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起波瀾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悠悠地醒了過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平躺在一張床上,而這裏到底是哪裏,我根本沒有半點印象。
在我的記憶裏,只記得最後被司徒清迷暈過去,而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又到了什麽地方,卻是一點也回憶不起。
我想動一下身體,卻發現手足被一條很薄的鋼圈緊緊縛住,整個身體被固定在一張白色的平臺上,就如同躺在手術臺上一般。
一想到手術臺,我不禁渾身一個激靈。我在的腦海裏,突然想到了那只腦部被做了外科手術的巨型綿羊。
他們想這麽對待我?我感覺自己就像那只待宰的綿羊,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難道他們也要剖開我的天靈蓋,然後植入某種電子元件嗎?
我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起來。
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我不相信!
暗暗将周身的真氣運行了一個周天,還好,并無大恙,一切都算正常。司徒清并沒有廢去我的一身武功。
對于一個從小接受了中國武功并且堅持不懈的人來說,要想擺脫鋼圈薄片的禁锢,算不上什麽太難的事。我微微轉動了一下手腕,然後将手腕的外方緊緊貼住了鋼圈。這鋼圈異常冰涼,寒氣幾乎滲進了我的皮膚之下。我使勁扳動手腕,感覺到這鋼圈被我拉動了半毫米,可力氣稍一不繼,鋼圈就自動彈了回來,恢複原位。
我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制造鋼圈的材料,并非普通鋼鐵,而是出自這個東南亞國家的鄰國礦區,緬甸的緬鋼!
緬鋼是一種含碳量極低,低得幾乎接近于零的鋼鐵。它堅硬無比,極為犀利。但它真正的特點卻是在于它的延伸性,可以鑄成極薄的薄片,還可以随意彎曲。不過無論怎麽彎曲,緬鋼是絕對不會斷裂的。這緬鋼是由蠻荒之地的原住民用最原始的方法鍛造出來的,絕對沒有使用任何現代的冶煉技術。許多科學家都無法解釋為什麽緬鋼竟然會一點碳含量都沒有,但是在蠻荒之地常常都有許多不可解釋的事發生。而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真正的緬鋼,有它十分神秘的一面,不是現代化的冶煉設備可以鍛造出來的,而是需要鑄煉者本人的鮮血配合,才能達到目的。正如傳說中幹将莫邪鑄造名劍,也是一般的道理。
一想到這裏,我不免感到了絕望。
這時,我忽地聽到身側傳來門軸的轉動聲。還好我的脖子沒有被固定住,扭頭一看,一扇門正緩慢地被推開,門外站着三個人。這三個人我還全認識,陰魂不散的司徒教授帶着陰恻恻的平光眼睛,光頭上閃爍着妖冶的光芒。拉沙瓦手裏提着柯爾特M2000跟在其後,而雙肘環抱的司徒清則一言不發,眼中散發着陰鸷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蘇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想不到吧?”司徒教授皮笑肉不笑地向我問道。
瞥了他一眼,說道:“又有什麽想不到的?你抓到我又有什麽意思?就算抓到我去換賞金,可我的确和孔雀女一點聯系也沒有。”
司徒教授冷笑了一聲,說:“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我已經在叢林部落裏找到了蜜雪兒,在吃了一頓他們招待貴賓的方便面後,我才知道原來她竟當了部落的王後。不過我也知道了,你的确與孔雀女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只是因為一場誤會而在無意中解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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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說:“這下你相信了吧?那為什麽現在還把我綁在這裏?”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捏了捏我的肩胛骨後,說:“難道沒有人給你說過嗎?你骨骼清麗,資質奇佳,是天生習武的好材料?”
