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月袖詫異, “就沒有跟太子提過再辟一處棚子出來嗎?”

将差不多快好的移過去, 以免再次感染。

朱禦醫苦笑, “提過, 但魏大人說已經沒地方了,總不能放到隔壁去将其他人傳染了。”

“所以這個提議沒有呈到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親自前往護城河修堤壩,這麽點小事實在不敢打擾。”

蘇月袖搖頭,覺得他對太子有誤解,“在太子眼裏,但凡是災民的事,就不是小事。”

話落, 又抱怨起魏吉,“這魏大人到底怎麽想的。”

朱禦醫不說話,他哪裏知道啊。

陸清風則輕笑,“能怎麽想,怕麻煩呗!”

災民所就這麽大,要再辟一處地方,怕得重新搭建了。

施工、選址、轉移,都是費時費力費銀子的事。

而調派人手又是個費腦得罪人的事, 魏吉精明, 自然不肯。

“那就讓這些病者周而複始的受苦嗎?”

蘇月袖氣憤,身為一名醫者, 看見棚子裏躺滿了病人,這種心情是憐惜的、心疼的。

“蘇姑娘醫術精湛,或許能有什麽好的辦法。”

朱禦醫說這話沒有嫉妒不滿的意思, 而是真心希望蘇月袖可以有好的方子能讓這些百姓不再受病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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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就算眼前的小姑娘年紀尚小,也終究是藥谷的人,醫術定然在他之上。

蘇月袖雖說有些惱了魏吉,但也不可能風風火火沖過去拽着他的衣領讓他搭棚子,只得先忍下這口氣,挨個替患者把脈。

陸清風跟在她身後,拿着筆記錄病症,偶爾用衣袖為她擦拭額上的汗水。

一圈下來,已經到了午時,蘇月袖大致了解了病情。淨手後,同王紹聰一起坐到棚外路邊的飯桌旁吃飯。

“蘇姑娘,怎麽樣?”

王紹聰眼裏的擔心倒不似作假,這讓蘇月袖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并非每個當官的都無情。

“大多數病情都不嚴重,和朱禦醫診斷的一樣,只是感染了風寒,但因為空氣不流通及其它病患等原因,導致一直不見好。”

“可有什麽法子根治嗎?”

“倒也不難,不過得麻煩王大人了。”

“?”

王紹聰問號臉。

“師父倒是有劑方子對治療風寒十分管用,幾乎一副下去就能好大半,不過還得勞煩王大人尋些人手,将這棚子一分為二。”

既然沒辦法重新辟住處,就想辦法原地隔開。

“這個好說。”

王紹聰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将感染風寒的病者和其它病者隔離開,以免尚未好全又被傳染。

所以他答應得很是痛快。

雖說現在人手緊缺,但他身為總督大人,總還是有辦法的。

“無需多少,就這幾位就行。”

陸清風指着替病患分粥的那七八名衙役,淡然的說着。

王紹聰再次不解。

雖說隔離一個棚子不怎麽費勁,但移動病人總是件麻煩事,就這點人,怕是今日天黑前搞不定啊。

“衙門的人都有分配,各個地方都需要人手,尤其是修堤壩和建造新房,能不調動就不調動。”

陸清風說着,回眸看向陸恒,“去将陸家在鳳凰城鋪子裏的人都調過來,這幾日暫且關着吧。”

“是。”

陸恒應下,轉身就走。

王紹聰看着陸清風,滿臉的欽佩,“陸少當家仁義,王某佩服。”

為表尊敬,連‘本官’都舍了。

陸清風只笑不語。

他這麽做也不全是為了災民,一半原因也是為了蘇月袖。

只有讓她早日醫治好病人,才能早日離開跟他回孤隐。

幾人吃完飯,陸家的人也已經趕到,且帶了不少物資。

王紹聰負責指揮隔開棚子,蘇月袖負責将病患分類。

如此半日下來,衆人都出了好幾身汗,累得腰痛腿痛,直到天色暗去,才終于完工。

衙役們又做了晚飯分給病患者,陸清風與蘇月袖幹脆就在這裏同他們一起吃了。

回到知府衙門洗了個熱水澡,睡一覺,第二日大早,又前往災民所。

然而,兩人尚未走近,就聞得一股熏天的臭氣。

“袖兒!”

陸清風深深的皺着眉頭,滿臉嫌棄,不肯再走。

蘇月袖亦捏着鼻子,感覺呼吸困難。

“蘇姑娘,你來得正好。”

這個時候,先來一步的王紹聰從裏面跑出來,滿臉着急。

“王大人,發生了何事?”

“災民們喝了你昨日留的藥,一大早便開始上吐下瀉,實在有點……”

污穢、惡心!

“不可能!”

