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逼誰4
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睡覺啊?這都連續兩天了,你不怕自己熬夜猝死啊。”
輕音淡淡笑道:“睡不着。”
吃完早飯後,他們與經紀人蘇娜在酒店外碰頭,幾人一行出發去機場。車上,舒雅南扯下了輕音的帽子和面罩。蘇娜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說:“這……就是你的助理兼保镖?”
舒雅南幹笑:“臨時的……”
蘇娜啥也沒說,悄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豪門大少娶自己崇拜的女星也不是沒有的事。她分析着宮垣的種種行為,先是給舒雅南女一號,接着親自到劇組探班,遇到危險時不顧一切把她從火場救出來,完了還鞍前馬後伺候着……如果這都不是愛,還有更好的解釋嗎?
抵達機場後,蘇娜将原本訂的商務艙升級為頭等艙,又将舒雅南與宮垣的位置定在了一起。舒雅南想說不要這麽破費,蘇娜摟着舒雅南的腰肢笑:“茍富貴,勿相忘啊。”
頭等艙內,舒雅南與輕音并排坐下。她突然想到些異樣的地方,低聲問他:“你怎麽會有宮垣的身份證?”
輕音想了想,說:“用他的身份會有很多便利,于是仿了一張。”
舒雅南驀地瞪大眼,又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湊到他耳邊說:“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仿宮總的身份證!”
輕音扯了扯唇角。
飛機起飛後,舒雅南看他一臉倦色,忍不住道:“這趟航班有幾個小時,你睡一會兒吧。我看你真的很累了。”
輕音揉了揉眉心,目光眺望窗外的雲海,聲音低低的說,“我怕自己睡着後……醒不過來……”
舒雅南錯愕,“你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睡覺對我而言,就像是被卷入一個黑洞,我會被它困住,怎麽都掙脫不了……”然後,醒來的就不再是他。
他憂郁的眼神深處,有着細細密密的惶恐,似一張大網,将他完全籠罩。舒雅南輕輕握住了輕音的手,柔聲道:“不要怕,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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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患了什麽症狀,但她可以感受出,他內心強烈的不安和懼怕。
輕音垂眸看她,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
舒雅南的聲音更輕柔了,“你要學會克服心理障礙。不然,這樣下去透支的是自己的身體,過度疲憊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恐懼感。”
輕音眨了眨眼,眼底蒙了一層清淺的霧氣,他側過身,将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那我靠着你,好嗎?”
“好的。”舒雅南應聲。他就像一個疲憊又無助的孩子,讓她莫名的想要照顧他,想分擔一些他內心的不安。她輕輕撫上他的發絲,柔聲道:“好好睡一覺,飛機落地後,我會叫你。”
他緩緩閉上眼,“一定要叫我……雅雅……”
“嗯。”
“我不要再沉睡在看不到你的地方……”輕輕的聲音,好似夢呓。
素白一片的世界裏,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們來往穿梭。冰冷的器械泛着金屬的光澤。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睜開眼時,他們發出驚喜的聲音,“他醒了……醒過來了……”
男孩子坐起身,表情茫然,口中呢喃着,“雅雅……雅雅……”
他抓着一個靠近的人問:“雅雅……雅雅在哪兒……”
那人一臉莫名,另一個人上前說:“小少爺,她媽媽把她帶走了。”
“她去哪兒了……我要去找她……”他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去。
馬上有人圍了上來,将他攔住。他孱弱的身軀,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突破那道人牆。
又有人對他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你找不到的。”
他臉色惶然,不斷的搖頭,“不……雅雅不會走……她答應過我,一定會在我身邊……”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入,面無表情的沉聲道:“她跟她媽媽走了。”
男孩怔怔的看他。如同審判的聲音,令他渾身發顫。
“宮垣,你不能再依賴她。她不會再回來了。”
男孩怔怔後退,怔怔搖頭,他臉上的惶然,漸漸成了恐懼,成了無邊無際的絕望……
他目光渙散,喃喃自語:“雅雅走了……她走了……一定在怪我不能保護她……我害她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她讨厭這麽沒用的我……所以不要我了……”
他驀然一顫,再次跑向門邊。被幾個醫護人員抓住時,他的動作分外激烈,帶着歇斯底裏的瘋狂,“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雅雅……她還沒有走遠……我要把她叫回來……”
“宮先生,病人情緒不穩,可以給他注射少量鎮定劑嗎?”
