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墳場隐藏的秘密(三)
七竅流血的紙人,瞬間四分五裂。
這個人驚恐到了極點,以至于連尖叫也沒有發出,只是瞪大了眼睛。
崩裂倒下的紙人後面,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站在那裏,手中舉着森寒的殺豬刀。
那個人的臉謝剎很熟悉,正是給他們開門引路的老常。
身後是一地支離破碎的紙人肢體,老常陰沉的臉上卻露出近乎和善的笑容。
即便再遲鈍的人,看到這樣的笑容也不會覺得自己得救了。
這個人發軟的腿腳向後一退,忽然鼓起了勇氣,拉開門向外跑去。
大門推開,卻沒人跑出來。
片刻,一具人體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鮮血不斷湧出嘴裏。
他伸出手,努力想要爬出這個地獄。
發黃的滿月下,街巷角落的紙人垂眸看着他,所有紙人的眼裏都湧出了鮮血。
他卻并不覺得害怕了,因為他終于發現,最可怕的究竟是什麽了。
但是,他已經死了。
這個人死後,謝剎終于擺脫了固定在他身上的狀态。
雖然還是沒有自己的身體,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樣,卻可以随心所欲調整視角。
老常在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将沾血的殺豬刀別在白色喪服的腰帶上。
他走到屍體的旁邊,彎下腰翻找着什麽,很快找到一個錢包。
對皮夾裏的現金和銀行卡沒什麽興趣,他翻了半天,直到找到了一張身份證。
對着朦胧的月色比了比證件,老常眯着眼睛打量。
上面寫着,姓名:樂佑澤。
被翻轉過來的屍體,仍舊充滿恐懼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像是至死都在疑惑自己為什麽會被殺。
那張蒼白的臉,和謝剎在墳場棺材裏看到的屍體一模一樣。
老常小心地将樂佑澤的屍體背在背上,臉上是和善的笑容,他看了眼天上的滿月,欣慰地說:“又是十五了,一家團圓的日子。”
就像是父親背着兒子一樣,一身染血喪服的老常,背着他親手殺死的屍體,一路往外走去。
滿街的紙人都躲了起來,就像一群圍觀了行兇現場的目擊者,沉默地看着兇手大搖大擺離開。
謝剎就像是地縛靈一樣,停留在樂佑澤被殺死的上空,一動不能,看着兇手帶着被害者的遺體消失在黑夜裏。
直到視線模糊,意識模糊。
就像他依附的那個視野的主人永遠停留在了這裏,慢慢消散了最後的意識。
……
一片黑暗,世界像是在黑暗裏移動。
直到睜開沉重的眼皮,才發現不是世界在移動,而是有人背着他在走。
謝剎的下巴擱在藍色西裝的肩上,側臉壓着對方冰涼的發絲。
一絲不茍被藍絲帶束起的錦緞一樣的長發,因為被他壓着稍稍有些淩亂,那個看上去有些潔癖的男人卻像是并不在意。
“醒了嗎?”溫雅奢靡的聲線呢喃一樣,随心所欲的樣子。
“你怎麽會在這裏?”謝剎烏黑的眼眸微微睜開,瞳眸靜靜的,毫無情緒和波瀾。
對方沒有回答,繼續背着他往前走,聲音一副好奇疑惑的樣子:“你是吸血鬼嗎?為什麽在棺材裏睡覺?”
謝剎很平靜:“被死人拉進去的。”
“哦,”奢靡矜貴的聲音無辜不解,“大白天講鬼故事并不吓人啊。你說的對藝術感興趣,就是挖人家的墳,在棺材裏睡覺,醒來講鬼故事嗎?”
謝剎的聲音毫無起伏,完全不會有生氣這種情緒一樣,和剛剛別無二致的平靜語氣:“說了,是被死人拉進去的。”
他沒有從對方背上下去,就像對方也沒有在意他垂下去的手臂随時可以反手制住自己,繼續輕松地往前走。
“哦,哦,”好奇了然的語氣,更加的無辜疑惑,“所以墳也是死人自己刨開的嗎?”
即便看不見對方的臉,聽着随心所欲的聲音,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似是而非的笑容和難以理解的眼神。
謝剎:“我挖的。”
“嗯,你很理直氣壯啊。”奢靡優雅的聲音帶笑,對話題裏的靈異不以為意,就像是早晨出現在覃家的院子裏的時候,對着周圍一切的違和都視若無物,為所欲為的态度。
謝剎有些明白,為什麽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明明這個人和虞星之那麽像,明明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一樣溫雅矜貴,卻叫人看着他的時候心底有一種涼下去的感覺。
就是因為這種明明極度不正常的情形下,卻全然無視了正常人本該最在意的部分,在不正常的境況裏游刃有餘的正常。
謝剎睜開的眼睛眸光安靜:“樂佑澤是被謀殺的。”
“樂佑澤是誰?”
“墓地棺材裏的屍體。按你堂侄的說法,這是你外侄孫。”
男人的聲音毫不在意:“不認識。覃家的人不管外還是內,不管血脈相隔多遠,都姓覃。覃家并沒有一個叫樂佑澤的人。”
謝剎沒有意外:“他們果然在撒謊。樂佑澤是個路過的司機,車子出事了,進了柳樹村,然後撞見了什麽事,被覃家那個叫常叔的男人殺了。覃家的人卻用他的屍體辦了葬禮。”
“啊?這麽可怕嗎?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謝剎:“在棺材裏的時候看見了樂佑澤死前的經歷。”
“所以說,真的是在棺材裏尋找靈感啊。”
謝剎半阖的眼眸完全睜開:“你要帶我去哪裏?”
