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梅酒10
“我先走了，有點事。”程夏禾準備離開時還和張止維打了個招呼。
張止維點點頭，故意問道：“去幹什麽？”
“害，去見個傻逼集中營的老大。”她從脖子裏捋出長發，雙手舉過腦袋紮了個蓬松的高馬尾，一邊走一邊回頭說：“我去忙了，再見。”
程夏禾走了，纖細身影眨眼不見。
張止維臉上的最後一抹笑意也消失殆盡，他眉頭微微抽搐。
……傻逼集中營？的老大？
成啓道館非常之大，大如迷宮。
程夏禾也不知道怎麽走的，七拐八拐拐到了類似後院的地方。
此處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等她意識到這裏就是韓梓微告訴她別來的後院時顯然已經遲了。
雙手合十，她在小路上搓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走到後院來的。我馬上走，馬上走。”
在右拐，右拐，右拐，又右拐後。
程夏禾站着，撓了撓腦袋。
她又回原地了……
正在考慮要不要給001號發微信問路時，她聽到不遠處隐約有練功的聲音。
這聲音她最熟悉不過，耳朵一豎，兩條腿叭叭叭的就蹬了過去。越走近越确信，真有人在練功。這個聲音……應該不是踢腳靶，而是在踢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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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入別人的地盤程夏禾絲毫沒什麽怕的，她循聲過去，見到一幢木屋。
與其他練功房很像，木質結構，有延伸出來的露天走廊，還有飛舞的白紗。
“嗬、哈。”
聲音并不大，像是隐忍在嗓子眼兒裏。
這間木屋有個小院子，院子栽種着斑斓五彩的花，打開木栅欄，她走了進去，脫了鞋，踩上木地板。
“嘎吱嘎吱。”
屋裏的聲音停了下來。
緊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聲音。程夏禾沒敢動了，她察覺自己打擾到別人練功，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會兒。
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淡金色的頭發與他眼瞳的色澤極像，皮膚白的透明，鼻梁高而挺，道服整潔工整，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略帶急促的呼吸，絲毫看不出他是剛剛練功完。
他站住腳步，微微蹙眉，望着程夏禾：“你是誰。”
“我是程夏禾。”程夏禾也看着他，“不好意思打擾到你練功了，我現在就走。”
“程夏禾？”寧染忽然道，“等下。”
她回頭，一臉疑惑。
身後的男人高大英俊，沒看她，丢下兩個字：“進來。”
“？”程夏禾還保持着回頭的姿勢，我認識寧嗎？
但畢竟在成啓道館裏，應該沒什麽問題。程夏禾跟着進來了。
木屋裏除了客廳與廚房只有兩間房，一間起居室，窄小整潔，一間練功房，大而寬敞。她不知道這位帥哥喊她進來幹什麽。
咦。
腦中靈感一冒，她問：“……你是001嗎？”
寧染翻看手機的手一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中一道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微微蹙眉看着她。
“……”程夏禾知道自己認錯人了。而且這位帥哥好像還不是很爽。
“我閉嘴。”她舉起雙手。
畢竟自己打擾別人在先，她告訴自己別說話了。
寧染看着手機裏的信息。
“二師兄，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姑娘啊，道館裏應該就她一個女孩子，她叫程夏禾，你要是看到了千萬幫忙幫我帶過來啊，求求你，不然老板要打死我了。”
“二師兄嗚嗚嗚幫幫我，我知道你回道館了，可不可以幫我找一下啊，老板要我帶她去山城火鍋店，我把人弄丢了。”
寧染将手機一丢。
轉頭對身後人說：“我不是001，跟我來。”
程夏禾不敢去了。她警惕的看着寧染。這個人，明明沒見過她，卻好像知道她似的。程夏禾搖頭：“不麻煩你了，我自己找。”
寧染不是個多話的人。
他有一點和程夏禾很像，能動手時絕不哔哔。