蘇月袖本能反駁,“我留的方子絕不可能有問題。”

“可這藥……”

“熬藥的是誰?我要看藥渣。”

蘇月袖說着,大步朝着棚子裏去。

陸清風雖然嫌棄萬分,但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熬藥的自然是藥童,乃是鳳凰城各大藥鋪裏的學徒,當然,也有幾名大夫親自動手。

蘇月袖剛進去,那些人便被朱禦醫集中了起來。

但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被一名婦人指着罵了,“小小年紀心思這麽歹毒,你是要毒死我們嗎?”

婦人臉色蒼白,邊說還邊嘔,可見她也喝了藥。

蘇月袖沒有理會她,她清楚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唯有查清楚真相才能說明一切。

然而,不是她不說,別人就能放過她。

不少災民因這婦人的話将矛頭指向了她,各種謾罵與侮辱的話鋪天蓋地襲來,甚至有的動手抓起枕頭朝她扔了過來。

陸清風一記寒芒射過去,折扇一扔,将那枕頭擋于半路。

待得折扇再回到手上,枕頭已經被劈成了兩半。

災民們激憤的情緒因這舉動瞬間收斂。

“蘇姑娘,這……”

朱禦醫擦着額上的汗水,不知該說什麽。

“沒事,灼岳,将他們分開審。”

蘇月袖無緣無故被罵了一遭,還差點被打,哪能真的沒事。

冷冷的眼光将在場所有熬藥之人掃了一遍,扭頭與跟在身後的灼岳如此道。

灼岳既然被太子派來跟着蘇月袖,自然聽從調遣,立馬與王紹聰說了聲,将人帶下去分開看管了起來。

蘇月袖見狀又道:“不止熬藥的人,所有接觸過草藥的人都要審。”

在災民們謾罵的時候她就觀察過那些湯藥,很清楚裏面被添加了瀉藥,這擺明是想陷害她。

可為何要陷害她呢?

是不想讓她插手醫治災民一事還是別有目的?

想到災民會在不久後發生暴動,她總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我們先離開。”

陸清風實在忍不了這裏的味道,既然要查,就肯定需要時間,現在這些災民對她并不信任,她留着也無用。

蘇月袖自然也明白這點,便也沒有反對,同他一起離去。

朱禦醫未曾接觸過草藥,就留下來幫忙收拾現場。

城外。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蘇月袖吸了口氣,“還是古代的空氣好。”

陸清風:“?”

蘇月袖笑笑,“那什麽,我胡言亂語。”

“袖兒,你勸我不要蹚這趟渾水,為何自己又卷了進來?”

“如果我說,我有預感災民會被有心人煽動發生□□,你信嗎?”

“你想阻止?”

陸清風不存在信不信,他只是想知道她要做什麽。

“一旦暴動,傷的終究是無辜百姓。”

“所以,此次陷害你的人,很有可能會是煽動人心的人?”

“這我不知道,但應該會有點聯系吧。”

二人正說着,突感一道勁風自旁邊快速掠來。

陸清風幾乎不假思索就拉着蘇月袖閃離原地。

那一剎,一支利箭與蘇月袖擦肩而過。

餘風撩動了她的長發,在空中飛揚着,襯出她驚吓後略顯蒼白的臉。

“有刺客。”

閃身間,陸清風立馬察覺出情況。

蘇月袖又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心裏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然而,還沒等她回過味來,緊接着又是數十支利箭齊齊射來。

陸清風剛站定,還沒來得及出扇子就被迫穿梭在箭雨中,一邊閃躲還要一邊護蘇月袖周全。

可這箭雨像是沒完般,十幾支過後還有十幾支,且支支快狠準,勢如破竹。

縱然陸清風武功再高,也免不了吃力。

“這些人是誰?”

蘇月袖自然不可能讓他一人去擋,雖然沒有帶劍,但發間的珠花也是可用的,趁着他擋在她前面之際,迅速拔出射了出去,瞬間斷了幾支箭。

“應該跟陷害你的人是同一個主子。”

斷了那幾支箭,也終于給陸清風争取了些時間,腰間折扇一出手,暗器就跟不要錢似的射出去,瞬間,就将所有箭擋在安全距離外。

“沖着我來的?”

蘇月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很明顯。”

陸清風話落,便有十幾名黑衣人從暗處跳出來,将兩人團團圍住。

“看來,這人對你還挺重視的。”

一下子來了這麽多。

“我寧可不要這種重視。”

蘇月袖沖着老天猛翻白眼,能不能拒絕這種驚險的劇情?

“好了,不廢話了,先打吧。”

陸清風說着,折扇一揚就動起了手。

黑衣人見狀也沒有遲疑,拔劍就朝兩人沖了來。

蘇月袖郁悶之餘,亦行動起來。

秋日的湖邊,不消片刻就被染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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