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阿醜姑娘

寬慰好綠子之後，孟蘇就同綠子一起出了房門，秦子當時正在庭院堆雪人，他的雪人長得很醜，一點也不符合他的形象，但他絲毫不在意，繼續堆着。

孟蘇看到的，就是一個穿着暗綠色棉襖的少年，站在白茫茫的雪地裏，長身玉立，鮮活明亮，那一抹綠，似蕭條寒冬裏的一點生機。

綠子見秦子正在堆雪人，她樂呵呵的跑過去，似一只歡快的喜鵲，一頭撲到秦子懷裏，跟他比着手語，很興奮的樣子。

秦子寵溺的望着她，指着那個醜兮兮的雪人十分豪邁的說，“它是阿醜，我把它送給你了。”

綠子略帶嫌棄的望了望那個醜不拉幾的雪人，然後眸子一轉，歡快的跑過來拉孟蘇一起把那個雪人堆好看一點。孟蘇在她的熱情邀請下，自然無法拒絕。

秦子其實老早就望見在一旁淺笑未語的孟蘇，心裏高興，面上未顯而已。他擡眸望着她，眉眼都是水色，覆着淡淡的溫柔，嗓音似輕音樂，悠揚緩慢。

“孟蘇，一起來堆雪人吧。”

孟蘇含笑點頭，眉眼闊然生色，一派寧靜安然，少女甜甜糯糯的回一句，“好。”

于是開始由秦子一人堆的雪人最後發展成他們三個人堆，雪人在孟蘇和綠子的改造下，好看了不少，但秦子還是堅持叫這個雪人阿醜，綠子不依，孟蘇莞爾。

最後綠子決定把取名字的決定權交給孟蘇，孟蘇眼睛細長，微微眯着，嘴角含有淺淺笑意。

“就叫阿醜吧，我以前的綽號也叫阿醜呢。”

少女擡手摸了摸雪人的鼻子，表情溫柔得安撫所有人心裏的浮躁。她笑得溫甜，一臉明媚，絲毫沒有不自然的神色，綠子有些驚訝孟蘇的綽號，但秦子卻是懂得的。剛來到這的孟蘇确實不好看，她以前的外號叫阿醜沒什麽好奇怪的。

他本是随意給雪人取的一個名字，現在卻又覺得賦予了新的意義。

少年揚起地上的落雪，之後将被雪凍僵了的手伸過去拉孟蘇，他微低着頭，長長的睫毛蓋着了他的眼神，少女只看清他光潔好看的下巴和嘴唇。

他音色酥脆，帶着點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磁性。

“好，就叫阿醜了，多可愛的名字，孟蘇，以後我就叫你阿醜了，只許我一個人這麽叫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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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巧妙的将一個帶有諷刺的名字說得那樣好聽和親切，只為護着少女那顆柔軟的心。

少年從此不和所有人一樣喚她孟蘇，而是阿醜，他可愛又乖巧的阿醜，從不好看到好看的阿醜姑娘，會做飯會安慰人，會用溫暖的眼神和親切的笑容看着你的阿醜姑娘。專屬他的阿醜姑娘，全世界僅此一個的阿醜姑娘。

綠子詫異的望着秦子，開始比劃着什麽，秦子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他知道綠子是怕自己叫孟蘇這樣一個名字，孟蘇會不喜歡，但她又怎麽知道孟蘇的想法呢。

孟蘇呆楞了片刻，而後眼裏似有璀璨的星光，她的笑容暖如向日葵，溫暖和煦，清香美麗。

少女甜糯的聲音就此應下，“好。”

從此就只賦予你一個人這樣的權利，我就是你的阿醜。

正月裏還時不時落下簌簌的鵝毛大雪，黑漆漆的柏油公路上被覆上一層厚重的積雪，車子都被裝上了防滑鏈。少年少女過完元宵節就要上課了。

他們個個臉上洋溢着過年收到壓歲錢的喜慶之色，但又對即将開始的繁重課程表示不滿。

空寂了一個假期的學校，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來往的學生還有家長老師，成群結隊的學生聚在一起讨論過年時發生的趣事。

男孩子多半是打算着把壓歲錢拿去泡吧或者看場球賽，亦或是給心愛的姑娘買件稱心如意的禮物。

女孩子多半是聚在一起談論過年新衣和壓歲錢，還有永遠不過時的胖瘦問題，她們會打量着男生，然後小聲的點評哪個男生過了個年又長高了，誰誰誰臉上長了青春痘之類的話。

孟蘇心情還不錯，只是想起臨走前綠子那不舍的模樣，她有些難受，綠子走的那天，她和陳祿一起去機場送機了，孟蘇不是沒想到邀請孟歸承一起去。

只是那天剛好孟歸承去老師家拜年去了，她也不好明說，只好做罷。

綠子當時見到只有她和陳祿來的時候，臉上頹然失色，一副戚戚然的模樣。十四歲的少女為見不到心上人而悲傷，秦素和凱文以為她只是舍不得秦子和孟蘇，也就沒多在意。

孟蘇和綠子最後擁抱的時候，綠子張了張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眼裏有晶瑩的淚水在打轉，似碧波上翻湧激蕩的水流。