男人點頭。
他被他們壓制在病床上,他拼命的掙紮,可無論怎麽反抗,都掙不開按在他肩上的一雙雙手掌。巨大的恐懼,鋪天蓋地逼來,他絕望的哭喊着:“雅雅……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害你受傷……你不要不管我……你帶我一起走……不要把我一個人丢下……我會保護你……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
“飛機落地了,醒醒……”
“醒醒,飛機落地了,我們該下去了……”
聲音似近在耳邊,又似在很久以前傳來。男人猛地睜大眼,帶着強烈的心悸。
雅雅……雅雅是誰……
舒雅南原本在拍打他的臉龐,此刻見他醒來,終于放下心,松了一口氣說:“你睡覺果然夠沉啊。”飛機降落時的巨大颠簸,都沒有讓他清醒分毫,就像是昏過去一般,當真把她吓了一跳。
宮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又是她……
為什麽每次醒來後,看到的都是她?!
“走吧,我們該下機了。”舒雅南招呼道。
宮垣随之起身。從下飛機到取行李,他始終一言不發。上車後,她問他,“你住哪兒?”
宮垣沉默。
舒雅南以為他居無定所,一聲輕嘆,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別墅內,宮垣站在落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眼裏似有千愁萬緒,又似空無一物。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将他周身鍍上一層光暈。可即使有最熱烈的陽光,他的感覺依然是如此冷清,就像獨自處于一個漫天風雪的世界裏。
舒雅南整理好行李後,回到客廳,對着他的背影說,“這樣吧,你願意的話,就做我的助理,主要負責日常安全工作。如果沒住的地方,可以住在我家。但是你要習慣一個人睡,不能再呆在我的房間。”
宮垣微微斂眉,沒有回頭,也沒有做聲。
舒雅南以為他在用沉默表達不滿,又說:“輕音,我很感激你在最危險的時候救了我,所以,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一定會幫你。但有些事,你要學會克服和面對。”
宮垣點頭,“好。”
這算是同意了?舒雅南覺得他好像怪怪的,但一時間又沒想到是為什麽。
“我要去公司了,你跟我一起過去,還是今天先休息?”她始終沒把他當成真正的下屬,而是一個救命恩人。
“休息。”他言簡意赅。
寰亞大廈頂層,不對外開放的非辦公場所。寰亞的員工都知道,這是副總經理宮垣的私人休息處,但沒有人上來看過。因為這是絕對的禁區。只有88層的副總經理辦公室,有一部電梯直達頂層。
偌大的空間內,沒有任何白牆阻隔,各功能區域以淺藍色的晶瑩璀璨的水晶藝術品巧妙的區分。四壁和天花板可以看到流動的海藍色液體,猶如将大海裝入了這個空間。當美國華裔精神科醫生李海明博士剛走入這裏時,也忍不住贊不絕口,對陳秘書低聲說:“很巧妙的設計,而且對情緒有舒緩鎮定的作用。”
室內回蕩着舒緩的輕音樂。
宮垣靠在布藝沙發裏,臉色冷凝,透着疲憊:“我從沒有在那麽清醒的時候,被奪去身體控制權……而且是五天,比任何一次都要長。”
坐在他對面的李海明醫生一邊記錄,一邊問道:“當時的外部環境,有什麽異常嗎?”
“有,我看到了一個幻象,那個女人有危險……那時,我的心髒就像被人抓住了,接着我看到了那個男人。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另一個人格。而他,強大到超乎我的想象……”
李醫生筆尖一頓,問:“那麽,上一次他出現的時候,那個女人在場嗎?”
宮垣皺起眉頭,“……在。那次我們一起被綁架。”
“你能回憶出,你是在什麽時候失去意識嗎?當時發生了什麽?”
宮垣在大腦裏搜尋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緩緩道:“當時……綁匪想要□□她,她在掙紮尖叫……我體內突然有了另一個聲音……我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要沖出來,我想壓制他,可那個女人的尖叫就像刀子紮在我心上……”
“在此之前,輕音出現過嗎?”
“沒有。從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這個女人,是他出現的觸發器……”醫生分析道,“尤其是當她有危險時,輕音這個人格會變得強大到壓制主人格。這次是五天,下次可能是十天,半個月,接下來可能更長……”
宮垣緩緩攥拳,眼裏蒙了一層冰,“或許有一天,我再也無法醒來了,是嗎?”
陳醫生面色沉重道:“在did病例中,的确有次人格最終獲得主導權的情況。”
站在宮垣身後的陳秘書,滿臉震驚,“既然那個女人是觸發器,少爺只要遠離那個女人,輕音就無法出現吧?”
宮垣面帶嘲諷,淡淡道:“就算我遠離舒雅南,其他人格出現時,也會找到她。你忘了西凡是她的狂熱粉絲嗎?”
陳秘書瞠目結舌。
陳醫生道:“據我推斷,輕音在你體內潛伏已久。宮先生,你要試着了解他,明白他的訴求,才能從根源上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宮垣緩緩勾起唇角:“就像商場,知己知彼,方能打勝仗是麽?”
