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億等溫常世用他的手機給喻霁打完電話,陪他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沒憋住,問溫常世:“你不是說跟小孩兒沒什麽好說的嗎。”
溫常世轉頭看了周億一眼,說:“推我回房。”
周億扶着輪椅的推手,把溫常世往電梯的方向推。
輪圈滾過厚實的地毯,途經一條長走廊,兩側擺在玻璃罩中的藝術品,一部分是溫常世母親生前的收藏,一部分是溫常世近年拍得。
這裏每一件藏品,溫常世都多少能說出些來歷,産地、生産年份、拍獲時間、成交價格,雖不一定能說得十分精确,至少有大概印象。
經過熟悉的地點時,溫常世覺得自己的記憶很完整,碰到喻霁時,才覺得不夠。
周億把溫常世推進電梯,溫常世從鏡子裏,看見周億按了二樓。
喻霁下午也按過,背對着溫常世,渾身濕透了,T恤貼在身上,穿了跟沒穿差不多。他按完了按鈕,回轉身,有些緊張地看着溫常世,問:“冷不冷?”
溫常世記得自己說了“不冷”,喻霁便伸手想來搭他額頭,還沒碰到,又把手縮回去了。應該是因為喻霁知道溫常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緣故。
喻霁對着溫常世總是小心翼翼,好像能見到溫常世這件事,比喻霁本身開不開心、滿不滿足更重要。
而溫常世知道喻霁在讨好他。
喻霁跪在溫常世面前,低着頭,把溫常世的性器含進嘴裏,喻霁的口腔很濕潤,頭發很軟,一只手動着,一只手按着溫常世輪椅的扶手。溫常世低頭去看,便看見喻霁無名指上有一點小紅痣。喻霁的手細白,手指長,緊抓着扶手,長着紅痣的手也随着喻霁上下吞吐,微微移動,溫常世無法移開眼睛。
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大多不知天高地厚,毛躁、魯莽、無趣,唯有喻霁不同,喻霁是誘人的。
溫常世知道自己跟喻霁上過床,且必定不止一次。
喻霁一定被他逼得哭過,腿大張着承受他的進出,皮膚不會像現在這麽蒼白,會被溫常世弄出很多情欲的痕跡,後頸,背,小腹,膝蓋,手腕。
于溫常世而言,世間萬物都是可供出售的貨品,皆帶有兩種選項。它們安安靜靜擺在臺上,由溫常世選擇“要”,或者“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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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常世将要的收入囊中,不要的視若無睹,非常簡單,從不出錯。
不過喻霁是例外。喻霁的選項只有“要”,沒有“不要”。
喻霁不在溫常世身邊,溫常世便心神不寧、暴躁易怒;喻霁迂回地被弄到溫常世身邊,每回都待不久,總是沒來由地自己跑了。
溫常世不清楚為什麽只有喻霁是“要”,因此他還在想。
電梯很快就到了二樓,周億推溫常世出去,經過大半條走廊,将溫常世送進了房,就出去了。
護工給溫常世拿了睡衣進房,溫常世還沒換,周億又重新敲門進來,面露尴尬之色,對溫常世晃了晃手機,說:“小喻發了條消息給我。”
溫常世拿過來看,上面寫:“今晚不過來了,下次讓他自己約我。”
喻霁不放心朱白露一個人待在酒店哭,外加覺得就算跟溫常世見面也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還是沒給周億打電話,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希望以後溫常世可以直接聯系他,不要這麽迂回。
他陪朱白露坐着,聽朱白露抽抽搭搭地說分手經過。
朱白露的小男友說,他每周來茂市都覺得很累,偷偷摸摸不能公開很不自在,朱白露的家人太高高在上,他不可能融入她的家庭,倒不如趁還能狠下心分手的時候早點分手。
喻霁對朱白露的感情生活其實不是太感興趣,但他細細一想,想起朱白露跟男朋友每周來往兩地約會是他出的主意,便強打起精神,安慰朱白露,說:“年紀太小的本來就靠不住。”
朱白露兩眼通紅瞪着喻霁,說:“小我也不要找三十歲的。”
瞪完又低頭去看手機。
她和男朋友分手了,依然忍不住通過短信互相指責。朱白露邊哭邊發,到了淩晨,終于在喻霁的勸說下一拍兩散,把對方拉入黑名單。
喻霁松了一口氣,把朱白露送走,回房倒頭就睡。
回了宜市幾天,喻霁沒收到來自溫常世的消息,只在新聞裏看見溫常世坐着輪椅,在距離宜市有10小時時差的地方視察産業。
溫常世坐輪椅都比別人傲慢,像獵獅巡視領地。喻霁起初看着想笑,多看一會兒,好像并沒辦法真的笑出來。
這一整周,朱白露沒再和喻霁提起去茂市的事,喻霁也沒找她。周四這天,朱白露找上門來,問喻霁周末能不能陪她出席一個晚宴。
朱白露說話吞吞吐吐的,喻霁便多問了幾句。搞清楚來龍去脈後,喻霁有些遲疑。
宜市商會主辦30周年晚宴,邵英祿會帶岑慧珊出席,朱明輝也攜家人參加,喻霁去做朱白露的男伴,難免讓人聯想到公開戀愛關系的意思。
“拜托拜托,”朱白露在那頭可憐巴巴地求他,“小喻,你就幫我一次吧。”
喻霁想了許久,答應了朱白露,但說:“不過這次之後,我們最好還是找個辦法把關系弄清楚。”
朱白露支吾一會兒,就是不願意明确答應喻霁,讓喻霁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晚宴這天下午兩點,喻霁還在睡午覺,就被朱白露上門喚醒。
她帶喻霁去找她熟識的造型師,兩人都好好打扮了一番,去往宴會的路上,朱白露看了前面開車的司機一眼,靠近喻霁,附在他耳邊悄聲說:“對了,周億跟你說過吧,他今晚不來,不過溫常世會來。”
喻霁聞言便僵住了。
“沒,”喻霁略帶不自然地說,“沒說。”
“啊?”朱白露有點吃驚,又道,“我以為你消息比我早呢,我也是我爸早上告訴我的,他說溫常世突然決定過來。”
“是嗎?”喻霁看着自己穿着的和朱白露同系列的禮服,自心底發問,“他來幹什麽。”
“誰知道,”朱白露說,又拍拍喻霁肩膀,高高興興道,“不過他一來就沒人注意我們了。”
喻霁沒被她的話安慰到,兀自陷入忐忑的沉思,思考溫常世突然現身宜市晚宴的原因、溫常世根本不會在意不久前剛跟他密切接觸過的喻霁正在與他人交往的可能性、以及現在裝突發急病的成功幾率。
權衡利弊後,喻霁覺得只要溫常世沒想起來,喻霁曾經跟他承諾“見到朱白露掉頭就走”這件事,就都不要緊。再說溫常世今夜出席,應該本來就跟喻霁沒關系吧。
這時候,喻霁手機震了一下。
喻霁拿出來看了一下,是溫常世出事前給他存的那個號碼發來的。
溫常世第一次給喻霁發信息,說:“我大約八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