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通關的正确方法(二)

一地的屍體。

謝剎額前的劉海有些淩亂, 淡色的嘴唇微抿, 除此之外清隽蒼白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就連烏黑的瞳眸也空洞無神。

手中露出一截的美工刀殘留一點血跡,但很少。

因為這些東西本就已經死去很久了, 除了數量優勢,并沒有給他帶來什麽特別的威脅。

那個男人如果想用這些東西來阻止他, 還遠遠不夠。

謝剎的眼底慢慢恢複聚焦,依舊毫無情緒起伏,平靜地按照既定的計劃,往那座薔薇鐵門的別院走去。

覃耀祖的院子離副本入口直徑距離最遠, 要穿過中庭,穿過大半個覃家的宅院。

一路上一片死寂, 非但沒有紙人沒有怪物, 甚至沒有一個活人,哪怕是女人或者孩子。

就像是整個村子除了謝剎再也沒有一個人了。

謝剎很快再次來到那扇薔薇鐵門,庭院裏面也同樣空無一人。

他的手指按在左側的鐵門上, 用力一推, 整個人毫不意外再次進入了新的副本空間。

無數的玩家在急切的逃生着。

随着時間的推移, 柳樹村主動被動的對所有人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無論是柔弱受害的女人老人, 還是穿着喪服在紙人威脅下生存的村民,亦或者是不得不辦着喪事對玩家親切友善的覃家長輩, 全都露出猙獰可怕的一面, 對玩家揮刀相向。

有的玩家被欺騙死于轉生儀式。

有的玩家被紙人追殺。

有的玩家糊裏糊塗被覃家的人弄死。

穿過鐵門, 謝剎進入的就是其他玩家的副本。

有時候他進去的時候, 那些玩家已經被NPC殺死淘汰了,有些時候他們正陷入危險之中。

不論是什麽情況,當謝剎出現的時候,所有的NPC都會放棄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不約而同向謝剎發動攻擊。

就像是得到了什麽最高的指令。

被集火的謝剎面無表情,腳下一刻不停往這個副本的薔薇鐵門走去,任何企圖阻止他的東西都會在他面前倒下。

被救下的玩家目瞪口呆,看着如同天降的援兵:“大佬……游戲中途還能換副本嗎?不是,還能進入別人的副本串門嗎?”

不管怎麽樣,有大佬外挂在,他們簡直喜極而泣,必須抱緊大腿。

“大佬我們一起行動吧,我不會拖後腿的,獎勵到時候分你一半,不,八二、九一都可以……”

謝剎毫無反應,腳步不停,只是告訴他們:“通關的地方在東南院子的棺材裏。”

大部分玩家會識趣放棄跟随,往他說的地方跑。

也有一些人不死心,打算跟緊他,但是很快他們就會發現,謝剎身邊的危險遠遠超出他們預料。

就算是勉強咬牙堅持,也無法跟上謝剎的腳步,更何況他們根本不知道謝剎在做什麽。

大佬不是已經知道通關的地方在哪裏了嗎?為什麽卻往其他地方走?難道有什麽隐藏獎勵嗎?

隐藏獎勵也跟他們沒有關系。

前赴後繼不斷冒出來的怪,一刻不停想要拖住謝剎,把他留在副本裏。

要不是那些怪物的目标只有謝剎,他們幾乎瞬間就會被淹沒吞噬幹淨。

謝剎機械地往前跑着,不斷重複着進入鐵門,穿過副本,再次進入鐵門的操作。

他遇見的副本沒有重複的,他直覺覃耀祖和虞星之就在前方不遠處,只要再快一點。

……

花臂男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紙人,明明是纖細軟弱的少年,卻擁有極其可怕的力量。

