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
林薇月走近一條烏漆墨黑的小巷子, 暗巷裏無風寂靜, 花燈的璀璨亮光都被隔絕在外。
這裏離主街道有點遠了，那邊的歡樂聲遠遠傳來, 有一絲空靈飄渺的味道。
林薇月走到半途忽然停下來, 左右張望，見沒人以後，推開旁邊一戶人家半掩着的後門，閃身進入。
她前腳進來，後腳就覺得似乎有一陣穿堂風從身旁掠過，吹拂得她的發絲飄了飄。
林薇月往身邊左右看了看, 見沒有哪裏不對, 便壓下心底的異常感，鎖緊了後門。
她繞了一段路，摸黑走進一個素雅的房間, 多寶閣櫃上摸索片刻, 找到一個玉碗。
林薇月将玉碗旋轉一圈，開啓隐藏機關。
一陣輕微的齒輪響動以後，多寶閣櫃旁邊的兩塊地板磚中間出現一條縫隙, 接着地磚往旁邊收縮進去, 縫隙擴大，露出一個寬大的地下入口, 以及層層向下的樓梯來。
林薇月沒有猶豫和遲疑，踩着階梯匆匆往下走去，發出噠噠噠的腳步聲。
待她完全走近甬道裏, 兩塊地磚立即合上，嚴絲密縫，看不出一點兒異常。
多寶閣櫃上的玉碗回旋一圈，恢複原狀。
房間裏恢複一片寂靜。
[林薇月這是……？（縮牆角沉默.jpg）]
[遲疑，猶豫，不敢猜測]
[……是在做賊？]
[她的任務不是來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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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心疼翊哥，本來三個人一起做事。結果林薇月不知道在幹嘛，主播開始摸魚，哎，辛苦翊哥了]
[主播要慎重一點哇！注意安全！]
[怎麽辦，我好怕，難道林薇月跟何之湄一樣，也是卧底？]
[樓上你住嘴，不要說。如果林薇月真的……我可能會崩潰，局勢未免太複雜了]
[一直覺得林薇月有點奇怪的潛水黨路過……]
被鬼谷子大招隐匿身形與氣息的舒晔，一路尾随進來站在多寶閣櫃前，伸手要去旋轉那個玉碗。
FFF888趕緊制止他：“等等！”
舒晔的手一頓，問：“怎麽了？”
FFF888一邊把一份地圖資料傳輸入舒晔的腦海，一邊說：“先不要輕舉妄動。”
三維地圖上，用簡線條勾畫出的林薇月模型，正站在通向地底的漆黑甬道裏一動不動，從她面朝的方向來看，是在盯着入口處。
林薇月恐怕覺察到了不對勁。
舒晔皺了皺眉，收回要去旋轉玉碗的手。
是他大意了。恐怕之前他跟着林薇月竄進後門的時候動作太急，身形掠過時帶動的風有些大，被林薇月察覺到了細微的異常。
舒晔看了一眼閉合的地板磚：“如果耽誤太久，等會跟不上林薇月怎麽辦？”
這時候鬼谷子拽了拽舒晔的褲腿，舒晔低下頭看他，就聽鬼谷子說：“大招時間要到了。”
舒晔：“……”
莫名有種禍不單行的感覺。
鬼谷子的大招提供隐身隐匿氣息的效用，即使鬼谷子一秒切換重啓大招，也會有瞬時間的暴露，而這短暫的一秒鐘時間，足夠心懷戒備的林薇月發現舒晔的存在。
三維地圖上，林薇月面對着甬道入口處，一步一步，慢慢的倒退着下樓梯。
簡易線條勾畫出的人模不能看清表情，但從她的肢體語言中可以讀懂，林薇月還是沒有放下戒心。
舒晔想了想，直接掏出背包裏的全民狂歡體驗卡。
這張卡片只擁有二十四小時的體驗時間，舒晔激活S99能量核以後，一度以為這張卡片失去用處，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舒晔拿出紅色的卡片以後，幹脆利落的伸手撕掉。鬼谷子瞬間獲得大招無時效限制的加成效果，續航能力MAX，不必再擔憂中途掉鏈子。
此次行動前的十三天休整時間裏，舒晔激活了S99能量核。召喚師系統停止運行三天，重啓後只需要啓動S99能量核，便可以獲得全英雄出戰的效果。
舒晔順便把新上線的裴擒虎和楊玉環買了下來。
啓動S99能量核時有一個致命點，那就是能量核會産生強力的能量波動。舒晔現在處于關鍵時刻，當然不能産生任何能量波動暴露自己。
全民狂歡體驗卡及時拯救了他。
