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滿天星河

那句話自行從心底往嘴上溜去,沒經過腦子,不受理智控制,“我想——”

就在這句話險些湧出口時,突然,身後的樹林中,一只夜鳥“嘎嘎”尖叫兩聲。

楊小姣吓了一大跳,雲鳳章也是猛地被驚動,他連忙溫聲安撫小姣:“沒事,是只夜鳥,不怕不怕。”

緊接着,樹林中的鳥們像受了驚吓似的,紛紛鳴叫着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雲鳳章氣悶地說道:“這些東西真煩人。走,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楊小姣經過這番打斷,腦袋驀地清明許多。

恰在這時,他們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喊聲。

來者正是陸蘊和王一川。

陸蘊朝他們飛奔而來,遠遠地問道:“你們看到靜雅了嗎?”

雲鳳章怔了一下,搖頭說沒看到。

楊小姣看看四周,突然說道:“她應該就在附近,你們大聲喊她試試。”

陸蘊抹了一把汗繼續找人去了。

王一川一臉地無辜:“對不住啊,來的真不是時候。”

雲鳳章輕哼一聲,沒理他。

王一川奸笑兩聲:“要不你們換個地方繼續。”

雲鳳章怒聲質問:“什麽,你竟然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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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川急聲辯解,“我說大哥,我跟陸蘊從那邊來,我耳朵再好使你也聽不着啊。”原來他是歪打正着。

他們正說着話,就見陸蘊攙扶着謝靜雅走過來了。

陸蘊代替謝靜雅解釋道:“靜雅說看釣魚沒意思,就跟丫頭到湖邊走走,結果兩人在林子裏迷路了。可真是急煞我了。”

雲鳳章冷笑一聲,緊抿着唇沒接話。

五個人各懷心思地往回走。

王一川頻頻朝兩人臉上張望,大概是想看事情的進展如何。

他們回到客棧時,大廳裏已經點上了燈,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果真如下午所說,擺的是全魚宴。什麽清蒸鲈魚,紅燒鯉魚,鲫魚湯,烤魚等等是應有盡有。

周家兄妹看到他們忙站了起來,周季明笑道:“菜都上齊了,就等你們了。”

周玉音仔細探究着兩人的神色,說道:“小姣,你們釣的魚呢?這桌上的大部分魚都是陸大哥他們釣的哦。”

王一川這時又想起魚餌的事了,不由得又拿出來取笑雲鳳章。

雲鳳章讪讪地道:“忘了拿魚餌了,一條魚也沒釣到。”不僅如此,還被這幫人給驚跑一條大魚。

他們說話的時候,謝靜雅一直默然不語,她面色潮紅,嬌喘微微,看上去十分疲倦。

陸蘊忙關切地問她哪裏不舒服,謝靜雅搖搖頭:“可能是散步走遠了,有點累,沒事的。”

陸蘊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開飯吧。今天還是小姣的生辰呢。”

衆人再次舉杯慶祝。

雲鳳章的目光一直逗留在楊小姣身上,楊小姣卻自動遠離了雲鳳章,坐在了周季明和王一川之間的位置。

雲鳳章的心情愈發低落。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躲着自己,明明方才在湖邊,她差一點就答應自己了。

他哪裏明白楊小姣的心結,兩人在窗戶紙尚未捅破時還能自然些,現在捅破了,但關系并沒進入下一個層面,十分讓人尴尬。遠不得近不得,怎樣都覺得不自在。

雲鳳章心頭有事,幹什麽都是心不在焉。

衆人這會兒也看出來了,雲鳳章肯定是沒成功,要不然絕不會是眼前這副樣子。

王一川十分好奇,楊小姣是如何抵擋得住表哥的攻勢的?這定力真是非同一般,若她是個男子,一定是個能過美人關的英雄好漢。自己必須得跟她把子做兄弟。

周玉音也猜測出來了,她對小姣惋惜的同時又有些慶幸。周季明的神色比下午時輕松許多,他熱情地照顧周玉音和小姣吃飯,對她們兩人一視同仁。

雲鳳章看着心頭起火,恨不得上前打落周季明的筷子。

雲鳳章一直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他被魚刺卡住了,卡得還挺厲害。

大夥紛紛放下筷子來幫他,忠伯也從旁邊的桌上過來查看。

老板聞訊立即端來一碗醋,先讓他喝醋,然後再就着一大口饅頭把魚刺吞下去。

經過一番折騰後,魚刺終于被他吞了下去。

衆人這才重新落座。

楊小姣心疼地責怪道:“你就不能用點心嗎?這麽大了還被魚刺卡。”

雲鳳章覺得有些丢臉,連連點頭道:“是是,你說得對。”

方才喝醋喝得太猛,沾得臉上都是。于是,他一邊看着斜對邊的楊小姣,一邊往懷裏掏啊掏,最後掏出一片白色的東西,然後心不在焉地擦臉。

這時,客棧老板不放心又折了回來。結果,他一臉驚愕地站在那兒,臉皮抽搐着,像是在極力忍着什麽。

陸蘊和謝靜雅也發現了,兩人一樣錯愕地望着雲鳳章。

雲鳳章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地問道:“怎麽了,我的臉上有東西?”

王一川瞪大眼睛望着雲鳳章,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雲鳳章愈發茫然,“到底怎麽了?”

王一川指着他手中的“帕子”笑得說不出話來。

雲鳳章低頭一看,糟了,他怎麽把這個抽出來了?

此時的楊小姣也看到了,她的臉刷地一下漲得通紅,這不是她丢在客棧牆洞裏的襪子嗎?洗得還挺幹淨,都能當手帕使了。沒想到他還有這癖好?