他沒有死在覃家人的謊言裏,沒有死在紙人的獻祭了,甚至完美探索觸發了所有劇情,卻還是因為觸發了轉生儀式,喚醒了這個可怕的怪物。

整個柳樹村怨恨和執念的化身。

殺人紙魔已經殺掉了副本所有的活物,無論花臂男怎麽做都無法避開了,在堅持了十五分鐘的搏鬥後,終于還是在那雙軟弱的紙人手中,漸漸窒息。

被游戲提示死亡的剎那,花臂男的餘光看見了一個人。

這次謝剎進入的副本很幹淨,沒有什麽東西攻擊他,他很快就穿過了一大半路程,直到穿過覃家的祠堂的時候,他看到了兩個身影。

渾身發白的比起紙人更像活人的少年,還有被他掐死的花臂男。

謝剎并沒有伸出援手,他從不做多餘的事情,如果停下腳步,甚至就懶得再走一步。

之前幫助那些玩家也只是因為剛好在他前進的路上,并且,那些怪物總會攻擊他,順手就清理了。

紙人少年扭斷了花臂男的脖子後,白色空洞的眼睛茫然憂郁,像是忽然得到了什麽信息,他站起來,朝着謝剎的方向走去。

明明是在身後的,但謝剎拐彎之後,卻看到那個紙人少年就站在鐵門前看着他。

謝剎的眼睛眯了一下,腳下不停迎着他走過去。

戰鬥在瞬間觸發,紙人柔弱的手指伸向謝剎的脖頸,被美工刀完美擋住,看似纖細的紙手卻毫發無傷。

謝剎卻看到了,并不是美工刀真的沒有傷到紙人,而是對方被切斷的手指立刻複生了。

超強的修複速度,怪不得無法殺死。

“但是,既然是可以切斷的,那麽——”

手中的美工刀立刻換了方向,毫不猶豫地劃過對方的脖子。

完美的紙人少年忽然一動不動,下一瞬,精致的頭顱和身體分開。

落在地上的頭還睜着白色的眼睛,茫然憂郁,栩栩如生。

紙人的身體卻突然坍塌成無數雪花一樣的紙屑,漫天飛舞。

謝剎沒有理會他,腳下不停繼續往鐵門內走去。

在他消失後,地上的紙人少年茫然憂郁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嘴裏發出陰柔扭曲的笑聲。

然後,那顆精致的紙雕的頭顱一跳一跳,也跟着他進入那個鐵門空間。

……

真名叫幸運驚訝地看着走進來的人。

他明明都打算燃燒自己讓幻夜姬出去了,就差一點點就可以通關,但是,卻還是慢了嗎?

覃越一身黑色西裝,西裝上的血污都還在,卻仍舊彬彬有禮教養良好的樣子。

但是幸運還記得對方揪着自己往棺材上撞的狠勁,頓時呆若木雞。

該死,怎麽出去?來得及在他眼皮下點火嗎?

不過,他身後好像沒有跟着人。

覃越站在那裏的樣子毫無威脅,生得清秀乖順的臉,像個只會讀書的好學生一樣。

他看了一眼棺材,又看了一眼幸運附身的粗糙的紙人,微微皺眉:“這裏怎麽還有紙人?”

随即,他想到了什麽,微微笑了一下,走到棺材邊緣,手指輕輕點了點,對裏面的幻夜姬說:“你的隊友死了,沒有人給你獻祭點燃火盆,就算是放個紙人進去,火一樣是點不燃的。你看,給你十五分鐘你也出不去的。”

說完,覃越想了想,又笑了一下,自言自語一樣:“我忘了,你現在可能還在祖母的故事裏,聽不到我說什麽。”

幸運發現覃越似乎把自己當成了普通的紙人,可能以為是幻夜姬自己搬來想要點燃火盆的普通紙人,頓時松一口氣,同時更加努力僞裝成紙人的樣子。

覃越靠在棺材旁,神情悠閑的樣子,溫和地說着話:“其實,我對殺死你一點興趣也沒有。畢竟,對你們玩家而言,這次死掉下次還是會再來的。打不死的老鼠一樣讨厭,就沒有必要打了,不然就會給你們送經驗,變得越來越強——就像他一樣!”

覃越的目光看向外面。

幸運也微微轉動眼珠看去,頓時發現,無數的紙錢飛舞着,像是被風彙聚到一起,在祠堂前方的空地上,這些紙錢堆慢慢變了樣子,像一個抱膝埋下頭的少年。

然後,少年擡起了頭,露出一張茫然憂郁又軟弱的臉。

是個紙雕一樣栩栩如生的紙人少年。

紙人少年站了起來,白色的眼睛看向祠堂裏的他們。

明明毫無特別,那一瞬幸運卻像是被一種極其恐怖的寒意籠罩了,幾乎忍不住打個寒顫。

覃越看着那個紙人,微笑平靜地說:“想跟我争奪boss的身份嗎?但是,比起殺死我,那個可以殺死你的玩家更重要吧,确定要放他過去嗎?耀祖會生氣吧,你這麽沒用。”