撕卡片簡單得多，兩手一撕就開啓效果，沒有餘威也沒有後患。舒晔很滿意。
FFF888在後臺搗鼓了一陣，出來安慰宿主：“我在林薇月身上放了追蹤裝置，我們慢慢走沒關系，不會跟丢的。”
黑漆漆的通道裏，林薇月的神色藏匿于黑暗中，她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沒見入口處有動靜。
放下心的同時，也不免自嘲自己草木皆兵。她松了一口氣，轉身朝目的地而去。
三維地圖上，代表林薇月的人模走遠了。而随着她在地道裏的深入前行，FFF888實時捕捉場景建築，将地圖繪制得越發細致完善。
舒晔等着林薇月走得很遠，才扭動多寶閣櫃上的玉碗打開地底通道，按着地圖的指引追了上去。
……
甬道深入地下幾十米。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通道終點，是一片清冷的亮光。
頭頂的白熾燈亮得刺眼，舒晔躲藏在一個實驗室的角落裏偷聽蘇嬈和林薇月談話。
他環顧四周，所見的場景，令他不自主放輕了呼吸聲。
[閉眼閉眼，我不看。]
[人體實驗嗎？]
[你們看那邊！那個人的身體構造，跟何疏香一模一樣！]
[真的诶，他們是機器人嗎？？？]
[不清楚，但是正常人身體裏不會裝機關零件和電路]
[我覺得末世就像一團迷霧，主播正在一點一點破開小口子，吹散這團迷霧]
[唔……你的意思是主播是救世主嗎？]
[林薇月和蘇嬈什麽時候攪和在一起了？是不是有陰謀？]
[跪求上次開會集體讨論的大佬們出來分析情況]
這間實驗室裏，貼牆放置的一個個圓柱形隔離罐裏，用特殊的藥液浸泡着不同的軀體。
有低級喪屍的身軀，它們肮髒腐爛的血肉将淡藍色的液體污染，隔離罐裏漂浮着零零碎碎的皮肉。
有未穿紅色披風的模板臉女性喪屍，她們眼神空洞，似乎還沒有被賦予生命。
有剛剛降臨人世，但卻擁有一只機械手臂、或是機械頭顱的初生嬰兒。
更有身上被切去部分皮膚組織，露出胸腔、或是大腿根、亦或是半邊頭顱裏面電子線路的成年軀體。
舒晔不知道後兩種生物是否還能被成為“人”。
他們的身體結構與人類絲毫不同。表層的皮膚也不屬于人類的柔軟淺薄，而是擁有一定韌性與厚度的仿真皮膚。
每個圓柱體隔離罐上貼着記錄數據的紙張，舒晔看了幾張紙，上面記錄了實驗體的相關數據，都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标準。
紙頁翻動的嘩嘩聲傳來，伴随而來的是蘇嬈的聲音。
“……實驗室提取了成天羽的組織樣本，在五級巅峰的程度上進行加強改造，半個月前出産的最新一批實驗體，他們實力已經達到六級的标準。”
“六級的初始實力，加上注射強效劑，實驗體的單獨實力可以達到六級巅峰。安陽城研究所遵循主城的命令，在單獨作戰的能力上進一步實驗研發團體作戰技術。”
“所以實驗體聯合作戰的話，綜合實力可以達到七級。有個別實驗體基因融合特別完美，可以跨越七級初期，擁有七級巅峰的實力。”
“差不多半個月前，這批實驗體被挨個委派任務，去天璇城、天權城以及其他地方執行任務。其中襲擊開陽城的隊伍裏，就有這批實力強大的新實驗體。”
蘇嬈将重點總結說過一遍以後，将手中的實驗數據記錄資料本遞給林薇月過目。
舒晔的注意力被那本資料本所吸引，他靠近過去，屏息凝神，伸長脖子，探出頭湊過去看資料本上寫了什麽東西。
資料本上，用于書寫的是另一種文字，與舒晔往日接觸的漢字截然不同，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舒晔看不懂，而林薇月卻不受影響，她一頁一頁的浏覽，順便問蘇嬈：“何之湄有有資格統禦七級巅峰的實驗體，那她的實力是怎樣的？”
“何之湄嗎……”蘇嬈怔了怔，随後略帶嫉妒的說：“主城那邊新研發了一套升級系統，何之湄回了主城一趟，把自身能力升級加強了。”
“不僅如此，她還天天注射強效劑，實力肯定超過了八級。”蘇嬈雖然眼紅何之湄強大的實力，但是在她看來，還是命最重要：
“不過我不提倡何之湄這種做法。升級系統後不早點穩固實力，反而急功近利去注射強效劑妄想變得更強。她遲早得能量紊亂，爆體而亡。”