這已經是我二十四小時內,肩胛骨第二次被同性撫摸了,上一個是他的兒子司徒清。難道他們爺倆都喜歡捏同性的肩胛骨嗎?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答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你也不用摸來摸去的了。”
“哈哈……”司徒教授大笑,“你救了孔雀女的事,我可以與你既往不咎。不過,像你這樣資質的人,實在是來之不易,我得好好利用一下你。”
“利用?你想要幹什麽?”我大聲叫道。
“嘿嘿……”司徒清咧開嘴,伸出舌頭在嘴唇外舔了一圈後,說道,“蘇幕遮,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
不錯,這個問題的确是我想要了解的。司徒清像是看出了我的迷惑,冷冷地說道:“現在你正身處天坑之底,在一間我們獵人聯盟與軍方共同建築的研究室裏。”
其實,我早就猜測到自己身處天坑之底。在方圓數十公裏之內,只有這麽一個地方是他們的巢穴,除了這裏,我想不到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讓他們用來禁锢我。
“為什麽要把我弄到這裏來?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麽?”我渾身顫抖了起來。
其實,我并不是因為害怕而顫抖的。雖然我有不祥的預感,但在我的字典裏,向來都找不到害怕這兩個字。即使是在最危險的時候,我也只會産生更多的勇氣去面對艱難困苦,絕不會害怕。我的顫抖只是因為,我知道,只有讓別人以為我害怕了,他們才會放松對我的警惕,我才會有機會找到解救危機的方法。
果然,看到我的顫栗,拉沙瓦輕蔑地乜了我一眼,說道:“我還以為蘇幕遮是條铮铮鐵漢了,沒想到我也看走了眼。”
司徒教授則冷漠地說:“蘇幕遮,我會讓你體驗到一種你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滿足。你會成為一項偉大實驗中的先行者,載入史冊,名垂千史。”
他摸了摸我的頭蓋骨,突然用了一點力。雖然他在武功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但是這一捏仍然讓我感到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不僅僅是在肉體上,更難受是在心裏。我就像是在吃完了一口飯後,在碗裏看到了半只蟑螂一般惡心。
他們要把我當作實驗品!
可是,他們要把我當作什麽樣的實驗品呢?即使現在身處最危險的地步,但我那可以殺死貓的好奇心卻讓我心裏不由自主地猜測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麽。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片嘈雜聲,有人在怒斥,有人在申辯,還有人在嬉笑。但是他們用的語言全是我聽不懂的那種密碼語言。
又發生了什麽事?我又好奇了。
“是什麽人在外面喧嘩?”拉沙瓦正色問道。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進來:“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憑什麽不準我進去?”竟是赤名莉香的聲音。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一個身着軍服的警衛與赤名莉香一起沖了進來,那個警衛一邊用手臂攔着赤名莉香,一邊大聲解釋道:“司徒先生,是她一定要闖進來的!”
司徒教授瞪了一眼這個警衛,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交給你的任務就是不讓任何人進入我們的研究室,而你沒有做到這一點。你知道,你應該做點什麽事吧?”
這警衛一聽,臉色驀然大變,面無半絲血色。他顫抖着身體,嘴唇麻木地打着抖。他猛然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頭,叫着:“司徒先生,饒了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
不等他說完,司徒教授身邊的拉沙瓦已經拔出了柯爾特M2000指着了這警衛的頭顱。
這警衛連忙像殺豬一般嚎叫了起來。
“你自己來還是拉沙瓦先生幫你來?”司徒教授冷冷問道。
“我……我……我自己來……”這警衛喃喃說道。
他慢慢地直起了身,站在了司徒教授的面前。他顫顫巍巍地擡起了手臂,伸出了右手的食指與中指,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還猶豫什麽?”司徒清大聲呵斥道。
那警衛像是下了一個最大的決心,然後手指向後轉了過去,猛然一下,插進了自己的眼眶。他一聲悶哼,然後手指在眼眶裏攪動一番後扯了出來。兩粒眼球被他自己挖了出來,兩汪淋漓的鮮血立時從眼眶中淌了下來。兩粒眼珠子還連着眼眶中的神經纖維,白花花的纖維與黑黢黢的眼球就像兩粒從高處摔下落進污水裏的荔枝一般。這警衛跟着就轟然一聲倒在了地上,大聲號啕起來,連聲哀叫。
我躺在平臺上,一動不動,看着這一切,惡心得胃酸都快冒出來了。我使勁吞咽着唾沫,想要壓抑嘔吐的感覺。
司徒教授冷冷掃了一眼後,對拉沙瓦說道:“去給他填一張支票,以後每月發給他最高等級的退休金,讓他下半生都不用工作了。”
又進來了兩個警衛,将這個倒在地上沒了眼睛不斷叫喚的警衛拖出了房間。
赤名莉香看得目瞪口呆,她的身體也在不停顫抖着。她一定沒想到自己執意闖進房間裏會晾成如此後果吧。
這時,司徒教授轉過了身,對着赤名莉香說道:“現在輪到你了!”
