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帶我回家吧
謝堂燕被噎得說不出話,他攥起拳頭,忍住把方庭珩捶到樹坑的沖動,雙手揣進衛衣的口袋,咬着牙說:“恭喜啊。”
方庭珩瞧他一副想揍人又強行摁下的模樣,心裏癢癢的,他走到謝堂燕身旁,用一種弱勢的溫軟腔調說:“我沒地方去了,你帶我回家吧。”
邊修平看不下去了,他覺得方庭珩再多說幾句謝堂燕真的能原地爆炸,他開口勸道:“方先生,這外面風言風語的,我在郊區有一處房産,不如你……”
“住我那。”謝堂燕說,他瞥了方庭珩一眼,嫌棄地說,“他鬧騰得很,你兜不住他。”
邊修平瞅着方庭珩來勢洶洶,有點不放心,對謝堂燕說:“你又不會做飯,別把人餓死了。”
“我會做飯。”方庭珩說。
謝堂燕氣得腦袋嗡嗡響,他看向邊修平,伸手:“給我一把車鑰匙。”
邊修平在口袋裏掏出一把車鑰匙扔給他:“悠着點開,注意安全。”
“知道了媽媽。”謝堂燕收起鑰匙,不耐煩地揮手,朝車庫走去。
方庭珩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掩不住笑:“夜宵你想吃什麽?”
“鐵鍋炖狐貍。”謝堂燕沒好氣地說。
“保護動物,沒法做。”方庭珩脾氣極好,“我想吃鐵板鱿魚。”
這說得謝堂燕猶豫片刻:“我也想。”他摁開車鑰匙,不遠處一輛白色寶馬亮了亮燈。
謝堂燕拉開車門,低頭系安全帶:“你坐後面去,副駕駛容易被拍到。”
“哦。”方庭珩悶聲應道,合上副駕駛位置的車門,向前兩步拉開後排車門。
和邊修平其他那些花裏胡哨的跑車相比,白色寶馬很是低調,悄悄滑出車庫,駛入車流,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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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十分安靜,謝堂燕嘆氣:“沒什麽想說的?”
“我好想你。”方庭珩說,“其他沒了。”
謝堂燕腦門上冒出一個井字符:“你就是要氣死我。”
“我沒有。”方庭珩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拿到影帝了。”
“拿到影帝就罷工?”謝堂燕敲敲方向盤,隐約在他腦袋頂上冒出一個加載标志【Loading……】,“方庭珩你真行。”
“我證明了一件事,我能成為影帝。”方庭珩認真地說,“我賺的錢夠我揮霍十年,未來的十年裏,我想讓你喜歡我。”
謝堂燕拍了一下喇叭,怒氣轉個彎朝加塞的車沖去:“擠擠擠擠個毛線,趕着給閻王爺遞投名狀?!”
方庭珩彎彎眼睛,這只燕子假裝聽不到他說的話,鑒于現在的情況,他還是不要再吓燕子了,于是他講起有關自己父母的事情:“我爸是軍醫,我媽是軍人。”
“……”謝堂燕閉上嘴巴,專心開車。
“我從小的環境比較……強權?”方庭珩單手撐着下巴,“大概這個意思,反正就是我長大必須當醫生或者當兵,可是我喜歡演戲。我小時候去公園和唱戲的爺爺學身段,被我媽打的啊……”他嗤笑一聲,略有嘲諷,“我高考報志願,在截止日期前悄悄跑去網吧改志願,大學四年,我沒回過家,他們不讓我回去。”
謝堂燕松開油門,放慢速度,停在一家燈光微亮的小店門口。
方庭珩問:“你做什麽?”
“買鱿魚。”謝堂燕推門下車,“四串夠嗎?”
“夠了,謝謝。”方庭珩點頭。
徐徐微風,謝堂燕站在小攤前,攤子的右上角挂着一個燈泡,昏黃的光照亮謝堂燕的側面輪廓,随着滋滋的油爆聲,散發出蔥花和辣椒混雜的香氣。
方庭珩坐在車裏等他,憑借良好的視力端詳謝堂燕的背影。他唇角勾起,謝堂燕總是這樣,不經意間用獨屬于他自己的溫柔将方庭珩包裹,燕子既有鋒利的長羽又有柔軟的絨毛,方庭珩撚了撚指腹,心思蠢蠢欲動。
謝堂燕用手機付賬,拎着一袋鱿魚打開後排車門,自己叼着一串鱿魚,剩下的塞給方庭珩:“趁熱吃。”
“好燙。”方庭珩打開塑料袋,拿出一串鱿魚咬了一口。
“餐巾紙在椅子背後的口袋裏。”謝堂燕發動汽車,“別把油滴車……靠!”他手忙腳亂地抽了一張紙擦擦衛衣。
“滴身上了?”方庭珩樂了,三口兩口吃完鱿魚,把竹簽放進塑料袋,“越擦越髒,回去洗掉吧。”
“好。”謝堂燕把紙巾團起來,扭過身放進裝鱿魚的袋子裏,“你幫我洗。”
突如其來的強勢撒嬌讓方庭珩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開:“好,我洗。”
謝堂燕重新發動汽車,一路順遂地回到家。
