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絹花

老大夫連着獨自出去了四五天。這期間,楚問荊已經将那本藥酒的書籍細細的翻看了兩遍,已經有些想法了,若是師父還是關着他,他就要找店小二要一些材料嘗試親自動手做了。

二十三這天,老大夫只清晨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候,手裏沒有帶冰糖葫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賣糖葫蘆的還沒出攤。

老大夫今日心情不錯,上午就在旅館考問徒弟這兩天看的東西,楚問荊回答的都不錯。老大夫心情更加高興,中午吃過飯後,給徒弟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的,說是下午要帶他上街,解了他的禁足。

又找店小二要了紙筆,讓徒弟列清單。要給杜峰扯一匹布,讓他拿回去給阿靜做衣裳,再按照杜峰、問荊的尺寸各買兩雙鞋底,回去請阿婆納成鞋子,上下山挑水采藥磨鞋,要有兩雙新鞋才好。還要給杜峰家丫頭再買個小頭繩,來年頭發長長了紮辮子用,還有阿靜的胭脂……對了,還要孔明燈、信箋,紙張……

零零散散的瑣碎物,老大夫唠唠叨叨說了一大堆,撸起袖子準備下午一鼓作氣就買完了,好退房回去。老大夫想的挺好,傍晚能到青山村,在青山村休息一晚。第二天去将軍村,王老頭一家就在将軍村,在他家再住一天,入冬後就沒見過王老頭,給他把把脈看看身體。

二十五時候,從将軍村出發,途中經過百戶時候,買幾壇好酒,下午就能回去。然後二十八之前還有兩天時間(注),可以輕輕松松打掃完醫館,貼春聯,給子恒寫信……

但是,他想的太簡單了,原來每年過年這些瑣事都是子恒在做,問荊打下手,他就負責吃吃喝喝和照看醫館,沒幫過忙……

鎮上的商鋪最近非常熱鬧,好些地方人擠人,店裏人滿為患。出于對楚問荊安全的考慮,但凡店裏人超過十五個,他就不幹了,拉着楚問荊趕往下一家目的地,一下午從這條商鋪街折騰到那條商鋪街,最後只買了紙張、信箋等尋常人家不會買的東西,還折騰的滿頭大汗。

楚問荊一向是不容易出汗的,現在都熱的臉紅撲撲的。

晚上兩人回旅店吃飯,老大夫發愁年貨怎麽辦?

店小二聽着了,順嘴就要聊上幾句,客官從哪兒來,采辦的東西有多少?

問完就驚呆了,買那麽多東西,好歹要雇輛牛車或者馬車拉啊,不然那麽遠的路怎麽走?店小二又問,來時是怎麽來的?回時的車要不要他幫忙雇?他認識鎮上專門做這些生意的人,可以友情價。

老大夫原本不樂意,他徒弟力氣大,能拿不少東西呢。來的時候就是步行來的,回的時候也可以步行啊,打包上東西走的慢點,這裏歇歇那裏留宿歇歇,二十五就回去了。

擡頭看見徒弟累的紅撲撲,額頭上還有沒擦掉的汗珠時候,心疼了,又一想自己還要買五六壇酒,都是壇子也确實不好拿,就同意店小二說的,要雇輛車,牛車穩當還便宜,就決定雇輛牛車。

店小二一聽,他給拉牛車的介紹客戶,能賺點兒外快,立馬笑得簡直合不攏嘴,“客官,您要雇哪天的馬車?這車您第一次雇不清楚行情,我給您說道說道,馬車走的快,但是要比牛車貴,您要是路上還要買酒的話,建議您雇牛車,牛車雖然慢,但是走的穩。這車都是按天算的,要是連着雇三天還可以給您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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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算了半天沒算明白,從鎮上回杜家莊只需要一天就夠了,但是他們的東西還沒賣完呢。

老大夫清咳了一聲,立馬引起了楚問荊的注意,楚問荊放下疙瘩湯的湯碗,面露疑惑。老大夫湊近他耳邊,低聲問他,“問荊,你算算咱們什麽時候能回去,要雇一天牛車。”

按照清單上列的東西,其實一天就能買完,二十五就能回,但是根據往年和子恒師父一起買年貨的經驗,在買完之後,通常還會漏掉幾樣,還得再買,原來他們住在鎮上,買東西方便,但是現在住在村子裏,一來一回都很耗時間。楚問荊給老大夫比劃了個“二十六”。

老大夫摸/摸胡子,好像也行,問荊空了都會打掃家裏、醫館還有院子,大掃除應該也不困難,二十七一天就能弄完。

打算好了,老大夫和店小二定下要二十六的牛車。

晚上,老大夫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候挺高興,手裏拿着兩串糖葫蘆,分給徒弟半串。兩人又将清單看了一遍,添了點東西上去。

