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從當初認識米羅起就受夠了命運的出爾反爾的卡妙決定不再浪費剩餘的時光，他拿出了幾個月前就準備好并在後來的日子裏又幾番完善的東方之行的攻略，簡單的描述介紹後，米羅果然滿是欣喜的答應了。
于是卡妙在一天之內整理安排好了手頭的事務，和米羅一起坐上火車踏上了向東的旅途。
這中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就是當卡妙把出行期間自己不能推辭耽擱的一些事務委托給穆和沙加這對好友時，這兩位大人立刻抛開手頭一切工作不辭勞苦的趕過來美名其曰送別卡妙，好吧，其實是為了看外星人。
可結果讓他們滿意又失望，米羅果然和他們曾經的兄弟一模一樣，可是。。可是既然和地球人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那又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外星人呢？！
對他們的這一小腹诽卡妙忍不住莞爾，嘲諷道看來表面上再超然物外的人在外貌這種膚淺的問題上也還是不能免俗啊。
沙加反駁那是因為你先入為主只關注他和米羅長的一樣才會忽略如此重大的宇宙外太空問題。
卡妙一時啞口無言。
東方的旅程出乎想象的順利，當然也是因為卡妙之前顧忌太多，事先做足了充分的不能再充分的功課的緣故。
雖然這多少有點沖淡旅途發現的驚喜，可親眼目睹那神奇的東方古國和悠久的歷史文明還是讓卡妙眼界大開。
歡欣之餘卡妙突然又有些黯然，懊悔當初都是因為自己謹慎過分才導致沒能和米羅成行共賞佳景。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小心的偷窺下身邊笑容燦爛的那個人，這算是彌補遺憾嗎？但。。為什麽還是想嘆息呢。。
兜兜轉轉一大圈，卡妙發現自己還是回到了那個問題的起點。這樣的米羅真的是他的米羅嗎？他。。愛他嗎？
這個卡妙原本以為要等到米羅生日才會由命運給出答案的問題居然在旅行歸來後不久的一天，在米羅向卡妙提出一個另人難以置信的建議時突然迎刃而解。
事實上自從那一夜之後，為兩個人的關系該如何界定而糾結的不止是卡妙，米羅的矛盾更甚。
畢竟米羅多活了幾百年卻絲毫無感情的經驗，而愛情這一讓他欲罷不能的稀缺情感又與他一直以來的價值觀相悖。因此饒是心志堅定如他，一時也無法取舍。
而且自從卡妙知道米羅擁有了自己愛人過往的記憶和情感後，對米羅的态度微妙了很多。只要不是米羅什麽過分的肢體親密要求，卡妙都會默許。
如此近乎寵溺的溫柔讓米羅心情愉悅之餘也愈加恐懼自己對此的沉湎，事實上随着歸期的臨近，卡妙對他越好，越讓米羅如坐針氈焦躁不安，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有一個決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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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一天翻看這次東方之行自己與卡妙的照片時無意中看到了相冊裏從前的米羅與卡妙的合影後，米羅陰沉着臉“啪”的合上相冊，閉目思考許久後終于下定了決心。
當米羅來到卡妙面前向他提出那個奇怪的要求時，正在準備兩人晚餐的卡妙有點驚訝卻依舊習慣性的點頭，連為什麽都沒多問。這讓米羅原本還有點糾結的心忽的柔軟平複了下來，他相信自己做出的将是一個正确的人生決定。
卡妙沒想到自己還會有機會再度見到米羅指尖的那根奇異的猩紅色長針——米羅一手捧起他的手指，一手揮動針尖在他的無名指上輕輕一點，卡妙覺得指尖有一閃而過的酥麻。可待他收回手後，除了指尖那肉眼極難辨析的一個微小的紅色毛孔外，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
“下面等待慧腦中樞連接中央智核檢測基因信息。”米羅看着安靜的坐在身前望着他卻始終沒有發問的卡妙主動解釋了一句，然後便不再開口，像是等待命運的宣判。
卡妙見米羅神色緊張凝重也不多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陪他一起坐着等待。
