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來玩游戲吧(一)
之後發生的事, 謝剎當然早就知道了。
他唯獨沒想到的是, 當覃耀祖用虞星之的樣子光明正大出現在自己和覃家人面前時,虞星之就在覃耀祖身邊的黑紅色行李箱裏。
“失蹤了嗎?不過,在柳樹村失蹤真是太正常不過了。”那雙氤氲着沁涼水霧的栗色眼眸, 連敷衍的僞裝同情也沒有, “早點離開吧。晚了, 說不定你也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這樣有恃無恐!
之後便是他們帶着裝有虞星之的箱子去到那個莊園。
當覃耀祖打發了跟蹤而來的“謝剎”之後,他臉上挂着輕慢有趣的笑,起身向庭院的屋子裏走去。
打開皮箱,将蜷縮昏迷的虞星之從箱子裏抱出來。
之後覃耀祖就坐在床邊上, 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虞星之的眼睫顫動, 緩緩蘇醒過來。
就在那一瞬間, 覃耀祖的樣子緩緩變了。
謝剎烏黑的瞳眸睜大,看着覃耀祖的膚色變得蒼白,五官的線條變得清隽幹淨, 像個純淨完美的人偶。
只有栗色的瞳眸依舊, 眸光沁涼, 流淌着一條幽冷的河流, 叫人無法了解的晦暗危險。
覃耀祖,變成了謝剎的樣子!
當然, 并不完全和謝剎一模一樣, 至少他的頭發依舊很長, 依舊用藍絲帶系着, 依舊穿着霧霾藍的西裝,瘦削又高挑,像個俊秀清冷、孤僻充滿距離感的貴公子。
這一點和謝剎本人過于簡潔,充滿少年感的裝束完全不同。
“謝剎。”剛剛睜開眼的虞星之,迷茫的水藍色的眼眸看着覃耀祖,顯然第一眼也認錯了。
一旁的謝剎就看着,覃耀祖用自己的臉,露出矜持溫和的淺笑,一眨不眨盯着虞星之,刻意的無辜:“嗯?”
虞星之的手撐着發暈的頭,緩緩坐起來,像是終于醒悟了,發現了眼前的人的不同,微微怔然:“抱歉,我認錯人了。”
覃耀祖用那張蒼白清隽的臉對着虞星之,栗色沁涼的眼眸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奢靡的嗓音,善解人意地說:“沒關系,我叫覃耀祖,怎麽稱呼?”
虞星之似乎還在努力回憶自己暈倒前發生了什麽,對面前這個人的危險一無所覺:“我叫虞星之。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跟你長得有些像的年輕人?他叫謝剎。”
覃耀祖微微挑眉,安靜純淨的面容毫無波瀾,疑惑地說:“沒有啊,我長得很大衆容易撞臉別人嗎?”
虞星之下意識搖頭,忽然一怔,這才注意到對方一直盯着自己一瞬都不瞬的眼睛。
雖然并不明白,但像是直覺到什麽一樣,虞星之肉眼可見的莫名緊張起來,緩緩坐直了。
“并沒有,只是,好看的人都會有些相似……對了,我怎麽會在這裏?”
覃耀祖矜持地坐在床邊,清隽蒼白的臉上,神情安靜甚至還有些清冷:“我剛回國,進村子的時候在路邊看到了你,因為沒有人認識你,就只好先帶回來了。”
“謝謝,打擾了。”
神情還有些迷茫,虞星之卻立刻決定下床。
覃耀祖并不阻止,他坐在可以滑動的椅子上,甚至稍稍連同椅子一起向後面移動了一些,給虞星之騰開空間,雙手交握,微微歪着頭看着他。
地板上鋪着潔白絨絨的毛毯,赤足的虞星之踩在地上,發現自己沒有可以穿的鞋子。
并且,腳落地的瞬間,他就忽然站不穩一樣下意識摔倒。
覃耀祖微微驚訝,紳士禮貌地伸出雙手,及時扶住了他:“還好吧?”
