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忽悠

吃過飯, 問荊把藥熱好端到石桌上,老大夫愁眉苦臉的喝了,嘴裏苦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湯……糖”

楚問荊摸出非常小的一塊糖遞給他, 老大夫吃完還是感覺嘴裏苦,眼巴巴的還想要。

楚問荊卻不理他了, 起身将桌子上的花盆搬回了屋裏,輕輕地試探了一下, 知道蕭天雲睡了, 花盆裏的葉子都軟軟的往蘑菇身上靠, 有種說不出的依戀。

其實細想一下就能明白,山精地怪想要修煉成/人需要的時間一定非常非常的久,非常不容易, 也就是說蕭天雲和他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在一起的時間也一定很久很久了。那麽久的相處和記憶,怎麽可能會認錯呢?

即使認錯了品種,記錯了名字,也不會認錯“人”吧。

之前種種怪異的或者莫名其妙的生氣突然就都有了答案。楚問荊已經不動聲色的花了一天的時間來接受自己是一個蘑菇的事實, 現在就只剩下和杞子師父求證了。

蕭天雲的行為完全就是不知道他是蘑菇的,可能分開的時候還沒有化形。子恒師父已經……就只剩下杞子師父了。

即将要證實自己猜測的時候,楚問荊做了一些準備。

楚問荊給的那一點點的糖完全不管用, 實在太少了,老大夫被迫去廚房找水喝,去一去嘴裏的味道。剛從廚房出來,就見問荊坐在石桌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臉上酒窩非常的明顯。

這簡直就是一個标準的老大夫笑。

老大夫心裏咯噔了一下,看到桌子上擺上了筆墨紙硯,都齊備了,這是準備長談還是審問啊?有什麽需要談的嗎?除了喝酒他也沒幹別的了吧,除了昨天上午出門遛彎撿回來一個蘑菇種花盆裏了,這事應該不至于需要被怎麽樣說道吧——

老大夫雙手握着一個水杯,也回了一個笑眯眯的笑容,說道:“問荊啊,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楚問荊招招手,讓他過來坐。

老大夫有些忐忑不安,他不住地反省最近這幾天的所作所為,确實沒有什麽問題啊,喝酒那件事也已經接受懲罰了,還想怎麽的?

突然靈光一閃,老大夫握着水杯的雙手緊了緊,在石桌前坐下了。

楚問荊遞過來第一張紙條,像是在他出來之前就寫好了,就等着他呢。紙條上寫着:我是在哪裏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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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這件事。老大夫眯了眯眼睛,笑得和藹可親,“這都百八十年前的事了,師父哪記得清?哪條大馬路邊上吧,也可能是水裏飄過來的。”

楚問荊:不是山裏撿到的嗎?你每一次都說是山裏,怎麽今天就不記得了?

随着字條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顆糖,比剛才那顆足足大兩倍。

老大夫:“……你這是威逼利誘,我堅決不從,誓死抗争。”

然後,老大夫就看見那顆大塊的糖進了問荊自己嘴裏,頓時委屈的咽了口口水。嚷嚷道:“你不厚道,這都誰教你的,不愛老還不尊師。”

楚問荊雙手在自己頭上比劃了一下,又指了指剛種進花盆裏的蘑菇:我是不是一顆蘑菇?

老大夫站起來就是在他頭上重重彈了一下,“胡說八道,志怪小說是不是看多了?明天起,把你那些書都交上來,沒收了。”

楚問荊亮着眼睛就那麽看着他,老大夫挺能堅持的,堅持了半刻鐘,敗下陣來。他嘆了口氣,重新坐下,“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呢?你是哪裏撿的有什麽重要的嗎?都長這麽大了,難道是想要尋一下你的親生父母?”

楚問荊搖了搖頭,寫到:在我心裏,兩位師父就是我的父母,我只是覺得自己三個月內突然長高兩寸半……我懷疑自己是花盆裏那顆蘑菇。

老大夫揪着自己的胡子,說道:“怎麽可能,如果是的話,兩位師父會不告訴你嗎?确實,那個蘑菇他是成了精的,不然你看他這麽多年都活的好好的,還喜歡曬太陽,不就是和別的蘑菇不一樣了麽,但你是你,你把自己比作蘑菇幹什麽?”

