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藏心
少年的青明真的很可愛,就是容易害羞緊張,很注意兩人的距離,有時候阮逸庭都懷疑她是害怕自己而不是喜歡自己了。
“小心!”
阮逸庭拉過少女的手,将她扯到身後,少女原來的位置已被深不可測的黑洞代替,尖利的哭嚎聲從洞中傳來,阮逸庭心神震蕩,他拉着明轉身就跑,巨大的撕扯力從身後傳來,阮逸庭跑得更吃力。
他頭也不回地向後劈了一劍,萬千飛絲從他身上爆射而出,仿佛蜘蛛的絲線織結成網纏住怪物,為他們争取逃脫的時間。
他們尋了一處石隙躲了進去躲避危險。
但也只是暫時,這個地方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或許下一刻這個石隙裏就會鑽出什麽東西襲擊。
有的怪物他們可以解決,有的只能逃避,在這個地方阮逸庭的靈氣無法恢複,用一點少一點,而且——少女的眼睛空洞,持着劍向他刺來,最後一縷天光也湮滅在天際。
每天夜裏,身邊唯一的同伴都會失去意識,不管不顧地想要殺他。
阮逸庭熟練地變換出絲線像個蟬蛹将她包裹起來,她一夜比一夜暴躁,相反的,他的力量一天天衰弱,也不知道他還能制住她多久,阮逸庭沉默看着掙紮中的少女,輕撫少女軟的頭發,等待漫長的黑夜過去。
黎明将至,石隙産生了一點微小的波動,一夜未睡的阮逸庭幾乎瞬間發現異常,他橫抱着明一躍離開了石隙。
光影在身後變換着,他始終沒有回頭。
阮逸庭不知道這裏時間與外邊的時間是否一樣,他只想早一點出去,在力量枯竭前。
在某個白天到來時,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踏進去的瞬間,阮逸庭就感覺到了這裏的不同。
這裏沒有随時可能變換的脆弱平衡的波動,安穩深沉,像恒古不變的一塊石碑。
阮逸庭用神識探查情況,确認安全,這才往裏走了幾步,明在後面跟着,盯着他的後背,忽然問:“阮公子,你的後背…什麽時候受傷了?”
阮逸庭瞥了一眼身後的血跡,他昨夜處理過一次,因為時間不夠只能粗糙地包紮起來,沒想到這麽快就洇出了血。
“沒什麽,這……”他回頭想安慰幾句,卻見緋衣的少女眼睛一閉,暈倒在地上。
阮逸庭臉色一變,快步上前抱住少女軟下的身子。
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歷,兩個人身上都很狼狽,但在阮逸庭用心的照顧下,明的氣色向來是要更紅潤些的,現在紅潤的臉龐血色極速褪去,蒼白灰敗下去。
可不論阮逸庭做什麽都無濟于事。他咬牙,看向洞中的環境,因明的意外,他平複半晌才能冷靜觀察,一寸寸搜查下,他終于發現一點不對。
他于陣法一事還算精通,但尋到山洞的隐藏線索還是廢了一些氣力。
這山洞與他曾于古玉簡見到的一個上古法陣“藏心”有些相似,進入的條件非常苛刻。
這個法陣為幻陣中一種,分三部分,表陣,陣心,陣靈。
表陣常為殺陣,險象環生,基本可絞殺大部分入陣者,在表陣中存活下來的人只有找到陣心并破開陣心才能出去。
破開陣心的關鍵是陣靈,陣靈會在一開始與入陣者一同出現,一般能力有限,且夜晚會失去意識進行殺戮,常會在一開始被人覺有異解決或因拖後腿被抛棄。
加之陣心的位置不斷變化,能從此陣逃出的人少之又少。
阮逸庭抿唇,找到一個位置,提劍割開手腕,血線流淌在地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瞳陣,淩亂纏繞的線條仿佛有某種韻律,看一眼就讓人頭昏腦漲,正中央是一個緊閉的眼睛的圖案。
“滴答。”
“滴答。”
陣法形成,阮逸庭迅速按住傷口,因失血過多,他的頭有些昏沉,虛弱地看了不遠處的明一眼。
他是在中途意識到所遇與“藏心”之陣有些相似,才一直帶着明,若不是這個原因,明在第一個夜晚就會被他清除了。
她雖與青明相似,但到底不是真實。
阮逸庭在原地緩了緩,恢複些許力氣,才往明的方向走去。
他将女子軟到的身子抱到陣法中央,親了親少女還保留些許稚氣的臉頰,才往後退出陣法。
陣中緊閉的眼線猛地睜開,一只血紅的巨大瞳孔四處瘋狂亂轉,最後直直看向阮逸庭,他在這強烈惡意的注視下失去了意識。
—
驚蟄一過,春寒更甚。
吹在臉上的風料峭冰寒,雨絲落在油紙傘面,輕輕巧巧地打出不成調的曲。
這段時日幾近每日都是淋淋漓漓抑或淅淅瀝瀝的雨聲,天地潮濕,連在夢裏,清哥也總覺得有把傘撐着。
他抱緊手中的書,悶頭往前走,雨天路上人少,他到寧府時比平日早了許多。
他站在寧府後門,收了傘,對着凍得發紅的雙手呵了口氣,又跺了跺腳,這才伸手提起門上的饕餮鋪首叩門。
下人來得很快,一個小厮接過清哥的油紙傘。清哥道了謝,跟着他往前走。
一路奇石羅布,佳木蔥茏,其古柏藤蘿,皆數百年物,将花園綴得情趣盎然,清哥目不斜視,只半垂着眼随小厮走上水廊。
湖面落雨蕩漾一圈圈漣漪,清哥終于忍不住擡眼看了一眼前方。
臨湖的水榭上,身着紅衣的女子憑欄遙望,即使衣着厚重也能看出的秾纖得衷,修短合度。
丫鬟在她身後為她打着傘,清哥随小厮逐漸靠近,視線不小心落在寧家大小姐落在外頭的脖頸上,莫名有些呼吸艱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