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傳——決裂

蘇幼薇的父母很快就得知趙行簡已經回國的事,随即興沖沖地安排了接風宴。

說實話,張毅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參加,可讓蘇幼薇母女倆去他又放不下心來。

這幾年岳父岳母雖然對他也是和顏悅色,但張毅心裏清楚自己并不是他們最心儀的女婿人選。

趙行簡就不一樣了,蘇爸爸蘇媽媽一直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和喜愛。如今當女婿沒指望了,便把對方看作半個兒子來疼。

一頓飯吃得張毅全身不舒服,蘇爸爸蘇媽媽對趙行簡的熱情讓他食不下咽。唯一的安慰是蘇幼薇很給力,對趙行簡的态度完美地保持在一個故交的界限內。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張毅把心思全放在了如何寵老婆疼女兒以及不動聲色地抹黑趙行簡上。

對于這種小心眼的争風吃醋,蘇幼薇覺得好笑的同時也很高興,有哪個妻子不希望丈夫珍視自己的?

等張毅漸漸放下心,不再那麽事無巨細地守着她們母女倆了,蘇幼薇才開始着手對張強的報複。

張強有兩個人盡皆知的壞毛病,一是好色,随了張龍;二是好賭,随了李春華。不過他膽子小,家裏又沒背景,最多只是鬧到在拘留所裏關幾天,真正需要蹲牢子的事是半點都不敢碰。

她的計劃便是從他的不良嗜好下手,比如把小賭變成大賭鬧事,把非禮變成強/奸未遂。

蘇幼薇是典型的理論上的巨人,她可以在腦子裏把陷害張強的事籌劃得滴水不漏,卻對如何将其付諸實踐兩眼一抹黑。

不過她一開始也沒想過只憑自己的力量搞定這件事,在知道張毅對張強的處理僅僅是暴打一頓後,蘇爸爸蘇媽媽就表示百分百支持她再給張強一些真正的“教訓”。

因為做生意的關系,蘇爸爸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當蘇幼薇提出要找個在道上混的開的人幫忙時,他立馬一口答應下來。

兩天後,蘇幼薇按照蘇爸爸給的地址來到了會面地點。在她的想象中,對方即使不是左青龍右白虎兇神惡煞,起碼也得滿臉陰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樣子,哪裏料得到等待她的竟然是個風度翩翩的帥哥——

“阿簡,你怎麽會在這裏?”蘇幼薇詫異不已,她後退兩步再一次看了看包廂號,沒錯,确實是蘇爸爸短信裏寫的十六號,“是不是走錯了?”

趙行簡笑着起身拉開了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薇薇,你爸爸替你約的人就是我。”

Advertisement

蘇幼薇孤疑地看着他,“不會吧?我要找的是混混頭子,你不是做生意的嗎?”

“難道有法律規定經商的不能混黑/道嗎?”見她一副“信你就有鬼”的模樣,趙行簡繃不住了,失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實際上是叔叔讓我來幫忙的,你一個女孩子,最好還是不要和亂七八糟的人有直接接觸。”

女孩子?蘇幼薇聽了有點別扭,自己已經是良家婦女了好嗎?她才不會承認她其實被這三個字哄得十分開心。

自家老爸的心思蘇幼薇馬上就猜到了,無非是擔心她的安全,同時又希望她能和趙行簡多多接觸。不然,她的計劃蘇爸爸一清二楚,直接拜托趙行簡豈不更省事?

父親大人,你究竟有沒意識到已經嫁作人婦的女兒不太适合跟她的前任追求者單獨坐在一間包廂裏啊?

心底的吐槽歸吐槽,蘇幼薇表面上還是淡定地點點頭,“這樣啊。”

趙行簡似是猜到了什麽,有意無意地替蘇爸爸辯解道:“蘇伯伯他怕解釋不清楚,所以才讓你直接和我面談的。如果你覺得不方便,讓蘇伯伯轉達也行。”

蘇幼薇連忙擺手,被趙行簡這麽大大咧咧地說破,她難免有點心虛,“不會不會,是我要求要自己來的,畢竟是……”後面的話她實在難以啓齒。

趙行簡的神情嚴肅起來,“你放心,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蘇幼薇慌忙撇開眼,面上又驚又窘,禁不住在心裏埋怨自己的父親,怎麽能随便把這種事告訴一個外人?