說是家,其實是謝堂燕經常住的那套房子,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層,位于東四環,距離江暖投資的辦公樓在不堵車的情況下僅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方庭珩第一次來到謝堂燕的不是精裝板房裝修風格的住處,他坐在玄關處換上拖鞋。
謝堂燕說:“冰箱在廚房裏,想吃自己拿,不過裏面好像也沒什麽東西了。我明天讓阿姨采購一些,你有想吃的就列個單子給我,冰箱門上有便簽紙,筆在茶幾上。”他揉揉臉頰,打個哈欠,“我洗澡去,你自個兒轉轉吧。”
“好。”方庭珩乖巧應下。
謝堂燕拿着睡衣踩着拖鞋走進浴室,不一會兒,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方庭珩站起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門,果然如謝堂燕所說,冷藏區只有一盒蛋糕、五個雞蛋、一塊生姜、一根蔥和兩頭蒜。他打開冷凍區,翻找到一袋元宵,芝麻餡的,拿出元宵,他轉身端起小鍋接了些水,放在竈臺上,打着火。
撕開元宵的袋子,方庭珩站在原地等鍋裏的水沸騰。
謝堂燕用吹風機吹幹頭發,穿着舒适的棉質睡衣走出浴室,看到餐桌上擺着兩碗湯圓,他的目光移到方庭珩身上,略顯微妙。
方庭珩大方地說:“我不太餓,沒煮太多。”
謝堂燕的睡衣是白綠配色,龜背竹的印花圖案顯得格外清爽,他坐到餐桌旁,拿起勺子舀起一個。熱騰騰的元宵圓滾滾胖墩墩的,咬一口流出沙沙的芝麻餡,香甜可口。
“好久沒做飯,應該熟了吧?”方庭珩問。
“熟了。”謝堂燕狼吞虎咽,根本顧不上說話。
等謝堂燕吃飽喝足,把元宵的湯喝幹淨,打了個飽隔,這才注意到方庭珩膚色的變化:“你黑了好多。”
“……”方庭珩端着碗,咬着一個元宵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索性不理沒事找事的謝燕子。
“對了,你在甘北沒信號嗎?”謝堂燕問。
“嗯。”方庭珩發出一個單音,好不容易咽下湯圓,他仰頭喝盡碗裏的湯,說,“你刷碗。”
謝堂燕點頭,人家給他做飯他刷碗應該的,伸手将兩個碗摞在一起,拿去廚房:“你洗澡吧,新睡衣和換洗的衣物我已經放在浴室裏了。”
“好。”方庭珩站起身,走去浴室洗漱。
打開水龍頭洗碗的謝堂燕,睫毛低垂,認真地搓弄瓷碗的邊緣,被方庭珩氣了一遭,他竟沒有感到厭煩,甚至對這家夥死皮賴臉住進他家的行為有點……高興?
燕子支棱了一下尾羽,迅速丢掉這個傻兮兮的想法,謝堂燕你根本不是喜歡他本人而是饞他做的飯!
謝堂燕打開水龍頭沖洗好瓷碗,擡手放在櫥櫃裏,擦幹淨手離開廚房,走進空置已久的客房,任勞任怨地掃灰鋪床。
是口嫌體正直的燕子沒錯了。
在浴室洗漱的方庭珩洗掉臉上的潔面泡沫,他眼睛本就漂亮,長而平緩的線條,眼尾略微上揚,清澈坦蕩中帶有一絲絲的狡黠。他伸手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發,謝堂燕給他準備了一套暗紅色的格子睡衣,或許是潛意識裏覺得方庭珩是只擁有火紅皮毛的大狐貍。
走出浴室,他順着悉悉索索的聲音邁進客房。
謝堂燕剛鋪好新床單,彎腰捋平床單上的褶皺:“你住這間。”
方庭珩環視周圍,一米五單人床,書桌,衣櫃,和一個巨大的落地窗,他問:“你睡哪?”
“隔壁。”謝堂燕說。
方庭珩轉頭便走,溜達到隔壁房間,兩米雙人床,床上是鵝絨枕頭堆成的小山:“我住這間可以嗎?”
“那我住哪?”謝堂燕問。
“這是雙人床。”方庭珩理直氣壯地說。
“我睡覺不老實。”謝堂燕說,“而且旁邊有人我睡不着。”
“可是我怕黑。”方庭珩一本正經的掰扯瞎話。
“……”謝堂燕眯起眼睛,“你扯淡。”
“你旁邊有人睡不着?”方庭珩問。
謝堂燕心虛地梗着脖子說:“我要自己睡。”
“好好好。”方庭珩暫且退一步,日子還長,先放燕子飛一陣。
“時間不早了,睡吧。”謝堂燕坐在床上,屈起一條腿,露出線條漂亮的腳踝,“晚安。”
“晚安。”方庭珩走出主卧,回到客房。
一夜好眠。
清晨,陽光沿着厚重窗簾的縫隙漏進卧室,在地板上投射一條金色的直線。
謝堂燕躺在鵝絨枕頭中,舒服地翻個身,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接着,他摸到一個腦袋:“?”迷蒙地睜開眼睛,方庭珩抱着一個枕頭睡得正香,“!”
謝堂燕一腳把方庭珩蹬醒:“你怎麽回事?”
“我夢游。”方庭珩說。
“方先生,你已經從幼兒園畢業十來年了。”謝堂燕嚴肅地說,“做人要誠實。”
“好吧。”方庭珩眼中含笑,“我在騙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