所以，他二話沒說，一道橫踢踩着風過來，腳尖距離程夏禾額頭不過寸爾。程夏禾反身躲過，一道三百六十度回旋，速度帶起的力道與寧染狠狠撞在一塊。
她雙拳緊握，雙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寧染收腳，将自己的道服一絲不茍的理好。
一腳，他心裏就有了數。
這個女孩不簡單。
程夏禾全身肌肉繃緊，烏黑馬尾高高束在身後，長腿稍向後移，她沉聲問：“為什麽偷襲我。”
寧染整理好最後一絲皺褶，掀起眼皮望着她：“測試。”
“？”
我信你個鬼。
有那樣測試的嗎。
要不是自己反應夠快，她怕是得糊一臉番茄醬。
哼。
程夏禾偷偷朝他翻了個白眼。這麽個臭冰山，這麽一比，黑老大比他好多了。至少黑老大還會幫她揉腳踝，問她疼不疼，還給她買雞蛋灌餅吃。
成啓道館的換衣間裏。
“阿嚏——”張止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什麽情況……”誰在罵我。
寧染的性格與長相極其不匹配。
看似應該是個溫柔大男孩，實則說話與動作卻冷冰冰的。
他丢給程夏禾手機：“自己看，我去換衣服，五分鐘後出發，這裏等我。”說完就走了。
雖然對方性格臭，但程夏禾無所謂，臭就臭呗，反正跟她也沒關系，她看手機：“二師兄你找到她了啊？！啊謝謝謝謝！！！老板說帶她一起去吃火鍋，我們老地方見！我先去定位子！”
吃火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像從萬年冰川裏挖出來的人居然是二師兄？！也就是傳說中的002？
回憶他的腿風和速度還有力道，程夏禾激動的不行，就差蹦起來了。
這是什麽狗屎運，一來居然碰到了002！
“果然是成啓道館！！！”
全是高手啊！
002都這麽厲害，那001……
“走。”耳邊一道毫無起伏感的聲音響起，程夏禾思緒被打斷。寧染停都不停的從她身邊擦身而過，走的飛快，程夏禾來不及的穿鞋跟上去。
她就要見到那個傳說中的人了！那個一手将成啓道館發揚光大，為了跆拳道放棄繼承家業苦苦打拼被所有人不看好但一舉反超噌噌打臉獲得無數神話的超級無敵富二代——成啓道館的老板：時盡！
曾經的時家小公子。
可是……她想起了成啓道館前臺的土豪裝修，心裏的激動驀然壓下去。
傳言靠譜嗎，那個時盡……不會是個大腹便便的暴發戶吧？她驚恐的想着。
別呀，除了止維哥哥外，時老板可是她第二偶像了呢！
成啓道館主要分為四大塊。
辦公區、休息區、練功區和生活區。
此時，練功區最大的練功房裏。
“咔嚓，咔嚓，咔嚓……”
指針緩慢走着，圓盤似的鐘面反射着漸漸往西走的陽光。
微風徐徐而吹。九月初的秋老虎很厲害，下午兩點多，還能聽見外頭樹上“知了，知了”的聲音。
初秋的風帶來絲絲桂花香。
庭院一株株金桂已經緩緩盛開，香氣順着風一起溜進了練功房裏。
地板擦拭的幹幹淨淨，甚至能倒映出人的身影。
此時。
“噠，噠，噠。”
仿佛是什麽敲擊地板的聲音。
一位少年曲着修長的腿，慵懶的斜靠着一塊軟沙袋。他閉着眼睛，喉結上下浮動，年紀不大，卻已經棱角分明。
他渾身充滿陽剛氣，身上套着寬松的運動服。就是穿着太過随意，這麽斜斜歪躺着，鎖骨都露了大半。
有些倦懶，有些漫不經心。
忽然。
他睜開了眼。
一道鋒利的視線鎖住牆上的鐘表。
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盯着，眉頭微蹙。
兩點四十分。
距離約定的時間過去了四十分鐘。
“還不來。”
張止維拿起手機，沒電，關機了。
他扔向一邊，等的有些燥熱。
站起身，跨過大開的落地窗，一把撇開到處飛舞的白紗。他坐在走廊的木板上屈膝等待。
這麽一等，又等了許久。
程夏禾快玩兒瘋了。
“五十五，五！”
“五十五，十五！”
“五十五，十！”
“哈哈哈哈！你輸了！”
下午兩點四十五分。
山城火鍋店還是人滿為患，店小二拖着托盤：“诶！诶！讓一讓，讓一讓！”
靠窗這一大桌，程夏禾只用了短短十分鐘就和這些人打成了一片。
她甚至叫不出這些人的名字，更分不清誰是誰。一來就看見他們在玩游戲，這些男生一見來了個大美女，忙不疊的拉進來一起玩。
火鍋還沒上，酒先來了。
程夏禾不喝酒，她就端着果汁和他們燥。
十五二十的游戲沒兩分鐘她就學會了，玩的比誰都瘋。
“你又輸了！哈哈哈哈！喝！”她玩的興奮，寧染坐在一邊不說話，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雙手打字打的飛快，其他人還沒做自我介紹。
一桌子人都在等時盡，時老板。
又過幾輪，終于，一道帶着笑的清冽聲音傳來，聽的程夏禾一回頭。
“這麽熱鬧。”
她從沒見過時老板，但幻想過。