虞星之低頭,看到自己的左腳腳踝上纏着繃帶。
謝剎抿着唇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的臉上毫無情緒,只有烏黑的眼眸一點淩冽冷意。
不久前,他親眼看到,在虞星之昏迷的時候,覃耀祖是怎麽一邊輕慢溫和的笑着,一邊手指輕輕在虞星之的腳踝按下去,再細心地纏上繃帶的。
“不,不要緊。”
虞星之因為吃痛,眉目微蹙,浮現一層薄汗,小聲地吸氣,眨了眨泛着水汽的眼睛。
因為驟然的疼痛,他整個人都有些隐隐不安的惶然和敏感。
明明脆弱無助卻又極力掩飾,裝作鎮定的溫柔,反而有一種引人來欺負他的莫名氣質。
“小心一點啊。”
覃耀祖栗色的眼眸頓時亮了一下,那張和謝剎一模一樣的蒼白清隽的臉,唇角瘋狂上揚,很快又極力裝作一副安靜無辜地樣子微抿,實則卻是按捺不住的雀躍有趣。
“真的不要緊嗎?好像傷得挺重的,不要急着走路吧,需要什麽跟我說好了,不用客氣。”
謝剎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張缺乏表情的臉上,會出現這樣惡趣味又溫柔關切的複雜表情。
覃耀祖細心地扶着虞星之坐下,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牛奶,無辜又矜持:“加了鈣的牛奶,對腳傷好應該有用,剛剛溫過的溫度正好,喝了吧。”
虞星之忍着痛,下意識接過他手中的玻璃杯,像是落入狐貍窩的天鵝,明明惶然不安,卻極力裝作鎮定。
連謝剎都看出來他的懷疑不安,何況是覃耀祖。
“嗯?不好喝嗎?”
覃耀祖接過虞星之手中的牛奶,仰頭喝了一口,眸光一眨不眨盯着虞星之,喉結滾動,緩緩将牛奶吞了下去。
“還可以啊。”
覃耀祖那張和謝剎一模一樣的臉,唇角微翹,清隽的面容安靜,栗色沁涼的眼眸關切又像無聲的逼迫,征詢地看着虞星之。手指輕輕擦去唇角的牛奶殘漬。
在那樣令人悚然的眼神下,虞星之隐忍不安地看了他幾眼,最終還是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牛奶。
覃耀祖站起來,一米九瘦削高挑的身型站在坐着的虞星之前面,靜靜地俯視着他,陰影連同他整個人,籠罩着虞星之的世界。
他從虞星之的手上拿走空了的玻璃杯,就像拿走了虞星之唯一可用的防禦。
虞星之坐在那裏,仰着頭看着覃耀祖,水藍色清澈的眼眸毫不設防,又或者他知道任何的防備在這個人面前都毫無用處。
只要對方願意,輕輕伸出手就可以一點一點扼死他。
謝剎明顯能感覺到,虞星之安靜無聲下的無助和恐懼。
青年隐忍不安,溫順澄澈的眼神無疑取悅了那個危險又琢磨不定的男人。
覃耀祖栗色沁涼的眼眸浮現似有若無的淺笑,放在肩上的手指向上,輕輕撫摸梳理着虞星之的頭發。
奢靡呢喃的嗓音像是對情人的耳語:“好好睡一覺,不會讓你疼的,傷口很快會好。”
虞星之閉上眼睛,像個僵硬的人偶,順從地躺在被窩裏,連眉睫都不敢顫動。嘴唇緊抿,只有幹澀的喉結忍不住小小的動了一下。
蒼白修長的手指将被子拉到虞星之的下巴那裏,指尖自然地碰到他的喉結,然後輕輕擦去玫瑰一樣的唇瓣上的牛奶,放到他自己的唇邊自然地吮去。
因為緊張抿得淺白的唇色因此被揉得紅潤起來,顏色嬌豔脆弱。
覃耀祖臉上的神情不多,謝剎卻知道他的心情一定很不錯。
他甚至體貼溫柔地給虞星之蓋好了被子,手指隔着被子輕撫虞星之的肩,像是哄心愛的小孩入睡一樣,呢喃呓語:“真可愛。晚安。”
謝剎面無表情地看着,覃耀祖用自己的臉做着這些難以理喻地事情,看着他俯下身,在虞星之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然後,看着他起身走出去,直至紳士地緩緩關上了門。
如果忽略門從外面被反鎖的聲音的話。
直到男人徹底離開,虞星之忍了忍,幾息之後才敢睜開眼睛一樣,睜大的水藍色眼眸放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就像是之前他躺在那裏,連呼吸都不敢。
即便是現在這樣,虞星之也不敢發出明顯的聲音。