再過幾天就要參加《天籁之聲》的海選,舒雅南被公司進行密集訓練。雖然她晉級前20強已經毫無懸念,但海選的片斷會被剪輯出來在電視上播放,蘇娜要求她驚豔亮相,飚出一把好嗓子。
舒雅南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半夜。剛推開門,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吓了一跳。
映着月光,她看清了這個男人的臉,方才松了口氣,說,“你怎麽都不開燈啊。”一下午的緊張忙碌,讓她都忘了輕音還在她家。
她正要開燈,宮垣拉過她的手,攬上他的腰肢,身體被迫轉了半圈後,她被他壓在了牆壁上。
四下一片幽暗,只有皎潔的月光如瀑瀉入。他擡手,阖上大門,月光頓時稀薄了許多。
他的手臂撐在她身後的牆壁上,低下頭,俯視着她,低柔的聲線在幽靜的暗夜裏帶着若有似無的誘惑,“你,喜歡我嗎?”
“……沒有!”舒雅南當即否認。這暧昧的姿态讓她沒由來的緊張。該死!居然連心跳都加速了!
他在她耳邊輕輕吐氣,“那你為什麽要照顧我?為什麽給我工作?為什麽讓我住在這裏?”
“因為你救過我!”舒雅南試圖避開,他卻別過她的臉龐,迫使她看着他。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下颚,眼底閃着星星點點的光,“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
舒雅南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莫名的慌張起來,她的目光四下游離,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我已經說過,現在不想考慮感情的事。你不要再對我抱有想法!”她快速說道,用力推開他,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狹窄之處。
在她轉身後,宮垣的臉色一點點的沉下去。
果然,輕音他……喜歡這個女人。
宮垣三兩步上前,拉住舒雅南的手,轉過她的身體,俯身,用力吻上她的唇。
“唔……”猝不及防的舒雅南完全被驚呆了。他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張開唇,舌頭随之入侵,在她口中用力吮吸啃噬。
狂暴的親吻,帶着野蠻的力道,完全不容抗拒。
她回過神後想要推開他,雙手又被他反剪到身後。他突然将她扛起身,走到客廳的沙發。
舒雅南被他甩到沙發上,黑色長發淩亂的鋪開。他俯下身,再次啃上她的唇舌,他的手掌撕扯着她的衣服。他是如此粗暴,如此不講道理,粗重的喘息噴薄在她的肌膚上。
舒雅南覺得自己的掙紮已然無力。他的男性氣息将她完全覆壓時,她渾身發軟……他用力的吻着她的身體時,她緊咬的唇就快要瀉出低吟……
可她不想這麽随便對待自己的身體,即使本能的*被激發,她也不想沉淪。她顫抖的啞聲道:“輕音……別這樣……不可以……”
宮垣的身體倏然一僵,停住了動作。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間由迷亂回到了現實。
他驀然站起身,背對着舒雅南,眼裏滿是惶措。
他是怎麽回事……他沒想真的對她怎麽樣……
他不是很讨厭女人觸碰麽……他以為做這場戲會讓他很惡心……
為什麽他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舒雅南看着男人的背影,緩緩坐起身。她臉色燒紅,身體發燙。有尴尬,更有無措,她咬着唇,整理自己的衣服。
宮垣深呼吸,轉過身,雙臂抱胸,睥睨着她,“不喜歡我,身體卻在迎合我,這是寂寞呢還是放蕩?”男人唇角勾着冷笑,眼底的譏諷毫無遮掩。
舒雅南的臉色瞬間白了。
“可惜,我連做下去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冷冷笑着,“感覺不過如此嘛。”
“你……”舒雅南氣得渾身發顫,抄起沙發上的枕頭,朝他砸去,“你給我滾!”
宮垣接過枕頭,随手甩掉,漫不經心的姿态,一臉興致怏怏,“不用你說,我也要走。真是掃興啊,泡了幾天的妞兒,竟然提不起興趣了。”
他轉身,走向客廳的大門處,拉開門時,又說:“再見。再也不見。”
大門阖上,宮垣臉上的吊兒郎當消失,表情瞬間冷凝。
他坐上自己的座駕後,給陳秘書打去電話。
“從明天開始,每天給舒雅南送花,品種越名貴越好,送到她的經紀公司。”
陳秘書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問道:“匿名嗎”
“不用匿名,就是我,宮垣。”
“少爺,你這是……”
他凝視着前方虛空,眼神聚焦,帶着勢在必得的淩厲,“我要得到她。”
另一端,陳秘書的電話都快要握不穩了,“少爺……我可以問為什麽嗎?”
“我要她……”宮垣的手指在方向盤輕輕敲着,唇角勾起,“成為捅向輕音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