赤名莉香頓時發出了一聲尖叫:“不要!不要!”
“呵呵……”司徒教授微微一笑,說道,“幹嘛這麽害怕呢?我又沒有說輪到你接受懲罰了,我只是說輪到你來解釋你為什麽要闖進這裏來?”
赤名莉香緩過了一口氣,撫了撫胸口,問道:“你不會殺我吧?你不會把我的眼睛也挖出來吧?”
“哈哈……”司徒教授笑道,“蘇幕遮是你想辦法抓來的,像你這麽聰明,懂得随機應變,而且還精通日本忍術的美女,我哪裏忍心挖了你那兩顆漂亮的眼睛?你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的,大到了連你自己都想不到。”
赤名莉香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後,說道:“我進來只是想加入你們。畢竟蘇幕遮是我抓來的,你也答應了會給我安排更重要的工作。老是在外面執行殺手任務,實在是單調得一點激情也沒有,我闖進這裏來,只是想給你們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令你們為我找到一個更能讓我發揮作用的位置。”
“有氣魄!”司徒教授贊道,“小姑娘,好好幹!當司徒清回來給我說了你幹的事後,我就知道你這小姑娘不簡單。你能從前幾個月這裏的河灘上發現一具日本人的屍體,聯想到是你的父親,從而令到蘇幕遮信任你,并被你引入我們的圈套,就說明了你的腦筋活絡得超過了其他所有隊員。跟着我,多做事,少說話,一定能讓你得盡天下榮華富貴。”
聽了這話,我這才明白,原來赤名莉香所說的關于他父親死于司徒教授之手的說法,全是一番鬼話!我怎麽就這麽笨?竟然相信了她的話?
“那您不會再因為我擅自闖入而處罰我了?”赤名莉香依然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
“呵呵,我還是要處罰你的。”
一聽司徒教授的話,赤名莉香的臉色頓時一變,變得一片慘白。
“哈哈,小姑娘,別這麽害怕嘛。我已經很多年沒吃過正宗的日本料理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做呢?”
“會!會!會!”赤名莉香忙不疊地答道。
“好,就這麽說定了。今天晚上我和拉沙瓦警長,還有司徒清,要嘗一嘗赤名小姐親手做的日本料理。”
赤名莉香籲出一口氣後,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然後狠狠瞪了一眼躺在平臺上的我。
我只感覺到她眼神裏傳遞來一絲寒到徹骨的涼意,身體不禁微微顫栗。
我擡眼望向她,只看到她登登登幾步沖到了我的面前,舉起拳頭使勁砸在了我的胸膛上。一股生硬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這疼痛雖然并不能真正讓我達到徹底崩潰的程度,但也夠得我皺起了眉頭。
只聽她惡狠狠地說道:“都怪你這該死的蘇幕遮,如果不是想來看看你究竟會死成什麽樣,我才不會遭這麽一次驚吓。”
我無奈地沖她笑了笑,竭力作出一個最迷人的表情,答道:“拜托,大小姐,我可沒有請你來觀賞我是怎麽死的,是你自己要來的。怎麽怪得了我呢?”
突然一股涼風襲向我的腦門,是司徒教授用手掌煽向我的腦袋。我想縮頭避開,可緬鋼制成的鋼圈卻讓我避無可避。還好,司徒教授一身武藝盡失,我就當被蚊子咬了一口這麽安慰自己。
“蘇幕遮,你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都什麽時候,居然還敢調戲漂亮妹妹?”
我苦笑,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這哪裏是我在調戲她呢?明明是她執意要與我過不去。
司徒教授揮了揮手,出了這房間。其他的幾個人也跟着出了門,只留下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等待着不知出路的未來。
莫名中,我覺得心裏砰砰亂跳。我知道是什麽在令我的心髒狂跳不已。
剛才赤名莉香在用拳頭砸我的胸膛時,乘着司徒教授等人的不備,塞了一樣東西在我的虎口裏。那是一件冰冰涼的小東西,憑那東西的形狀,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一把小巧的鑰匙。除了那把鑰匙,她還塞了一張紙條進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