這個人走得路線并不是回村的路線,是謝剎完全不清楚的方向。
“噓,不着急,馬上就到了。”
謝剎的手指輕輕放在男人的喉結上。
他的手指蒼白,對方脖頸的皮膚更加雪似的白。
那個人行走的腳步便停下了,将謝剎放下,回頭看來,毫不在意他放在致命地方的手指。
清正溫雅的面容一滴汗也沒有,就連劉海都沒有亂,這個人卻看着謝剎說:“看不出來你這麽瘦,居然還挺重的。背你可真累啊。”
金絲無框的眼鏡,微微上揚的唇角,奢靡低沉的聲線,本該讓他的氣質顯得溫柔親切,但那黑栗色蒙着水霧的眼眸過于冷涼,就算微笑也全無溫潤,只覺得禁欲疏淡和危險。
謝剎烏黑的眼眸安靜,一瞬不瞬看着他,蒼白的面容和黑眼圈,讓他看着更不像活人,像個清隽陰郁的人偶:“想現在就動手了嗎?”
那個人和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一樣,淺淡的微笑都有些恰到矜持的禮貌,栗色眼眸澄澈溫雅:“嗯?看到你在棺材裏有些不安,懷疑是盜墓團夥內讧了,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就想找有信號的地方報警來着。”
謝剎面無表情:“……”
那個人連淺淡的笑容也和虞星之不一樣,栗色的眼眸柔和,也像是在故作無辜的忍笑:“不是說發現了謀殺嗎?前面就是有信號塔的地方了,是想要報警的吧。嗯,去吧。”
謝剎沒有動,烏黑的眼眸貓科動物一樣幽微,平靜地說:“你們是一夥的。”
那個人愈發無辜了,微微擡着下巴,食指扶了一下眼鏡,唇角上揚,水汽氤氲的沁涼瞳眸冷涼,又少見的浮現着真切的笑,奢靡的嗓音溫和:“并沒有跟他們一夥。之所以過來找你,因為當時忘記了回答這句話。這一點很關鍵,以後要記住了。”
謝剎靜靜地看着他:“你比他們更危險。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想怎麽殺我。”
那個人抿唇微笑,清正溫雅的面容上,栗色的眼眸澄澈包容地看着他:“原本我可以完美的以符合你喜好的方式出現的,可誰讓你先聽見了他們說我壞話呢?那就沒辦法了,之後無論做什麽都會被懷疑的,不如直接坐實了懷疑。”
他臉上清淺的笑容消失,微微擡着下巴,露出精致完美的下颚線,低沉奢靡的聲音輕慢随意,用那種幽涼的難以理解的眼神注視着謝剎:“早點離開吧。晚了,說不定你也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這樣說。”笑容一點一點再次回到那清正溫雅的面容上,忍笑着微微挑眉,無辜又燦然,“符合你的想象了嗎?”
謝剎一瞬不瞬盯着他,在烏壓壓的陰雲和四野蒼茫陰郁的暗綠裏,這個人像是發光一樣,有多完美就有多危險。
那樣似有若無笑着的眼眸,這樣看着竟然也覺得有些熟悉的溫柔了。
“虞星之。”
那個人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他,難以理解的神情像一個謎。
謝剎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摘下他臉上的眼鏡。
那個人沒有阻止。
拿掉的眼鏡後,面前長發栗色眼眸霧霾藍西裝的男人,在眨眼間變成了短發水藍色眼眸白襯衫的青年。
緩緩彎起的水藍色的眼眸,淺淺的清澈溫柔,被那雙眼眸看着像是被包容偏愛着一樣。
謝剎:“我一直在找你,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個人和你……”
虞星之的手擡起來,指着謝剎的左手邊,緩緩眨了下眼,溫柔清透的笑容像陽光下瀕死消融一樣虛妄脆弱,毫無防備的看着謝剎。
謝剎擡起眼,在虞星之身後,站着那個沒有戴金絲眼鏡的男人。那個人好奇地微微偏着頭,唇角高高揚起,沁着水霧的栗色眼眸冷涼,明明毫無笑意,卻又笑容燦然。
一個面目模糊線條冷硬的紙人站在虞星之身後,舉着一柄鋒利雪亮的刀。
“住手!”
……
謝剎猛地睜開眼。
他并沒有在棺材裏,眼前也沒有那個男人,更沒有虞星之。
他躺在和夢境裏極其相似的山坡上,四周滿是綠林。
謝剎站起來,想起剛剛不知是夢境還是幻覺的畫面,最後一幕虞星之手指着的方向。
他看向左手邊,向那個方向走去。
低矮茂密的樹叢,大朵大朵紅色白色的杜鵑花。
早就過了杜鵑花的花季,這裏的花卻開得盛極,在空曠的山谷裏唯美如畫。
謝剎往前走的腳步卻驟停,呼吸也一窒。
星際人的視力都極好,即便是這樣的距離,他也一眼就看見了。
花叢裏錯落有致的白色,并不是什麽杜鵑花,而是一具具發白湮滅的骨骸。
豔紅的杜鵑花從半幅小孩頭骨的地方長了出來。
謝剎一動不動一眨不眨地看着,耳邊忽然回響起那個人奢靡低沉的聲音,像暗示着什麽一樣,對覃媛說:“……覃家已經很久沒有小姑娘了。我很期待。”
還有那句微不可聞的,謝剎沒有聽清的呢喃,終于清晰了:“你會讓她活下來的,對嗎?”玫瑰小說網,玫瑰小說網,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meiguixs 玫瑰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請加qq群:647377658(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