練跆拳道的人都曉得雲城的成啓由時老板一手建立，在她們的腦海裏，時盡應該是一個成熟穩重，像爸爸一樣存在的人。
然而程夏禾哇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盯着朝她們走來的那位清風朗月般笑容溫潤的男子。
……時老板好帥啊！
他穿着簡約的綿綢服飾，頭發順滑，細碎的搭着眉眼，程夏禾無法将這清清淡淡，溫柔淺笑的人和成啓道館前臺的那一堆土豪金聯系到一塊。
“老板！”
“老大！”
“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
聲音此起彼伏，一群人圍了上去。
此時程夏禾才方覺得有些尴尬，她一個都不認識。
乖乖坐在凳子上小口抿着果汁，順便偷瞄幾下那群人。
時老板拍了拍他們，示意讓開。他走到程夏禾面前，坐在她旁邊，朝她笑着：“你是小禾對不對？”
程夏禾素來是個膽大不細心的女孩子，除了她的止維哥哥，其他異性她都懶得多看一眼。但現在嘛，她也忍不住多看時盡幾眼，點點頭：“是我。你是時老板嗎？”
時盡彎起眉眼，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可以叫我小叔叔。”
真是惶恐，還很驚訝。
原來時老板這麽年輕。
叔叔什麽的不至于吧，喊哥哥還差不多！
人到齊了，一桌子菜紅紅火火的上了來，火鍋煮的咕咚咕咚冒泡，香氣很快勾起了衆人的饞蟲。時盡給大家介紹：“你們都互相認識過嗎？”
“沒有。”一群人搖頭，除了韓梓微。
時盡說：“這位是程夏禾，是你們的小禾妹妹，以後她就是我們成啓道館的唯一一位女孩子，也是你們的小師妹了。”
王小鬼當先蹦了起來，興奮的差點尖叫。
“時老大你說！她，她是我師妹了？”
時盡微笑着點頭：“對。”
“我不是老幺了？我後面還有人了？”王小鬼興奮地捶桌：“YES！！！還是個這麽漂亮的師妹，我王可可賺大發了！”
程夏禾這張臉呀，放在古代就是個還沒長開的禍國妖妃。十四歲的童顏，皮膚吹彈可破，明眸锆齒，唇瓣殷紅。一來就吸了一群人的睛，就是玩兒游戲時瘋的有些吓人。
不過，她如果不動，不說話，坐那兒還是一副尚好的美人圖的。
時盡對程夏禾挨個介紹：“這位是二師兄，寧染，三師兄韓梓微，四師兄朱明，五師兄陳居，六師兄王可可。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你在雲城如果有什麽問題盡管找他們，道館訓練時間和方式回頭都會詳細跟你說，現在我們舉杯，歡迎小師妹的到來。”
“哦哦哦哦！”
“歡迎！！”
“哈哈哈小師妹，這麽漂亮的小師妹。”
“恩。”
程夏禾不怎麽和一群人一起吃飯，也沒敬過酒。媽媽保護的她太好，也沒讓她參加過這些飯局。程夏禾多多少少有些拘謹，端着酒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怎麽說，甚至說聲謝謝都有些別扭。
到最後沒辦法，她索性一作揖：“話在酒中，程夏禾我幹了！”
哐的一聲幹完杯中飲料，杯子置在桌上。
看的師兄們瞠目。
也不知道是誰先拍的手：“師妹好酒量……”
程夏禾嘿嘿一笑，抱拳：“客氣客氣。”
忽的，時盡問韓梓微：“你們大師兄呢？”
這一聲問的，一群人卡殼。
韓梓微臉色漸漸紅了起來：“……大師兄他，手機關機……我找不到人。”
“大師兄一貫不喜歡參加聚會，估計聯系上了也不會來。”朱明說。
突然。
“哐當”一聲。
程夏禾猛地站起來。
他們望着她：“小師妹你怎麽了？”
程夏禾一臉驚恐與慌張，心底像被人抽了絲似的拔涼一片。
她木讷的轉頭看着王小鬼：“六師兄……現在，幾點了？”
王小鬼看了眼表：“四點半啊。怎麽了，你有事嗎？”
“……”完球。
程夏禾兩眼一黑，那一剎那好像天旋地轉。
“沒事，沒事。”她呆愣的坐下，撓撓腦袋。
“不要緊的吧……”她想着，“001應該不會那麽傻，等我等到四點吧……下次跟他道歉好了。”
她不知道。
此時，隔着巷口的窄馬路。對面有位高挑的少年已經在那裏站了大約半個小時了。
他穿着黑色單件衛衣，如同第一次見程夏禾那日，衛衣帽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少年人尖瘦的下巴。
将帽檐向上移了移。
一雙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睛緩緩露出。
他盯着火鍋店裏的被男人包圍的某一處，抿了抿唇，毫無感情的冷聲一笑。
很好。
程鴿子。
老子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