終于米羅的手臂上跳出一點紅色的光芒，他立刻迫不及待的點開手臂上的慧腦，依然是卡妙第一次與米羅見面時後者擺弄的那個布滿奇特跳躍符號的立體圓環。不知道上面顯示的是什麽信息，米羅原本緊張嚴肅的臉突然變得生動起來。
“太好了！”米羅興奮的關掉慧腦轉向卡妙：“卡妙，基因檢測的結果出來了，開普勒星沒有你基因的存在記錄！”
“啊？”卡妙更加雲裏霧裏了。
溫柔的輕撫着卡妙的發絲，米羅開心的笑容發自內心：“上次看嬰兒彩超時你不是問過我開普勒的繁衍方式嗎？當時不便給你細說，現在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了。我們開普勒星人因為終生忙于追求更高力量的戰鬥所以即便有之前提過的無性繁殖，我們的生育率仍然很低。雖然我們的科技讓每個公民都有着幾百乃至上千年的壽命，可是戰鬥減員，迷失星際等問題依然讓星球的人口向負增長傾斜。所以一千多年以前，開普勒星會頒布了新的法案，每個開普勒人一生之中可以引入一個其他空間的人加入開普勒星成為正式公民，前提是開普勒星上本身并不存在這個人的基因樣本。”
米羅深深地凝視着卡妙的眼睛：“這個一生一次的機會通常被使用的話都是知道大限将至而選擇出強大的個體作為自己的後裔繼續自己的榮光，可是，偶爾也會有像我現在這般，因為命運的牽引而将這唯一的機會用于在其他空間選擇出的自己的終生伴侶。”
情之所動米羅俯身向前摟住卡妙，在他的耳邊低語：“卡妙，和我一起回開普勒吧。”
饒是卡妙想破腦袋也不會料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擁住自己的身體溫暖如初，耳邊的鼻息溫柔同前，有那麽一刻連心都癢癢的想要雀躍起來點頭。可是。。如此熟悉的感覺。。那時是在說什麽呢？
沒有立即去回應米羅愛的邀約，卡妙的腦細胞都集中到了一起冥思苦想，似乎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時。。。
對了！耳邊依稀響起昔日米羅含情脈脈的呢喃：“卡妙，我不回意大利了。我們就在巴黎定居好了，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前後兩個米羅話語的對比如同一只無形的手撩開了這陣子罩在卡妙眼前的重重濃霧，卡妙的心豁然開朗。
是了，即便有了米羅的記憶，這個開普勒星的米羅依舊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對于他來說曾經的米羅的一切不過是如同讀一本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小說而已，他會受到影響，但他終究不會是故事裏的主角。
所以他才會提出帶自己去開普勒，而不是陪自己留在地球。
因為他仍然不是他的米羅。
當米羅得到那個萬萬沒想到的答複時，再度被刷新了三觀，死活想不明白的他開始了和卡妙的千日論戰。額，好吧，其實也就一個月而已，因為一個月後便是歸期。
說來也奇怪，眼看自己一年前無比期待的日子真的就要到來了，被地球上的遭遇折磨的咬牙切齒輾轉反複的米羅卻反而恨不得時間慢點再慢點，可是，該來的還是要來。
“喂，你可以不要像清倉大甩賣那樣急不可待的要把我掃地出門嗎？”看着廚房裏忙忙碌碌認真給自己準備歡送晚餐的卡妙，米羅滿腹牢騷。
“啊？沒有吧，米羅你太敏感了。”卡妙扭過頭無奈的一笑，這些日子他早就習慣了米羅各種不甘心的胡攪蠻纏。
“得了吧，有本事否定時你別笑啊！別笑啊！你看你的表情！就差沒拉個大橫幅上書一行大字——歡送米羅了！”
“不會的，您的身份要低調保密，我可不想被一起抓去研究。”卡妙一本正經的答所非問總能讓躍躍欲戰的米羅偃旗息鼓。
“哎，卡妙，這個世界上的米羅真的很幸運，可以遇見這樣的你。”
“呦，開始叫這個世界的米羅不再稱這個世界的你啦？”某人故意轉移話題。
“呵，即便他已經不在了我都還是根本搶不過他，哪還有臉把他當成我億萬世界的一個□□來看。”
“你這樣的思維是正确的，但可不是因為我的問題，而是每個世界的生靈都是不可複制的值得尊重的獨立個體，并不因科技先進與否就存在誰是誰的影子或□□這些尊卑高低問題。”
