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生
“娘子何時歸來？相公下了朝就回來了……”
我頓了頓往前走的身子，背對着她淚流滿面，“他知道的……”
說完便一步不停的向前走，上了馬車，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想把這所有的美好變成過去，可是卻不得不将她們變成回憶！
發洩了一陣子，覺得輕松了許多。
本來就沒多遠，坐馬車，兩刻就到了。
我特地讓小瘋子從後院進，後院才是我要住下的院子。
小瘋子麻利的搬着東西，張羅着這，張羅着那。
看我哭紅的眼睛，抽抽嘴角對我說，“姑娘別哭了，爺說下了朝，就會奔過來……”
我不信的看了看小瘋子，好像是說，他來幹嘛？
小瘋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幾床厚厚的褥子輩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花瓶字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瓶瓶罐罐，杯杯碗碗。
我不想一個人安靜的坐着來緬懷過去，走到小廚房看看，小瘋子竟然把調料米面菜肉都買好了。又拐到前院去看，亭臺樓閣，蜿蜒婉轉的青石路，竟然還有含苞待放的桃花林，高低起伏似山脈延綿。
你十步一回頭，看見的景色都是不一樣的。
白牆灰瓦，翠綠如竹，株株粉顏，闊葉植被，矮小灌木，院子裏面的穴點都被定上了生長極快的樹木。待他們長高，這院子的氣運也就來了，一共三畝的地兒，還有不到半畝讓我割了去做自己的院子，剩下這兩畝多，吳三挖了個一畝的月牙大湖，沿着月牙外圍湖岸建築了半圈兒的二層樓，全都是鄰湖沒有窗子的，像觀禮臺一般。中間探向湖中一條單層平臺，半環形，只有開放的一層，頂上卻有蓋子，房頂不是一般灰瓦，确實鋪好厚厚土，造了些園林的精致。沒有雨的時候爺可以擺桌找到客人。
月牙的短邊湖岸正中心打造了一個平臺，用來請些樂師來演奏，或者舞娘來跳舞，平臺沒有一處圍欄，平臺便是平臺，無頂無欄。
平臺的後半邊的全部用來造景，蘆葦蕩，水中植株，落葉木，不落葉的庸庸脆脆，層層疊疊，有人說我浪費，可是他們卻在楓葉紅了飄落的時候看傻了眼。有人說我敗家，卻迷失在陣陣飛蕩的桃花瓣中。
漫天花雨，妾問郎情，歡喜否？不可妄語。
久久。
皆已成妄語。
我被吳三的園林造景佩服的五體投地，樹木的選擇，落葉落花的選擇，幾乎從不間斷，這幾棵落花了，飄灑在用奏曲兒的平臺上，飄到月牙湖面，或者飄到二樓的酒肆，飄灑了幾天，過兩天那幾株就又落了。過不了幾天這瑩瑩簇簇的花也就開了……
這造景的樹林裏有幾條幽徑通向幾處幽徑的院落，都是二層的獨院，裏面也簡單，推開一個小院子的門，裏面擁擠的竹子、灌木，花叢，一條細窄的石子路，一處小水塘，高處落水，有流水的聲音，不用十幾步就到了樓下，一樓有筆會的大書桌，會客的廳堂，還有一處可以欣賞水塘的、建造在水塘上方的窗臺，水塘邊郁郁蔥蔥的竹子，搖曳這的水草，好像時間可以停止了一般。二樓應該是一個大飯桌，有些許空餘三五個樂師可以演奏。另外有一個房間，雕花大床，些許家具。
這種院子可以長期租出去，也可以用來日日文人雅士用來會客吃飯。
我站在小院子的花叢間，想着一個人靠這個生活也不錯。
忽然後面伸來一個懷抱，将我的身子輕輕的靠在他身上，我看了那一圈兒黑色錦緞的衣袖，沒有說話。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頭上，淺淺的說，“有沒有想朕？”
“怎麽知道我在這？”
“叫朕寶！貝！”
“寶貝怎麽知道我在這？”
“開了幻境看一看。”
我伸手號脈，果然又虛弱了些。
“太傷身子了，我不就在這裏嗎？以後不要再看了，我保證你能很快找到我，好不好？”我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樣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情花毒，即使我剛剛還在想念聞人，很想很想，可是感覺到他站在我身後，就好像又把自己的心填滿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我應該在他身邊，只要我在他身邊就好了……
他要的只有這麽多而已。
我轉身，雙手環上了他的腰身，擡頭微笑的說，“是不是想我了？”
“嗯，很想很想，特別特別想，想到情不自禁去看你，看見你哭了，忍不住心都要碎了……”
我的手狠狠的抓着他的衣袍。
我是該感激，還是該慶幸？
在我讓聞人找不到回記憶的時候，有個人一直看着我，為我難過。
“我很快就會好的，是不是？”眼淚又不聽話的流出來。
他抱起我的身子，吻幹了吻的眼淚，“不要哭，朕的心好疼……”
我努力的用雙唇，封住他的吻，用舌頭去尋求一份糾纏，要努力的記得他龍蜒香的味道，記得他牙齒的形狀，吮吸屬于他的味道。
待到我喘不過氣了，松開了嘴唇。
我看他吃驚的睜着眼睛，淡淡的說，“以後親親的時候，記得要閉上眼睛……”
“不要，我要看見你最美的樣子。”
我的頭趴在他的肩窩，淡淡的說，“過些日子，我要回去一趟，我要和離，或者休書也行。”
“會不會委屈？委屈的話朕去。”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你是朕戒不掉的毒，毒是不分好壞的。”
“包括跟前夫和離？”
“嗯！”
“寶貝你這個帝王當的夠窩囊的，被一個女子左右。”
“朕願意。”
“抱我回去，我困了。”
“好。”
輕舞啊輕舞，你要什麽時候才能适應這個更寬闊的懷抱，更挺拔的身軀？
你屈服于命運了嗎？
聞人那麽多秘密的時候，你都選擇不去懷疑。
真正命運選定的良人在你身前，你的心呢？
快找到你的心，給他。
後院的宅子裏面，我讓吳三挖了六七米深，二十幾米寬面的深坑，據說都挖到古董了。四周鋪上細細的鵝卵石，沒有引水。四周水坑旁都種了層層疊疊的植被，好不美麗。
他把我放下身來，我細細的問，“為什麽叫端木澈？”
“因為聞人澈是你起的名字。”嫉妒？所以占為己用？
“思兮念兮于君身前，念兮好不好？”
“兩個字肯定勝過一個字，好！端木念兮……”
“寶！貝！你可以随意改名字嗎？”
“呃，昭告天下的朕的名字叫端木朗。”
我不禁翻了個白眼，那還瞎折騰什麽。
我拿出暖泉，像深潭投去。
瞬間氤氲氣息飄蕩，水霧騰起飄向岸邊，新栽種的樹木感受到暖泉的氣息經無知無覺間慢慢吐出新葉。
他眉眼含笑，看着漸漸改變的樹木，溢出的溫柔，融化了天地。
帝王，竟也可以這般妖冶。
帝王，竟也可以這般卑微。
帝王，竟也難免委曲求全。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