他低着頭,不斷吞咽着,像是知道自己喝的牛奶裏有問題,但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蓬松柔軟的頭發遮擋着他的臉,謝剎只能看到他不斷抿着的唇,白色襯衣下單薄的胸口,緊張惶然地微弱起伏。
謝剎就站在那裏,但虞星之聽不到他也接觸不到他,謝剎并不知道怎麽幫助他。
只能輕輕地說:“別怕,我在這裏。我會找到你的。只是游戲而已,我會帶你通關的。”
但虞星之并不能聽到他,甚至,謝剎想,假如他此刻聽到看到了自己,大概會更受驚吓吧。
畢竟,覃耀祖在他面前用着自己的臉做了這些難以理解的行為。
連謝剎看着那張和虞星之一模一樣的臉,也會産生覃耀祖會不會從一開始就等于虞星之,這樣的猜測。在虞星之的眼裏,或許也會有同樣的疑惑吧。
門外。
霧霾藍西裝的青年背抵着門,肩頸線條完美的肩膀微微抖動着,努力忍着沒有發出聲音,和謝剎一模一樣清隽純淨的臉上,綻放着燦然惑人的笑容,無辜又危險。
像是品嘗到了極其有趣的樂趣,并且是雙倍的快樂,那樣笑着。
……
盡管很想跟着覃耀祖看看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又做了什麽,但是謝剎還是一步也沒有離開虞星之。
牛奶裏的東西很快發揮了作用,虞星之困倦地閉了閉眼,倒在了床上。
當他倒下不久,被反鎖的門再次被扭開了。
覃耀祖出現在門口,微微擡着下巴看着虞星之,似有若無的笑意,難以辨別的心思。
奢靡呢喃的聲音:“親愛的,演出開始了。”
謝剎看着門口的覃耀祖,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
覃耀祖甚至連發型和眸色都變成了謝剎的樣子,更不論身上的白色長袖。
像是不習慣短發和休閑的裝束,他手指反複撥弄了幾次半長不短的劉海。
虞星之虛弱地睜開眼,像是從極度困倦的深沉睡眠裏被強行喚醒,努力和身體做着鬥争。
覃耀祖臉上的神情依舊調整到和謝剎一樣,安靜蒼白,稍顯冷淡的倦怠,但烏黑的眼眸看着虞星之時候卻專注認真。
像是急切地呼吸着,仿佛經過一場惡鬥,稍稍狼狽,輕輕地說:“終于找到你了,我剛剛查到,這裏的主人,那個叫覃耀祖的男人不是好人,他是整個副本最大的boss!一定要小心他!”
謝剎冷冷地看着覃耀祖裝成自己在虞星之面前表演,淡色的唇抿得冷硬。
虞星之幾乎毫不猶豫就相信了眼前這個人是真的謝剎。
“我知道,他很可怕……我們……快走。”
覃耀祖微微睜大眼睛,關心地問:“你怎麽了?”
虞星之努力搖了搖頭:“我見到了覃耀祖,他給我喝了牛奶……好困啊。”
覃耀祖毫無破綻,抿了抿唇:“得快些離開這裏,我背你走。”
他蹲下,耐心地給虞星之穿上鞋襪。
虞星之順從地伏在他的背上,努力保持意識清醒:“我們去哪裏?”
覃耀祖的臉上露出輕慢溫和的笑容,不慌不忙:“光顧着找你了,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你有什麽線索嗎?”
虞星之手臂摟着他的脖子,像是回憶起了什麽:“門口遇見的紙人,好多都是小孩子,只有棺材裏的是成年男人,很奇怪。而且,紙人,靈堂後面,是紙人把我拖進去了。總覺得……”
謝剎看到,覃耀祖的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驚訝無辜地說:“是,他們說那個覃耀祖是半個紙人,擁有把紙人變成活物的能力,真可怕啊。”
虞星之努力睜開眼睛,水藍色的眼眸卻渙散:“我們去墓地,死了這麽多人,墓地一定會有真相。我,好難受。”
他輕輕靠在覃耀祖的背上,下巴和側臉枕在覃耀祖的肩上。
男人翹起的唇角努力下壓,聲音柔和:“累了嗎?睡一會兒吧,到了我會叫醒你。”
謝剎緊緊盯着虞星之,可是卻毫無辦法,只能看着虞星之在覃耀祖話音落後,昏睡過去。
輕輕地哼着歌,覃耀祖背着虞星之大搖大擺離開了這裏。
門外遇見的人,無論是覃家的人,還是街上的紙人,一律都恭恭敬敬地低下頭,讓開道來。
謝剎再一次直觀意識到,這個男人在這個副本裏的地位。
同時,謝剎回憶起來,這段時間的他正在墓地裏,被棺材裏的樂佑澤拉了進去。
那個時候覃耀祖這個人難道也在附近嗎?