“就她那個樣子……”
林薇月合上資料本，發出“啪”的一聲響，打斷蘇嬈的碎碎念。
她不鹹不淡的說：“我知道了。”
蘇嬈察覺到林薇月對瑣事的不關心，不由得閉上嘴，不再八卦何之湄的事情。
她換了一個話題，用來與林薇月拉近關系：“新的升級系統出自您父親之手。”
“李文向您的父親遞出橄榄枝，不過林先生沒有理會。”蘇嬈觀察着林薇月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說：“林先生他……最近從香山別墅搬了出來。”
香山別墅是個好地方。
是林薇月父母共同築建的愛巢，是林薇月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母親遭遇暗殺死去的地方。
林薇月垂下眼睑，嗯了一聲。
她問蘇嬈：“如果主城跟人類交火，你覺得人類的勝算大嗎？”
蘇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人類的腳踏實地，永遠比不上電子科技的先進。”
蘇嬈身為主城的李文勢力一員，骨子裏生來帶着對人類的不屑。
她說出來的話不自覺帶了些輕蔑的意味：“如果雙方交火？那群熱衷于內鬥的家夥，恐怕還沒有上戰場，就已經被自己人害死在家裏了。”
“閉嘴。”林薇月突然翻臉，不悅道：“蘇嬈，你要時刻銘記我的立場。雖然你說的是現實，但是我并不樂意在別人嘴裏聽見诋毀人類的話。懂嗎？”
蘇嬈張了張嘴，最終老老實實的點頭：“我明白了。”
林薇月不知想到了什麽，她漫無邊際的喃喃着說：“人類的潛力與情感……是無窮盡的。”
隐匿在一旁的舒晔心中微動，将目光放在了林薇月臉上。
[诶？這句話的感情很充沛，一定有故事]
[這樣看下來，林薇月似乎不是卧底？但是我想知道……“人類”這個稱謂是怎麽回事？]
[林薇月确實不像卧底，但是蘇嬈卻對她言聽計從，很迷。明明之前蘇嬈還攻擊過主播]
[對哦，還往死裏打呢。]
[打主播這明明是變态羽的錯，蘇嬈表示不背這口大黑鍋]
[會不會是林薇月指使的？]
[不可能，林薇月幹嘛要指使蘇嬈攻擊主播？你們別忘了還有一個何之湄呢，看林薇月的樣子，跟何之湄好像不是一個陣營的]
[所以蘇嬈是諜中諜？]
……
蘇嬈被林薇月敲打了一番，不敢再多嘴。兩人又談了些其他的事情，情報盡數被舒晔收入耳中。
最後蘇嬈從衣服的口袋裏拿出一個U盤，遞給林薇月，說：“主城的科技手段我不敢用，怕一查就查到我頭上。這個儲存器适用于搖光城的科技水平，我把安陽城所有的資料都傳輸進來了。”
林薇月點點頭，接過來收下。
蘇嬈猶豫片刻，看向林薇月：“我心核上的烙印，可不可以消除……”
蘇嬈心口一痛，聲音戛然而止。她雙膝無力的跪倒在林薇月面前，神色痛苦。
林薇月臉上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她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蘇嬈：“清醒了嗎？”
蘇嬈趴伏在地，身體微微顫抖，艱難的點了點頭。
林薇月撤去對蘇嬈心核的掌控，轉身離開實驗室，往外走去。
蘇嬈在原地緩了片刻，從地上站起來，捂着心口踉踉跄跄跟過去，她眼裏有不甘。
舒晔帶着鬼谷子看完這出戲，如同阿飄一般，悄無聲息的悠悠然跟着離開。
離開實驗室，穿過一條彎曲的走廊，将會走到一個空曠的大廳裏。大廳有一扇嚴絲密縫的金屬大門，門的另一頭是那條漆黑的通道。
林薇月站在金屬門前，眉心蹙起。大門的通行記錄上，清清楚楚顯示着在，在她進來不久以後，又有一個人進來了。
舒晔剛好晃蕩過去，看見通行記錄，不由臉色一白。
大門記錄的通行時間，正好是他踏進大廳時的時間。
蘇嬈也發覺了不對，她雙眼微眯，“誰還進來了？”
林薇月神色一厲，毫無征兆朝身後射出幾片綠葉。
鋒利如刀的綠葉朝着不同的方向飛旋而去，有一片葉子擦着舒晔的腳尖而過，在特殊材質鋪成的地面上劃出一條深痕。
林薇月在試探。
舒晔後退幾步，做好與林薇月交手的準備。
