”

“對，我還想見他一次，因為我有話想跟他說。”

“法力，我一早就給你了，只要你想，他就會看得見。”

黑影緩緩退散，周圍又恢複成甲板模樣。

鯨魚終于在廢置的垃圾桶邊找到了小白，他激動壞了，抱着小白就一頓狂親。

“你死哪去了？知不知道我都快把整艘船翻過來了，下次再這樣，我就把你的腿打斷，聽到沒？”

洲洲默默站在身後，看着眼前這個大傻子。

笑的有些苦澀，有些坦然也有說不盡的無奈。

鯨魚，如果我們之間只能活一個，那我希望活下去的那個人是你。

我可以放棄所有一切，換來你的一世平安。

抱歉，我沒有給你獻身的機會。

因為我是如此的愛你，所以這次我替你做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