孟蘇知道她想表達什麽，但也只能佯裝不知的寬慰她一句，然後給了她一個溫暖厚實的擁抱。

她看着飛走的飛機，頹然只剩一聲嘆息，綠子走後，她開始沉思，她和秦子會不會也有這麽分開的一天，連見個面都變成了奢侈。如果是那樣，她該怎麽辦，是竭盡全力奔向他，還是退守在一旁默默守護。

她人生中為數不少的憂思開始糾結，甚至于都已經想到高考之後要讀什麽大學，按秦子這樣，考本科夠嗆，他會去哪裏讀書，她不知道，但她想着，就算不能一個學校，至少也要在一個城市吧，她怕走太遠，弄丢了她最愛的秦子。

就在孟蘇糾結這件事的時候，許姜這些天一直在糾結另一件事，他在想，孟蘇到底有沒有看到那句話，他的表白已經夠明确了，那麽她能明白接受他的心意嗎。

孟蘇經過一個冬天，白了不少，也胖了一些，人看上去白淨健康許多，連枯黃的頭發都泛着黑亮的光澤。

少女日漸美麗，班上的其他男生已經發現了這個很有潛力的小美女。已經有不少男生私下向陳祿打聽孟蘇的事了。

陳祿是個護犢子非常厲害的主，他的黑皮姑娘，豈容爾等宵小肖想，黑皮姑娘是秦子的未來媳婦，也就是他未來的大嫂，他怎麽着也得幫秦子鏟除那些沒眼色的情敵。

每每有人向他打聽孟蘇，他總是冷着臉說，孟蘇喜歡的是秦子，別個一聽，就知道出師未捷身先死了，瞅瞅自己的臉，再跟秦子那絕世容貌相比，完全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班門弄斧，自取其辱不是。

所以有陳祿護花使者在，孟蘇依舊安安靜靜過着她的日常學習生活，絲毫沒有察覺到班上男生對她的虎視眈眈。

她不知道，不代表許姜不知道，許姜這些天聽了不少風言風語，哪一條消息都指向孟蘇喜歡秦子這件事，而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孟蘇喜歡秦子，是鐵打的事實，是經過當事人親口承認的事情。

許姜筆記記得淩亂，終究還是沒忍住向孟蘇問起那件事，少年白瓷般的臉有些紅暈，他眼神這次倒沒像以前一樣飄忽不定，不敢與她對視，而是雙眼牢牢的望着她，一派情深缱绻，又頗有壯士斷腕的氣勢。

少年清了清嗓子，緊咬下唇，深吸一口氣才發問。“孟蘇，我給你的那本小王子，你看了嗎？”

孟蘇含笑點頭，“我看了啊，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少女不好意思告訴少年自己早就有一本小王子了，因為兩本書一模一樣，她暫時沒有再看的想法，這陣子一有空閑，她就在鑽研考古書，沒空看別的。

許姜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既然看了，那她應該是看到那句話了的，那麽明顯的一句話，他刻意用紅線把它劃出來，然後再加一句備注的話，她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許姜沉了沉內心翻湧的情緒，他眼神掃過在桌上趴着并沒有睡覺的秦子，心裏隐隐生出一較高下的心思。

少年啞着嗓子，拳頭握得很緊，脊背上滲出涼汗，他繼續發問。

“那你喜歡玫瑰還是小狐貍？”少年看她的眼神滿是希冀，帶着燦然的希望和蕩漾的心。

孟蘇偏頭想了一會兒，緩緩的說，“玫瑰吧，它雖然驕傲自戀，看上去也脆弱，但我更喜歡玫瑰，我要是小王子，也會憐惜它的。”

許姜的心像被誰要尖銳的指甲掐了一下，生疼但沒有出血，徒留一片淤青。

他嘴巴很苦，澀澀的，目光艱難的移向秦子，沒想到那個好看到折煞天下的少年，此刻也正蹙着眉望着他和孟蘇，孟蘇沒有發現，但許姜明顯感覺到了少年的薄怒。

他與他對視不過三秒，但許姜卻明白了一件足矣讓他灰飛煙滅的事，秦子也喜歡孟蘇，他剛剛在生氣。

許姜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開始刮桌上的紅油漆，他刮得極認真，幹淨的指甲蓋裏就這樣堆積了一層紅色粉末，像幹涸的血漬。

少年低垂着頭，鼓起勇氣支撐着自己，聲音細微似一聲嘆息。

“那麽，你對小狐貍怎麽看？一點也不喜歡他嗎？”

孟蘇翻着書本的手微微一滞，她敏感的察覺到許姜情緒的不對勁，孟蘇把手裏的熱水瓶放到了許姜的懷裏。

少女聲音細軟，眉眼幹淨生香，“很喜歡小狐貍，但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玫瑰。”

許姜感覺到懷裏暖暖的熱氣，但他卻無上次手去觸摸那瓶熱水。

十六歲的少年，聽到了心髒哭泣的聲音，那麽細微而又卑微的啜泣，從最心底裏穿透出來，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聽見，他沒辦法去安慰那個哭泣的自己，因為真的沒辦法說沒關系。

他喜歡的少女，從一開始就明确表示喜歡另一個人的少女，斷了他全部的盼望和希冀，那麽喜歡的孟蘇，哪怕不可能在一起，他也沒辦法勸服自己就此放棄。

他執著的事不多，但這件事卻成了他畢生的執念，永遠都無法實現的一個執念和夢想。

作者有話要說： 阿醜阿醜，專屬秦子的阿醜姑娘。

許姜，小明真的不能把阿醜送給你，鞠個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