成天羽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大廳裏。
林薇月一驚，驟然化成一片綠葉飄落在地。蘇嬈彎腰撿起綠葉，放入自己的口袋裏保存。
成天羽已經歸順何之湄，那麽自然不能讓他看見林薇月和蘇嬈在一起。否則成天羽告密，蘇嬈在何之湄手裏肯定讨不着好，而林薇月必然無法再繼續在安陽城撈取情報。
成天羽似乎特別疲倦，他一邊揉眼睛，一邊困頓的問蘇嬈：“你幹什麽？”
“沒什麽。”蘇嬈若無其事的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從後門回來嗎？”
成天羽看了蘇嬈一眼，面色困倦，眼神卻不失銳利，他上下打量着蘇嬈，指了指金屬大門：“走前門的，時間忘了。”
既然通行記錄是成天羽的蹤跡，那就不用擔心了，蘇嬈松了口氣。
她被成天羽探究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成天羽的喜怒無常在安陽城是出了名的，何況她現在兜裏還揣了個林薇月，要是被看出端倪，下場難說。
蘇嬈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沒什麽事了，我還有任務，先走了。”
她話音剛落，就轉身匆匆往外去，金屬大門自動打開，供蘇嬈離開。
舒晔站着沒有動。
成天羽站在原地，看着蘇嬈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通道裏，金屬大門緩緩閉合。
他往前走了幾步，腳下踩中之前林薇月彈射出的一片綠葉。成天羽恍若未覺，他看着舒晔所在的位置，朝着空氣喊出聲：“舒晔。”
舒晔眼角一抽。
[主播別慌！他肯定是在詐你。]
[詐你＋1，主播你別着急發慌露出馬腳。林薇月蘇嬈都不知道你在這裏，成天羽怎麽一來就能發現你]
[桀桀，變态羽不在蘇嬈面前揭穿主播，自己一個人面對主播，是不是又想搞事情？]
[樓上你認錯人了，這是羽弟]
[？？？你們到底是怎麽分辨出變态羽和羽弟的？你們身體裏是安裝了什麽識別軟件嗎？在哪安裝的，說一下，我也去下載安裝一個]
[看見主播就想吃主播肉的是變态羽，軟萌無害樂于助人的是羽弟]
[主播到底有沒有被發現蹤跡？如果從頭到尾主播都沒有隐藏好，而林薇月蘇嬈知道主播在這裏卻不說，現在遇到羽弟，羽弟馬上就戳破了，那麽之前林薇月她們……？]
[思細恐極]
[你們不要亂想，成天羽實力在林薇月、蘇嬈之上，發現主播不算離奇]
[排樓上，而且林薇月兩次覺得異常，但是死活發現不了主播，不太像知道主播存在而不說的人]
[如果林薇月知道主播在，那麽她不可能繼續跟蘇嬈聊天，從而洩露那麽多信息，所以假設是不成立的啦]
[還好是羽弟啊，是社會我羽哥的話，早就捉住主播吃肉了]
成天羽的目光确确實實落在自己身上，舒晔遲疑的盯着成天羽的雙眼，試探性的往旁邊挪動一段距離。
成天羽的目光跟着他的身形移動。
舒晔往左蹦，成天羽的腦袋跟着往左轉。舒晔往右跑，成天羽的腦袋跟着往右轉。
成天羽還莫名其妙的問：“舒晔，你跑什麽？”
舒晔不再掙紮，他放棄治療，讓鬼谷子結束大招，身形徹底顯露出來。
他問成天羽：“你怎麽發現我的？”
成天羽打了個哈欠，他從衣服的口袋裏拿出一支針劑，往手臂的肌肉注射完以後，整個人立即變得精神了起來。
成天羽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說：“我對你的異能很敏感，所以能知道你的存在。”
他安撫舒晔，“不用擔心，只有我發現了你，蘇嬈和林薇月都不知道。”
舒晔對傻白甜成天羽沒有什麽防備心，他放松下來，“原來你知道林薇月在啊，剛才謝謝你幫了我。”
成天羽擺擺手，“不用客氣。”
他走到金屬大門前，操作着清除了舒晔那條通行記錄。
成天羽是從後門回來地下研究所的，見舒晔有難，所以在蘇嬈面前撒了謊，幫舒晔解圍。
舒晔好奇的問他：“你現在這麽……呃，悠閑自在，是因為芯片的緣故嗎？”
成天羽說：“你的光異能對它有很大的影響。這段時間他很不穩定，所以我能趁機偶爾出來四處逛逛……”