“哈哈……”王一川由小聲笑變成縱聲大笑。其他人見他開了頭,也覺得不必再忍耐,便也跟着笑了起來。隔壁桌的仆人想笑不敢笑,紛紛低了頭,肩膀一抽一抽地,都在忍笑。

楊小姣蹭蹭走過去,劈手奪過來襪子,落荒而逃。雲鳳章怔了片刻,趕緊追上去解釋。

身後衆人哄然大笑,大廳裏洋溢着歡快的笑聲。

楊小姣回了房,砰地一下撞上門。

雲鳳章在門外軟聲道歉懇求:“小姣,對不起,你罵我兩句吧。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今日心神不寧,錯把襪子當手絹了。”

雲鳳章一直在門外道歉,過了一會兒,楊小姣的氣漸漸消了,便開了門,不過仍舊淡着臉,對他說道:“算了,這次我不跟你計較,只是你下次不能這樣了。”

“我絕不這樣了。”雲鳳章信誓旦旦地保證。

随即,他又吶吶說道:“那我們下去接着吃飯吧。”

楊小姣轉身回了屋:“我飽了,你去吧。”

雲鳳章又勸了一會兒,見她執意不去,便讓小二将飯菜熱好,送到她房裏來。

楊小姣今天有些累,吃過晚飯便早早上床睡了。只是她的腦子太過興奮,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差一點就答應雲鳳章了。被人猛然打斷,她倒也不怎麽惋惜。她現在需要冷靜一下。

雲鳳章喜歡她,一門心思讨好她,這麽一個被衆人追捧喜歡的男人卻一門心思喜歡自己,這對于很多女人來說是一種莫大榮耀。連她自己都快飄起來了。但是,她心底深處總有一絲懷疑。她總覺得他對她好得不真實。她需要時間,需要深入了解一下雲鳳章這個人再做決定。該怎麽了解,也許到了洛城會有她想要的答案。畢竟,他在那裏生活數年,留下的痕跡更多。

楊小姣睡不着,雲鳳章更是無心睡眠。于是他便把可憐的王一川給揪起來陪他下棋。

王一川起初很高興,因為做為手下敗将的他,今天是屢戰屢勝,勝得他都沒有成就感了。

但是時間一長,他也吃不消了。

下到二更天時,王一川已是哈欠連天。

他一語雙關地說道:“我說表哥,這幹什麽都要心靜,要穩住,關鍵時刻不能急。”

雲鳳章嗯了一聲,随即又反諷道:“我一個過來人還用你教?”

王一川犀利反擊:“你過來人又如何?還不是铩羽而歸?”

“你!”

“嘿嘿,不要生氣嘛。”

王一川用棋子敲敲腦袋,又道:“其實,據我觀察,她已經動了心,只是還在負隅頑抗。你再加把勁,下一步就能攻克。”

說到這裏,王一川感慨道:“這個小姣還真挺有定力的,換做別的女人,哪裏需要你主動。就連謝……算了,不提這個人了。”

雲鳳章最終還是放過了王一川,回房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三更天左右,楊小姣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可惡的是,她剛閉上眼睛,就聽見屋外的貓兒在叫、春。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凄厲,擾得她心煩意亂。

忍了一會兒,她跳下床,抄了根竹竿跑出去打貓。

窗臺邊有一只,走廊裏也有一只,當楊小姣舉着竹竿來到走廊時,就看見一個人站在那兒,正在憑欄遠眺。除了雲鳳章還能是誰?

楊小姣一時有些窘迫,又不知該說什麽好,索性扭頭就要離開。

雲鳳章一看到她,既驚又喜,忙追上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不生氣了?”

“嗯,不氣了。”

“你快回房去吧。”楊小姣說完就要離開,雲鳳章大步一邁擋到她面前,“你別走啊。”

“夜深露重,我嫌冷。”

“沒事,我衣裳脫給你。”

雲鳳章說着就去脫衣服。

楊小姣靜靜地看着他,她就看他怎麽脫。

雲鳳章伸手去解衣帶時,才想起來,他就穿一件睡袍。

他尴尬地笑笑,然後又說道:“你等着。”說完,像一陣風似地跑回屋裏,接着又像風似的折回來。

他拿着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這回行了吧,反正你也睡不着,陪我說會話吧。”

楊小姣梗着脖子糾正道:“誰說我睡不着,我是被貓兒吵醒了。”

“對對,我知道,我也被吵醒了。”

此時的月光已不甚明亮。深藍的夜空中,閃爍着滿天繁星。鏡湖在星光下閃閃發着銀光,四周萬籁俱寂,輕柔的夜風中夾雜着淡淡的花香。

雲鳳章的心情不由得大好,他指着不遠處的大湖,輕聲道:“滿天星河壓鏡湖,你說下一句該接什麽?”

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因為他想起了小姣接的那句:“船壓水,我壓你。”

楊小姣氣得一頓足,氣呼呼地說道:“你真龌龊真下流。”

雲鳳章一臉無辜,他只在心裏想,并沒說出來啊。

楊小姣這才想到,他是沒說什麽,是自己一想到“壓”字就往別處想了。

雲鳳章望着楊小姣,難道她也……

想到這裏,他愉悅地笑了起來。

“笑笑,你自己笑去吧。”楊小姣氣鼓鼓地要走,她總覺得對方是察覺了她的心思,太令人尴尬了。

“哎,你不能走。”

雲鳳章見她這樣,勇氣再次被鼓動。

“你不能走,你還欠我一個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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