在趙行簡離開五年之後,有丈夫有女兒的蘇幼薇已經沒有辦法再把他當成曾經那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如果可以,我真想揍張毅一頓,他不是承諾過要好好照顧你嗎?”趙行簡充滿磁性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帶着克制的怒意。

“照顧我?”蘇幼薇鹦鹉學舌般重複了一遍,她隐隐覺得似乎有哪個地方不對勁。

“是的,照顧你。”趙行簡凝視着她,眼底流淌着深深的愛意,“自己的老婆被弟弟欺負了,是打一頓就能了事的嗎?”

蘇幼薇聞言如釋重負,她總算知道為什麽趙行簡的話聽着怪怪的了。想來蘇爸爸并沒有告訴他自己找人教訓張強的真實原因,對方估計以為被非禮的人是自己。這樣也好,當小叔子的觊觎嫂子總比當叔叔的猥亵小侄女有節操點。

确定女兒沒有被牽扯進來之後,蘇幼薇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教訓張強的計劃談得異常順利,趙行簡拍着胸膛保證他會把事情處理得幹幹淨淨。

蘇幼薇計劃的是把張強弄進監獄呆兩年,誰知半個月後傳來的卻是張強在鬥毆中被人廢了子孫根的消息。不僅如此,還有一對夫婦鬧着要起訴他——原因是張強唆使別人重傷了他們的兒子,參與群架的一個小男孩。

帶着幸災樂禍的心情,蘇幼薇跟着張毅一起到醫院看望張強。

據說張強的那玩意是齊根斷,想要後代借助體外/授精尚有可能,但想要人道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如此一來可以想象,病房裏的氣氛有多壓抑,張毅夫婦的出現仿佛是滴進油鍋的兩滴水,讓原本沉默的一家子忽地炸開了。

婆婆李春華再度刷新了蘇幼薇對極品的認知,前者居然振振有詞地把所有過錯推到了張毅身上。

如果不是張毅前陣子打了張強一頓,一直情緒低落的後者也不會和一群小流氓賭博,以至于起了口角動了手。所以,張毅不僅得負責擺平對張強法律上的指控——無論是用錢私了還是走關系贏了這場官司——還得想辦法治愈張強。

李春華嚣張地表示張毅既然有錢,肯定請的起那些世界頂級的醫生。不管是器官移植還是整形美容,總之得把張強斷掉的那玩意接上。

蘇幼薇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她完全不知道原來現代醫術已經發達到這地步了,按照李春華的原話來說——“要是找不到完美的捐贈者,張毅你就把你自己的割下來賠給你弟,阿強他勉強也能接受。”

臉色難看的張毅沒有理會自家母親的異想天開,只是用通俗的話把醫生的診斷結果告訴李春華。

理論上張強的生殖系統沒有遭到毀滅性的破壞,既然他的身體還能生産精/子,那麽就不能說他無法孕育子嗣。問題是,張強要上哪兒找這麽個注定一輩子沒有性/生活的媳婦,借她的肚子生孩子?更何況李春華早就放了話,她的兒媳婦必須是個比蘇幼薇條件更好的白富美。

“……我不管,總之你得替你弟弟找個漂亮有錢的老婆。找不到的話我們也不介意暫時借用你婆娘的肚子生一個,不過那樣的話,你必須把你倆名下的財産轉給那個孩子……”

李春華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蘇幼薇卻徹底聽不下去了。讓她和張強生孩子,李春華居然也能說得出口?她瞄了一眼始終低着頭的張毅,心裏的失望和難過溢于言表。

蘇幼薇默默轉身離開,把李春華的謾罵抛之腦後。她早該猜到的,只要一對上他的父母,張毅就不再是那個把她捧在手心裏的男人了。

這件事并沒有鬧大,張毅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錢終于擺平了所有麻煩。

一個星期後,趙行簡把張強賠給那個所謂“重傷”小青年的醫藥費交還給了蘇幼薇。望着那張足足能提取出五十萬人民幣的銀行卡,蘇幼薇忽然覺得心底一片荒涼。

張毅自然沒有和她說起過這筆錢,自從那天她先行從醫院離開,張毅就不曾再在她面前提過任何有關張強意外的事,僅僅是為李春華的胡說八道向她表示了歉意。

難怪這一星期他都忙得不見人影,想來不止是替張強的錯誤善後,還在努力工作掙出這一筆賠償金來。

蘇幼薇在意的不是這五十萬,而是張毅的态度。既然今天他能悄無聲息地湊出五十萬為張強的錯誤買單,将來他就可以拿出一百萬,兩百萬。而這一切,都是背着蘇幼薇偷偷進行的。

她不由覺得心寒,以往支援張家的每一筆錢張毅都會和她明說。這次他一聲不吭,無非是清楚這五十萬不該給。張強犯的錯,為什麽要他們一家子付出代價?他知道她會反對,會生氣,甚至會和他吵架,所以他幹脆不說了,自己加班加點掙出空餘來。

這樣的家庭真的是她想要的嗎?蘇幼薇禁不住問自己,一個背負了父母和整個家族希望的鳳凰男真的能給養尊處優的她帶來幸福嗎?

