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起進餐
一上午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身後那個貌美妖冶的少年一直沒有醒來。但是中途翻過幾次身,每一次細微的動靜,少女都尖耳細聽,背脊挺得直直的。
一想到日後他一擡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心頭像是被一根柔軟的羽毛輕輕刷動,癢而甜。
但貌似對于秦子的蒙頭大睡,老師們見慣不慣,都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陳祿上課的時候很認真,有時候孟蘇發呆,他都會拿筆戳她。到北京來之後,這個少年好像是第一個對她還不錯的同齡人呢。所以盡管陳祿非常唠叨,幾乎是個話唠,但孟蘇都有問必答。
後來才聽別人說,陳祿之所以旁邊有空位,是因為他的好幾個前任同桌都受不了他那張婦女嘴。
都說他十七歲的男孩外表,四十七歲的更年期話唠婦女本質。
一放學,同學們都紛紛掏出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極個別的才會去食堂或者超市解決午飯問題。
孟蘇來的時候,吳媽給了她兩個保溫桶,一個是她的,另一個是孟歸承的。她說孟歸承平時是和陳祿秦子一起吃飯的,所以就把保溫桶放她那。
陳祿快速的掏出他的飯盒,然後用筷子敲打秦子的課桌。“秦子,午飯時間到了,快起來。”
少年不斷催促着,但聲音刻意放低,不太敢大嗓門。秦子沒有理他,只是指頭動了動。
陳祿見黑皮姑娘還沒有要吃飯的意思,好心的問:“你的飯盒呢?”
“我等表哥來了一起吃。”孟蘇指了指腳邊的兩個保溫桶。
“哦,你先吃吧,他是班長,說不定被什麽事耽擱了,你吃你的,他吃他的。”
陳祿提起其中一個保溫桶,打開蓋子,将筷子遞給她,絲毫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
孟蘇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說了聲謝謝,就接過了筷子,看着熱騰騰的飯菜卻并沒有動口。
她拿筆戳了戳秦子的手背,用着她那蹩腳的普通話問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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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起來吃飯。”
語氣熟稔的仿佛他們相識已久,她語氣十分輕柔,但聲音卻不小,話語間還帶了一絲督促。
只是誰也沒看到少女眼中無邊的寵溺,她的眼神像床棉被,溫柔的蓋在少年的身上。
秦子沒有動,陳祿和孟蘇都以為他還沒醒,只是誰也沒看到他慢慢睜開的眼睛。
這是孟蘇和秦子說的第一句話,雖然很普通,但日後的無盡歲月裏,少年依舊記得有一個長得很難看的少女,輕聲細語的喊他起來吃飯。
“別叫了,他起床氣很嚴重的,小心他待會兒罵你,他醒了自然就會吃飯。”
陳祿太了解秦子那可怕的起床氣了,曾經有一次他吵醒了他,秦子就把他那些有顏色的碟片全部都銷毀掉了,氣得陳祿敢怒不敢言。
“不是,秦子沒有帶飯盒,我想叫他一起吃。”
孟蘇早就注意到少年的腳邊沒有保溫桶,潛意識裏覺得,她必須照顧好他。
“我靠,他沒帶飯盒你都知道,我說你們小姑娘一個兩個都是怎麽回事!
長得好看的難看的,聰明的傻氣的,怎麽都喜歡這妖孽啊。你才第二次見他,就要将飯雙手奉上啊,瞧你那點出息!”