不該說的話說出口，成天羽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掌死死扼住咽喉，他臉上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舒晔察覺到異常，不再問了。
成天羽緩了片刻，他操作清完舒晔的通行記錄，摁住自己的心口，忍住身體裏陣陣湧現的麻痹感，說：“我就是一個被控制傀儡，沒什麽好說的，你快離開吧。”
成天羽不給舒晔回話的機會，他驅逐着舒晔，并隐晦的向舒晔傳達着某些訊息：“今晚有事情發生，我不想出去添亂，你走了以後，順便幫我從外部鎖死那扇大門，我怕自己‘忍不住’跑出去。”
舒晔皺了皺眉。
FFF888“嘀嘀”響了兩聲，它跟舒晔說：“我剛剛接到總部的通知。你的全屬性藥劑還有四支，快把口服清心藥劑分成四份，分別跟全屬性藥劑融合在一起，給成天羽注射一支進去！”
口服清心藥劑是舒晔在天璇城，完成隐藏成就任務以後獲得的獎勵之一。
他一邊去翻背包找清心藥劑和全屬性藥劑，一邊問FFF888：“這樣做是有什麽用嗎？”
FFF888又是驕傲又是不屑的說：“治一治那個低端AI！如果我出現在它面前，它都得跪着叫我爸爸。做兒子的敢在爸爸的宿主面前嚣張？哼！”
舒晔驚悚：“你遭遇了什麽？我怎麽感覺你變了。”
從前冷靜穩重的FFF888去哪裏了，為什麽現在的FFF888這麽社會這麽皮？
FFF888滄桑點煙：“不好意思，最近圍觀兩個粉絲圈撕架，我好像有點學壞了。”
舒晔與FFF888說話的功夫，FFF888已經從舒晔手裏取走兩種藥劑，在後臺幫他混雜融合，另分裝成新的四支藥劑，重新放好在無限背包裏。
舒晔與成天羽溝通一番，溝通好後将一支藥劑注射入成天羽的身體裏。
藥劑生效，儲存在芯片裏的“低端AI”被全面壓制，陷入死機狀态，對這具身體的掌控也消失不見。
藥劑的時效是七十二小時，天羽獲得短暫的三天光明，激動得在大廳裏撒歡，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成天羽激動完，想起正事來，他一邊帶着舒晔離開大廳，往研究所的檔案室走；一邊趁着失去禁制，趕緊将自己遭受的“禁語”限制告訴他。
……
待舒晔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了解完成天羽的處境以後，他已經坐在檔案室裏，聽着成天羽說起另一件事。
舒晔被主城的人盯上了。
“主城的人對于你這個新出現、能力神秘莫測的人物暫時處于觀望狀态。”成天羽利用全息投影，打開一份份影像資料給舒晔看。
影像資料分別記載了舒晔與成天羽交手卻被咬傷肩膀的場景、舒晔在天璇城裏與冰系喪屍一戰的場景、以及舒晔受傷後不一會兒就恢複的捕捉畫面。
這些都是在天璇城裏發生的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記錄保存下來。
這些影像資料在前幾天，經過何之湄的手，傳遞到了主城裏。
成天羽說：“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主城那邊在忙其他的事情，現在沒有精力去管你。”
看到影像裏有自己出鏡，成天羽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在主城挂上號了，以後要注意安全。等主城空閑下來，發現你對他們有威脅時，就是對你下手的時候了。”
舒晔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他看向成天羽：“你剛才只說了你自己的處境和遭遇，我只能從中拼湊出零星的線索。”
舒晔說：“方便的話，你可以跟我說說其他的事情嗎？比如主城的具體情況嗎？比如勢力分布，還有林薇月、李文、蘇嬈、何之湄，她們到底擔任了怎樣的角色？”
成天羽一愣，然後重重的點頭：“好，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要是我來不及向我哥解釋，你記得要将一切事情轉告他。”