果真如楚問荊所想,買東西最後确實耗費了兩天時間。店小二也和那邊談妥了,老大夫一問價格還可以,要的确實不高,心情順暢的不得了。

二十六一大早,老大夫和趕牛車的夥計商量好路線,既然坐着牛車走,就不去青山村歇腳了,但還是要去将軍村,給王老頭把脈看看身體情況,然後途徑百戶買酒再回去。

趕牛車的夥計叫朱力,非常健談,在幫着楚問荊搬東西到牛車上時,說個不停。老大夫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和他胡扯起來。

楚問荊松了口氣,一路上,楚問荊坐在車尾,老大夫和朱力坐在牛車前頭,一起唾沫星子亂飛。

快要回去了,楚問荊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是在鎮上的胭脂店買的,老大夫幫杜峰給阿靜挑胭脂時候,他悄悄買的,是一朵絹花,紅色、五片葉子,老板手藝好,中間的花序做得栩栩如生。付錢時候聽老板娘說是照着真的人參花做的,店裏就剩這麽一朵了。

楚問荊摸/摸花瓣,打算回去送給蕭天雲。

牛車雖然不比馬車,但是也比人走的快多了,午時剛過半,就到了将軍村。

王大樸正從村口出來,看見杜老大夫和楚小大夫都來了,又跟着牛車回去了。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王大樸先舀了一碗給朱力,朱力不進去,說什麽就在門堂吃了。

王大樸是個嘴笨的,勸不了,只得自己回屋。

還沒進屋就聽見兩老頭在那胡言亂語,什麽“你個老不死的”、“你個混球、老光棍”亂七八糟的話都出來了。

進屋就看見楚小大夫捧着個碗,離兩老頭遠遠的坐下,見他進來,笑了笑。

只是沒想到躲遠了還是被波及了,王大樸端着個碗正要下筷子,就聽見自家老爹那大嗓門,“問荊快十五了吧,該給留意好姑娘了,可不能讓他學你,你個老光棍。”

那頭杜老大夫喝了口酒,吧咂吧咂嘴,說道:“這你就別操心了,我們家問荊小小年紀,醫術了得,力氣大,顧家,性子溫柔體貼,哪家姑娘會不想嫁?還愁這個?呵!”

王大樸不由得轉頭看了楚小大夫一眼,小大夫仿若兩耳未聞,只專心吃飯。心裏又對小大夫多了一絲尊敬,于是也跟着小大夫一樣,不理會那兩個扯七扯八的老頭,也專心吃飯。

申時,三人告別王老頭和王大樸,離開将軍村,路過百戶時候買了三壇女兒紅和三壇稻子酒,依舊是楚問荊坐在車尾,手腳并用的護着這些酒壇子,以免路上颠簸給撞壞了。

朱力放緩了速度,戌時順利回到杜家莊。

朱力還要趕回鎮上,就沒留下吃飯,楚問荊給他打包了幹糧,送走了。

給杜峰把他買的還有老大夫給他買的東西都送過去,又把給杜強杜壯的禮物送過去,做飯,收拾買回來的其他東西。

忙忙碌碌一個晚上,第二天把錢和鞋底給阿婆送去,請她幫忙做幾雙鞋來,還要在今天一天打掃完醫館、倉庫、廚房、屋子還有屋頂和院子,洗衣服,直到子時才終于幹完歇息下來。

老大夫年紀大了,戌時剛過就睡了。

白天打掃時候楚問荊怕弄髒就把絹花放進了書桌下面的抽屜裏,現在拿了出來。

他扭頭看了看蕭天雲,在他們回來以後,楚問荊給他們澆水,蕭天雲就恢複成了本來的樣子,收起了大部分的葉子,只留了十幾片在外面。

後來楚問荊打掃房間,他怕落了灰塵,索性将葉子收的只剩下七八片,都遮在“靈芝”身上,楚問荊看見後,拿了兩塊幹淨的手帕把它們都給遮上了,這會兒還沒拿下來。

他拿着那朵絹花走過去,小心的把蓋在花盆上面素淨的手帕拿了下來,蕭天雲抖了抖葉子,還沒休息。

他伸出一片葉子碰了碰楚問荊的衣服,示意他明天起床後要給自己把葉子都擦拭一遍。

楚問荊看着主動碰自己的葉子,以為蕭天雲是在問他要新年禮物,于是把早就拿在手裏的絹花放進花盆裏,無聲的張口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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