“禍不單行”這句老話用在張家夫婦身上是再确切不過了,李春華還沒從她心愛的兒子變成太監的噩夢中醒過來,一個新的打擊又來了。

“你說什麽?懷孕了?”李春華眼睛瞪得大大的,連眼角的魚尾紋似乎也被拉平了幾分,她怒氣沖沖地盯着自己的小女兒,“誰的孩子?”

張婷婷起先還有些害怕,現在突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大哥是撿來的野種,親生二哥成了半個廢人,她就不信自家母親還舍得教訓唯一的女兒。

“大概是俞鴻的吧?”

李春華沒有錯過女兒閃躲的眼神,厲聲道:“到底是誰的?”

張婷婷被吼得縮了縮肩膀,也不敢再嘴硬了,實話實說道:“上個月我不是跟俞鴻吵架了嗎?一時氣不過就跟着湘湘她們去蹦迪。當時喝多了,醒來的時候我們一群人都光着身子……”所剩無幾的羞恥感讓她說不下去了,連忙岔開話題道:“我看十有八/九是俞鴻的,嗯,對,就是他的。”

李春華氣打不出一處來,狠狠用食指在開放的小女兒額頭上戳了兩下,“你說你,怎麽就不能找個家裏有錢的?俞鴻是個小癟三,一起玩的那幾個家裏都窮得響叮當。出事了,連出個打胎錢的人都指望不上。”

張婷婷雖然虛榮貪玩了點,卻沒想過打掉肚子這塊肉,猶猶豫豫地說:“媽,真要打掉麽?這可是你親外甥啊。”

被她這麽一問,李春華也遲疑了。她想起依舊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兒子,靠他生胖孫子還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可她又不甘心把女兒嫁給那個一窮二白的小流氓俞鴻,最好是來個有錢的冤大頭當現成的爹。

李春華忽然靈光一閃,低聲在女兒耳邊囑咐了幾句。

張婷婷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半是害羞半是擔心地問:“媽你說的能成嗎?張毅可一直當他是我親哥。”

李春華拍了拍女兒的手,信心滿滿道:“放心,等他跟那小賤人離婚了,我們就告訴他你倆沒有血緣關系。到時候再走走關系換個戶口,你倆想結幾次婚都問題。”

張婷婷滿臉通紅,腦子裏頓時浮現出張毅俊朗的面容,高大的身材,以及對蘇幼薇小心翼翼呵護的模樣。很快這一切就都是她的了,無論是張毅這個人還是他那套華麗的公寓和銀行裏日益增長的存款。她和她的孩子,将會取代蘇幼薇和夏夏,成為被張毅捧在手心裏呵護的人。

李春華是個行動派,剛和女兒商量好讓張毅“喜當爹”,轉身就去村裏風流的陳寡婦店裏買藥。

陳寡婦明面上開的是小賣鋪,暗地裏還賣些男女間的情趣用品,壯/陽藥,催/情藥等應有盡有。

李春華本來只想買個壯/陽藥,國産偉/哥之類的東西,在陳寡婦三寸不爛之舌的挑動下,又買了點安眠藥——所謂“萬一逼/奸不成,咱還能迷/奸。”

自己母親行動都如此迅速了,張婷婷自然不能幹坐着。李春華前腳剛走,她後腳就給張毅打了個電話,說是第二天下午要去他們家裏找他商量二哥的事。

張毅不疑有詐,一口答應下來。張婷婷還順便提醒他最好不要讓嫂子知道,畢竟蘇幼薇對張強的不喜已經人盡皆知。

第二天下午三點左右,張婷婷按照約定來到了張家。蘇幼薇在公司,夏夏在幼兒園,偌大的房子裏只有張毅一個人。

一切都進展得異常順利,趁張毅不注意,她成功地把磨成粉的偉/哥和安眠藥撒到了他的果汁裏,對方也毫無察覺地喝了下去。

不多會兒,張毅的裆部就搭起了小帳篷。

張毅開始時神智還算清醒,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在妹妹面前興奮起來,尴尬極了。他剛想起身去洗手間,就被張婷婷熱情地抱住了。

張毅再心無防備,此時也猜到自己的異樣絕對和眼前這個強行跨坐在他腿上扭來扭去勾引自己的親人有關。

他憤怒,不解,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惡心。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至親,為什麽張婷婷還要不知廉恥不講道德地勾引他?