“放心吧，不會來不及的。”舒晔答應了一句。
……
[原來有這麽多彎彎繞繞嗎]
[有點沒聽懂，略糊塗，我去論壇蹲帖看大佬怎麽分析的吧]
[主城局勢這麽混亂？以後要怎麽辦]
[很多事羽弟知道的不多，看來還是地位不夠高，需要更好高級的大佬來通風報信]
[主播主播，我們去主城搞他們吧！！]
[變态羽喜歡吃主播的肉，是因為主播的肉對他有益。那其他被人工智能控制的高級喪屍呢？會不會也對主播的肉流口水？]
[照這樣說，林薇月是個好人咯？]
[林薇月他粑粑我覺得也不是壞人，只是經歷的事情……emmmm才導致他變成這樣的吧]
[局勢錯綜複雜，這個死結要怎麽才能解開？]
[只能說各有各的難處，人和人造人明明有機會和平相處，只是可惜于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權力的角逐啊……]
成天羽跟舒晔說了很多事，把自己清楚知道的、有所懷疑猜測的，一股腦的告知了舒晔。
FFF888跟着一起聽，順便把成天羽的話全部錄音保存下來，說不定以後用得着呢。
而且時間一久，人的記憶就容易模糊，而語音文件總不會出錯。
最後一句話落下尾音，成天羽看了看時間，說：“該走了，午夜十二點，是何之湄的動手時間。”
舒晔看着成天羽關閉智腦，在心裏問FFF888：“你可以把這個研究所的資料都複制一份嗎？”
舒晔對研究數據之類的不太懂，也不知道有什麽用處。但是他看到蘇嬈給了林薇月一個U盤，他下意識的不想錯過任何信息，所以生出打包帶走研究所資料的念頭。
FFF888說：“已經複制備份好了，我做事，你放心。”
舒晔便放下心，等着成天羽清理完浏覽痕跡，跟他一起往外離開。
舒晔走出大廳幾步，又退回來，他對成天羽說：“你東西都帶走了嗎？我想了想，還是炸了這裏比較好。”
特別是那些用處不明的實驗體，一個都不能留下。
成天羽：“……”
成天羽說：“沒什麽東西好帶走的。現在不要暴露，等半夜混亂的時候，你再渾水摸魚炸吧。”
成天羽雖然失去芯片的控制，但是不能就此暴露自己，他選擇回到何之湄身邊。
他在何之湄身邊是最合适的，假如今晚發生意外，他還可以及時伸出援手。
舒晔順着通道離開，輾轉走出那條暗巷，一腳踏進主街道的範圍。
咚咚的沉悶鐘鳴聲自遠方傳來。這是安陽城的午夜禁令。
舒晔想起成天羽說過的那句話——“午夜十二點，是何之湄動手的時間。”
禁令已經敲響。但是主街道上的人流依舊熙熙攘攘，燈光璀璨明亮，人們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快樂的笑容，似乎絲毫不受午夜禁令的影響。
舒晔站在原地，任由洶湧的人流從身旁經過，額角滲出一絲冷汗，腳指頭不自覺蜷了蜷。
鐘鳴聲敲完第十二聲以後，停了。
街道上，人影與燈光由遠及近的消失與熄滅。
舒晔眼睜睜看着身旁明亮的燈火毫無征兆的熄滅，擁擠的人群各自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熙攘擁擠的人群如同一幅拟真全息投影，現在全部被收回。黑暗繼續向街道的另一頭吞噬蔓延而去，舒晔身旁只餘黑暗與寂靜。
舒晔轉頭，目光追随而去。他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事，腦子裏一片空白。
爆破聲突然響起。
舒晔聞聲看去，藍紫色的閃電一柱一柱從天空中豎劈而下，摧毀無數樓閣房屋，激起一片塵土飛屑。
成天翊淩空而立，身側躍動着狂暴的雷電，他手上托着一顆電光球，神色淩厲，擡眼看着迎面而來的何之湄。
天水劍在夜色中顯出淡淡的刀鋒亮光，它載着何之湄抵達戰場。
轉瞬間風雪與雷電混作一團。
鋒利的雪花從空中四散飛旋而出，舒晔靠近牆角蹲身抱頭躲避，待這波攻擊過去，他再擡起頭時，眼前的場景變了。
雷電的爆炸轟鳴聲、暴風雪凄厲的嗚嚎聲，明明近在耳邊，可是舒晔卻看不見異能攻擊，也看不見成天翊與何之湄的身影。
他面前仍舊是那條主街道。只是燈火璀璨，人們摩肩接踵，漸漸的戰鬥聲沒有了。細細碎碎的歡笑聲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飄渺而朦胧，聽不真切。