紙人少年走向他們的腳步一停,一分鐘之內沒有移動。

咚、咚、咚。

奇怪的聲音不斷逼近。

很快,一只和紙人少年一模一樣跳動的人頭出現在幸運的視線裏。

紙人少年伸出手,将紙雕人頭捧起來。

人頭比紙雕少年看上去更有神彩,那雙手将人頭往自己的脖子上放去。

一個身軀,兩顆頭,很快,那兩顆頭互相融合成一顆。

原本白森森的紙人少年,瞬間看上去更像活人了。

紙人少年原本茫然憂郁的臉上,甚至出現了細膩複雜的神情,他沒有理會祠堂裏的覃越和幸運,轉身離去。

在紙人走去的方向,謝剎正迎面走來。

覃越輕輕嘆口氣,臉上的神情卻閑适:“這種東西一旦出現,整個副本就沒有活物了,會被全部殺光。不過看起來好像被殺過一次的樣子,既然可以殺死,好好利用的話,可以替我省很多事情吧。”

如果能利用那種東西殺死其他競争對手,再想辦法弄死它,自己可以成為最高的boss吧。

他立刻看向棺材:“運氣不錯,你又可以得到十五分鐘額外逃生時間。再會。”

幻夜姬的隊友死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逃出副本的,就算給她更多的時間也沒有用。

死局已定,剩下的時間只是徒勞的掙紮而已。

所以,一定會再會。

覃越走了出去,遠遠跟在那個紙人少年身後。

棺材裏的幻夜姬一無所知,只有幸運知道剛剛的情況有多兇險。

……

謝剎再次遇見了那個紙人少年。

變得更強大的紙人少年,每死一次,就變強一分,也越來越像人。

現在副本的難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新手村該有的難度,甚至随着紙人少年的增強,越來越接近謝剎玩其他游戲時候終極副本的難度。

無法被徹底殺死的對手,越死越強大的boss。

最可怕的是,真正的boss,那個男人還沒有正式展露身手。

正确的做法是拖着對手,不讓他再死,但情況并沒有好多少。

因為當謝剎穿過鐵門進入新副本的時候,這個紙人少年居然也是可以跟進來的,這樣一來,他每多進入一次鐵門,面對的紙人少年就多一個。

比起四面受敵當然還是一個合起來的強大的敵人更好對付。

終于,當第十三次穿過鐵門的時候,謝剎眼前終于不是新副本空間的入口了。

他終于再一次看到了覃耀祖和虞星之。

他們就坐在虞星之的花園裏,葡萄架下。

覃耀祖還是謝剎的樣子,當然,和此刻的謝剎不同,畢竟現在的謝剎經過毫不停歇的厮殺,渾身透着淩厲肅殺的氣息。

清隽蒼白的臉,淡淡的黑眼圈,烏黑無神的眼睛,潮濕淩亂的劉海。

這樣的謝剎和身邊那個至少經過六次融合加強的紙人少年比起來,更像是精致危險的人偶boss。

虞星之這次也看到了謝剎,水藍色的眼眸驚訝地睜大,甚至下意識站了起來。

旁邊的覃耀祖手指疊着折紙,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謝剎,對虞星之溫和地笑着說:“嚯,追上來了啊。哥哥小心,那個人果然變成了我的樣子,但是哥哥分得清的吧,不會被他騙的對嗎?”

虞星之臉色微微蒼白,稍稍失神的臉上勉強鎮定,水藍色的眼眸清澈,關切地看向謝剎。

謝剎發現分開的這段時間,覃耀祖似乎還在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戲,沒有對虞星之不利,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對虞星之說:“躲開一些,很快就通關了。”

覃耀祖揚唇笑了,用着謝剎的臉露出輕慢無辜的表情:“你很自信啊,可是我們有三個人哦,怎麽樣,讓我見識一下最快通關游戲者的玩家是什麽水準吧。”

這樣的神情,在謝剎的臉上顯露出來的是一種天真純粹的孩子氣,好像只是無關緊要的玩笑。

他毫不在意的樣子,将手中的紙飛機朝謝剎飛過去。

紙飛機近身的瞬間,一旁的紙人少年忽然發動了攻擊,十根纖細柔軟的手指瞬間像強化成特殊秘銀材料制成的一樣,美工刀撞在上面迸發出火星。

謝剎清隽安靜的臉上毫無波瀾,瞬間和他交鋒纏鬥在一起,汗珠從潮濕的劉海發端甩出。

在紙人少年背後,覃越手中的槍對準了謝剎。

覃耀祖的臉上一片矜持,唇角揚起,沁涼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他們的戰況,雙手交握,輕輕摩挲着藍寶石戒指。