國産偉/哥畢竟只是個助興的藥,張毅一個大男人想要甩開張婷婷還是能夠做得到的。問題在于他才起身走了沒兩步,一陣暈眩就讓他失去了所有意識。

張毅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和親妹妹亂/倫上床。所有人都在唾棄他,就連蘇幼薇也義無反顧地帶着女兒離開了他。他很想大聲說自己是無辜的,可一身赤/裸的張婷婷突然眼淚汪汪地站出來要他負責。

他瞬間吓得從夢中驚醒,一睜開眼就發現噩夢似乎有一半成了真。

房間裏除了臉色不愉的蘇幼薇,還坐着竊竊私語的李春華和張婷婷。

他一醒來,李春華和張婷婷就沖到了床邊,一唱一和地說着關心安慰的話。

張毅沒理她們,把目光投向了蘇幼薇,問道:“薇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蘇幼薇看他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這讓張毅禁不住心驚膽戰起來,難道他真的做了什麽有悖倫常的事?

“我下午不太舒服,就請假回來休息,誰知一進門就看到你妹妹撲在你身上又親又啃。你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你妹妹精神倒是好得很。沒多久,你媽媽就來了。然後,你就醒了。”

蘇幼薇的聲音幾乎毫無起伏,仿佛她在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一般。天知道,當她開門看到衣衫不整的丈夫和他的妹妹滾做一團時是什麽心情。雖然後來發現張毅似乎是無辜的,但那種刻骨的惡心和厭惡卻深深地留在了她的腦海裏。

她說完扭頭就走,哪怕張毅一直在求她留下來聽他解釋。她實在沒法繼續和毫無廉恥之心的張家人待在一個房間裏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大大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範圍。

半路殺出蘇幼薇這麽個程咬金,張婷婷自然沒能和張毅成就好事。不僅如此,蘇幼薇的那番證詞更讓李春華毫無颠倒是非的餘地。眼下又不是公開張毅身世最好的時機,李春華一咬牙只好把錯全推在了張婷婷身上。

雖說李春華痛哭流涕地表示張婷婷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對自己的親哥哥霸王硬上弓,張毅卻不肯松口原諒她。

“以後不許你再踏入我家一步,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們的兄妹之情到此為止。”張毅語氣強硬地宣布道,見李春華準備開口求情,他又補充了一句,“媽,我不想跟你也做不成母子。”

張毅從來沒用這麽重的口氣和她說過話,李春華頓時懵了。她本想像往常一樣撒潑哭鬧,用成年舊事逼他收回剛才的話,卻在看到張毅黑幽幽的雙眸後打消了念頭。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李春華,她這次似乎真的踢到鐵板,惹怒張毅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當即轉了話鋒,替張婷婷道起謙來。

一出張毅家,李春華就把女兒罵得狗血淋頭。張婷婷最初還敢頂兩句,說是蘇幼薇的錯,慢慢地就連頭都不敢擡了,因為她發現李春華這次是真的氣到了。

事實上,讓李春華怒火中燒的不只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更有漸漸脫離控制的張毅。她有種預感,這個便宜兒子似乎越來越不聽話了,那個便宜媳婦帶來的影響力比她想象中的更大。

“好了,別哭喪着一張臉了。過段時間我再好好勸勸你哥,他不會不理你的。至于那個家,等房子的主人變成我們,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李春華說得十分肯定,張婷婷黯然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來。“真的嗎?媽你不會是在哄我吧?”