剛才的寂靜與黑暗，恍若一夢。
舒晔茫茫然環顧四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景色又變了。
舒晔看見自己原世界的居所，莊園裏的一棵粗壯繁茂的百年大樹下，打造了一個小小的搖籃秋千。
幾個月大小的自己是個胖娃娃，被父親扛着放進搖籃秋千裏，母親跟上來幫他擦去嘴邊的口水。
父親突然飛身一腳踹在樹幹上，整棵樹都震了震，幾片樹葉悠悠然飄落下來，搖籃輕晃。
年幼的舒晔不僅沒有受到驚吓，還攀着搖籃咿咿呀呀的喊着，好奇的去看父親的動作。
母親用責備的目光看向父親，而父親伸手抓住一片落葉，放在舒晔眼前晃動，另一只手來掐舒晔的臉蛋。
三頭身的舒晔伸肉乎乎的小手，攥住那片翠綠的葉子，耳邊是母親溫柔的聲音：“小晔你看，這是樹葉，跟你的名字很像哦。”
畫面一轉。
車禍現場，被碰撞擠壓得變形的車廂裏，高大的父親将母親護在懷裏。等不及救援，車輛原地爆炸，熱浪翻滾火光沖天。
他的雙親永遠消失在那片火光裏，那一年舒晔剛好十歲。
父母的葬禮上，親戚群魔亂舞。父親和母親的遺像擺在正堂裏，前來祭奠的賓客卻沒有一個人對逝去的父母表示尊重。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小聲讨論着舒家龐大的財産，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夠分到更多。
十歲的舒晔站在二樓的樓梯邊，看着樓下形形色色的賓客，看懂了他們眼中的情緒。
是貪婪。
舒晔宛如一個重回昔日的游魂，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畫面，心頭酸澀得厲害。
他轉頭看向兒時的自己。看見小舒晔稚嫩的臉上滿是倔強與不甘，他聽見年幼的自己說：“爸爸媽媽的東西永遠都是爸爸媽媽的，誰都不能搶走。”
嚴肅刻板的管家說：既然不甘心，那就去把你父母的東西都掙回來。
眼前的景象忽然破碎，空間泛起陣陣波紋，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蕩起漣漪。待重歸平靜以後，畫面已經再次發生變化。
二十歲的舒晔功成名就，舒家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這個人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樣，別人都私下評論他是一個自私冷漠的機器。
有一次父母的祭日，舒晔去墓園祭拜，正好看見一個被自己打壓過的親戚，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擡腳踢了父親的墓碑一下。
後來他是怎麽做的？
他逼着那個人在父母的墓碑前磕頭道歉，磕到地面染上濃厚的血跡。然後廢了那個人的一雙腿，丢進沒有法制無人看管的混亂區，任他自生自滅。
再後來，就是二十歲的舒晔慢慢放下往日的憎恨與怨念，抛下舒家的産業，去融入學校、融入社會，過起了平平淡淡的新生活。
他在傾盡全力讓自己獲得新生。
……
眼睛所見的場景中，所有的人逐漸消失不見，畫面定格在墓園裏，父母并排的墓碑前。
舒晔茫然的看着這片靜止的天地。
頭頂忽然悠悠飄落一片樹葉。
舒晔伸出手去接，樹葉剛好落在他的掌心。
樹葉不是新生時的青翠欲滴，而是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幹枯泛黃。
溫柔的聲音似在耳旁重響：“小晔你看，這是樹葉，跟你的名字很像哦……”
舒晔鼻子一酸，驀然落下淚來。
幻陣百千十萬景，只為攻破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出現的李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