虞星之水藍色的眼眸緊張溫柔地看着謝剎,像是思索着自己能做些什麽。

謝剎不斷在和紙人少年的交鋒中變換着位置,讓覃越手中的槍無法選中他,同時往覃耀祖的方向而來。

覃耀祖雙手交握,不慌不忙看着他們逼近自己。

甚至無辜地眨了眨沁涼幽隐的眼睛:“看來你們表現得太差了,對我的玩家毫無吸引力,目标是我呢。”

紙人少年露出扭曲陰柔的笑容,瞬間爆發,攻擊越發狠厲。

覃越的槍無法瞄準,因為朝着覃耀祖的方向,甚至放了下來,皺着眉若有所思。

虞星之擡起眼,看向覃越,忽然說道:“你們不想擺脫他的控制嗎?柳樹村的樣子根本不像活人可以生存的地方,是地獄。”

覃越驚訝地看着虞星之,錯愕至極。

虞星之清澈的眼眸溫和:“過去發生的事情你們無法阻止,但是未來怎麽生活,是可以自己決定的,你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嗎?擺脫紙人的詛咒,走出柳樹村,開始新的生活。或者幫助他殺死我們,繼續殺人做紙人,永遠和紙人困在這裏,不人不鬼地活着。”

覃越睜大眼睛,清秀乖順的面容,像是第一次知道他還可以有選擇。

他看看在紙人少年的攻擊中面無表情不斷逼近覃耀祖的謝剎,又看看漫不經心不慌不忙坐在那裏的覃耀祖。

對于虞星之公然游說覃越背叛自己的行為,覃耀祖并不生氣,反而露出意外忍笑的表情,眼神驚訝又寵溺:“哥哥,你真可愛。”

虞星之看着他,眼裏有緊張,但從始至終都很鎮定,就像是已經做好了被殺死的準備,并無可以全身而退的期待,所以也沒有太多的恐懼。

覃耀祖溫和忍笑,沁涼幽深的眼眸看着覃越,毫不在意:“是啊,哥哥說得沒錯呢,覃越你要不要試試?嗯?”

覃越臉上的神情微微動搖,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這個人想要做什麽。

虞星之仰頭看着天,陰霾的天穹像是要下雨了,大滴大滴的雨點落在地上,瞬間砸出一朵水色的青蓮花。

“嚯,下雨了,哥哥小心不要着涼。”

覃耀祖的手指下折出一朵紙傘,雙手輕輕一撮,紙傘朝着虞星之飛去,眨眼變成真正的傘一樣大,籠罩在他頭頂上方。

虞星之看向謝剎,忽然想到了什麽:“紙人怕水,謝剎!紙人怕水!”

雨很快下大了。

覃耀祖并沒給自己也制作一柄傘,他就坐在那裏,任由雨點打濕了桌上的紙,還有他自己。

和謝剎一模一樣的臉,淋了雨後本該淩亂狼狽,但那清隽蒼白的面容笑容燦然,像是覺得有趣極了。

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在那裏,像等着節目開始一樣,眨着雨水淋濕的黑色睫毛,專注期待的笑着。

謝剎将紙人少年按在水窪裏,美工刀和對方堅不可摧的手指對峙着。

雨水滑過謝剎安靜沒有波瀾的眉眼,滑過蒼白冷靜的面容,滴落水窪。

終于,随着時間推移,紙人的身體浸了水開始坍塌,直至再無威脅。

謝剎站起來,沒有理會地上努力爬起來的紙人少年,那雙烏黑幽微的眼眸一眨不眨看向覃耀祖。

“輪到你了。”

像是直接從喉嚨裏傳出的聲音,極輕,毫無情緒,就像他手中只露出一截的美工刀。

覃耀祖笑得燦然蠱惑,沁涼的眼眸寧靜,像是從未有過割傷人的尖銳,像是連殺戮也不值得他花費情緒。

“所以是現在,殺我嗎?”

謝剎不答,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虞星之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覃越身上,在對方下意識想要走動的時候。

那清澈溫柔的眸光毫無力量,但足以讓任何人安靜下來。

在覃越停下腳步後,虞星之微微側首,視線轉向走向覃耀祖的謝剎。

覃耀祖、虞星之、謝剎,三個的身影,就像構成了一個完美的三角形。

你會怎麽做呢?真是期待啊。玫瑰小說網,玫瑰小說網,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meiguixs 玫瑰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請加qq群:647377658(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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