楚問荊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老大夫摸着他頭,一如小時候那樣忽悠,“你如果是花盆裏的蘑菇,那你學學天雲把自己變成個蘑菇試試?變不了吧?那不就不是嗎?你看看哪裏像蘑菇了?”

老大夫作勢好好的打量了一番楚問荊,笑眯了眼睛,“我看你就是膚色和蘑菇像,不過冬天好像捂白了不少,那也不像了。”

楚問荊:“……”

好像确實是那麽回事,他并不能像蕭天雲那樣靈活自如的運用本體,雖然他還是懷疑……

“好啦,不早了,回去睡。”老大夫把人往回推。楚問荊半蹲着躲開,指了指桌上的一團亂:收拾完再睡。

老大夫:“那行吧,早點睡,師父睡去了。”

楚問荊點點頭。

兩人都不知道蕭天雲扒在窗戶上,聽了個全程。

在心裏一遍遍的做無用功的糾正,“是靈芝不是蘑菇,是靈芝不是蘑菇……”

在老大夫回去以後,蕭天雲總算能消停下來了,楚問荊搬動花盆時候他就醒了,不過是在裝睡看看楚問荊想要幹什麽?

不曾想聽到這麽一出,他不知道楚問荊都在紙上寫了什麽,但是老大夫的話他可是都聽見了。

上一次喝酒時候,他好意勸老大夫少喝點兒,結果被老大夫忽悠着給灌醉了,還抱了楚問荊……他答應過“靈芝”,只抱“靈芝”一個人的。

老大夫害他破戒,真是……

總之,剛才老大夫說的那些鬼話忽悠楚問荊那個傻/子還行,想忽悠他,可沒門。

蕭天雲扒在窗戶上的葉子松開,落回花盆裏,又探出一片輕輕戳了戳“靈芝”——沒有任何的反應。

“靈芝”确實是成精了,只是他現在除了習性與一般“靈芝”不同以外,沒有別的再像山精的地方了。

就像老大夫說的,如果楚問荊真是“靈芝”,為什麽——不對,老大夫說的話除了醫藥相關,其他十句都有九句半是假的,不能聽他的。

可是為什麽呢?

楚問荊先檢查了杞子師父房間的窗戶和門是否關好了,确定沒問題了,才收拾了石桌上的東西回屋。外面月光正好,還是再把花盆搬出去吧。

但凡是日光、月光不錯的時候,蕭天雲都要求去石桌上修煉,他又不能自己搬花盆,就一直指揮楚問荊,久而久之,楚問荊比他更會看天色了,覺得天氣差會将花盆搬回屋,天氣好了的時候就主動将花盆搬出去。

蕭天雲動了動葉子,楚問荊知道他醒了,比劃着解釋了幾句:我和師父聊了一會兒,現在再抱你出去。

蕭天雲伸長了葉子,比劃到:你把窗戶支開,今天不出去了。

雖然說是三月份了,但是夜裏還是會冷,楚問荊支開窗戶後,又給花盆裏的兩只圍上兔毛圍巾,這才去睡。

等楚問荊睡着了,蕭天雲悄悄在地上化出一個葉子人來,控制着葉子不要來回摩擦着發出聲音,“走”到床邊,瞪大了看不見的眼睛瞧着楚問荊的臉——

杞子師父有一句話是對的,他和“靈芝”真的一點都不像……也不,性格有些像。

……

蕭天雲就那麽盯着楚問荊打量了一夜,直到村子裏的公雞都開始打鳴了,這才縮回花盆裏。晚上月光大好,可是他忘了修煉。

不過這一晚上也不是沒有收獲,蕭天雲想到一件事。如果“靈芝”不是自然化形,會得到一些外界助力的話,那麽化形成功後的人是會從孩童開始發育的,就像是杜峰家的丫頭那樣,慢慢往大長。

而這種情況下,他會忘記了化形前的記憶,成為一個完全新生的幼童,那之後如果沒有人告訴他或者有意不讓他知道自己是一株“靈芝”的話,那他自己是不會知道的。

只會以為自己是一個普通的、正常的人,這種意識會将他全部的魂識都轉移到“人”身上去,除了受到傷害時,兩邊都會受傷以外,“人”和“靈芝”就相當于是完全分開了的兩個個體。

但是楚問荊究竟是不是“靈芝”,他還得證實證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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