陳祿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孟蘇。嘴裏發出啧啧聲,哀嘆得不得了。
“不過你白費心思了,秦子從來不接受女生的禮物,不可能吃你的飯,你自己吃吧。”
陳祿搖了搖頭,似乎料定了黑皮姑娘在向秦子獻殷勤這條道路上慘淡的未來。
孟蘇絲毫沒有氣餒,連嘴角彎曲的弧度都沒有變過。她默默的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冷包子開始啃,這是早餐吃剩的。
“沒事,我有這個吃。”少女滿足的咬着冷包子,笑得眉眼彎彎,她立馬把保溫桶蓋好,生怕熱氣跑了出去。
“你這還沒開始就在這充當小媳婦的模樣,可惜啊,秦子是看不到了。啧啧。反正飯菜你不吃了,那就給我吃吧,我看中裏面那個鹵蛋了。”
陳祿正準備拿過飯盒,一只細長的玉手伸過來,指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好看,粉澤如珠,皮膚白膩細滑,隐隐看得到青色的靜脈。
“陳祿,那是我的。”
少年慢慢擡起好看的頭顱,眉眼精致如畫,面勝桃花,梨白色的面孔光澤細膩。
唯有那雙眼睛依舊好看得讓人不忍直視,仿佛多看一眼就是罪過。
颠倒衆生的色相就這樣呈現在她眼前,聲音有種剛睡醒的慵懶,說不出的性感魅惑。
唯有那語氣篤定非常,聲音不大,卻毋庸置疑,讓人生出一種這飯盒天生就該是他的感覺。
陳祿有些微怔,傻了眼,指着這飯盒說不出半句話。孟蘇立馬反應過來,笑得眉眼燦爛,少女眼底的溫柔如深海潮湧。
她白玉細瓷般的牙齒在黑色的皮膚下顯得越發晶瑩亮澤。秦子跟她眨了眨眼,露出孩童般調皮的神色。
“那我開吃了。”
他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仿佛這餐飯菜再香不過。突然他擡起頭來,看到孟蘇手裏的冷包子,夾起了那個陳祿肖想已久的鹵蛋。
“張嘴。”少年挑眉說。
少女魔怔的張開了嘴,于是下一刻嘴巴就被一個鹵蛋塞得滿滿的。
“快吃!”少年催促着,盯着她的嘴巴看。
孟蘇笑得像個得到老師誇耀的孩子,快速的咀嚼着。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兔子,顯得很可愛,眉眼像是沾染了細碎的陽光。
陳祿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用筷子指着他們兩個,半天說不出話。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薄涼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帶有絲絲的怒氣。
“孟蘇,你長本事了!”
孟歸承一進門就看見秦子和孟蘇的互動,兩人說不出的默契,連空氣都暧昧起來,像糖一樣融化粘稠,帶有一股子香甜。
少年少女眉眼溫柔似水,仿佛天地之間,萬事萬物皆為草木,獨剩他們自己。
你望我一眼,我念你一生。
他心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似是被蜜蜂蟄了一下。
很多時候,我們見不得兩個人好,并非是喜歡其中一個,而是嫉妒那種感情,嫉妒他們擁有自己得不到的感情。
而他孟歸承就在嫉妒,他嫉妒兩人眼裏只有對方的那一抹溫柔。
他活了十八年,吃穿不愁,生活富裕,是孟家唯一的男孫。
他有着出色的家境,出色的外表,出色的成績,然而卻從來得不到一段出色的感情。
父母的貌合神離,奶奶心心念念那個十幾年未歸的女兒,妹妹的嬌縱跋扈。
哪怕從小到大,他和秦子陳祿一起長大,但秦子對陳祿永遠都更親昵些。
不是沒收過情書,美女的求愛,但他卻無感。因為大家喜歡的永遠都是那個溫文儒雅的少年,他得時刻保持微笑,永遠活在框子裏。
他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說髒話,不能像秦子一樣上課想睡覺就睡覺,不能像陳祿一樣有什麽就說什麽。
老師的喜歡,同學的喜歡,少女們無知的青睐,全部都不是他想要的。
因為深刻的明白,大家喜歡的那個不過是他最好的那張臉,他背後的陰暗,沒有人知道。
但明明是親手殺掉自己母親的少年,為什麽就能讓那個鄉野丫頭溫柔對待。
如果要讨好,她最該讨好的難道不是他嗎。她明明那麽粗鄙,肮髒的身世,不堪的過去,難看的外表。
可為什麽這樣一個人也瞧不起他,她看他的眼神永遠都是冷冰冰的漠視。
憑什麽連她這樣卑賤的人都可以活得比他自在,比他快活,他真的很不甘心。
少年內心的憤怒與怨氣如墨汁一般濃稠散亂,彌漫了整個心髒。
孟蘇看着孟歸承一步步走來,他一靠近,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冷氣,凍得骨頭都咯吱作響。
少年眼神冰冷如寒刀,一刀刀刮在她身上。她在想,如果他身上有刀,他會不會毫不猶豫向她砍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