“好啦好啦。。我幾百年的觀念已經被你洗腦的差不多了，求你不要再給我灌輸這些翻書人和故事主人公的理論了，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不是你的米羅，我也代替不了你的米羅。可以了不？大情聖！”
“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
“哦，好吧。。”
為了給米羅踐行，卡妙特地拿出了當年他和米羅蜜月途徑波爾多時在當地酒莊購買的上等紅酒。
而米羅即便記憶中有這鮮紅的液體的美好記憶，可在有了剛到地球第一次品嘗了卡妙釀制的低度數果酒就頭暈犯困的可怕經歷後，就一直對佳釀有陰影。他非常肯定自己身體對這種地球神液有強烈的不耐受性，因此這一年來始終滴酒不沾。
但是聽到卡妙遺憾的低聲絮叨明天他們不是再見而是永別後，理性克制如他也終敵不過卡妙期翼的眼神，舉杯與卡妙對飲。
酒逢知己千杯少，何況是離開地球後再不能回頭的米羅和明白再不會見到這刻骨銘心容顏的卡妙。
在酒精或者諸如“最後”“愛情”這類敏感詞的刺激下，一直對彼此有所保留的米羅和卡妙兩個人終于抛開了所有顧忌，徹底敞開心扉挑明了之前那些晦澀的心思，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無話不談。
“卡妙，真的不挽留我一下？”
“挽留你幹嗎？您米羅大人還有大好戰功和廣闊星系在等着你呢，您能甘心窩在這麽個小行星上跟着個大男人一起帶孩子？”
“喂。。卡妙你可以不要這麽冷幽默嗎！而且你試都不試怎麽就知道我會不同意？其實我這陣子深刻反思了我的失敗和他的成功，突然意識到或許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我應該決定留下來。”
“嗯？”
“別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卡妙，如果我決定為你留下來，我，會有機會嗎？”
“不會，雖然我會很高興你留下，但是這依然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哼！如果你真的如此自信，那為什麽還這麽迫不及待的趕我走？一副生怕我會改變主意留下的樣子！”
“我不是想趕你走。。我只是，額，我只是不想耽誤你。米羅，你其實是懂的，不是嗎”
沉默。。。
“哎，可是還是沒辦法死心啊。。卡妙，有時候我甚至會想或許我真的會願意留下來給你做他的替身，如果你提出的話。”
“謝謝你，米羅。所以我才更不能對這樣的你提出那樣自私的要求。我不能容許自己只接受你的好，占據你的時間浪費你的感情，卻不能給你以任何回報。”
“這是又給我發一張好人卡嗎？而且卡妙你怎麽沒給我回報啦？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收留我，做飯給我吃，給我介紹文學音樂，又陪我出去旅行。。卡妙，你對我其實真的很好。”
“可米羅，這些好終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是的，看來的确我及時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卡妙，來幹杯！祝我日後還能遇到另一個世界的你！”
“Santé！同時還祝你遇到那個卡妙時他身邊沒有另一個米羅。”
“喂！不要這麽惡毒好吧。。”
“哈哈”
。。。
所以這真是一場賓主盡歡顏又似乎永遠無法盡興的夜宴，曲終人散，誰看破。
收拾起洗幹淨的餐具，看着光潔的盤子卡妙心思飄忽的想下次再拿出它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眼前浮現那張笑臉，心裏突然有點微妙的不舍。嘆口氣拍拍自己的臉：“喝多了吧,那不是你的米羅。。”
待卡妙收拾完畢從廚房出來，米羅在沙發上睡的正香，看來從未品嘗過美酒的他對地球的高度數酒還真是沒什麽免疫力。
看着熟睡的米羅對自己的靠近毫無反應，全無平日的警醒，在一邊收拾沙發和旁邊矮腳桌上的酒杯和雜物的卡妙突發奇想：原來打倒外星人也挺容易的嘛~然後便被自己這一腦補逗得勾起唇角。
把之前聊天時從餐桌上帶過來的酒瓶酒杯歸于原處，卡妙随手将被擠至桌角的紙巾盒移回原位。一張原本被紙巾盒壓住的便簽從桌角飄然而落，卡妙眼明手快的擡手接住，好奇的一看，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