還有虞星之。
覃耀祖背着虞星之,很快走到了墓地上面的半山道上。
謝剎一直不錯眼地跟着虞星之,立刻就看到了那個被自己掘開的樂佑澤的墓。
覃耀祖将背上的虞星之放在了墳墓旁邊,忽然,天空傳來一聲鳴唳,一只鷹隼直直飛了下來。
覃耀祖伸出手,鷹隼落在他的手臂上,謝剎發現那是一只紙做的鷹隼。
拉長的聲音呢喃一樣:“真麻煩,這群人真是沒什麽存在價值啊,這點事也做不好——星之先自己玩一會兒,等下我就來找你。”
覃耀祖轉身向來處走去。
謝剎站在原地,目送覃耀祖離開這裏。
覃耀祖離開大約五分鐘左右,虞星之的眉睫動了,像是從泥沼中掙紮出來一樣,那樣努力地睜開了眼睛。
虞星之蹙着眉,水藍色的眼眸焦點凝聚又渙散,努力和藥物做着對抗。
他扶着墓碑,不穩地站起來,腳下一個不穩被泥土堆絆倒,幾乎摔進墳堆裏。
因此卻終于清醒了一些。
虞星之看着挖開的墳墓,遲疑了一下,将棺材蓋推開。
下一瞬就看到了裏面昏迷不醒的“謝剎”。
謝剎沒想到,那個時候把自己從棺材裏拖出來的人,竟然真的是虞星之。
那麽,當時說是自己走出來的覃媛,她果然也是在撒謊嗎?
“謝剎,醒醒!”
虞星之試着喚醒“謝剎”,在他的記憶裏是“謝剎”找到他背着他來到這裏的,顯然在他昏睡的時候,“謝剎”被可怕的東西拉進了棺材裏。
昏迷的人并沒有被喚醒,虞星之的藥效卻像是再次發作了。
他努力晃了晃頭,放棄喚醒,直接将昏迷的“謝剎”背到身上。
兩個人的都是瘦削的身形,但虞星之到底年長幾歲,只在剛剛背起“謝剎”的時候有些吃力,主要是因為左腳踝的傷,但很快他就掌握了平衡。
謝剎就看着,虞星之背着之前的自己,忍着腳傷,往山上走去。
虞星之似乎有意離柳樹村更遠一些的方向走:“出口,游戲讓我們找到出口,這裏有出去村子的路嗎?”
自言自語着,一路往上走去。
虞星之的額頭滲出薄汗,讓他的皮膚看上去越發清透脆弱。
藥效并沒有因此消失,反而因為加速運動更快發作起來。
虞星之水藍色的眼眸幾乎看不清路,憑着直覺往前走着。
終于,眼前一片晦暗不明。
在他摔倒的那一刻,謝剎幾乎是下意識想要扶住他。
但他走不到虞星之面前去,只能看着他在自己身側倒下。
忽然,一雙手及時扶住了虞星之。
虞星之背上的“謝剎”則自由滑落在地上。
覃耀祖栗色沁涼的眼眸一點訝然,無辜無奈地看着神志不清的虞星之。
“真是沒有耐心啊,游戲還沒開始就想逃跑嗎?這樣可不行啊。”
虞星之靠在他的肩上,迷迷糊糊:“謝剎?”
覃耀祖輕慢無趣地呼了一口氣,吹動額前的劉海。
“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隊友而已,黏黏糊糊小情人一樣,好吧,看在你傷口都裂開的份上,讓你見好了。”
就在這時候,虞星之努力睜開了眼睛,水藍色眼眸映入了眼前的人。
覃耀祖的手指輕輕蓋住他的眼睛,無辜輕慢,像個惡劣的孩子一樣說:“嚯,禮物還沒準備好,就作弊犯規。既然這樣,那就要加一個懲罰游戲。”玫瑰小說網,玫瑰小說網,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meiguixs 玫瑰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請加qq群:647377658(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