“你很快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哄你了。”李春華摸了摸張婷婷的頭發,她的兒子女兒才應該享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而不是那個沒有父母的野種和小賤人。

張毅自是不知道他一心尊敬的母親正在算計他的一切,目前他正苦惱該如何把憤而離家的蘇幼薇勸回來。

說實話,整件事他到現在都還雲裏霧裏。張婷婷自幼就是張家二老的掌中寶,從來也沒見她多親近自己這個大哥。要說她萌生了什麽禁忌的愛情,張毅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但如果她不喜歡他,為什麽又要下藥欲行不軌呢?張毅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得接受了李春華的說辭——張婷婷是一時鬼迷心竅。

如果不是蘇幼薇恰好回家,張毅簡直不敢想象現在要如何收場,他要如何面對家人;但也正是因為她的捉奸在場,讓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說辭解釋這荒謬的一切。

一想到蘇幼薇目睹了張婷婷和他糾纏在一起的醜态,張毅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錘子一下下敲打着,鈍鈍地發疼。他無比後悔當時讓張婷婷進了家門,更害怕蘇幼薇會因此質疑他的人品。

事實證明,張毅并沒有想太多,蘇幼薇的确産生了類似的念頭。她知道那天的事怎麽看都不是張毅的錯,可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己丈夫和小姑子的關系。

結果就是她給張毅發了個短信,聲明這陣子會和夏夏住在娘家,她要好好想一想她們的婚姻該何去何從。

張毅除了答應別無它法,他現在猶如走鋼絲的人,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他既希望蘇幼薇能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原諒他的無心之失;又擔心她想岔了方向,直接判了自己死罪。

輾轉反側了兩個晚上,張毅再也無法繼續待在空蕩蕩的房子裏等待另一只靴子落下,他決定主動出擊。

直接去蘇家找蘇幼薇的勝算太低,即使蘇家父母讓他進去,蘇幼薇也未必願意見他。現下最靠譜的法子莫過于曲線救國了——他可以借着接送女兒上下課的機會和蘇幼薇套套近乎,順便讓夏夏幫他在媽媽面前說說好話。

小盆友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吵架,她以為爸爸出差了;所以當她突然看見出現在蘇家的張毅,激動得從飯桌上直接跳下來撲到張毅的懷裏。

父女天性,誰也阻擋不了,張毅順利地把接送女兒上下課的工作攬到了手裏。一來二去,蘇幼薇雖然仍舊沒有好臉色,卻也願意和他交流上一兩句夏夏的生活瑣事。

張毅沒有告訴蘇幼薇的是,最近李春華時不時地會來公司等他下班。破天荒地既沒有要錢也沒有提要求,僅僅是來關心他的。

受寵若驚的張毅心裏雖然很高興,卻也沒有完全放下警惕。李春華不只是對他噓寒問暖,連對平日裏正眼都不看一眼的夏夏也是關懷有加。三番五次接觸下來,張毅逐漸放下心來,開始相信李春華是真心來改善關系的。

夏夏上的是小班,下課早,張毅一般都會帶她去商場逛兩圈,随意買點吃的玩的。

這天他按照往常一樣停好車,還沒走兩步就被一群小混混攔住了。為首的那個表示張毅在停車的時候不小心刮壞了他們停下旁邊的車,要他識趣地做出賠償。

如此沒有技術含量的碰瓷張毅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非常想和這群摸到老虎屁股的人深層次“交流”一下,卻又顧忌女兒和母親的安危。

關鍵時刻,李春華自告奮勇帶着夏夏先行離開,在一樓的服務中心等他。張毅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叮囑女兒千萬不要亂跑,要乖乖聽奶奶的話。

二十分鐘後,借那幾個小子舒展了筋骨的張毅滿面春風地向一樓的服務中心走去。

遠遠地只看到李春華一個人站在哪裏,他心一沉,頓時生出不祥的預感來。

好的不靈壞的靈,當李春華吱吱嗚嗚地告訴他夏夏因為上廁所走丢了的時候,張毅的心徹底沉到了谷底。

他不再理會哭哭啼啼的李春華,立刻向商場的管理處尋求幫助。他自己也在女兒走失的地方邊喊邊找,詢問每一個櫃臺的營業員和路人。

張毅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只是調皮的女兒開的一個拙劣的玩笑,她随時都可能跳出來說,“爸爸,我吓到你了。”他不敢去想女兒真的走丢的可能性,只是一絲那樣的念頭就已經讓他痛徹心扉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個小時過去了,商場裏依然沒有找到有關夏夏的任何蹤跡。張毅不得不打電話通知蘇幼薇,他們的寶貝女兒不見了。

半個小時後,一臉驚慌的蘇幼薇和她的父母一起趕到商場。

張毅剛把事情經過又說了一遍,蘇幼薇就憤恨地甩了他一巴掌。張毅臉上火辣辣地,一雙眼睛滿是祈求地望着蘇幼薇。

李春華當即看不下去了,立刻教訓道:“妻子打丈夫,這是哪門子的……”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為蘇媽媽直接伸手也給了她一巴掌。

李春華捂着半張臉,怨毒地瞪着蘇媽媽,正準備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卻被走來的兩個穿着警服的人震住了。

“蘇先生,我們已經把您外甥女的照片發下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蘇爸爸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李春華有些驚恐地看着這一幕,連警察都對小賤人的爸爸恭恭敬敬,如果讓他們知道事情都是她安排的,那麽……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默默地坐到了離他們最遠的角落裏。現在只盼牛嫂子他們手腳利索點,盡快把那個賠錢貨賣到荒郊野嶺去。

蘇幼薇把李春華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她冷笑了一聲,對張毅說道:“如果夏夏少了根寒毛,你們張家別想有好日子過。”

她的威脅狠狠地在張毅的心上劃了一刀,他想握住她的手告訴她女兒會平安回來的,他們還會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可她冷若冰霜的視線讓他怎麽也開不了口。他猛然意識到,如果夏夏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他和蘇幼薇的婚姻怕是也走到了盡頭。

不!他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夏夏一定會沒事,他和蘇幼薇一定可以相親相愛地過完走完一輩子。

張毅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幫忙找夏夏”就跑了,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幹坐在那裏承受蘇幼薇對自己形同陌路的冷漠已經快把他逼瘋了。

距離夏夏走失已經兩個小時了,他們沒有收到任何勒索電話,基本可以判定是拐賣而不是綁架了。

孩子剛被拐賣的二十四小時是黃金時間,蘇幼薇和蘇家二老也坐不住了,紛紛加入尋找夏夏的行列。

至于李春華,則趁着大家不注意的間隙偷偷溜走了。蘇幼薇發現後并不放在心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給李春華兩個翅膀她也飛不出h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依然沒有夏夏的任何消息。蘇幼薇早就急哭了,茫然無助地靠在蘇媽媽懷裏不知所措。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響了,來電顯示是趙行簡。見女兒失魂落魄,蘇媽媽忍着悲傷接通了電話。

“……什麽,你說夏夏在你那兒,真的嗎?”

聽到夏夏的名字,蘇幼薇猛地清醒過來。她顧不上禮貌,急急從蘇媽媽手裏搶過了電話,“夏夏,夏夏,是你嗎?”

“媽媽……”

乍一聽見女兒帶着哭腔的聲音,蘇幼薇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寶貝,你在哪裏,媽媽擔心死你了。”

“薇薇,夏夏現在跟我在一塊,很安全。你別擔心,告訴我你的位置,我馬上開車過去。”

趙行簡鎮定的聲音極大地安撫了蘇幼薇緊繃的神經,她深吸了口氣,把淚水憋回肚子裏,“我現在在清榮區的派出所裏,你知道地址嗎?”

“嗯,我知道。你們再等一會兒,我大概要兩個小時才能到。”

“別急,安全最重要。阿簡,能讓我和夏夏說話嗎?”

“當然沒問題。”趙行簡把手機交到了身旁的小盆友手裏。

“夏夏……”蘇幼薇喊了一聲女兒的名字忍不住淚如雨下,上天總算聽到了她的祈禱,沒有奪走她心愛的寶貝。

兩個小時後,到達派出所的除了趙行簡和夏夏,還有蘇媽媽通風報信叫回來的張毅。

整個經過說起來就是一個“巧”字,趙行簡和幾個朋友出城辦事,在某個加油站意外碰見了一對帶着孩子的夫婦。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問題在于夫婦帶着的那個孩子似乎得了什麽病,大熱天的竟然從頭到尾遮得嚴嚴實實。

趙行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對夫婦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表情和動作一下子慌亂起來。

這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幹脆準備走過去問個明白,大不了誤會一場被人罵兩句。

誰知吓得那對夫婦連油也不加了,轉身帶着孩子就想跑。趙行簡認定了他們有鬼,連忙叫朋友們幫忙攔着。

接下來的事不用說也能猜到了,他發現了昏昏睡着的夏夏,随即通知了蘇幼薇。

“……那對夫婦目前在我朋友的車上,“趙行簡遲疑了一下,繼續道:”他們一直嚷嚷着是有人付錢請他們把小女孩帶走的,說那個人叫……”

“叫什麽?”緊緊抱着夏夏的蘇幼薇忽然擡頭,盯着趙行簡。

“叫李春華。”

趙行簡話音剛落,張毅就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不可能!”

蘇幼薇忽地低低笑了兩聲,轉頭看向她的丈夫,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離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